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生活 (1)
這邊,司徒和陳彥的關系有了飛速的進展,依舊留在市裏關系有些的緊張的齊骥陸離和軒軒,對此毫無所知。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齊骥和軒軒在市裏也住了兩個月,齊骥明顯的感到,這些日子,兒子在城裏的學校裏玩得并不開心。
事情要從土豪給了紅海鎮衆人主題樂園門票那次說起。那天齊骥和司徒帶着一家n口去玩得暢快,特別是軒軒,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那麽大的主題樂園,再加上土豪給的票是vip貴賓票,在園區裏吃喝玩樂沒有任何限制,軒軒瘋玩了兩天,根本不想回家,最後一天所有人準備行囊準備回去之前,滕誠的秘書給陸離帶來了一份文件。
于是陸離沒有回紅海鎮。
那晚土豪請陸離和齊骥吃飯,土豪吃得悠哉又自在,時不時給軒軒加個點心,還抽空給麥柯打了三個電話,雖然最後明顯感到電話那頭的敷衍,滕誠自己還是玩得很開心的。
“考慮的怎麽樣了?你前任不是省油的燈,紅海鎮的項目要是被他拿下來了,啧啧啧,這麽快好地方就被糟蹋了。”土豪抿着紅酒,看着遠處和服務員玩耍的軒軒,淡淡道。
齊骥和陸離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特別是齊骥,他想不明白滕誠執意要陸離留在市裏的原因,聲音裏帶着點不友好:“滕總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現在你們能求助的也只有我了。我剛好也需要你們。我侄子把滕勝的攤子丢給我,我又不怎麽想幹活,招了一個新的ceo感覺吧,太年輕。陸離幫我盯着他,齊骥留我身邊做我的助理,軒軒的學校我已經找人辦轉學手續了,全市最好的小學最好的班級。”土豪難得一口氣說這麽多話:“鄧家豪的事我幫你們擺平,外加鄧氏的把柄這些日子我收集了不少的,你爸雖然弄不出來,報仇還是沒問題。還有裏面大點起來也需要關系吧……”
“為什麽……這麽幫我們?”
“我家那位交友比較困難,難得看他和你們聊得來,這不,我又缺人手……”
土豪的理由永遠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
那晚無憂無慮的軒軒抱着賓館裏小黃模樣的玩具狗睡得美滋滋,陸離和齊骥失眠了。
陸離是因為滕誠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
而齊骥的心裏想的最多是陸離回到了城裏,會不會……
後半夜,齊骥把人拉到自己懷裏,揉了揉陸離的腦袋:“咱們這也算是榜上大款了,鎮裏的事我讓司徒幫我們看着,你就做你想做的,我和軒軒都陪你。”
陸離翻過身來親了口齊骥,然後說了好多好多齊骥從來沒有聽他說過的,曾經在市裏的人和事。父親曾經的人脈關系,鄧家豪家族企業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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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離說着說着終于睡了過去,天亮了,齊骥的心裏隐隐的覺得不安,看到懷裏的人睡得安穩,還是釋然了。
兩個月一晃就過。
軒軒換學校的新鮮勁兒在第二天英語考試結束就消失殆盡。
軒軒在鎮上引以為豪語文數學到了市裏發現完全跟不上同學們的進度,更可怕的是英語,軒軒發現小學三年級的同學做的長長的閱讀理解他完全看不懂。
他想找爸爸和陸叔叔,但是爸爸的英語也很爛,英語棒棒的陸叔叔總是在國外飛,一個禮拜也見不到幾次。于是小小的軒軒郁悶了,想紅海鎮了,想小黃了,想琴媽,光叔,洪爺爺,陳醫生了……
除了學習,現在他們住的地方和以前在家裏住的也不一樣。以前可以樓上樓下到處亂跑的軒軒,現在住在一個公寓樓裏,雖然公寓樓又高又大很漂亮的樣子,但是家裏就一層,出了房門就是客廳,出了客廳他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不過讓軒軒高興的是,他每天做作業和睡覺的小書房還是很好看的,原本這間是陸離叔叔住的,但是軒軒從小到大還沒有自己的小房間,于是果斷和陸離叔叔換了房間。
“反正爸爸喜歡和陸叔叔睡呀。”那天軒軒選房間時候提出了童言無忌的意見。
明顯看到合租的哥哥笑得比較怪異,然後他也不明白為什麽陸叔叔和爸爸的臉好紅。
原本土豪是堅持要齊骥他們三口住海景別墅,美其名曰:“家裏原本冷清,你們來了多熱鬧呀,我家麥柯……”
一想到土豪一提到自己家男人就沒羞沒臊沒心還沒肺,對孩子影響不太好,于是齊骥和陸離果斷自己出去找房子。
夏添是陸離的高中同學,他租的房子三室兩廳剛好空着兩個房間,位置離滕勝和土豪家的別墅都不是太遠,于是匆忙就搬進去了。
陸離是ceo的行政助理,剛工作一個月新ceo還沒上任,等這邊的整理和交接工作全部完成,鄭楊才從美國結束之前的工作回國上任。新官上任各方面都需要磨合,于是這些日子新ceo去哪裏他就在哪,基本沒有自己的時間。好在齊骥的工作只要讓那個啥都不怎麽幹的土豪做做運動,偶爾開車送送人,傳達一下土豪吃飯的菜單就好。以前沒什麽人對滕誠懶到極致的生活有意見,但是齊骥不買他的帳,早上送完軒軒上學才上班,軒軒放學了他就馬上走人接孩子回家做飯去了。好幾次土豪還在器械上挂着呢,齊骥一句“時間到了,明天見“,手一松就能把土豪砸死。
于是懶到家又被麥克縱容的壞的滕誠,終于會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作息時間。身材也終于保持住了,沒有反彈。
那天陸離在整理去美國互聯網企業洽談合作會的人員名單時,看到網絡工程部“夏添”的名字。一開始他只以為是同名沒往心裏去。
不過地球有時候就是那麽小。
下午和鄭楊下電梯的時候,從14樓進來一個人。陸離正好同夏添打了個照面。
“夏添——”
“你……”
異口同聲。
電梯裏三個人正義很奇怪的神态看着彼此。
陸離見到室友和老同學也在滕勝,是單純的好奇。
抱着一大疊資料的夏添先見到陸離,剛開口,剩下的話因為看到另一個人給吞了下去。
鄭楊個子很高,身材勻稱,內斂冷峻的五官,很有存在感的存在。
陸離好歹和這個飽受董事會非議的空降ceo公事磨合了一個來月,這人做事為人成熟穩重,不疾不徐,沒什麽架子,做事非常專業,對同事沒有太大的架子,也沒有特別要求,總體而言在鄭楊身邊工作都是處在一種和煦緊湊又僅僅有條的氛圍裏。
而電梯裏一開始熟人相認的戲碼很快就被一股子特別強大的尴尬氣氛給破壞了。
夏添幾乎是看到鄭楊只用了一秒鐘的吃驚,就化成了陸離并不熟悉的冷漠逃避,還有幾分的尴尬。這兩個人好像也是認識并且第一次在滕勝見到?
有意思的是鄭楊,平日裏總能淡定自若的那個人,此時的手突然不自然地抖了起來。
這不是土豪要求自己做卧底觀察新人的嘛,那人錢財替人辦事,陸離可是有巨額高利貸需要還的,自然是工作起來特別“仔細”。
那不自然的手在夏添一個熟人相見表示打好招呼的笑容結束後,終于穩了下來。
三個人都齊刷刷地對着電梯門站着。陸離明顯感覺到夏添肩膀特別僵直。心裏默默想着一定有什麽八卦恩怨,ceo張嘴了。
“好巧。”
“唔。”
忘了說了,陸離曾經問過土豪,鄭楊那麽年輕,董事局也意見滿滿,是什麽能力能讓土豪把身家性命交給他。
土豪那時候吃着麥柯早上出門前給他做的意大利面,難得吃得一嘴的番茄醬一點也不優雅,給了陸離一個奇葩的答案——
“哦,他聲音很好聽呀。小夥兒長得也帥。算是給女員工福利了。”
雖然土豪說話總是跑偏,但是對鄭楊的客觀描述沒跑偏,鄭楊絕對是傳統意義和現代意義上的大帥哥,身高顏值發型還有穿着品味都堪稱完美。并且聲音好聽,這點有些難得,畢竟有才有貌又有聲線的帥哥不太好找,土豪真中金請來當花瓶也算是決策英明,更何況這些日子鄭楊的工作表現絕對讓下屬信服……
此時電梯裏那一句悅耳又熟悉的“好巧”,聽得站在最前面的夏添心裏暖暖的。
到了8樓出了電梯,路過玻璃裝飾的牆面,他才發現自己在笑。
“哎喲,夏添來了。”財務部的紅姐每次看到夏添都特別親切,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臉怎麽紅了?”
“啊,大概是穿多了。”八面玲珑的夏添,寒暄着:“老大讓我給你的資料拿來了,財務那麽多數據,可打光了我們一個墨盒呢。”。
“墨盒才幾個錢,買了拿來我簽字,給你們特批報銷。”
“……紅姐,我們新來的ceo……”夏添到底還是要确認一件事。
“大帥哥呀!要不是姐年紀太大……啧啧,便宜了小年輕們!”紅姐義憤填膺:“聽說一個月前就來了,一直都在交接工作,任命上禮拜不是發了?”
“紅姐現在也美得不行,姐夫看膩味了換個人看看也好的。”夏添尴尬地笑,不忘逗女人開心。
于是周邊的同事都笑了起來。
提到大帥哥,財務部的女同事們都有些興奮的。
剛剛的電梯裏,陸離心裏還在偷偷八卦呢。
鄭楊第一次說起工作外的話題。
“你認識夏添?”
“我們是高中同學。”
“我們是大學同學。”鄭楊道。
“好巧呀。”陸離絕對聽出鄭楊語氣不太一樣。
“不巧。”這句的語氣又變回了原來工作的狀态了。
……
兩天後,一直沒回家的陸離,直接讓齊骥把他的行李送來了機場,好在滕勝有錢包機飛,手續相對簡單。但這回一行人50幾位各部門的高管和業務骨幹,行程分好幾條線又複雜,助理辦公室的任務還是非常重。
快登機的時候,負責人員的同事發現差一位網絡技術部的同事沒有checkin。
那邊高層都在頭等艙候機室讨論着什麽。
陸離在鄭楊那邊,email同美國那邊溝通完第二天的參會事宜。剛一擡頭,就被吓到了。
只見夏添的左手和右腳裹着石膏和紗布,臉上還有淤青,拖着行李一拐一拐地走得艱難。
“昨晚被車撞的,醫生說沒什麽關系,腳是扭傷,真沒事。”這邊夏添尴尬地和同事們解釋。
陸離明顯感到身邊的鄭楊已經聽不進業務部主管說的內容了……
☆、47.前前任
被車撞飛前,夏添正随後翻着手機裏的熱門微博。
單身久了,不管白天工作多辛苦 ,晚上熬夜多耗人,到底還是覺得無聊,很多時候刷刷微博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
那天他剛做完一個外快程序,傭金剛打到手機上,夏添連數目都沒有看清就直接轉走了。這個外包程序他熬了小兩個禮拜才弄好,除了完成那一刻長長地一口嘆息好似能把這些日子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快樂輕松的感覺并不能維持很久。
刷了一下熱門回帖,夏添停下了腳步,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
【說說你和前任分手的原因】
回帖裏形形色色的愛情故事,有人帶着對前任的惋惜,有人的回帖酸溜溜的反諷前任對自己的傷害。
他看到熱門回複第一名的內容是:大家贊我,讓我第一,xxx,我後悔同你分手,我們重新來過!
夏添只覺得這些在網絡上抱怨的投機分子有幾分幼稚。
前任呀。
夏添的前任名單并不長,上一任讓他徹底結束了富二代公子無憂無慮的生活,認識到生活的殘酷。
人渣一樣的存在。
前前任。
現在竟然成了自己的大大**oss。
大學那會兒不過是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悶騷的少年,也就幾年的時間,再遇見的時候竟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鄭楊變了,自己也變了。
變得用一兩句話都說不出那股再遇見的尴尬。
只記得很多年前那個畢業的季節,在他們一起住的公寓樓裏,向來沒心沒肺無所謂的夏添說了句:畢業了,我看你也不怎麽喜歡我,要不分了吧。
那時候五官還青澀的鄭楊是什麽表情
那時候小心眼,自私自立又別扭的自己又是什麽心情?
後來怎麽分手的記憶都模糊。
好像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那時算是和平分手吧?
因為這些年偶爾想起大學時代的戀愛,記憶裏的人依舊是一道好看的風景。回憶都是明亮的色彩。
好聚好散的人們相見,到底還有那麽份親切。畢竟曾經有一段時光是一起度過的,那段回憶都是共有。
三天前的下午技術部老大孟東突然通知他去美國開會。
夏添一聽一去就是一周的時間全程開會參加技術交流,趕忙搖頭。
最後老大威脅他不去開會就把他違反員工守則私自接外快的事告訴人力。
夏添一聽要斷自己的財路,只能答應。
緊趕慢趕在出發前把手上的活趕完了,大半夜從公司出來,收完錢,邊走路回家邊刷微博。
看了半天微博裏酸溜溜沒有正能量的回複,夏添難得地在下面回了一段:
前任是坨屎,不過前前任真心五星好評,記得那時候我每次洗完澡,他都幫我用幹毛巾擦幹腳,然後再讓我穿拖鞋在家裏跑來跑去。而且……
夏添字打了一半,然後就被撞飛了。
低頭玩手機闖紅燈被撞,夏添全責,他早上五點才從醫院出來,打電話給他老大死活沒人接電話,等他回家整理好東西到機場,見到自己的老大用看猴子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夏添尴尬地不行,最後還是上了飛機,自然是被同事們百般照顧。
好在一晚上沒睡的夏添,幾乎是一被安排好座位系上安全帶就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等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位置竟然是老大們的頭等艙。所以座位特別寬敞,還有放腳睡覺的地方。
下飛機入住賓館的時候,自己的房間也特別的大。
平日裏多少和員工有些距離感的老大孟東,那些日子似乎對他特別特別上心,能不去的活動都讓他在賓館裏呆着休息,錯過的會議都會同他說明解釋情況。好像老大成了自己跑腿的一樣。
夏添在美國略顯尴尬地呆了幾天,他都不知道公司派他去那裏幹什麽。
其他高管好像每天開會應酬談判忙得和狗一樣,他見過陸離幾次,都有些累脫形了。
鄭楊似乎最忙,除了在飛機頭等艙見到過一個後腦勺外,在美國一周他連鄭楊的臉都沒有見到。
然後他就回國了。
老大給了他一周的帶薪假期,說他幫了很多忙,一直壓榨員工的“工頭”難得對自己那麽客氣。
夏添于是借此機會在家裏吃了一周外賣,又接了一個活寫了一周代碼。房門都不怎麽出。
然後在假期的最後一天,當他幹完活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蓬頭垢面地出房門,聽到客廳裏有小孩讀英語的聲音。
齊骥和陸離的孩子特別的懂事又可愛,兩個大人都很忙,但是小孩子沒人的時候就會自己照顧自己。夏添給軒軒玩的電腦小游戲,小鬼也是一學就會,很快就能通關,只是這小家夥好像學英語特別吃力。
夏添發現自己堆在水池裏的碗筷已經被洗幹淨了,以為是齊骥回來了,想去道個謝。
他聽到很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個th的音需要咬舌頭,再試一下,the, thehink……”
厚重的男低音,一下一下地傳來。
“鄭楊……”夏添揉揉眼睛。确定那個在教軒軒讀英語的男人就是滕勝的老大。
“嗯。”男人擡頭,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
“夏叔叔你終于出來啦,這個叔叔剛剛來找你哦,我想喊你,他說不用了。”軒軒閃着大眼睛,一臉認真地說。
“找我?”夏添指了指自己。
由于最近發生的事情太過狗血,有這麽一瞬間夏添都懷疑自己是進了**小說當上了男主。
難道是總裁文裏霸道總裁要吃回頭草?
好像見到鄭楊了以後一切都變得怪怪的,去美國的行程怪怪地,回來以後的假期怪怪的,現在總裁都找上門來了,好怪。
這是要套近乎,然後複合,然後……的節奏?
夏添瞬間在腦袋裏把所有天馬行空的情節全部來了一遍,臉都紅了起來。
“你找我?”夏添揉了揉頭發,清了清嗓子,有些要入戲的味道。
“對。”鄭楊站了起來,風度翩翩。
總感覺這個人畢業以後好像又長高了,還壯了。
夏添的腦袋裏有些亂,他看到軒軒抱着英語書乖乖地回房間了,還對鄭楊送去好幾個仰慕的表情。
客廳裏的氣氛慢慢地有些微妙。
“你那麽忙,怎麽來了?”夏添讓自己聲音變得輕快一些。
“你認識錢淞?”鄭楊卻沒什麽表情,語氣裏沒有一點夏添yy的情愫。
聽到一個名字,夏添愣住。
鄭楊公事公辦地遞給夏添一份文件。文件的最上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少年摟着漂亮的女孩,少年是夏添同父異母的弟弟錢淞,女孩穿着校服,長發披肩,非常漂亮。
夏添剛剛揚起的笑意暗了下去,心裏的那頭頭草泥馬奔不起來了。
“怎麽了?”涉及到這個人,一定沒什麽好事。
“照片裏的女孩是我堂妹,徐媛媛。她已經兩周沒有回家了,她的父母現在在國外。他同錢淞是同學…”鄭楊公事公辦的語氣,聽不出什麽語氣。
夏添已經摸出手機,播了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那邊是少年的聲音和背後嘈雜的音樂聲。
“幹嘛?”聲音不情不願的。
夏添吸了一口氣:“你的樂隊裏有叫徐媛媛的女孩嗎?”
“媛媛?”少年遲疑了一下:“怎麽?”
“恩,我有事找她。”夏添一個了然的表情,一會兒就把電話交給了鄭楊。
男人把手機拿了過去,夏添識趣地出了客廳。
看到自己的半開的房門裏面亂七八糟的房間,再瞅一眼客廳裏站得筆挺,連接電話都像平面模特的鄭楊。
他突然想起來了。
很多很多年前,他們是怎麽分手的?
因為要畢業了。
因為沒什麽事業心又不求上進的夏添每天只沉迷于打游戲。
因為不管鄭楊把公寓整理的多幹淨自己都能在幾個小時內弄得亂七八糟。
……
那時候自己好像經常笑話他:一定是眼瞎了,才答應和自己在一起。
現在想想,還真是的是被那時候的自己說準了。
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再見面的時候,似乎連客氣的寒暄都不需要再有。
“人找到了?”
五分鐘後,鄭楊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夏添的手機。
“嗯。”
“錢淞那小子做什麽壞事?我是他的監護人。”夏添站直了,拿出家長的架勢。平日裏沒少聽學校老師的告狀。
“人找到了就好。”鄭楊同軒軒打了招呼,利落地走了。
第二天他八點半去單位上班,九點被人力主管約談。
九點零三分。
夏添對着面前一份“全日制勞動合同解除聲明”的文件,身體有些僵硬。
“什麽意思?”
“夏先生,滕勝對您過去五年辛勤的工作表示由衷的感謝,介于您違反員工合同第71條款,和網絡信息部保密合同第3條款,私下出售機密文件和客戶信息,我們将于今日起解除您的勞動合同。”人力主管冷冰冰的說着話。
夏添去看坐在邊上的部門老大孟東,那人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此時的表情十分“精彩”。
夏添看了人力對自己的調查報告,和孟東所謂的協助調查的報告。
報告裏自己郵箱同美國公司的郵件來往和交易過程寫得清清楚楚,還有這些年做外快的證據。
此時,夏添終于明白自己莫名其妙被拉去美國出差,莫名其妙地被批準在家帶薪休假,還有之前孟東對自己的态度……
根本不是因為鄭楊。
呵,以為自己吃過虧能長點腦子,竟然又被拉去當冤大頭。
夏添盯着孟東看了一分鐘。
只覺得那張嘴臉同記憶裏一張醜惡的臉慢慢重合。
塵埃落定,他一個小職員有把柄在高層手裏,被玩死只能怪自己活該不小心。
夏添利落地簽下自己名字,利落地松開了筆。
然後一拳朝着孟東砸了過去……
☆、48.我兒子
夏添22歲大學畢業之前,是标準的富二代,那種做事吊兒郎當卻特別聰明的孩子。不然從小只知道打游戲,其他什麽都不在乎的他,不會随便學學就考進市裏最牛逼的大學,也不會把計算機學得那麽溜。
可一切都在他22歲,那個從來沒有認可過自己母子,只給錢的“老爸”突然去世變了。
夏添從小就住在市裏最漂亮的別墅區。他沒見過自己的媽媽,別墅裏的那個“媽媽”是錢淞的媽媽,那個“爸爸”姓錢,可自己姓夏。
家裏的用人有時候嚼舌根都說自己是“野種”。小時候他不懂,等他明白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到寄宿學校去念書,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那些說閑話的人。
夏添從小就缺家人,但是他從來不缺錢,從記事起他就有一張金卡,“老爸”每次見他就和他說:卡裏有錢,不夠問我要。
學會刷卡花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夏添發現有錢能解決很多問題,他有朋友,有喜歡的游戲,有聰明的腦子讓老師們對他沒那麽嚴厲,從小學到大學,他的那張金卡成了他最好的夥伴。
給他卡的人,夏添卻沒有見到最後一面。
大學畢業,夏添的記憶裏除了鄭楊最後照顧他的模樣,就只剩下“老爸”的葬禮。
那麽多年沒有回過家,除了看到那個“弟弟”錢淞長大了,“媽媽”的妝畫得更濃更妖豔,那個總是看着他說不出話來永遠只有一句話的男人,變成了一張照片和一口棺材。
夏添并不懂葬禮上中年男女看他的表情,也聽不懂那一句兩句的閑言碎語。他只知道“老爸”遺囑裏只有那個女人的名字,手裏的金卡再也刷不出一分錢來。
葬禮以後三個月,錢淞突然哭着來找他。
說“媽媽”和“老爸”以前的生意夥伴走了。
狠心的女人對親生的兒子到底沒有那麽狠毒,錢淞高中到大學的生活費和學費都在一張卡裏。
又是一張卡,錢淞變成了曾經的自己。
弟弟從小被寵壞,生活能力比夏添還不如,但這孩子同自己一樣,好像是誰都打不到一樣,總是一副欠抽的樣子也不叫自己“哥哥”,哭了兩天,就挺起胸膛回學校念書去了。
也是那一年,夏添從混亂的畢業,分手,家中巨變中走了出來。
他認識了前任。那人說喜歡自己,愛自己,願意同夏添有一個家。
夏添至今走覺得那幾句話有魔力。自己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有人拿着棒棒糖就被拐走了全部心智。
夏添考進滕勝,夏添終于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夏添有了一個願意說愛他,又願意和他一起有一個家的伴侶。
可惜前任就是個渣。
揍完人的夏添在保安趕來之前,回去拿了自己的東西,潇灑地走出了滕勝大樓。頭也不回。
或許是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現在不過是丢了個工作,暫時斷了財路。走之前他特地黑進滕勝大樓保安系統把談話房間的監控給黑了。
如今仇也報了,睡一覺明天就會好。
夏添在揍人的時候才想起小時候怕自己被同學欺負,用那張金卡裏的錢找了最厲害的老師教他跆拳道。
前任騙了他的錢走的時候,夏添也是如此狠狠地揍了人一頓。
夏添從對錢什麽概念,很多時候他判斷一樣東西的好壞是靠他的價值。
所以他從沒有在錢上長過心眼。在一起一年後前任說要一起買房,夏添就拿出了自己的工資卡。他說買最好的樓盤,可以貸款。前任那天對他特別溫柔說了很多很多溫柔的話語。
半年以後添才知道房子寫的是前任的名字,貸款一直是自己的卡在還,一個月前全款付清。房子已經轉手變現。
一個月後高利貸就找上了門。
夏添才知道自己被前任耍了。
後來的劇情無非是狗血的情節。沒心沒肺的夏添還記得那時候心裏的疼并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那段感情,和那些好聽的話語和承諾。
壞人總有自己的苦衷,不過終究還是自己太幼稚。
誰都怪不得。
……
那天,夏添找了網吧,打了一天的游戲,順便找了幾個外包的單子。
玩到半夜才買了外賣回到家。
難得,陸離在家裏。
“你把孟經理打啦?”陸離把手裏剝了一半的橘子遞給他,盯着自己看的樣子有些詭異。
“沒忍住。”夏添笑笑,示意橘子很甜。
“……”陸離笑:“人力給你打電話一直關機,明天照常上班。”
“啊?”夏添愣。
“聽說孟東被送醫院了,你上午發給人力的文件下午就開會讨論過,這不找不到你嘛。不過你偷偷做外快的事好像過不去,扣你三個月獎金。”陸離笑得有些怪怪的。
“有那麽好?”夏添抓抓腦袋。
陸離一臉高深莫測:“其實上面早就盯上孟東,這次去美國他沒叫業務骨幹找了你去,就是要嫁禍給你。你不是受傷了?所以鄭總和你換了房間,彈劾你的那份證據裏的酒店電話是原本給你定的房間號……孟東”
“什麽……”打了一天游戲腦袋有些疼的夏添有些發愣:“和我換了房間?”
“你不覺得你在美國住的是總統套房?”陸離癟癟嘴。
夏添這才想起,是的,在美國他住的酒店房間非常大,一日三餐都有客房服務,還是落地窗海景房,安靜又舒适。他以為所有同事都是一樣的待遇……
“其實之前人力暗示過你有什麽證據能告發孟東的,不過你大概從來不看單位群發的郵件,所以……”
“所以先開我,然後等我報複?”夏添心裏只剩呵呵噠。
“這不是沒辦法嘛。”陸離指了指夏添的口袋:“把手機開機。人事調動和人力的說說明信和道歉信都在你的郵箱裏了。如果你還願意回滕勝……”
“回。”夏添開機翻郵件。
手機上還有幾個未接來電。
幾個是座機,一個是手機。
夏添播回那個手機號碼,同陸離點點頭,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夏添。”電話那頭是很好聽的聲音。
“鄭楊。”不知道為什麽夏添就覺得這個電話是鄭楊的,結果真的就是。
電話那邊好久沒有說話。
他突然想起自己大二的那個夏天。
籃球場上,信息技術學院和經濟學院籃球賽。
一言不和兩個隊長打了起來,一團混亂裏有人無意中撞到了站在一邊的夏添,也就是随手一個動作,他就把鄭楊的撂翻在了地上……
“完了,毀容了,你們學院的女生要砍死我。”夏添陪人去醫務室清洗臉上的血跡。
那時候還是青澀的鄭楊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然後已經面目全非的臉還紅了。
“變醜了沒關系,我保養你。”那天夏添随口說了一句。
“好呀。”那時候的鄭楊怎麽就答應了。
……
“那個……謝謝你。”夏添發現自己在笑。想到曾經的第一次相遇,想到在美國那個寬闊舒适的房間,還有手機裏的這個未接來電。
“不用。”鄭楊說話一直沒什麽語氣,大學的時候就這樣。
“明天……”夏添好像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響。
“啊,啊,爸……pa……”突然電話好像被抓走,有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孩子?
好一會兒,電話才換了主人。
“不好意思,剛剛我兒子在邊上搗亂。關于今天孟東的事……”
“嘟……嘟……嘟……”
夏添挂了電話。
☆、49.小嬰兒
一直以來,夏添都是一個沒什麽目标的人。
念書的時候就念書,花錢的時候就花錢。等沒了經濟來源就去工作。欠了高利貸就賺外快還錢。
從小物質上的随心所欲讓他從來沒有在事業上有什麽追求。
大學學的計算機不過是自己的一技之長,未來想成為什麽樣的人,過什麽樣的生活,奔三的夏添從來沒有好好想過。
但是他想要一個自己的家。
家裏有他和他的愛人。
每天一起商量吃什麽,穿什麽,看什麽電影,用什麽味道的沐浴乳……
有人能夠陪伴,有人真正地在乎自己,自己也有人可以牽挂……
生活嘛,你越想要什麽,偏偏什麽也得不到。
你不在乎的,總能唾手可得。
夏添的回了滕勝,單位一切如舊,信息技術部的程序員們都不是八卦的人,大家各忙各的工作的,開了個會告知大家換了老大,工作照常分配,打本的日子沒能按時交差依舊每個人扣500工資。日子依舊那麽過,夏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