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羽山上,觀名清風
郭三豐的這話一出口,屋子裏靜了靜。
知縣大人與執心俱是一笑,沒錯,執心笑了,雖然那笑容淡淡的,但是卻讓郭三豐立刻就找不着北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玉暖小心翼翼地看了陵散人一眼,陵散人果然面色陰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玉暖趕緊把手裏的杏仁酥遞了過去,陵散人氣哼哼地接過去“吭哧”一口。
知縣大人沖他一笑:“三豐道長放心,執心道長已經與我解釋清楚,我自然相信兩位道長。”
郭三豐看看執心,十分想知道他剛才沒在的這段時間他們說了什麽,執心卻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對了,三豐道長,我這裏有樣東西要送給你。”知縣說着,從衣袖中抽出薄薄的一本冊子。
郭三豐對這位知縣大叔很有好感,畢竟這是位動不動就給他錢花的金主,他接過那小冊子心想難道是禮單?不至于的吧,只要有白花花的銀子他就滿足了。
郭三豐傻笑着,打開那小冊子,咦?這是神馬東東啊?他完全不認識啊……
“這本曲譜是蘭亭當年交給在下的,我并不知曉他當年的用意,現在我把它送給三豐道長。”
這不好吧……”郭三豐剛才随手翻了幾頁,他是一點都看不明白這東西,要來何用?
“也好,也算物歸原主了。”執心突然開口說道。
知縣大人似乎早就料到是如此,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神色激動眼泛淚花。
執心沒有看知縣大人,垂下眼睫淡淡地說道:“我們明日離開此地,大人一切保重。”
夜裏,執心一個人敲響了柳瀾汐琴閣的門。
“你怎的這個時候來了?”柳瀾汐驚異道。
執心進了門,把知縣大人送給郭三豐的那本曲譜遞給柳瀾汐:“你來認一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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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瀾汐見執心一臉正色,似乎是有重大發現,當下不敢含糊,仔細翻看那曲譜,良久道:“不錯,這正是當年蘭亭給我的那本曲譜。”
“這是今日知縣大人拿來的,他說是施蘭亭臨死前交給他的。”
“這卻奇了,怎麽到了壽年手裏。”柳瀾汐翻來覆去地看着那曲譜,“蘭亭死後我本想把這曲譜燒了給他卻沒有找見。”
執心轉身盯着柳瀾汐,口中說道:“當年施蘭亭被心魔入體可能與你有關。”
“啊?”柳瀾汐呆坐在椅子上,目光似乎要透過執心的眼睛看見當年的舊事。
“你少了一部分記憶本就奇怪,而且你當年确實有一段時間與我交好……”執心停頓了一下,接着道,“說是你我互生情愫也不為過。”
柳瀾汐一張臉漲得通紅:“不可能,我知蘭亭心悅于你,怎的會……”
執心點點頭:“這正是古怪之處,貧道猜想當年被心魔入體的應該是你。”
柳瀾汐咬咬嘴唇:“難道蘭亭他用自己替了我嗎?”說到這裏他已經泣不成聲,眼淚倏然落下。
執心心中存疑卻不敢與柳瀾汐再多說,他不敢想象當年施蘭亭如何用己身代替好友容納心魔而最終招致殺身之禍,世間竟會有這樣的人……
他從柳瀾汐的琴閣出來來到秋棠縣的大街上,突地眉毛一動,伸出一指,指風疾射向一棵樹上。
陵散人落在地上整了整衣裳,不滿道:“你這小道士好狠的心腸。”
執心嘴角輕輕一挑很快又恢複原樣,對着仙人恭敬地施了一禮:“仙人恕罪,貧道不知是仙人尊駕。”
陵散人到也不惱,沖着柳瀾汐的窗戶一努嘴:“我打擾你跟老相好的幽會了?”
執心嘴角一抽,無奈道:“仙人說笑了,貧道只是想到當年的一些事來向柳施主問個清楚。”
陵散人哼出一聲:“還說不是敘舊情,我都聽見了,當年你倆互生情愫,何時擺喜酒定要請我喝一杯。”
執心忽然正色:“貧道一生求道無心情愛之事,仙人莫要再說了。”
陵散人不知道怎的,臉色也是一變,忽然就振袖遁走了。
翌日,執心帶着郭三豐和玉暖啓程回青羽山,陵散人沒出現大家也不覺得奇怪,這仙人最擅長的就是突然出現突然消失,正所謂仙蹤難覓。
執心師弟失蹤是在三日前,因此執心使用了縮地術頃刻間他們就到了青羽山腳下。
青羽山不高,兩座山頭并立形狀猶如一對比翼,郭三豐拿手遮在額頭往山上望去,媽蛋,将來他也要占這麽個山頭。
他掐着指頭算了算,執心給他的這把傘算是他的法器了,要成為一代宗師他還需要幾個硬件,降魔劍一把、徒弟若幹還有這麽一個山頭以及蓋幾間房子當窩點,不,教址……
他們循着上山的路走了一刻才看見石板搭建的一級級臺階,臺階之下豎着一面鼓,執心手握佛塵在上面敲了一下,然後帶着他們繼續向上,不到一個時辰就能看見一處規格不小的建築。
幾十名弟子立在門外,一色兒的灰色道袍,郭三豐哼了哼,終于發現執心道友的短板了,審美不行,這教服選的太不時尚了。
他擡頭一看,眼前豎着一面頗為巍峨的大門樓,上書“清風”二字,路上執心說了他們派名清風住在清風觀。
郭三豐感覺這個名字很有槽點,他看過不少古裝武俠片,裏面那些個道家教派很喜歡這個調調,經常給徒弟取名什麽“清風”“明月”的,還是頭一次見把這個當教派名。
不過吐槽歸吐槽,看着這麽多個徒子徒孫在瑟瑟秋風中恭敬地等候,郭三豐很是羨慕嫉妒恨。
執心一身道袍還是之前那套,不甚幹淨甚至他還自己歪歪扭扭地縫補過,但是站在衆多弟子前還是很有一教之主的派頭,他在弟子臉上一一掃過,朗聲問道:“明月何在?”
“噗!”郭三豐沒忍住直接笑噴了出來,還真有叫明月的,執心道友,你家門派真是爛俗到家了。
他這一笑不要緊,弟子中不乏年紀輕好奇心重的,早都有不少人偷偷打量着他跟玉暖。郭三豐捂着嘴幹咳了幾聲:“繼續,你們繼續。”
在剛才郭三豐說話的當兒,那個叫明月的已經出列了,垂頭拱手等着執心的吩咐。
執心轉頭看了郭三豐一眼,并沒有一點兒責怪的意思,反而點了點頭:“這兩位是我的小友,你們切莫怠慢了。你們各行其是去吧,明月跟我到房裏來。”
弟子們領命散了,只留下那個叫明月的年輕弟子跟他們一道來到執心房中。
郭三豐進了他們觀中略有失望,遠處看着清風觀占地很廣,進了觀才發現并不是夢中那樣高處生寒的仙境,也談不上恢宏莊嚴,就是一個清清靜靜,這觀裏幾十號人好像都不出聲似的。
他們幾個人穿過供着神像的大殿,來到中間住舍,院子很寬敞住舍也有很多間,其中一間就是執心的,貌似跟普通弟子的沒有什麽不同。
“你何時發現塵心不見的?”執心坐到榻上的蒲團,問明月。
那明月年紀不足弱冠,長得眉清目秀十分讨喜,執心一發問,他就跪了下來:“五日前,我晨起到後山寒洞給塵心小師叔送飯,看到先天晚上送過去的飯沒有動,我進了洞發現……發現小師叔不在洞中,問了其他師兄弟,都沒人見過小師叔離開。”
“你起來吧,你可在洞中看到我的捆仙索?”
明月搖搖頭:“弟子沒看到。”
執心點點頭:“你去吧。”
明月告了退,執心又叫來大弟子本念。郭三豐又忍不住吐槽,徒弟也分親的後的呢,大師兄的名字有多高檔小師弟的名字有多敷衍,郭宗師暗暗立誓,将來他收弟子一定給他們取個狂拽酷霸炫的好名字。
執心叫了本念要到後山寒洞中查看,郭三豐也要跟着去,他一去,玉暖這個離不開哥哥的貨也喊着要去。
于是,他們四個人出了道觀的後門,那後門立在山邊,不出百步即是一片斷崖。本念從地上摘了片草葉放在嘴邊一吹,那草葉霎時變作了一條彎彎的草葉船。
本念站在旁邊躬躬身子,執心便擡腳踏了上去,郭三豐瞅了瞅,帶了玉暖也上了草葉船,本念最後才上去,一聲不吭地站在船尾,手裏比劃着。
郭三豐點點頭,這船還是手動檔的,他轉念又一想,怎麽不見執心用過這樣的本事,難道本念這個做徒弟的比師傅還厲害?
這小小的草葉船在風裏輕飄飄的,似乎無處借力,然而卻在本念的引導下穩穩地落到崖底。
這崖底冷的很,不但寸草不生,山石面上還結着一層冰霜,地面上一個黝黑的洞口反倒十分鮮明。
“這就是寒洞?”郭三豐問道。
執心點點頭:“歷代祖師說這洞與大荒西極的一座仙山相連,卻不知是真是假。”
洞口上釘着跟鐵楔子,上面栓着跟繩子,他們幾個人順着繩子下了洞,這洞不是很深,裏面倒寬敞,地面牆壁着也結着一層冰殼,地上散着些食物碎渣。
執心仔細查看,連石塊也要翻開來看一看,終于他在一塊石頭下發現了異樣。
一張黃紙被冰凍在冰殼之下,仿佛與這洞穴一起被冰殼覆蓋了許多年,執心嘴角一挑,用指甲在這紙上方的冰面上畫個圈,然後伸手一彈,那冰面就碎了,露出裏面的黃紙。
執心打開看了一下,随即引出真火将那紙燒了幹淨。他轉頭吩咐本念:“本念,你來探查一下這洞裏的結界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