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別得瑟

第28章 ☆、章

“阿彌陀佛！施主，冷靜啊！”打路前方來了一個和尚，盛怒的鬼沐寒不知道有沒有事先察覺，反正白中雪是一點腳步聲都沒聽見。

和尚穿得很體面，雖然只是僧袍袈衫，可一打眼就能給人種華麗奢侈的感覺，因為那布料不一般的閃眼；此人個頭不高，比鬼沐寒矮上半頭但卻比白中雪高出半頭，身材看上去有些微胖，卻顯不出贅肉的感覺，想來也是個練家子；至于相貌，可以說從他臉上能看出當代寺廟待遇多好，白白的臉上總是帶着滿足的笑容，像是在告訴別人——他吃飽了穿好了，也不知是笑多了還是年歲大了，他的眼角已有了幾條皺紋，這顯老的标志配上他豔紅的嘴唇和黝黑的長睫毛，總顯得那麽不協調。

在場的幾人都在打量這位突然冒出的和尚，看他一臉老友見面般的喜悅，閑步走向鬼沐寒，經過四壯漢時連看都沒看一眼。

“施主，你這是要殺他們嗎？”和尚走到鬼沐寒面前，笑着問道。

鬼沐寒冷然瞧他一眼，眸中帶着對他明知故問的嘲意，簡短反問道：“怎樣？”

和尚笑容不減，目光繞過他高大的身軀瞧向馬車，等瞥到探出頭瞧究竟的小歲時才慢慢說道：“殺戮太多，子孫無福，施主斟酌。”

即使沒轉頭，鬼沐寒也知道小歲剛才的動靜，當然也明白和尚話中所指，自信如他豈會在意報應一說，鬼家子孫有他的庇護自然是有福的。只是今日他雖動怒，卻也不想讓小歲再看到他動手，剛才在馬車裏震斷結巴心脈時，她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

鬼沐寒看眼地上瑟瑟發抖的四人，又瞧眼笑出褶子的和尚，便轉身往馬車走去。

白中雪看得目瞪口呆，鬼大門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難道已經從心狠手辣轉型到喜怒無常了？

和尚也沒料到這麽容易就說服了，原本還想要是說不動就坐到馬路邊，和娃娃臉一起看熱鬧，這麽看來難道說今天是他的幸運日？還是地上那四人和他有緣？果然該他一展身手普渡衆生的時候了...

“四位施主，要殺你們的人已經回馬車了，你們就別躺在地上抱團了，起來說話。”

四壯漢這時還沒從恐懼中掙脫出來，反應好一會才陸續爬起，也不知道是和尚的措辭不美刺激了他們還是他們本性使然，反正一開口就是不友善而非感激，“你是誰？和剛那人是一夥的嗎？”

...這麽愚鈍的四人怎麽可能和他有緣？！和尚搖搖頭，失望的說：“我是救你們的人，書上講這叫恩人，等同再生父母，也就是說出于道義你們叫我聲爹都不為過...”

“你他嘛放屁...”四壯漢異口同聲，想着就要動手，這和尚除了嘴能耐，看着沒什麽殺傷力，竟也敢找他們晦氣。

和尚打斷他們，繼續說道：“莫要激動，本僧只是給你們講這個道理，本僧可是出家人，出家是不收兒子的，即便破例收了，本僧也不會找悟性這麽低的，阿彌陀佛...”

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況是自控能力不強的四壯漢，直把和尚‘善意’的教導當挑釁，齊齊出手朝他那張笑臉上攻。

和尚似乎沒把他們當回事，腳步連動也沒動，只兩手揮舞了幾下便将四人往後震退兩步。

四壯漢站穩後驚恐的看看彼此，不約而同的想早上出門忘記看黃歷了，怎麽荒郊野外竟是高手。同樣吃驚的還有白中雪，雖然和尚剛使的那兩招若有似無，可對于曾經去北大佛寺蹭過飯的他來說可是很熟悉的，此刻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和尚，嘴上還喃喃自語：“化綿手...”

“哎...”和尚收了內勁，一副傷感的語氣說道：“佛曰普渡衆生，衆生卻如此待我，阿彌陀佛...”

“......”嘴那麽欠，衆生如此待你也是理所當然，白中雪內心如是想。

和尚繼續對四壯漢說道：“四位施主，你們脾性不良、心性浮躁，我勸你們還是出家吧！不過你們千萬不要投靠我，本僧寺院這幾年經費緊張，主持養我們都有點養不起了，勸各位還是往油水多的廟裏去，我看南大佛寺就挺好，各位可作以參考，阿彌陀佛...”

四壯漢見和尚滿口渾話卻只是說教，似乎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既然惹不起高手那跑總行了吧，想着就互視幾眼慢慢後退，見和尚依舊沒有動作才拔腿倉皇而逃，連他們頭兒的屍體都沒顧上。

和尚望着四人逃跑時揚起的沙土，嘴角竟浮起一絲譏笑，轉瞬即逝。

熱鬧看完，蹲在地上的白中雪開口了，對和尚笑道：“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胖和尚，吃得白白潤潤還說北大佛寺養不起人？”

和尚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白中雪說出他的出處，又堆起慣用的笑容回道：“非也，本僧的容光煥發乃天生的。”

這時，小歲掀開車簾走了出來，想瞧瞧出家人是個什麽模樣，剛才因為被鬼沐寒擋着她什麽都沒看清。端墨山沒有寺廟，這也是小歲第一次見到和尚，原來剃度之後頭頂可以那麽亮...

她出來了，鬼沐寒自然也跟着出來，半倚着馬車擋板繼續冷眼瞧着和尚。

白中雪是個一時不得瑟就渾身難受的人，更何況此刻他對這個和尚很好奇，走過來繞他轉了一圈便說：“出家真是好啊，白吃白喝還能白學武功，不像我們浪跡江湖沒人愛！”

“阿彌陀佛，施主莫要難過，浪跡江湖的也不定都沒人愛，可能是施主你福緣太淺所以才...不過，施主日後可多積德，自然福從天至。”

“......”白中雪臉色臭了臭，看這和尚滿臉笑容陽光明媚的，怎麽說出來的話都那麽惡心人呢！還是不要跟他糾結于此，想着便轉移話題問道：“和尚你叫什麽呀？北大佛寺我去過好多次，怎麽都沒碰到過你？”這麽白這麽胖的另類，他要是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

“阿彌陀佛，本僧法號無念，各位可稱我大師。”

“哈——哈——”白中雪幹笑兩聲，跳到他面前，道：“你是不是個假和尚啊？出家人不都說貧僧的嗎？”

“施主，你身高不濟就不要往我眼前湊了。”無念和尚倒退兩步，繼續說道：“所謂貧僧，乃是出家人對自我的一個謙稱。本僧人格高尚性情開朗，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于蘇城和京都各地又都置有副業，如此不貧叫我怎能打诳語？！”

“你光一項嘴貧就頂人家十項了！和尚都做起生意來，難怪你長得這麽油光滿面！”白中雪最讨厭人家說他身高和娃娃臉，心裏對無念的氣多了一份。

“阿彌陀佛...”他人心中有憤還需自我救治，佛又能做什麽呢？不知比知好...

初次見到出家人的小歲眼中透着好奇，聽完二哥和無念你來我往的幾句也忍不住開口了，“無念大師，二哥說北大佛寺是武林泰鬥，是不是裏面的人都是大師？”

...還是小女娃乖，這尊敬的稱謂真讓人舒服！無念頗為滿意地看着她，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了，要很厲害的人才可稱為大師。”

“很厲害的？”小歲想了想，好像一個寺廟最厲害的就是...“那無念大師你是住持吧？”

“非也，非也！”住持師伯那是個操勞命，幹不得！

“...那你是比住持低一個級別的嗎？”小歲繼續問道。

無念還是搖搖頭，在心裏默默數了下寺裏有多少師叔師伯後，才說：“也不是，我比住持師伯低好幾個級別。”

逮着機會的白中雪立刻插話道：“那你怎麽有臉自稱大師？”

“阿彌陀佛，自信成就未來，這是我熱愛人生的态度！少年，你不會懂的...”将近二十年的差距，豈是他這個小毛孩能馬上理解的。

白中雪被堵得說不出話，更确切的說他是不想再跟無念說話！

反倒是無念依舊笑臉對人，問起他們來：“不知各位施主如何稱呼？又欲往何處？”

“關你什麽...”

“天沐門，鬼沐寒。”

白中雪和鬼沐寒同時開口，無念自動無視态度不美麗的二白，對鬼沐寒說道：“鬼門主，幸會。”

白中雪中途停了嘴，因為他沒想到鬼沐寒會回答，而且是如實回答，以門主那種謹慎的性格怎麽着也得裝一陣子，如此坦白着實反常。

無念一聲‘幸會’沒得到鬼沐寒回應，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化，繼續問說：“看你們行車方向，是要回天沐門的吧？”

這次白中雪不開口了，門主反常必有蹊跷，不管是他想太多還是真如此，總之靜觀是不會錯的。

果然，鬼沐寒又一次大方告知，雖然回答很簡短，“是。”

無念依舊笑着，可不知道為什麽那笑意似乎變了味道，與鬼沐寒對視片刻後才說：“正好同路，可否帶我一程？”

白中雪一聽這話，嘴比腦子快，立刻拒絕道：“當然不行！”如果帶上了無念，首先他白中雪是不會為他趕車的，所以無念必然要付出點勞動，可是這麽一來白中雪又為難了，他既不想在車裏和鬼沐寒待着，也不想在車外和無念待着，所以不帶這個假佛才是最明智的！

可惜這事他說了不算，因為鬼沐寒問道：“你也去蘇城嗎？”

“非也，本僧要去南大佛寺比武，只是經過蘇城而已。徒步這許多天着實累了，再高尚的本格也磨得有點粗糙，所以剛才可能得罪了娃娃臉施主，還望見諒，當然更望能讓我搭個便車。”

“你...！”先說他身高再說他娃娃臉，白中雪都感覺他是故意的，氣道：“你是聰明還是傻？別把挑釁說得像賠禮一樣，哼！一個北大佛寺的武僧去找人家南大佛寺的文僧比武，你還能要點臉麽？”

“軀殼可以丢，佛祖心中留，阿彌陀佛...”

“......”白中雪氣結，所以這個無念就是個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玩意嗎？！更可氣的是，他家門主還同意了這玩意的請求，喪啊！

作者有話要說： C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