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魂将滅,小龍化魚
許季儒身上穿着一件黃色的道袍,手裏也像模像樣地拿着根拂塵,果然是人靠衣裝,他往日作文人雅士打扮看着挺清風朗月的人物,現在他穿着道袍一點都不像道士,看着不倫不類的有些可笑。
許季儒笑了幾聲,郭三豐感覺他看自己跟看碗裏的紅燒肉似的,帶着一種仁慈的欲*念,就差說“到我碗裏來”,個老變*态!
“施蘭亭,沒想到我能認出你吧,那裴壽年天天茶飯不思也不敢認你,呵……”許季儒似乎覺得那是件特別無稽好笑的事,笑容裏帶着十足的輕蔑。
郭三豐的靈體動了動,居然站都站不起來,他沒辦法,只好很是嬌弱地偏坐在半邊屁股上:“我可不叫施蘭亭,哦,你們說的那個施蘭亭我也有耳聞,不是二十年前被殺了麽。”
“确實,二十年前我就看中了你的魂魄,可惜你被執心所殺還落得個魂飛魄散。”說到這裏,他搖搖頭,好像很惋惜似的,随即又笑道,“如果不是那把傘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旁人還是施蘭亭,那把傘能讓你現出人形來是也不是,既然上天又把你送到我跟前,我自然不能錯過此等良機。”
“哦~”郭三豐感覺之前那些疑點突然就串了起來,他伸手一指許季儒,“我的傘是你讓盈雪偷的,然後你又害了盈雪!”
許季儒很有涵養地點點頭:“為了你我也算是費盡心思了,閑話少說,漫說執心會不會來救你,他就是來了也晚了。”
說完這話,許季儒甩了甩手裏的佛塵,那些掉在地上的石頭便都緩慢地飛了起來,他沖着郭三豐笑了一下,随即張開嘴,那嘴越張越大已經超越了人的極限,然後那些石頭便排着隊落進他的血盆大口中。
郭三豐看得目瞪口呆,很快,許季儒把所有的石頭都吞下肚去,還抹了抹嘴角,然後一指郭三豐:“該你了!”
許季儒一雙眼睛通紅,嘴巴依然大大的咧着猶如蛤/蟆,郭三豐心說這哪裏還是個人,不是妖怪就是魔啊。
“怎麽,你還有十個八個的鍋爐煉我?”郭三豐說着悄悄地動了動腿,媽蛋,居然還動不了,他終于知道什麽叫坐以待斃了……
許季儒咧着蛤/蟆嘴笑出聲來:“我看不必了。”說着話,他一張嘴,那嘴簡直要把他整個頭顱分作兩半,一股強大的吸力直奔郭三豐的靈體。
卧槽,他是吸塵器成了妖怪啊……郭三豐控制不住自己的魂魄,神識也渙散了,他難受地十指扣進地面。
“啊!”許季儒突然慘叫一聲,他的嘴被無數條銀絲紮了個對穿,由于吃痛只好閉上了嘴巴。
郭三豐靈體一晃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鬼影淡地幾乎要看不見了。
“哥哥,哥哥!”玉暖大叫一聲,撲到郭三豐旁邊,不斷地喊着。
Advertisement
執心在地上緩緩地踏了幾步,朗聲道:“昔日炎帝雨官赤松子服用藥石後跳進烈火中焚燒自己最終脫胎換骨成仙,能随煙霧上下而随風雨往來。不知閣下煉人魂魄服食又是哪家的法門。”
許季儒手握佛塵跟執心略一行禮,笑道:“道友豈知那藥石品質直關乎生死,一不小心就引火燒身得不償失,故此我才想了此法。”
他這邊廂談笑風生,如同跟好友切磋探讨,執心卻是面色一沉:“知縣大人那小妾就是誤聽了你的讒言才無故殒命,是也不是?”
許季儒含笑颔首:“道友好生機敏,難怪能找到施蘭亭這十世善人的魂魄,不知道友拿他意欲何為?”
執心怔了一下,忍住沒看郭三豐那裏:“道不同多說無益,我今日定要帶走他。”
“道友你盡可一試。”許季儒說着,口一張吐出一股黑色煙霧。
執心一邊後退一邊擡起袖子遮了一下,随即一手藏在袖子後飛快地掐訣,他再一揮袖,那黑色煙霧如同被狂風席卷,四下散開。
許季儒挑起嘴角笑了一下:“道友果然咒法娴熟,再試試這個。”說着話,他口再一張也不知吐了什麽出來,那四散的黑霧突然就燃起火焰,,化作一個個火球如同被一只隐形的弓彈發,在這間屋裏四處亂竄。
執心回頭看了一眼郭三豐和玉暖,手上拉起自己道袍的衣襟一扯,然後往他們的方向擲去,那道袍在空氣中被風鼓動,變作平日的兩個大不止,罩在那一鬼一龍的身前替他們遮住飛竄的火球。
執心只穿着件中衣,火球打在他身上就燒出一片黑洞,他如入無我之境,閉着眼口中念咒,額頭上冒出一層汗珠,随後他手中結印,猛地睜開眼清嘯一聲。
“砰砰砰”那飛竄的火球一一爆裂,只化作星星火光落在地上或者消失在空中。
郭三豐閉着眼,靈體胡亂地抖動,玉暖也無法,撿起執心的道袍蓋在郭三豐身上,郭三豐的口鼻埋在執心的道袍中,眼睫眨了眨醒轉過來。
“哥哥!”玉暖喜極而泣,大聲叫道。
郭三豐見玉暖來了,緊接着看與許季儒鬥作一處的執心。
許季儒淨用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攻擊,執心習的是正統茅山術,從剛才到現在只是一味防守,他的符紙全都在道袍裏,可道袍被他丢過來罩了郭三豐和玉暖。
這麽一會兒工夫,許季儒的外形又發生了變化,他的頭發也變紅了,一根根地立着如同個紅針刺猬,他的肚子也鼓鼓的,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化學反應,一會兒吐煙一會兒噴火一會兒滋毒水,舌頭也吐出多長來,紅紅的一截配合着攻擊時不時地抽動,他嘴裏發出笑聲,那已經不能稱為人聲,桀桀地如同魔怪。
執心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但那身形兀自巋然沉穩,他用五雷咒破了許季儒的毒煙陣,将從不離身的降魔劍拔了出來,把劍囊扔到一邊,那劍沉寂多年重見天光脈動了兩下泛起一片螢光。
執心右手揮劍一招劈山,許季儒怪叫一聲,五指指甲暴長,以利爪擋執心的降魔劍,五根指甲頓時被削了去。
許季儒後退兩步,魔性立減,容貌也恢複了一些人樣兒,他也不裝道士了,把手裏的佛塵一扔,從懷裏掏出一只小瓶,他嘆了口氣打開瓶塞。
執心一皺眉,大量的鬼氣正從瓶口往外湧,也不知道這人傷害了多少性命,才積攢了這無數怨氣。許季儒傾倒瓶口,立刻有無數鬼魂挾着鬼氣奔湧而出。
執心不敢怠慢,立刻揮起降魔劍,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降魔劍也不知斬殺了多少怨鬼,劍氣被濁得越來越弱,而那鬼氣絲絲縷縷源源不絕。
“我窩在這秋棠縣縣衙十幾年,十幾年的心血都被你毀于一旦,”許季儒凄厲地說道,随即他邪邪的一笑,“你跟我有什麽分別?”
“我不會濫殺無辜。”執心一邊凝神對付百鬼,一邊說道。
許季儒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伸出手一指施蘭亭:“這個人本來是個十世善人可以飛升成仙的,卻不知道被誰害了性命落得這樣下場。”
執心心中忽然一痛,似被毒刺刺了一下,他攥緊手裏的劍:“殺他确是貧道過錯。”
“他現在馬上要死第二次了,連魂魄都沒了,你罪孽深重啊道友。”
執心皺起眉頭,嘴角流出一道血線,手裏的劍松了,光芒也暗淡了,百鬼立刻趁虛而入,一個個張開血盆大口咬在執心身上。
郭三豐突地感覺自己莫名地傷心恨不得立刻死了,這感覺大概是來自施蘭亭的魂魄,可憐施蘭亭還沒等到魂魄齊全見上執心一面就要跟着他一塊兒煙消雲散了,不但如此,執心也……
他掀開執心的道袍,看看自己的靈體,嗯,之前透明度百分之七十,現在看樣子應該有百分之九十了,死就死吧,沒準再死這一回他就能穿回去了呢……
“玉暖,借你的血用用。”說着,郭三豐拿過玉暖的手指一掐,然後在黃紙下畫了個護身符咒。
郭三豐用盡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氣,用那符咒罩住執心,不知道是因為玉暖的龍血還是因為他用了最後全部力量,那符咒力量驚人,從執心頭頂罩下護住他全身猶如加蓋了金鐘罩,執心身側的怨鬼盡數被除散了,其他的怨鬼想要再沖過來也被隔絕在外近不得執心的身。
執心吃了一驚,轉頭去看郭三豐,這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一陣氣血翻騰,順着嘴角又蜿蜒出一條血線。
“哥哥!”玉暖不管不顧地抱着郭三豐幾欲消失的鬼影大哭出聲。
郭三豐在此刻很想說出一些胸懷家國英勇就義死而後已的話,譬如“我死後請把我的器官捐獻給我國的醫學事業或者更需要它的人”,又譬如“請把我的財産上交給國家”,可惜他郭三豐只是個窮鬼,一沒身體二沒錢財,他笑了一下說道“我拖欠的dang費只能下輩子還了。”
玉暖看着郭三豐還在變淡的鬼影哭道:“哥哥,dang是誰啊,你欠人多少錢啊?”
郭三豐正要享受徹底消失歸于天地的感覺,被這小傻瓜給逗笑了。
“哥哥,張嘴。”玉暖把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塞進了郭三豐的嘴裏,然後沖郭三豐一笑,“哥哥,你救我一命我終于能還上啦。”
郭三豐一驚,伸手想把嘴裏的東西扣出來,可那小東西像是有意識似的咕隆一下滾進了他的肚子裏。
“玉暖,你……”然而他的後半截話沒說出來,因為玉暖已經變作了一條小魚掉在地上撲騰起來。
這小魚遍體紅磷,只在頭部和尾部有一塊兒白,這不就是他之前救的那條小魚嘛!玉暖叫他救命恩人沒叫錯,真的是他救的玉暖,郭三豐又想笑又想哭。
玉暖小魚在地上蹦跶着,美麗的鱗上沾了不少塵埃,這可怎麽辦啊,再這樣下去玉暖要死了!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半空裏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仙人,仙人!”郭三豐欣喜地叫道,這聲音在他聽來不啻于天籁,玉暖有救了,道長也有救了!
“咦?”陵散人現出身形看看郭三豐又看看小魚,神色也很是詫異。
“仙人,你快救救玉暖!”
陵散人拿過随身帶的酒壺,倒掉裏面的酒然後蓋上蓋子晃了晃,再打開裏面就盛着一汪清澈液體,他拿起小魚,小魚變做小小的一條然後被他放進那液體裏。
陵散人皺着眉頭沖執心喊道:“你快些解決了那魔物,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執心知道陵散人說的是施蘭亭的魂魄,有了護身符咒的庇佑,他左手在降魔劍劍刃上一抹。這降魔劍在鍛造的時候用了他的心頭血,與他一脈相通,此時飲了他的血立時紅光大盛。
他雙手執劍在身前,許季儒不禁後退了幾步,剛才他不停地攻擊令執心自顧不暇捉襟見肘,哪知道那鬼還能使用護身咒,又有了一個正牌仙人觀戰,他立刻勢弱了許多。
執心哪容他逃,一劍劈過來。許季儒故計重施又用了手上的利爪來擋,那只手臂立刻被灼得皮膚開裂血肉模糊。
許季儒看了看施蘭亭淡得不成樣子的鬼影,咧着猩紅的嘴狡黠一笑:“道友你知不知道?當年施蘭亭可是為了你死的!”
執心“哇”地吐出一口血來,許季儒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一只手控制住了執心的降魔劍,另一只手猛地向執心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