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憶兒時
正當我滿懷期待的希望符泠繼續進行下一步時,她卻把手一收,給我合攏了衣裳,然後從我身上跳下來,将那疊厚厚的資料蓋在我臉上,催促道:“趁還有幾個時辰,快把它看完。”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四腳八叉的揚在軟榻上,胸前被捏的地方還有隐隐痛覺,皮肉上的痛楚尚能忍受,可內心深處的痛卻讓我難過至極。
我坐起起身來,把衣裳掀開一個角往裏面瞅了瞅,問符泠:“我就這麽讓你不滿意嗎?”
燈光搖曳,照得她面色微潮。
她輕咳一聲,淡淡道:“做正經事要緊。”
我很奇怪:“剛剛做的事情很不正經嗎?”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又紅了一分,聲音帶了愠色:“南卿流。”
我知道再調戲下去她一生氣定然又要把我踹出去,外面雖不是寒冬臘月,可平白凍上一宿我明日怕是爬都爬不起來了。我只好順着她坐在方桌前,翻了幾頁資料。
剛看了幾頁,我就想起來一個問題,我不過是剛被推出去問斬,這短短的時間裏,符泠是怎麽拖着受傷的身子從澄縣趕過來的,而且竟還有時間召集那麽多将士。
我把我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
符泠瞥了我一眼,悶聲道:“從你剛同安家的人離開澄縣,我就跟了過來。”
我想了一下,做出總結:“所以說,你是一直跟着我咯?怎麽,不放心我啊,嗯?嗯?嗯???”
符泠被我又坦又蕩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擡手蓋在我的臉上:“閉嘴,看你的資料。”
我哦了一聲,低頭又看了兩眼。
“不對啊!”我又說。
符泠無奈:“又怎麽了?”
Advertisement
我道:“既然你已經跟着我回了京城,又為何被櫻……”我頓了頓了繼續說,“被賊人砍傷了?”
她聞言眸光一閃,眼底有一絲微弱的失望,半晌才輕描淡寫道:“去城門附近辦事,正好遇上。人多,寡不敵衆。刀劍上抹了毒,幸虧巧遇白大夫。”
看了我還有話要問的樣子,又耐着性子加了一句:“他是大皇子的人,上次在子明那兒喬裝打扮了,所以我沒有認出來。”
“他原來是意遠的人,怪不得。”
“嗯。”符泠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看她從剛才開始就有些疲倦之色,于是問道:“你幾天沒好好睡了?”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問,愣愣的回道:“自打子明傳書給我你的消息,我從邊城趕回來開始就……”
說起魏子明,我又一肚子火:“這個魏子明真是不像話,明知我是公主,當時在他縣令府上就應該與我相認。他倒好,不但不認還将我關進了牢房,那幾日我過得辛苦極了!以後我絕對饒不了他!”
符泠目光含笑,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拆穿我:“不辛苦罷,日日有芙蓉糕點吃,還有人給你講故事,還有人拜托你送信。我倒覺得你過得很是滋潤。”
“這你都知道?!”該死的魏子明,真是長了張棉褲嘴,兜都兜不住。
符泠為魏子明說好話:“他豈會不想認你,你不在這幾個月沒人與他鬥嘴,把他寂寞慘了。只是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我們派出了許多人找,都未曾找到你絲毫的消息。可你卻又突然出現在澄縣,還沒了記憶。他擔心這裏面有詐,又擔心你在實行什麽計劃,所以沒敢認你。”
我攤了攤手,真是把我想的太有城府了,我當時滿心裏都想着要成親的櫻落以及師爺臉上的麻子了,哪裏還有什麽計劃。
“你呢?”我托腮,羞答答的問:“你什麽時候認出的我?我臉都摔成那樣了。”
我以為她會說在你和安襄離鼻青臉腫的躺在山上時我就認出來了,你臉雖然摔成那樣但還是遮不住原先美麗的面龐雲雲,當下也做好了她這麽說我回以一個羞赧的圍笑的準備。
結果。
這死木頭木着臉說道:“哦,在你早餐喝了五碗梨花粥時認出的。”
我原本害羞的圍笑凝結住,還得給自己找回面子:“哈哈哈,符泠,你就逗我罷。”
木頭泠一本正經:“不,認真的。”
我大怒,将她推走:“滾!滾滾滾滾!”
她被我推的連連後退,最後靠在了門框上,她也不掙紮,由着我粗魯的推搡,等我噼裏啪啦的罵完一連串的滾後,低首突然咬唇輕笑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這麽純淨,這麽輕松。她笑起來極好看,配上彎彎的眸,照得整間屋子都亮了。
看着她笑着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
上學堂。
皇親國戚家的子女與朝廷重臣的子女都在一處上學。意遠皇兄是我們這代人中年齡最大的,也是皇上和夫子最寄予厚望的,所以他會單獨授課。
而我們剩下的這些人,則是一起聽夫子講課。
那間學堂很大,我與行祯皇兄坐在最前面,我背《春秋》,他學《論語》。
坐在我後面的便是符泠,符泠右側是櫻落,櫻落學《詩經》,符泠也念《春秋》。
符泠年紀稍小,腿都夠不着地,每次都要她的家丁将她抱上座位。櫻落就先起哄笑她。我也跟着起哄,叫她小矮子。
符泠聽我這樣叫她就哭,誰哄都哄不好,只有我答應給她禦膳房的小點心她才能止住哭。
默寫不過,被夫子打手心也哭,我只好跟皇上告夫子黑狀,夫子挨了罵望着我們直搖頭。
騎射課被馬吓哭,我便去給馬拔毛給她出氣。
午睡後睡不夠也哭,我就去鬧着夫子要改休息時間。
傍晚下學家丁沒及時來接哭,早晨遲到被罰哭,筆墨擺的不整齊也哭,午膳味道不和心意更哭……
……
現在望着這個比我高了半頭,看起來泰山崩于前都不變色的某人,我心下萬分糾結。
符泠早已收住了笑,淡淡問道:“想什麽呢?表情這麽奇怪。”
“啊,想起了小時候一個片段。”
符泠面色一變,有點不好的預感。
我捧着她的臉揉了揉,很是感慨:“我竟忘了,你以前就是個小哭包啊!”
符泠身體僵住,半晌艱澀的說:“你定是記錯了,我分明記得小時候……”
我微笑:“《春秋·尊師篇》默不下來,被夫子敲了手心,在院子裏哭到昏厥的是誰?”
符泠緩緩地擡手扶住額間,語氣頗有些懊惱:“白大夫為何要幫你恢複記憶,多事!”
又掃了幾眼材料,言語上調戲了一下小哭包,宮女來敲門,送來了膳食和朝服。
宮中的早膳雖是精致,卻不比那幾日在魏子明府上的吃食更有味道。
我表達了想再次喝一口子明府上的梨花粥的願望,符泠恨恨的咬了一個蛋餃,硬邦邦的回我:“不會再給你吃了。”
我為阿泠的冷漠表示了傷心,然後勉強喝下了一盆粥。
符泠怕我積食,剩下的蛋餃和酒釀圓子怎麽也不給我吃了,我撒潑無用後,只得順從了她。
換好朝服,洗漱完畢,天将蒙蒙亮。
符泠站在書房門外等我。她穿着三品紫袍衣,頭發整潔的束起,腰杆筆直,氣質沉穩,似乎有她在,即将面臨的一切都能輕松解決。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凝視,她微微側身,向我伸出了手,話語間是她獨有的淡然:“走罷,還有一場惡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