第15章 亂世求和
林亂生性平淡,沈和則和他相反,只一個閑不住的人,兩個人都是孤兒,一起相扶相持着長大,也順利成章地住在一起,吃在一起。
林亂的家鄉很平靜,人們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沈和又在家裏養了些雞和兔子,偶爾殺上一只開開葷,或者拿到集市上換一些錢,兩個的生活雖然清貧卻很幸福。
可是當時北方未平,官府出了一紙公文,每家都要出一個男丁參軍,如若不從,律法處置。
沈和提着兩只兔子靜靜地聽着村裏的秀才念着那紙公文,轉頭對林亂說:“我去,你在家裏等着我回來,把雞和兔子照顧好,等我回來多殺兩只。”
林亂自然是不肯的。
沈和知道林亂舍不得,指着官差的大刀笑道:“看到沒,不去的話咱倆都得死在這把刀下,我比你機靈,在戰場上肯定能活得下來,你就在這裏等着我。”
林亂癡癡望着沈和的認真的眉眼,不願意移開目光。
一個月後,沈和背着行囊準備随着軍隊走了,林亂拼命忍着不哭,把一個小布包塞到了沈和的胸口說道:“我求了秀才寫了咱們兩個的名字,別的話我不大會說,就把這兩個名字當做護身符好了。”
沈和笑了,握着林亂的手道:“等我回來。”
林亂點頭,留給沈和最後一個笑臉。
然後,此生未見。
林亂這一等就是五年,等到北方的胡虜都已經被掃平了,等到嚴儒的人經過了這個村子。
那一年,正好是蘇蕭離登基。林亂本來就長得極為俊美,因為沈和的緣故,臉上又添了一抹愁緒,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如此美男,抓回去獻給當今的斷袖皇上必得大賞。
不過嚴儒并沒有急着把林亂進獻給皇上,而是幽禁了他想要磨磨他的性子好為他嚴儒效力。
最初的時候林亂一逮到機會就會往回跑,他怕自己離家太久等不到沈和。但是他的兩條腿怎麽能跑得過嚴儒的手下,還沒跑出一段路就會被抓回來。
後來林亂索性也就不跑了,直接去找嚴儒談條件。
嚴儒的條件就是讓他等,等他奪得了大權,就放他回家。林亂就等,聽話地等,一直等進了流雲閣。
阮容起第一次聽到林亂這個名字的時候只是隐約覺得熟悉,後來他派去查林亂底細的人提到了沈和這個名字時,他才猛然想起這段往事,嘆因果輪回,自有其法。
一亂一和,一半是現實,一半是向往。
“他随着那一仗戰死的其餘人一同葬在了北方的邊疆上,合為‘忠骨冢’。”阮容起說道。
林亂沉默,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良久才說道:“謝謝将軍告訴我這些。”
“跟着嚴儒,你是永遠回不了家的,嚴儒此人,我不會留。”阮容起道,其實這也是他今天叫林亂來的真實目的。
“你不如先替我在流雲閣偵查一陣子,不會太久,我自會放你回去。”
“将軍,沈和他,走得可有痛苦。”林亂問道。
“一箭正中胸口,應該只是疼了一下,他走得很快。”阮容起雖看了太多人死在他的面前,但是此刻語氣中還是帶着沉痛。
“好,将軍可要記得放我歸家,林亂在此也替沈和道一句多謝。”林亂笑得悲涼。
轉眼四個月過去了,蘇陌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人也越發的懶了,一天到晚賴在床上,又被禦膳房的好飯好菜養的白白胖胖的。
夏日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蘇蕭離眯着眼睛看着這個當日潑辣圓滑的流雲閣老板柔柔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溫柔。
“你想要個男孩還是想要個女孩?”蘇蕭離問道。
“男孩女孩都好,我只希望這孩子以後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江湖事、朝堂事都和他無關。”蘇陌慵懶着語氣說道。
“皇室血脈,怕是真的做不到全然無關。”蘇蕭離嘆道。“寧王最近可有給你來過什麽消息?”
蘇陌點頭道:“父親叫我安心養胎,僅此而已。”
“放心,你還能安心地看着這個孩子長大。”蘇蕭離安慰道。
蘇陌苦笑。
“皇上你可知道這孩子是誰的?”
蘇蕭離有點驚訝:“你準備告訴我?”
“我怕到時候沒有機會說出來,但是懇請皇上永遠不要告訴那個人。”蘇陌道。
“我認識?”
“林亂。”
蘇蕭離皺着眉望着蘇陌:“醉酒的那天晚上?”
蘇陌點頭。
阮容起已經将林亂的故事告訴蘇蕭離了,這下他林亂竟然又多出了一個孩子。
阮容且又開始作妖了。
帶着個大涼帽要去城外山上采藥。
“藥行沒有你要的藥麽,你非要去山上采?”阮容起聲音冷冷的,大夏天的倒是很适宜。
“那藥我都看不上,好壞摻雜,看不出效果。”
阮容起無奈道:“江茴,你跟着他去。”
“啊?大将軍,阮公子這麽大人了,就不用我跟了吧。”江茴自然是不樂意跟他去的,那荒山老林裏,阮容且指不定能幹出什麽事來呢。
“他?碰見個老虎估計都得替人家把把脈,你就跟着吧,實在不行打暈了帶回來。”阮容起道。
阮容且飛了個白眼給他的大哥。
江茴頂着阮容且給他扣上的涼草帽,低垂着眼跟着他出了城。
“大将軍對公子還是很好的。”江茴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誰讓他欠我的呢,小子,他也欠着你呢。”阮容且不屑地說道。
“嗯?大将軍不欠我。”江茴語氣實在。
阮容且回頭沖他笑了一下,又指着兩人眼前的一座山說道:“據說那座山上有熊,江茴,你看仔細點,把劍握緊了。”
江茴瞪他道:“你個貪生怕死的。”
阮容且又是踢他的屁股道:“我又不會武功,你小心我找你家大将軍告狀。”
江茴還是瞪他。
阮容且忽然蹲下身來,抓住江茴的腳腕。江茴吓得趕緊收回了腳,動作太大倒是踢到了阮容且的臉上。
“江茴!”阮容且揉着臉喊道。
“你,你要幹嘛?”江茴結巴着問道。
“幫你把褲子綁緊,這山上蛇蟲鼠蟻多,省得被咬,你倒是敢踢我。”
“哦,那你倒是說明白啊。”江茴撓頭說道,又朝阮容且伸腳,伸得理所應當。
阮容且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江茴這小子氣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