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生活 (2)
工資照樣在月底發了。
按照過去兩年每個月按時轉賬,幾分鐘後收到短信剛打過去的錢被退了回來。
然後有人給他打電話,那邊聲音溫柔态度也很親切。告訴他之前的高利貸已經全部還清了。
夏添對錢原本也渾渾噩噩,但到底還是有點概念的,他沒記錯的話,按照現在的還錢速度,還需要一年半的時間才能還完。
怎麽就還清了?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龍哥之前不是和你打過招呼的?只要按時還錢後面的小數目我們也不那麽在乎。您一個月打好幾次款,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電話那邊的小弟溫暖的入春天的和煦的微風,根本不似兩年前威脅他還錢的蠻橫。
夏添看了看手機號碼,聯系自己的一直是那位小哥。
“總之恭喜呀,還清債務。以後再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來個電話就成,利息好商量哦!”
那邊挂了電話,夏添愣了好久,他不記得曾經有過可以抹掉零頭的說法,而且抹掉的有六位數根本不是零頭。
可是那邊很快就傳來合同銷毀的圖片。
好像是真的。
連還高利貸運氣都那麽順利?
夏添揉揉眼睛,對着屏幕上一大團還沒調試好的外包程序,突然沒了生活的方向。
錢還完了。
之後,之後自己要幹什麽?
公司外頭,天已經漆黑,辦公室還有程序員們在奮戰。大家各管各的悶頭苦幹,夏添也不用和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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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盯着手機短信好久,依舊在想那個問題。走了幾條街去吃了一碗面,再出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有輛車停在他的面前。
鄭楊開着黑色保時捷,坐在駕駛座上的姿勢英俊挺拔,聲音依舊好聽。
“去哪。”
“回家。”
“我送你。”
“好。”
夏添從來不是扭捏的人。
聽到不喜歡的話他會挂電話。吃飽了不想走路,他就上鄭楊的車。
這座城市的夏天已經過去,秋天到了,空氣裏涼飕飕的,大概是有些涼了,所以夏添坐進車子裏的時候只覺得溫暖。
鄭楊的車後座有一個嬰兒座椅,零星的玩具花花綠綠的,和跑車有些不搭調。
車子裏還有股奶香味。
在那之前夏添從沒想過,鄭楊結婚已經有了孩子。
不過也是,都已經是大人有了各自的生活。
兩人都沒說話,車子混入了車流裏,速度不慢,但絕對不快。
不過兩個人倒是自在,一個開車,一個摸出手機随手翻翻。
“你開錯方向了。”過了三四個紅綠燈,夏添擡頭,張口。
“……”鄭楊微微皺皺眉。
夏添記得這個人的答案是否定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
這個表情他太熟悉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心裏還會有些的不甘心。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無數次夏添問鄭楊:你愛不愛我?
然後鄭楊就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什麽表示也不會有。
一開始夏添會鬧會不甘心,後來好像也不再問了。
如今,身邊的人早就褪去了學生氣,一絲不茍的裝束和沉穩的氣息,倒是這個表情還那麽誠實。
夏添低頭看看自己随意穿着t恤,搖了搖頭。
“下個路口左轉”
“好。”
然後車子打了左轉向燈,鄭楊又開錯了車道……
等夏添到家門口已經是40分鐘以後的事了,他從單位走回家都不用半個小時。
不過一路上夏添刷完了手機,看完了微信朋友圈和微博,無所事事地還和鄭楊随便聊了幾句。
鄭楊兩年前結的婚,兒子去年生的,叫鄭正。
大學畢業的鄭楊出國,一切按照家人意願按部就班,照顧孩子,工作。
鄭楊說,夏添聽,聽完了難得寒暄了一句:還沒看到過,應該很可愛吧。
鄭楊說是。
路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鄭楊問他:現在一切都還好吧?
夏添看着車外的霓虹,點點頭:挺好,不缺錢,不缺愛,感覺和讀書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到底還是有些虛假。不過這些細節并不重要。
那晚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時候,夏添才想起突然還清的貸款怎麽想都有些怪。
只是向來睡一覺萬事都過去的夏添很快進入了夢想。
城市睡着了,夏天真的結束,秋天,帶着隐隐桂花的香味,慢慢地來了。
……
夏添沒想到那麽快就能見到那個叫鄭正的小家夥。
那天他按時下班回家,看到軒軒沒在讀英語,而是守在一個嬰兒車的邊上入定了一般。
陸離手忙腳亂地在沖一個奶粉,然後弄得一桌子的粉末。
然後嬰兒車裏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
陸離一見到夏添就和見到菩薩一樣,慌亂地到處找布擦桌子,一邊指了指的嬰兒車:“幫個忙,鄭總的兒子,我一個人真的搞不定,軒軒,不要給嬰兒味紙巾。”
夏添哪裏照顧過嬰兒。去把小孩子嘴裏的紙巾摳了出來,鄭正還就真的不哭了。
屋子裏的噪音停了下來。
夏添同那個小嬰孩四目相對。
夏添很認真地看着鄭正,鄭正也很認真地看着他。
“他很喜歡你哦,之前一直哭,你一來就不哭了。哇,他的睫毛好長。”軒軒半跪在嬰兒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孩子,又看看夏添。“夏叔叔的睫毛也很長。比我的長。”
夏添不自覺的就被面前的小嬰兒撲閃的大眼睛給逗樂了。咧嘴笑了都沒有察覺。
鄭正并不大的一小只,在大大嬰兒車裏蹬蹬腳,搖搖手,穿着的寶藍色的條紋衫襯得臉上紅撲撲的,而且:“他好香哦。”
夏添喃喃着。
後來去買濕巾的齊骥回來了,陸離也終于結束了慌亂,坐在沙發上喘氣兒,難得見他抱怨幾句:“鄭楊不知道怎麽想的,約了和滕誠的商務餐,就把兒子丢給我,連阿姨也不借我一個。
夏添明顯看到陸離剛剛着急地眼睛都紅了。
“那麽小的孩子,哭了一路。”陸離揉揉眼睛。
齊骥過來了,把沖好的奶瓶遞給他。
被夏添接過去了。
“我來試試。”夏添躍躍欲試。
軒軒卻瞪着小嬰兒懷疑地看着夏添:“夏叔叔,你不會把他丢在地上吧?”
“我怎麽會?”
“你前天就摔壞了一個勺子,昨天還把衣服掉到樓上的樹杈上了。”軒軒表示特別懷疑。
夏添才不管那麽多,用記憶裏別人抱孩子的模樣,把鄭正從嬰兒車裏抱了出來。
那一刻,小家夥正好伸着手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像在邀請他。
“他好重……好小……好……軟。”把孩子抱在懷裏的時候,夏添突然覺得心裏全是軟的,特別是軟乎乎的笑臉蹭在他的胸口的,軟軟的呼吸吹在他的皮膚上。有那麽一瞬,他失力地差點保不住一個孩子。
“你一個手撐着,這只手給他喂奶。”家裏唯一一個十項全能的齊骥過來幫忙指導了一下動作:“你可以坐下來,他要吃很久。”
“那個……他……”沒關系,你坐下來,他吃飽了就會睡。
然後,客廳裏只剩下小寶寶哼哧哼哧地吃着奶,夏添抱着孩子,軒軒盯着奶瓶。
“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哦。”軒軒問。
“應該是。”
“不過他長得好漂亮,我爸爸說我小時候像只猴子。”軒軒伸手去戳戳鄭正的圓乎乎的小臉袋。
小鬼喝着奶被戳了當然不舒服,于是皺着笑臉瞪了一眼軒軒。軒軒也不知被什麽東西逗樂了,一直笑呀笑的。
那個傍晚夏添一直覺得很奇妙。
小家夥吃飽了奶打了幾個飽嗝,卻一點想睡覺的意思都是沒有,倒是各種精神地和軒軒劃劃拳頭,踹踹腳,傻樂了老半天。
鄭正已經到了會爬的月份,齊骥給地上鋪上了厚厚的毯子。鄭正就伸着粉呼呼的小短腿到處玩耍。
後來鄭正是怎麽撞到了沙發腳,然後哇哇大哭的夏添已經記不清細節。
很多很多年以後,一直記憶力不怎麽怎麽好的他卻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個秋天的時節,空氣裏都是桂花香的傍晚,當他抱起那個軟乎乎的孩子,那個胖乎乎的小臉龐突然破涕為笑。
眼睛都還是濕漉漉的,睫毛被染成了小扇子,小小的肉球一身的奶香,然後那張熟悉小臉龐突然摟着夏添的脖頸,然後用力的喊了一句:啪……pi……啪……ba……爸爸。
夏添記得那個軟軟的聲音和這個稱呼下,被擊垮的心髒。
爸爸。
夏添有一個“爸爸”,那是一張銀行卡。
夏添也永遠做不了爸爸,那是一個他從來沒有去想過的夢。
但是這個稱呼好溫柔,好神奇。
原來自己面對一個小生命是那麽的柔軟和喜歡。
原來,從小到大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那張刷不完的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爸爸,一個可以做爸爸美夢……
因為那一瞬間,夏添發現自己眼睛漲得疼痛,臉頰熱熱的,像是被燙了一般。
……
很晚的時候陸離把在夏添懷裏睡着的鄭正送了回去。
回來的時候,夏添正洗好澡,後悔把剛剛蹭在自己身上的奶香味洗去。
和陸離打了個照面,夏添還沒張口問孩子回去是不是還好。
陸離突然來了一句:“鄭楊回國前就已經離婚。”
☆、50.過肩摔
夏添和鄭楊分手的原因。
健忘症的夏添在那個晚上找回了記憶。
也不單單是得不到鄭楊的一句承諾和告白,好像大四的那年,他們兩個過得都不太平。特別是鄭楊。
鄭楊的家庭同夏添完全不同。根正苗紅的企業世家,從小得到的是最優秀的教育資源和最嚴苛的家教,要不是鄭楊的母親舍不得兒子太早出國,鄭楊不會等到大學畢業才走。夏添同鄭楊也不是高調的人,畢竟兩男的在一起,自己不在乎,可還是要顧忌旁觀者的心情。
他們在校外租了房子住了兩年多,鄭楊的父母來過幾次,不過是把夏添看做合租的同學。
大四那會兒夏添無數次地聽到鄭楊在電話裏同家人說起留學的事,也是那時候,他開始意識到畢業,出國,分離……
讀書時代的感情終究是簡單而直白的。夏添意識到的時候,他問過鄭楊,我們要畢業,你要出國,我們的怎麽辦?
得到的永遠是一個皺着眉的表情和永遠聽不到的答案。
快畢業那會兒,兩個人分頭忙着學校裏的畢業事宜,鄭楊都不怎麽回來。大概每次回來都會被埋頭打游戲的夏添逼問吧,最後連分手都是在電話裏的完成的。
所以,夏添并不記得那時鄭楊的表情,到時候那時的自己……
打了三個通宵的游戲,又睡了三天三夜。
那時候覺得,不過是分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沒少一塊皮,沒少一塊肉,好聚好散。
但是這個晚上,夏添失眠了。
記憶裏殘存的碎片拼湊出了大學裏的時光,除了那段不好的記憶,剩下的滿滿的都是——家的感覺。
鄭楊很會照顧人。
鄭楊會做好吃的。
鄭楊會的把打游戲忘記睡覺洗澡的自己抓去洗幹淨,喂飽飯,然後被抱着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
鄭楊會記得他吃完海鮮要吃過敏藥,會在他游戲勝利的時候幹他一個吻。
鄭楊會把石榴剝好放在他的面前,也會的蘋果切成好看的形狀灑上酸奶放在電腦邊……
到時自己,那些年也沒為鄭楊做過什麽。
除了臉長得好看,某些事情非常積極又配合外……
天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夏添去廁所照了好久的鏡子。
自己的臉……還能看吧。
他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從小聽過大人誇自己長得好看,只覺得一個男的長那麽好看也沒什麽用。
上大學了以後才發現,一張好看的臉除了的能讓老師網開一面不計較他的曠課外,就是在戀愛上占盡了便宜。在鄭楊之前,夏添從來不缺男生女生的告白,倒是在鄭楊之後……好像就沒了。
大概是因為戀愛了就更宅了吧。
倒是大學畢業以後,自己的行情又好了起來。
現在嘛……
“軒軒,你覺得你陸叔好看還是我好看?”夏添對着坐在馬桶上按時大號的軒軒問。
軒軒一大早例行公事呢,結果就被夏添開門而入,那人也不嫌棄廁所臭,照着鏡子和魔怔一樣。
“我覺得還是小黃最好看。”軒軒皺着眉頭準備下一發,吐出幾個字。
“小黃是誰?”夏添揉揉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
“嗯……嗯……唔……小黃是我們村子裏的狗呀。”
軒軒拉出來了,神清氣爽。
夏添突然對“已經離異”,“會送自己回家”,“給自己玩兒子”,“應該對自己還有點意思”的“前前任”——鄭楊,産生了興趣。
回憶這種東西其實滿有毒的,因為誰都無法回到過去再來一遍,所以回憶裏的人和事,要麽是大喜要麽是大悲。
現在鄭楊是前者。
随着夏添的“主動記憶”,對鄭楊的感覺越來越暖了。
接下去的兩周,不需要還債,下班以後其實無所事事的夏添依舊找了些活兒讓自己顯得很忙碌。
因為他發現每天九點半是鄭楊下班的時間,他們總能在的電梯裏“巧遇。”
一開始幾天鄭楊身邊都有助理。
後來,就剩下鄭楊一個人。
于是兩個“老同學”就在電梯裏打個照面,點個頭。
鄭楊會說:“我送你回去。”
夏添會說:“好。”
鄭楊會去樓下開車。
夏添會在大樓外面等。
然後漂亮的保時捷跑車會穿越夜色在城市裏的霓虹燈下穿行。
天氣好的時候鄭楊會打開車棚,于是夏添能看到秋天夜空裏的星星。
鄭楊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總會開錯車道,或是拐錯彎。
一個專心開車,一個專心低頭玩手機,打游戲。
偶然聊一聊可愛的寶寶,有時候鄭楊會把寶寶的視屏給他看。
10幾分鐘車程永遠需要40分鐘才能抵達。
夏添是多聰明的人,他相信,鄭楊是為了他才故意開車別別扭扭慢慢吞吞。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正确的,那天夏添故意說了一句:“跑車的馬達聲很鬧心。”
于是第二天,當鄭楊開着一輛suv停在大廈前的時候。
夏添偷偷地笑了。
直到夏添把鄭楊掀翻在地上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麽。
所以,測試完車子,夏添的心裏百分百确定了鄭楊對自己的“意思”。
于是又是一個九點半,又是大廈的門口,夏添上了那輛寬敞安靜的suv,他說:“陸離的和齊骥的朋友來了,晚上我住賓館。”
“嗯。”
“你随便幫我開到一家連鎖酒店就行。”夏添低頭看手機,偷偷地觀察着開車的人。
這天的鄭楊似乎特別疲憊,五官有一些緊繃,聲音裏帶着重重的鼻音。
“這裏吧。”
車子很快就停了。
夏添連微博app都沒打開。
“這裏是哪?”車子停在一個小區門口。
“我家。”鄭楊已經把車停在預留的停車位上。拔出了鑰匙。
那麽近。
夏添心裏一緊。
原來鄭楊就住在單位邊上,走路都不用五分鐘。
每天送他40分鐘。
為了一句話換了一輛車。
……
“鄭正在家嗎?”夏添擡頭看那棟漂亮的公寓樓。
“在他媽媽那。”鄭楊刷卡進門。
夏添的心髒開始跳得不太自然。
究竟在期待什麽呢?
鄭楊的家和他的人樣簡單清爽。只是随處散落了一些嬰兒用品和玩具,把家點綴得俏皮又可愛。
“你睡我房間。”
“你呢?”
“先加班。手上還有事沒處理完。”
“哦。”
一切都在夏添的期待中。
劇本和劇情都好像是的寫好的一般。
真不行就做p友也成。
夏添在溫熱的花灑灑出的水珠下皺着眉頭想了想。
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股子決絕有了那麽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只是當p友就沒有……
夏添沒繼續往下想。
等他随便擦幹了身體,穿着浴袍走出來的時候。
鄭楊剛挂了電話。手機還在手上,愣愣地看着自己。他的襯衫解開了幾顆扣子,随意搭在那裏,有一種慵懶的高貴感,只是好看的人的眉頭蹙在一起,似乎之前的電話裏有他麽有辦法回答的難題。
“你先……”好一會兒,鄭楊張口。
夏添突然三兩步走了過來,很快,一個濕漉漉的人撞在了襯衫上,映出了水印子。
夏添先咬上鄭楊的嘴唇。
還偷偷地問了問他身上的味道。
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曾經的每一個清晨和日暮都會有這個味道同自己親吻。
夏添的呼吸先亂的。
濕漉漉的手摟着熟悉的氣息,很緊很緊,也就一瞬間,身體就像被點燃了一般。
和用了什麽催化劑一般。
那一瞬,夏添的确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已經不是讀書時代對愛情好奇,對好看臉龐和身體的迷戀。
這兩年來,他一個人過得非常好,沒有煩惱沒有糾葛,連病痛都不怎麽關顧的順暢。
他并不需要一個接吻,一場xin愛的滿足釋放或是解脫。
不過是面前這個人……
他想擁有,然後,他想有……
“你在做什麽?”
夏添的身體火熱,卻被拉開了。
夏添還記大學的時候沒人動得了自己,但打架卻從來沒有贏過鄭楊,所以每次懶惰不想吃飯洗澡的時候都能被鄭楊制服得服服帖帖。
所以那麽熾熱的擁抱和親吻,可以被的輕易地打斷結束。
“親你。不喜歡?”夏添紅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
“……”鄭楊沒說話,蹙起了眉。
“呵呵。”
夏添對這個表情過敏。
嚴重過敏。
身體瞬間就冷了。
“放開我,我要需要打電話。”鄭楊說。
夏添發現自己還抱着鄭楊,因為個子矮一些關系,摟着的模樣應該很“主動”。
夏添松了手。面無表情地看着鄭楊播了幾個電話,恩了幾句的。
等他終于放下電話,看到夏添還站在那裏。
濕漉漉的頭發和身體都幹透了。
“打完了?”
“恩,你早點睡,我還要……” “咚——”地一聲。
夏添揪着正陽的襯衫衣領一個利落地過肩摔,把人拍在地上。
夏添好不容易在心裏種出的花朵,突然就被踩得粉碎。
夏添從來不是忍得住委屈的人,被坑了他會揍人,得不到告白他會離開,得不到回應……
他就把鄭楊掀翻在地上。
“我回去了。”夏添知道自己再大的挫折和尴尬回家玩玩游戲睡一覺一定就會好。
回浴室換了衣服出來準備走。
發現鄭楊還躺在地上。
眉頭緊促,滿身的汗。
“哎……”夏添覺得鄭楊不太對勁:“你沒事吧?”
“……”
夏添這才發現鄭楊是疼得發不出聲音。
“喂!別吓我!”夏添心裏亂糟糟的情緒瞬間散去。趕忙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只是鄭楊很重,上半身又特別僵硬,他根本擡不動。
“別……別動,去……去床頭,止疼片。”鄭楊好不容易說出了幾句話。
“好,你……你……我去拿。”夏添哪裏見過這種事。小時候打完人最多把人打骨折,哪裏會這麽嚴重?背部着地其實是最安全的……
夏添拿來了藥,找來了水給鄭楊喝下。
那個人不喊也不說話,像是極力地忍耐疼痛過去。
“要不要我打120?”夏添出了一手的冷汗,一直抓着鄭楊的手都沒有發覺。
那人的手冰涼,更是好不到哪裏去滿是虛汗。
“不……用……一會兒就好。”鄭楊緊了緊夏添抓着的手。
“但是地上涼。”
“你扶……我。”
“好。”
鄭楊是自己起來的。夏添扶着人去了卧室,直挺挺地把人擺在床上。
“那個我……”我該怎麽辦?夏添這才意識到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不會照顧人的人,連自己都随便應付一下餓不死凍不死就好,哪裏會照顧一個被自己摔壞的人?
“不是你的問題。舊傷。”鄭楊說得輕松。
“剛剛撞到了?”
“嗯。”
“你也是怎麽揍孟東的?”這種時候鄭楊還不忘想到別人。
“對他狠多了。那個……”夏添的臉紅了起來。“要不要給誰打電話?明天你還能上班嗎?還是去醫院吧。”
“什麽都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
很晚的時候,夏添幫鄭楊換了睡衣,守在床邊愣愣的看着鄭楊睡覺。
那人睡得似乎并不安穩,眉頭總是蹙着。
夏添困了,就趴在床邊,半夢半醒的時候,好像明白了。
再見到鄭楊的這些悸動,或許還是讀書時的自己的在作祟——
你喜歡我嗎?
你愛我嗎?
我們還能繼續在一起嗎?
能不能,不要出國,不要走,和我一起住在這裏,我想有一個家,雖然我不知道家的樣子,但是我想你留下……
那時候沒有得到的回答至今也得不到答案。
得不到就算了吧。
又有誰總能心想事成的?
想明白的夏添終于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抱着枕頭踏踏實實地睡在鄭楊的大床上。
鄭楊已經走了。
又是新的一天。
☆、51.大誤會
大誤會
周六早上九點半。
陸離在機場送走鄭楊,迎來了兩個月來的第一個周末。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激活了新的銀行賬號,然後看到裏面的數字——覺得累成狗也值了。
陸離給軒軒買了玩具和好多學習用品,還去定了兒童平衡車給軒軒玩,去超市買了一堆食材回到家,拉着齊骥就回房間——睡覺。
是真的單純的睡覺。
陸離已經覺得自己兩個月來行屍走肉地出賣靈魂,為了賺錢真是犧牲太大。
“怎麽辦,好不容易休息了,睡不着。”陸離光溜溜地,往齊骥也是光溜溜的身上蹭蹭。
覺得每天腦子高速運轉,各種日程,安排,會議,人員……都要炸了,停下來的時候,腦海裏還是那些。
齊骥把長手給他當枕頭,揉着他的腦袋,盯着天花板發呆,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睡不着就躺着,餓了我就起來給你做好吃的。”
“太tm累了。”陸離長嘆一句。
齊骥沒做聲,好一會兒才說:“在紅海鎮的時候你笨手笨腳的,但是在這裏,你很棒。”
“唔?”陸離吸吸鼻子,問問齊骥身上的味道。
“滕誠誇過你好幾次,說你一點也沒有富二代的架子,做事利索。”齊骥溫柔的:“他這個人很少誇人。你回來以後精神了很多,襯衫很适合你。”
“唔。”陸離聽齊骥誇自己,心裏暖呼呼的。而且土豪也有肯定自己,不免有點小激動:“ 他也會誇人呀?有沒有誇過鄭總?為什麽我覺得鄭楊才是神人,絕對的富二代,但是幹起活來一點也不馬虎,簡直了。”
齊骥想了想,搖搖頭。
“土豪的世界果然看不懂。”陸離繼續蹭呀蹭。“每次土豪來滕勝開會都把高管從頭到尾訓一頓。”
“不像他的風格,他才懶得說那麽多話。”
“對呀,他的确不多話,就是那表情,好像所有高管都是sb一樣。”陸離搖搖頭:“也不知道鄭楊圖點什麽。吃力不讨好,當勞模還被嫌棄。”
“哦?”
“昨晚好像還受傷了,早上去醫院打了封閉,飛歐洲。三天就回來。”陸離吐槽,突然好奇:“對了,我和你說哦,鄭楊和夏添……”
“對了。”齊骥突然打斷,把陸離摟得緊了,揉了揉他的頭發,有些認真的:“你和夏添……以前……”
“唔?”陸離呆呆的。
“你們曾經……”齊骥說得有些小心翼翼自己都覺得有些小家子氣。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一直,很在意。
“我們高中的時候經常被老師喊去做思想教育。”陸離的想到小時候,笑了起來。
“你們都不乖?”
“讓我們小小年紀不要那麽驚世駭俗地談戀愛。”
“……”齊骥身體有那麽一點點僵硬。
“高中那會兒我爸的司機每天接送我,就沒人管。他也是,沒人管,我們都有那麽點小聰明,讀書沒那麽吃力,于是天天都黏在一起,哪裏都吃遍玩遍。”陸離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不過還是夏添厲害些,我高中三年數理化作業都是抄他的,考試前幫我突擊一下……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日子才真是無憂無慮,特別幸福美滿。”
“你們……”齊骥嘴裏有那麽點酸。
“你猜那時候我們兩個誰比較招人喜歡?”完全沒意識的陸離繼續沉靜在回憶裏:“他特別招男生喜歡,那時候夏添又白又嫩,和女孩子似的。我的話就還好,主要負責做他男朋友幫他拒絕人。哎?齊骥……你……”
陸離的手被緊緊地握了一下,然後被人一個拉扯就被壓在了下面……
和諧。
“明天,我們去找房子。”齊骥喘着氣,狠狠地咬了口陸離的肩膀。
陸離本想好好休息,結果運動了一下更加放松更想休息,還沉浸在之前的餘韻中,還沒發覺齊骥乖乖的地方:“這裏不好嗎?軒軒上學方便。”
“不行。”
“挺好的呀。不搬。”陸離往齊骥懷裏鑽,要睡覺。
“搬。”齊骥特別堅定。
“為什麽?”
“我忍不下去。”
“忍什麽?”陸離再遲鈍,此時也該明白一些了……
想着原來是齊骥吃醋了。第一次見到,陸離又好氣又好笑。
他整個人坐了起來,帶着一半的被子滑落在地上,身上有剛剛被染出的斑駁的痕跡,春光乍現。
“你們一個個都怎麽回事。齊骥你給我起來!”陸離一把把齊骥拉起來,那個人皺着眉頭,難得見他有苦惱的時候:“你怎麽想的,我和夏添兩個零能幹什麽,你不會以為我們是一對吧!”
陸離有些腦袋疼,搖搖齊骥,齊骥楞了一下:“不是嗎?”
“哪裏是了?”陸離瞪着人,開始回想這兩個月來和夏添的互動……
決定留下來的時候他第一個給夏添打電話,是發小呀,剛好有空房子,就搬進來了。第一天軒軒的小房間還沒整理好,齊骥和軒軒睡的大房間,自己當然和夏添睡一起啦。又是老朋友相聚,在父親出事之前陸離也是天真無邪每天樂呵呵的小少爺好不好,這不在紅海鎮鍛煉了那麽久樂觀了很多,自然就和老朋友玩得……有點晚。就是單純的打游戲,唠嗑聊天,很奇怪嗎?
然後就是自己着急去滕勝上班,他的襯衫……當然問和自己身材一模一樣的夏添借呀。誰讓他們高中經常衣服一個尺寸買兩件,所以總被以為是一對……不會齊骥在乎這個吧。
然後夏添沒幾天就把自己撞了,然後馬上去的美國。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大佬們都在瘋狂開會跑日程,當然只有陸離每天早中晚陪着病患,偶爾特別照顧一下。額,不過,的确,好幾個次齊骥打電話來,自己都說和夏添在一起,晚上幹活晚了就直接睡夏添房間裏。可主要是夏添的房間是總統套房特別寬敞舒服呀!
然後……好像還和夏添的繃帶拍過照,還發給齊骥看過……這就吃醋了?
陸離掰着手指給齊骥一個個解釋。
解釋到一起吃飯的時候,齊骥明顯不高興了。
“你們口味一樣,飯量一樣,吃飯的時候目無旁人,聊得很高興。”齊骥的好心提醒。
“你做飯那麽好吃,我們都喜歡吃很正常呀。”陸離覺得好奇怪:“軒軒吃飯看電視劇,你吃飯和悶葫蘆一樣不說話,我只能和夏添說話……”
陸離着急解釋,說話太快還喘着氣,都快咬到舌頭了。
“怎麽了?”齊骥自然是相信陸離的,不過是早上逗逗他,現在确認了,笑得更深了。
“那個……”陸離神經兮兮地拉過齊骥,四目相對,特別認真地問:“你真的覺得我和夏添是一對?”
“在你剛剛和我滾床單前……是。”齊骥三分認真地坦誠道:“不過剛剛……很主動,應該還是愛我的。我有自信。”
陸離的臉紅了,對齊骥突然的直白有些不好意思,他随口吐槽了一句:“怎麽每個人都覺得我和夏添有奸情……”
他有些困了,正好舒舒服服地摟着人睡覺。軒軒一整天都有學校活動,他們難得的二人世界,太難得。
“哦?還有誰?”齊骥親了親陸離被汗水浸濕還沒幹的發絲,喃喃着。他喜歡現在陸離的慵懶,軟乎乎的模樣。
“還有……還有……”陸離漸漸地入睡,齊骥撫摸他背部皮膚的手是在太舒服了,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
電梯上:
——“你們是高中同學?”
——“我們住一起。”
——“哦?”
——“高中那時候就這樣。”
——“……”
在美國:
——“鄭總,找我?”
——“你在哪?”
——“昨晚睡夏添這,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我馬上來。”
辦公室:
——“你的衣服髒了。”
——“完了,這是夏添最貴的一件襯衫……”
剛剛在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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