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諒解。只是……小靜……”說到這裏,這位父親也忍不住啜泣起來,“我們就這一個女兒啊……”
現場一片混亂。喬崎忍着腹部的疼痛,站直身體,對宮父說:“希望你和夫人能協助警方辦案,還有,請不要責怪鄭恒遠,他沒有任何責任。”
宮父當然知道他沒有任何責任,只是這心裏一時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女兒的死亡。宮母剛才失控毆打鄭恒遠,恐怕也是一時想不通;畢竟兩家人的交情也不淺,他對自家女兒的示好他們兩口子也是看在眼裏的。甚至他們在心裏都已經接納鄭恒遠為未來女婿了。
誰料……
“哎……”宮父沉重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宮母突然暈了過去。
不知是哪個喊了句“快送去醫務室”,鄭恒遠立刻沖上前去,把剛才還對自己拳打腳踢、惡言相向的宮母給扶住,接着背上去了醫務室。宮父也趕緊跟着去了。
現場清淨一些後,喬崎扶着不遠處的椅子坐了下來。剛才還不怎麽痛的腹部卻突然刺痛起來,她額上起了陣陣冷汗——也難怪,生理期來了,又被人無端踢一腳。
席川皺眉坐到她旁邊,命令道:“躺下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動作強制性地将她按倒在長凳上,不顧周圍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神,堅持将她的頭平放在自己大腿處。将外套蓋在她肚子上後,他稍稍俯身,将手伸進她的衣服裏,五指頗有規律地在小腹上按壓着。
她腹部的肌膚尤為光滑,席川的指腹觸及上面的那一刻,微微顫抖了幾秒;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面無表情地替她緩解疼痛。
喬崎面色赧然,掙紮着要起來,可一對上他清冽的眉眼,就不自覺地放松了身體。
“這裏有誰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怕什麽?”他的語氣有些硬。
喬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強硬地對待自己。由于兩人的姿勢親密,她一擡眸就能看見他線條優美的下颔。
腹部的疼痛感漸漸在減輕,她隔着他的外套及時制止住他的動作:“差不多了。”
席川當真停下了動作,只是在下一刻又按住她的頭部:“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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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川。”喬崎稍稍轉了一下頭部,鼻尖對着某個敏感的部位,等到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她竭力維持着平靜,又不動聲色地将頭轉了回去。
席川咬牙:“不要動。”
她呼出來的熱氣幾乎要燙傷自己,差點就丢臉了。他深吸兩口氣,問:“你要說什麽?”
“為什麽是我?”
“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他回答得很坦然。
喬崎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作為當事人,我難道不需要知道一下這其中的緣由嗎?”
“說出來就沒有美感。”他不動聲色地拒絕。
沒轍了。和他相處這些日子,她也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性,知道他不說的就一定不會開口,于是她幹脆不再問。
其實,這個問題困擾她很久了,只是……喬崎微微閉上眼,心情紊亂,幹脆不去想,把案子在腦海裏又過了一遍。
兩人保持着這種姿勢靜靜地待了十分鐘,直到羅姿從大廳推門而入。
見到這番場景,她的面部表情頗為僵硬,同時還有些不甘,原來那些謠言不是空穴來風。而她心裏揣着的當事人根本沒看她一眼,而是動作輕柔地将喬崎擡起來,然後接過其遞來的外套穿上。
兩人一氣呵成和近乎默契的動作燙傷了羅姿的眼,她勉強維持臉上的鎮定,對喬崎說:“喬姐,張警官讓你去一趟,說是那四個人中來了兩個。”
喬崎眼神一凜。
“謝謝,我馬上過去。”她快速起身,越過羅姿朝門口走去。
羅姿這些天從別人那裏知道了不少眼前男人的信息,知道了他的住處,以及他這個人有多麽的神秘,內心頓時迸射出更加強烈的情感。她常常幻想,要是自己能占有這個男人,該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憑她的相貌和家庭條件,再加上她和他職業的契合,怎麽都輪不到喬崎;所以想到這裏,她內心就愈發的不甘,那種不甘幾乎要燃成妒火,燒盡她的理智。
席川無疑是優秀的,不論從外表還是氣質來看,幾乎是一眼都能吸引女性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改文中ing……也算是修bug吧。。
小劇場來咯,希望萌萌的席川能幫我掙幾個收藏
某日,席川正在花園裏澆水,他的妻子剛懷孕,卻還是準備出門查案。
他眼神一凜,家裏的柯基犬立刻會意,跑上去攔住喬崎,“嗚嗚嗚”地裝可憐樣,不讓她踏出屋子半步。
席川放下手上的工具,走到她身邊,踢開小狗,終于拿出了一點丈夫的威嚴:“不是說不準再去警局了?”
“連環殺人案,事關多條人命,我能放任不管?”喬崎也不讓步。
某癡漢的忠犬屬性這時發揮得十分徹底,他二話不說放下手上的工作,拉着喬崎走到自己的工作室。
“讓他們錄個現場的視頻給我,一個小時後我給你結果。”
……
一個小時左右過去了,鄭恒遠打來電話:“根據高速路上的監控資料顯示,車牌尾號為5579的大貨車正朝外省的方向開去,罪犯應該藏匿在車廂裏。”
席川挂斷電話,噙着笑給喬崎洗了一大籃子草莓過來,面色驕傲:“我說過的,一個小時。來,吃點草莓。”
喬崎推開他遞來的水果,悶乎乎地躺回床上。
席川在一旁迷茫:她怎麽突然不開心了?我做了什麽嗎?
他看了床上的孕婦一眼,急匆匆地跑回書房,查閱各種資料,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最近有些空虛。
于是那晚,準備好好滿足一下妻子的席川,被無情地扔在了停屍間。
☆、詢問
羅姿掙紮幾番,在內心強烈的驅使下,終于鼓起勇氣走過去,開始和他搭起讪來。
“席先生。”她柔聲喊了一句,猶豫幾秒後終于說出口,“聽說你以前在美國的時候是最頂尖的法醫,正巧,我舅舅也是這行的……”
“你舅舅是誰?”他冷不丁地問。
羅姿心一跳,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和她說話,而且還在認真地聽。她不禁得意起來,抿唇道:“我舅舅是A市的梁友。”
梁友是誰?A市最有資歷的法醫,因為他的協助,很多關鍵的案子都得到了突破,特別是以前在警界流傳很廣的“清月灣碎屍案”。就連開例會的時候,領導也時不時會提起這個傳奇人物,法醫界很多後輩都拿他當做奮鬥的目标。而且這人不過三十而立,外形俊朗,也是很多女xing愛慕的對象。
羅姿是梁友的親外甥女,鐵打的親戚關系。
誰知席川轉過身來,慢條斯理地說:“抱歉,我不認識。”
羅姿不信:“清月灣碎屍案你沒聽說過嗎?”
席川的表情慢慢變得倨傲起來:“你是說那個明明手法拙劣還耗費不少警力資源去調查的案子?”
……羅姿深吸一口氣,再問:“席先生,你應該是要學會謙遜的,難道你的前輩都沒向你提到過梁友這個人嗎?”
話題就在梁友身上扯不開了。
“我沒有前輩。”席川面無表情,“不過你說得對,人應該學會謙遜,絕對不能在人背後說三道四。特別是女士,尤其要注意,不然……”他看向她的櫻桃小嘴,詭異地扯唇道,“半夜可是會有護短的人來割舌頭的。”
羅姿尴尬地笑笑:“席法醫可真會說笑,怎麽會有這種人。”
“我就是。”席川一本正經地回答,“護短的人。”
這個有點冷的笑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有種意想不到的滲人。
一根刺卡在喉嚨裏,羅姿擡眼就看見他陰冷又狠戾的目光,她慌亂地別過頭,臉頰漲得通紅;再次看向他的時候,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淡然,仿佛剛才那個可怖的男人不是他。一瞬間,她都差點以為他拿着解剖刀在緩緩靠近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羅姿随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席川盯着她娉婷的背影,冷笑一聲,轉身朝詢問室的方向走去。
***************
來的兩個人正是嚴道清和葉晴。
詢問室裏的空氣頗為壓抑,嚴道清衣冠整齊地坐在凳子上,旁邊放着一位刑警端過來的用一次性紙杯裝的綠茶。喬崎則透過監控錄像,給李群以提示。
她這人好用心理戰術,平常的人若是沒有些成熟的經歷,根本不會太過僞裝自己——其中包括普通面部肢體暴露以及僞裝過多反而露出馬腳。相對于那些高智商罪犯,普通人若是犯罪,審問過後一眼就能看出誰真誰假。當然,這是建立在她多年觀察得來的經驗上。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常年在商場裏打滾,恐怕也不太簡單。從今天的情況來看,這人精神頗為萎靡,眉頭深皺,頻繁的小動作将他的焦躁和不安放大——他有什麽理由安心?老婆提出離婚,情人堕胎後又慘遭毒手。按照李群剛才一路走過來的調侃:這是典型的作死,自食其果。男人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總歸是有報應來的。
沉默的氣氛持續了五分鐘後,李群終于開口:“嚴先生,你知道尖吻蝮這類毒蛇嗎?“
嚴道清表情微微一滞,随即搖頭。
“那麽五步蛇呢?”她繼續問。
“不清楚。”他想了想,然後搖頭。
喬崎在那邊又吩咐了幾句,李群按照她說的問。
“你是于昨天六點三十五分左右去的死者家裏,當時她有任何異常嗎?”
嚴道清很久都不說話。
席川靜靜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盯着對面的男人,眼神犀利,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良久之後,對面的男人才嘆了口氣,開口道:“我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她去堕了胎,當時她臉色很不好。”
“你現在是什麽感覺?”李群繼續問。
嚴道清眼神一黯:“後悔……如果小靜的死和我有關系,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死者是被尖吻蝮咬傷致命的。”喬崎語氣一低。于是李群便照着她的意思說。
席川但笑不語。
而嚴道清則當場愣在那裏:“怎麽會……那條蛇是……”
“是什麽?”她步步緊逼。
“……那是她自己買的。”他耷拉下眼角,表情艱澀,“事實上,我知道孩子的事情後,她讓我在春華和她之間選擇一個,我……”他忽然有些難以啓齒。
李群替他說下去:“你選擇了妻子對嗎?”
嚴道清不得不承認:“我和她的關系,我原本以為不會持續那麽久的,誰知道她竟然做出那麽極端的事情。後來她告訴我讓我別後悔,說是買了一條毒蛇,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知道她可能不會做出這種事,畢竟我和她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我承認是我的錯……”他有些說不下去,停了半分鐘才開口,“後來我怕她做傻事,就去找她。那天下午,我去的時候,她的表現沒有什麽異常,只是我們争吵了兩句,她就讓我離開了。誰知道……”
喬崎看向他痛苦的表情——英俊高大的中年男人,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後,除了虛幻的歡愉,最後得到的竟然是後悔和自責。
但婚姻産生裂縫,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而這個裂縫的補救,也需要兩個人同時經營。如果其中一方一旦放棄,那麽這場婚姻,即使沒有第三者,恐怕壽命也不會太長久。喬崎知道,高春華在這場婚姻中,也有過失。
……
第二個當事人是道清集團財務部的女主管——葉晴。
喬崎見過她一兩次,聽這鄭恒遠說,她算得上是宮靜的好閨蜜。葉晴人長得精幹漂亮,典型的OL風格,二十七歲,單身,外表強勢而迷人。坐在詢問室裏,面對着李群以及另外一個長相粗犷的刑警,甚至比嚴道清還要冷靜幾分。
“我還記得自己是在七點左右去的,小靜讓我去取在網上代購的一瓶法國香水,我待了沒有十分鐘就回家了。”葉晴平靜地描述着。
李群用手點了點桌子:“你去的時候,她有任何異常表現嗎?”
“這倒沒有。”她搖搖頭,喝了一口茶,“我也沒想到她會遭到毒手,早知道我就在那裏多待一些時間,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知道毒蛇的事情嗎?”氣氛冷下來一分鐘左右後,喬崎冷不丁地問。
葉晴聞言,毫不避諱地回答:“嗯,她給我說過,說是買了條尖吻蝮,要去對付嚴總的夫人。我勸過她,讓她別沖動,後來她也說了,只是吓吓那個女人,她說自己很不甘,還說……‘憑什麽後來的人就沒有資格和他在一起’之類的。我知道她不會做傻事,所以也就沒多問。”
李群點點頭,又問了些相關的問題,然後讓她離開詢問室。
結束詢問後,兩人被通知去做了個記錄。喬崎坐在原地,給還在現場的張二打了電話,讓他去查查宮靜電腦裏的記錄,看有沒有任何可疑的線索。
席川身體挺直地站在她旁邊,突然開口:“有什麽發現嗎?”
“嚴道清沒說謊,而他自始至終都在悔恨,但這種悔恨不至于讓他痛苦,因為他原本就打算甩了宮靜然後乞求妻子的原諒;至于葉晴,她太冷靜了,但這并不能說明她就在說謊,只能說,她對宮靜的死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兩人平日裏關系不錯,但閨蜜的死卻不能引起她的震驚和悲痛——要麽是她平日裏對她心存嫉恨,要麽是她早就知道宮靜會遇難,或者兩者都有。”
喬崎看了眼自己在記錄本上的塗塗畫畫,“要想進一步知道這其中的關系,得更深地挖掘他們幾人這一個大圈。”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三個人的名字,用一個圓圈起來,并且留了兩個位置。
席川勾唇一笑:“好戲。”
“沒錯。”她拿起本子,“現在,剩下的工作就是去找缺少的這兩個人。”
☆、默契
宮母昏厥醒來過來,應宮父的要求,并沒将宮靜前些天去堕胎的事情告訴她,至于插足別人家庭的事,在這個關頭更是瞞得死死的。
冰冷的長廊,宮父坐在凳子上,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歲,頭上的白發一夜之間也多了不少。這位通達的老人自從事件發生後,一直積極配合警方的工作,毫無隐瞞地說出了自己所知。只是對于這次偵查工作而言,這位被蒙在鼓裏的老人,能提供的線索寥寥無幾。
而在進行過深入調查後,那位快遞員也脫離了嫌疑,現在剩下的,只有一位陌生男人未聯系到。
為了進一步得到線索,屍體經過相關機構的同意後,被送到了席川家裏,喬崎也理所當然地跟着去了。
第二次來到這棟房子裏,她有些恍如隔世。那條又呆又小的柯基犬見到她時的樣子仍然很激動,房子裏的布局倒是有些微改變,很多地方都擺了綠色植物,家具的顏色也鮮活不少。比起之前的單調和簡潔,倒是真的改變不少。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提到過他家的氛圍很死板之類的話。
席川端着兩杯咖啡從廚房裏出來,暫時打斷了她的思緒。“喜歡這些布局嗎?”他淡笑着問她。
“一句話而已,何必那麽較真。”她低頭,接過咖啡,坐到沙發上。
席川踢走了一直在旁邊歡騰的小狗,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你的每一句話我可都是放在心上的,雖然我成天和死人打交道,但不代表我不會追女人。”
喬崎啜了一口濃香的咖啡,又仔細看了看周圍:大方的格局比之前要有煙火氣息得多,甚至說有了些家的味道;廚房和客廳相通,一個巨大的書櫃橫亘在中央,上面擺着不同種類的外語書籍;樓梯是複古風格的,一直連到二樓。之前她也觀察過,上面還有個神秘的小閣樓,不過應該是給狗住的。
她将眼神轉向不遠處的柯基,問席川:“按照你的風格,怎麽會選擇養狗?”
“那你認為我會養什麽?”席川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喬崎放下咖啡杯,“毒蛇。”
氣氛沉靜了幾秒,席川動作自然地将長腿靠在一起,後有條理地脫了身上的西裝,長指翻飛幾下,将領帶扔到一旁去,白色襯衫襯得他的身材修長儒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優雅的魅力。
“鑒于你對我了解還很淺。”他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一份資料,比上次給她的更詳細,“我希望你能把它看看。”
他頗有深意地看着她,“你對我的興趣很濃,不是嗎?”
喬崎被他猜中了心思,也沒任何防備,但被他那雙狹長的眸子緊盯着,竟然會覺得滲人。她深吸口氣,在他的注視下接過那份資料放進自己的包裏。
“我會看的。”她煞有其事地回應他。
兩人靜坐了半個小時,天也快黑了。
二樓盡頭的房間裏,冰冷的女屍躺在解剖床上,姣好的面容被覆在白布下,死氣沉沉。穿着工作服的席川揭開白布,眼神平靜地注視着這具裸屍。
喬崎也穿着同樣的衣服,在一旁給他當助手,“宮父居然同意解剖屍體,這是我沒想到的。”她遞給他一個鉗子後,說道。
“那位老人很識大體,不會像他妻子那般。”席川檢查了一下屍體的僵硬程度和身上的屍斑後,淡淡道。想起那天喬崎腹部中的一腳,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除了被蛇咬的傷口,她身上還有一處剛愈合不久的刀傷。”席川指着她手臂處的粉色傷疤道,然後沿着傷口處切開,“骨質上有線狀切割痕跡,外力很大,按照傷口的切型來看,應該是58毫米系列的瑞士軍刀。”
喬崎仔細看向那處傷口:“按照傷口的愈合程度,可以準确地推斷出受傷時間嗎?”
席川讓她拿了一瓶藍色的不明試劑過來,滴在傷疤處,那裏立刻起了大量泡沫,“四十二到四十三天前。”他答道。
“那個時候……”喬崎回想起那個下午,高春華第一次發現丈夫出軌,把照片給她看的時候。
照片、相機、收買……
她看向面色蒼白冰冷的宮靜,腦海裏突然閃過幾道場景,卻始終捕捉不住。
“脖子上有鉑金首飾殘留下來的痕跡,取下來的時間應該是一個月前左右。”席川又拿了一個類似于金屬探頭的東西放在她的鎖骨處,然後跑去不遠處的計算機搗鼓了幾下,不過幾秒,屏幕上立刻出現了那款鉑金項鏈的款式、出産廠家以及設計者等各個方面的信息。
“每個細微的信息都可能對案件有作用。”他重新走到屍體前,舉起她的左手,“無名指有過戒指的痕跡,和鉑金項鏈是一款的。”
喬崎眯眼,看向屏幕上那款情侶項鏈和戒指,陷入了深思。
這款項鏈和戒指肯定不是嚴道清買給她的,否則那天他們在地鐵見到她時,她的脖子和無名指上不可能空無一物。按照宮靜的性格,她是個每時每刻都喜歡向外界發出訊息的女人。
那麽,這到底是誰送給她的?或者說,在嚴道清之前,她還有過男人?
就在這時,席川卻突然說了一句話:“陰陽相隔的情侶竟然用這種方式走在了一起。”
“什麽?”
“先留個懸念,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他先買了個關子。
**
工作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喬崎脫了外衣,直直地躺在這間陌生而空曠的房間的大床上。
她留宿了。
這兩天的腦部都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态下,讓她疲憊不堪。留在這裏,也是出于她的一種好奇心,她想親自嘗試一下這個男人的所在的空間有多麽的神秘。
至于矜持,喬崎根本沒想那麽多。經過這一晚上的合作,她對席川的真面目有了進一步的發掘,他工作起來認真而嚴肅,每個細節都一絲不茍。他有最完美的情報網,有最先進的技術,讓她毫不懷疑他這個人十分追求完美。
屋內的燈光不算明亮,有種朦胧的美感;身下的床是純黑色,和他一貫愛穿的衣服一樣。她躺在上面,像陷入了黑色的汪洋中,渾身的筋骨都跟着松懈下來……
一個小時後。
穿着米色家具服的男人緩步進入房間。床上的女人狀似早就陷入深眠,安靜溫順地側躺着,緊閉的雙眼被額前的頭發遮住,粉唇微阖,呼吸平穩。
席川關了燈,動作虔誠地将她身上的被子蓋好,眼神近乎癡迷地在床前站着,身體挺直。
他俯身在她額前印上一吻:“晚安。”
☆、第二吻
夜色溫柔,落地窗印着樓下路燈發出來的朦胧光線,将屋內的氣氛渲染得神秘而纏綿。
席川将唇從她的額上移開,轉而朝更下面的地方襲去……
“這種情況下,你認為我該做出什麽反應呢?”一個毫無波瀾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于黑暗中,喬崎睜開眼和他對視——他的輪廓更顯英俊,喉結上下滾動,鋪天蓋地的男人味道将她包圍住;襯衫下的肌肉隔着被子壓制住她的一切行為,恍惚間像是嘆了一口氣,在靜谧的夜裏,任何聲音都敏感得出奇。
席川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地方,俨然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他趁她沒任何防備時,快速地伸出手,在其肖想了很久的頭頂上狠狠揉了一把。很好……這近乎惡作劇的舉動成功引起了喬崎的憤怒,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一手搭上他的脖子,同時用腳勾住他的長腿,一個翻轉,就把他壓制在了身下。
席川不但不惱,反而輕笑起來。他配合地張開雙臂,讓她把自己的手壓在頭頂上。
喬崎湊近他的臉,面無表情道:“你能耐啊。”
“任你處置。”席川一副坦蕩認罪的樣子。
“別給我耍花樣。”
他的襯衫扣子開了幾顆,迷人的鎖骨就算在光線如此不好情況下也存在感十足。可喬崎注意力根本沒放在這上面,她在他胸前摸索了幾下,竟然從裏面摸出幾塊巧克力。
“放心,我是紳士,不會趁人之危。”席川看了眼巧克力,說得坦坦蕩蕩,眼神正經無辜。
喬崎剛才就察覺到他身上放了些什麽東西,她還以為是……這男人肯定有低血糖吧,她冷冷一笑,用牙咬開包裝紙,拿出巧克力生生塞進他嘴裏。
席川眨眼,居然乖乖地吃了下去,還故意伸出舌頭舔嘴角殘餘的巧克力漬。
喬崎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惡趣味,見他事事都依着來,竟然滿足感爆棚。哪知,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就在她以絕對的壓制姿勢将男人制伏住之際,一股強大的力道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局面扭轉……
她在讀大學的時候,在武術社待了四年,跟着一個奇人般的社長辛辛苦苦學習了四年,雖說格鬥不是最好的,但将一米八幾的男人輕松制伏還是不在話下。只是,喬崎顯然小瞧了身下男人的真正實力。現在,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只是換了個方向——她不服氣地死死盯住他,手腕還在使力。
席川俯身在她耳邊,騰出一只手将她亂糟糟的短發理順:“沒用的,現在的你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喬神探。”最後的稱呼挑釁意味十足。
氣焰一下子被澆了個遍,肝火卻旺了起來。喬崎咬唇,仍然不服輸地盯着他。
他噙着笑,表情像看見情人對自己撒潑卻又無可奈何的寵溺,但喬崎卻不吃這一套,她就要和他較量,看誰能撐到最後,反正今晚有的是時間和他耗。這些天被他打壓下來的怒火都沖了上來,她紅着臉,眼神灼灼。
“真可愛,簡直像只小貓。”他湊近她,在耳邊喃喃道。
喬崎掙紮了幾下,粗着嗓子挑釁他:“是男人就真槍實彈地和我打一架!”她終于也失了一貫的冷靜。
席川聞言,側過頭,“撲哧”一聲笑出來,揶揄的聲音倒是很新鮮:“你确定要我‘真槍實彈’地上?”
喬崎默了——不過現在這種狀況,她顧不得這麽多,只能趁他不注意尋找他的弱點。
弱點……她眼神往下瞟,直達某個部位。
“大半夜的,被你深情的目光注視着那裏,我會很困擾的。”席川輕哼。
喬崎的腦回路到底不會像平常女孩子那般,遇到這種感覺情況會半羞怯半生氣地說“快放開我,不然我會生氣”之類的話。在她眼裏,輸了便是輸了,但求饒根本不可能。而席川則是把她這邊脾性摸得死死的,才能有機會鑽空子吃豆腐。
他嘴裏的巧克力還沒徹底融化,一說話就是一股甜膩的香氣。
喬崎深吸口氣,猛地昂起頭,在席川猝不及防的時刻,咬上他的脖頸。男人的肌膚好像很有韌感,她一瞬間覺得這個行為有些不妥,但偶爾耍個小心眼總是有用處的,于是牙齒又加了幾分力道。
很遺憾地,席川興奮了,但還是沒放松對她的鉗制,反而享受地擡頭,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換個地方,我或許會考慮一下放開你。”他放下揚起的脖頸,再次俯身一本正經地和她提條件。
“放開我,來打一架。”喬崎欣然接受。
席川勾唇:“沒問題。”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喬崎體內的熱血已經燃起來了,好久沒有再次體會過在和師傅比劃招式時的那種格鬥熱情,于是她看準他的唇,不管不顧地狠狠啄了上去。
男人反客為主,卷起舌頭将嘴裏殘餘的巧克力渡給她。許是黑夜給了這裏的氛圍一些朦胧美感,喬崎居然一反常态地閉上眼睛開始“享受”起來。
好乖。席川滿足了。
“唔……”唇齒間的鐵鏽味道逐漸開始蔓延。席川瞳孔一縮,躲避着她尖利的牙齒,明明是親密的行為,卻讓她搞得和競技一般。她進攻,他躲避,哪裏還有半點享受?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放開她。
喬崎得到了自由,迅速從床上下來,打開屋內的燈,眉眼狠戾:“來吧。”
他眉毛重重一跳。
……
第二天早晨,在柯基聒噪的叫聲中,席川赤腳從二樓走了下來。
喬崎正坐在沙發上看他給的資料,聽到動靜了,一眼看過去,只見他的額角和顴骨處多了兩個創可貼,整個人周圍的氣場也不太對勁。
她冷冷一笑,誰讓他自己作死。
昨晚被喬崎揍得落花流水的席川心情自然是跌落到了谷底。他不是專攻這方面的,雖然身手比常人要好,但比起喬崎來說,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當然,他不否認輸給女人是件很丢臉的事,但想到她昨晚不經歷間露出的得意表情,又覺得這挨打挨得值,至少讓他看見了這女人的另外一面——好鬥。
“沒有過性經歷?”喬崎擡眉,冷不丁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席川脫下睡袍,拿了放在沙發上的襯衫、外套和褲子依次穿好,毫不否認:“我不喜歡把性和愛分開,兩者結合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
喬崎問:“在你眼裏,女人是怎樣的存在?”
他打領帶的手頓了幾秒,同時垂眸,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比屍體的價值低一點。”良久之後,他答道,“這是我的職業毛病,并不是歧視女性。”完了,他又補上一句,“當然你除外,你是我的最佳配偶選擇。”
喬崎不再理會他,繼續看下去。
與其說是個人資料,倒不如說是一本全面的個人剖析大全。裏面的內容涵括了他從小到大的生長軌跡,包括個人性格、愛好,幾乎都是正面的東西;其中包括“性格優秀”“智商超人”“無不良嗜好”之類的評價,她看了幾分鐘,再也翻不下去。
“看完了嗎?”席川終于走了過來。
她揚了揚手裏的資料:“裏面有很多主觀的評價,可信度不高,而且我不需要這種表面的東西。”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眼神慵懶:“這是最全的表面功夫。抱歉,主觀是因為我一想這東西是給你看的,就忍不住添加了一些贊美的詞語。你知道,這是雄性動物的本能。”
“明知道結果是這樣,為什麽把它給我?”喬崎将資料扔給他。席川接過放在一邊,慢條斯理地答:“深層次的東西需要慢慢挖掘。”
又被他戲弄了……喬崎無言以對,拿了包起身,“該去做事了。”
**
“去金輝路的白晝咖啡廳。”上車之前,喬崎擡頭對正在開車門的男人說,“我約了嚴道清的妻子在那裏見面。”
“你和她交情不錯。”席川坐上駕駛室,歪過頭來看她。
喬崎:“我和她是在一次大學生兇殺案事件裏認識的,她在生活和工作上也給了我不少鼓勵和幫助。”
席川不語,笑着發動了車子。車子漸漸駛出環境清幽的半山腰公路,整個別墅又死寂下來。
……
G市的清晨同往常一樣,充斥着上班族匆忙的腳步聲和每個城市特有的早點味道。席川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