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別得瑟

第29章 ☆、章

再上路之前，地上躺着的兩位老人還不知道怎麽安頓呢？

白中雪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路西山裏的人，這兩年他們村已經被毒鱷幫抓去不少人，每一個都是有去無回，村裏的人丁越來越少。曾經他們倆也是家庭美滿，如今卻只剩孤獨一人，本想偷偷離開這個地方，可很不幸還是被那五壯漢逮住了，再後面就是剛才發生的事。

江湖中總會有些毒惡的小幫作亂，天沐門想對付哪一個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想連根拔淨是不可能的，白中雪也沒有膨脹到那種地步，所以他在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便分了些糧食給他們，說：“你們往鳳凰城去吧，那裏安全些，若是遇到乞丐就說中雪相救，以後在丐幫學些功夫防身也好。”

兩個老人雖不是江湖中人，可對丐幫的名號還是聽說過的，如今家都沒有了，若是能進丐幫确實是得了庇護，于是連忙感激磕頭，“多謝恩人、多謝恩人救命之恩。”

“不要跪我！”白中雪将他們扶起，說道：“我丐幫幫規行俠仗義，你二人以後也要多多助人。”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人的一生都會有挫折，但是只有活着才有機會去改變，兩位老人曾經是不幸的，但至少此刻他們是幸運的，他們還有機會去好好過另一種人生，不像躺在黃土路上的結巴，命運只剩被鹫鳥啄食。

弱肉強食的武林時代，很多事情就是這麽無奈、現實和殘忍。在這一點上，小歲有着超越她年齡和生活範圍的理解，所以她沒有質問鬼沐寒，震驚于初次見到的景象卻又明白——這，就是江湖。

......

再次上路，還是白中雪駕着馬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一開始是他和無念兩人坐在外面，原因是二白受不了和鬼沐寒同處一室。後來不知道是無念把他氣得還是唬的，反正他親自把無念攆進車廂，讓自己又一次成了衆人的車夫。

鳳凰城去蘇城的這一段是出了名的黑路，因為這條路不但路途長且沿住的人家還少，城鎮就不用想了，能有個村莊都難上加難。

照理說鳳凰和蘇城都是南方大城，兩城之間就算不是繁華熱鬧，也不該像如今這麽人丁慘淡！曾經也有不少門派想在這裏建分號，最後都以失敗賠錢告終，倒是一些不入流喜歡荼毒別人的小幫小派能存活下來，比如那個毒鱷幫。

有人說這條路八成受了詛咒，可若是受了詛咒為啥過往的人無恙，唯獨居住在此會不如意呢？

要說這個其實是人力為之的！比如說那四個壯漢倉皇逃跑之後，回到幫中直奔幫主房間，先是哭一段結巴頭兒死得怎麽慘，他們怎麽的無能為力，然後便是說重點了——一輛什麽什麽樣的馬車上面有個高手，不能亂來！然後幫主一聽馬上去告訴他侄子家的毒蜂幫，他侄子再去告訴七大姑家的毒蠍幫...

最後大家都心照不宣按兵不動，柿子嘛當然要撿着軟的捏，欺負山裏的老百姓多得心應手！在這個朝廷和武林都不管的邪惡地帶，他們還是能找到一絲生機的。

所以白中雪他們這一路下來還是很平順的，偶爾遇到不平事他便見義勇為地解決下，次數多了他挺開心，可有一個人不高興了——那便是鬼沐寒，因為他發現每次白中雪行俠仗義的時候，對那些匪類報的都是天沐門，而對那些受苦難的人報的卻是丐幫！

難怪這兩年青玄老抱怨來找天沐門茬的人越來越多了，原來是這個混蛋在外面惹的事，髒水潑完了，就把歌功頌德的事留給丐幫，他可真是個‘好’右護法！

有些人不打不行，就跟青玄小時候練功一樣，不揍他一頓永遠都記不住！

白中雪也不是個傻子，何況他嗅鬼沐寒情緒變化時鼻子可是很靈的，所以後來還是收斂了些，不過依舊沒能阻止鬼沐寒想教訓他的心。

以前吧，他要是跟鬼沐寒打聽八卦，多少還能弄到點消息，可現在他要是敢問什麽趣事，鬼沐寒總是有意無意的掌中聚力，再送上一句，“我挺想知道你還有沒有命聽故事！”

白中雪緘默了，自此認識到什麽叫——與上司同行，尤需謹慎！

*……*……*……*

俗話說：一個人雖然嘴巴不讨喜，但若是他有一門過硬的手藝，還是會博得好人緣的。這句話成功的印證在無念的身上！

從四人同行的第二日開始，白中雪對無念的感覺就發生了變化，從反感到理解到欣賞，最後到依賴，只因為無念那一手好廚藝徹底征服了二白的胃。

別看人家是個和尚，可烤得一手好料理，什麽飛禽走獸、河蟹魚蝦全不在話下。

每每白中雪問他出家人怎麽能殺生食葷，他總是一本正經的說：“佛祖心中留啊，少年！”再後來問的煩了，無念就駁回去，“不吃葷食，你以為我怎麽長這麽白嫩的？！”

“......”白中雪很無語，大概在無念的世界裏，只要是破戒的事，那便是佛祖在心中睡着了，醒來後他老人家會理解的！

有時候，無念也是個很懶的人。比如說，他們一起下河插魚，如果無念腳邊的魚很小，他寧可吃小魚也絕不往大魚多的地方去，你要問他他便說：“何必那麽費勁，有魚不就行了。”

這日午飯過後，四人在樹下休息。

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地上，陰影斑駁形成奇形的怪狀，偶爾一陣微風過，形狀也随之變一變，午後的郊野很安靜，聽得見風聲、青草歡舞聲和殘夏時稀落的知了聲。

四人都沒有睡，閑來就輕輕聊幾句，鬼沐寒坐在最左側，小歲坐在他旁邊，兩人的左右手交叉握着，如此安靜的依靠着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小歲是個簡單的孩子，這樣的幸福對她來說是很熟悉的，可是鬼沐寒不一樣，一個從十歲開始就要為一群人的生死戰鬥的男人，能有這樣的幸福是很不易的，更何況這種感覺是他心甘情願的，必定會無比珍惜。

白中雪還在和無念讨論着烤雞的火候問題，聊着聊着他就想起十二歲那年，一身破爛衣衫的鬼仲傾走過來問他：“你要不要跟我進丐幫？”那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已經忘記了，只記得鬼仲傾說完‘丐幫能吃遍天下’後，他就毅然決定跟他走了。

後來的後來，他真得幾乎吃遍天下，每一個新奇有趣的地方都是鬼仲傾帶他去的，武功也是他逼他練的，理由就是：武功高強才能吃得更多更好！

曾經他以為鬼仲傾沒有孩子，因為但凡一個有孩子的人怎麽會把愛分給另外一個小孩呢？這就是白中雪的感覺——鬼仲傾真得很疼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有時候他覺得那種疼愛更像是補償式的愛，他是把他當成誰了嗎？

後來他就知道了，鬼仲傾該是把他當作鬼沐寒了！

這個把他領出門的老乞丐又把他領到天沐門，強硬的要了個右護法的位子給他，分別的前一夜，鬼仲傾對他說：“為師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準在沐寒面前提我。”

“你不是我師父！”他記得他當時是這樣回答的，他從來不想介入了解他們父子間的恩怨，雖然嘴上反駁他，心裏卻将那句話牢牢記住，永不觸碰。

兩年多沒見，不知他現在又在哪混吃的呢？

......

“你想什麽呢？突然就斷音了。”旁邊的無念碰碰走神的白中雪，問道。

白中雪也是瞬間就恢複，笑道：“想烤雞呢！”心結還得自己解，只是不知道下個月他能不能幫到他家親愛的師父！決定不再想這個，白中雪将頭發向後撥了兩下，又和無念聊了起來，“你為什麽這麽會烤東西呢？我看你吃的也不多，不像是和我一個追求的啊？”

“阿彌陀佛，因為我師兄愛吃。”

“...你師兄不會也是北大佛寺的吧？”難道武林泰鬥現在都拖家帶口的破戒麽？！

“正是，當年我們是一起入的寺。其實一開始考慮的丐幫，後來師兄說丐幫吃穿都不行，我們就轉投北大佛寺了！”

“切！丐幫追求的是內在美，再說我們怎麽吃的不好了，我獵過的美食可比你知道的多得多，當年我和老...呃...”白中雪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嘴，差點忘了那邊還坐着個‘小鬼’呢！“算了，不跟你顯擺了！不過你們當年為什麽不去南大佛寺呢，那可是皇家出錢的寺廟，不比北大佛寺富裕麽？！”以前就聽周地和尚老吹，他們寺油水多多，這輩子都不想離開...

無念想到遠方的師兄，那個他唯一依靠的人，雖然有時範點二，卻一直都是他願意活下去的支撐！“南大佛寺雖然富足，但是武學極其薄弱，而我師兄又是個武癡，所以只有北大佛寺是最适合的...”适合他蜇息，等有一朝再展光華。

“無念大師...”三人中會叫他大師的只有小歲，這孩子也有點好奇了，問道：“你對你師兄很重視對不對？”

“那是自然。”對着小歲，無念還是願意多說一點的，只是不知道以後和這孩子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平和的坐着。“我師兄是我最重視的人，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這世上還有一個能讓你重視的人是多麽感動的事，你會願意陪他做任何事，即使有時候一些事是不對的。”

“比如什麽事？”小歲又問。

“呵呵，阿彌陀佛！孩子，不對的事怎麽能告訴你呢，不過我現在最想和師兄做的就是——在大雄寶殿做一次壞事！”每次都躲在後山樹林裏共商詭計，着實不爽！

小歲自動理解為他想和他師兄在大雄寶殿烤一次山雞，這等想法确實挺離經叛道的，不過真的像無念大師會做的事。

這時，無念突然看向鬼沐寒，頗有意味的說了一句，“要是用你那樣的武功打死我，我都沒有機會說這件最想做的事了。”

此話一出，鬼沐寒和白中雪都愣了一下，不過馬上白中雪就想明白了，估計是鬼沐寒殺結巴的時候被無念看見了。

不過鬼沐寒可不這麽想，他武功修為高耳力極好，即便盛怒之下也會留意周圍的動靜，所以他很确定那個時候無念是不在的，那他怎麽會知道他習月氏武功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Ne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