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鈞一發,羊在虎口
郭三豐是被燙醒的,他想起了之前懷抱被燒死的小妾那種炙熱的灼燒感,現在的這種熱遠非那時可比,他睜開眼睛,媽蛋,來真的啊!
到處一片火紅,他低頭一看,腳底下火苗騰騰地往上竄,他再擡頭,上面一片黑乎乎的,眼前的亮光正是被火焰照亮的,他大概真被某個人扔進了煉丹爐。
也許他能像孫悟空一樣煉出火眼金睛,媽蛋,他寧可不要那麽牛逼的技能也不想被這麽燒啊!何況人家孫悟空畢竟是石猴,他連個人都不是,他只有被煉得死透的份兒啊!
“啊!”他大叫了一聲,回音嗡嗡地把他自己耳朵震得難受。回音過後是短暫的平靜,他聽見嗚嗚地聲音,哪兒漏風了?
他再仔細一聽,像是人的哭聲,從腳底下傳來的,他低頭看,剛才沒注意,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漂浮在半空,而他下面還飄着數塊大小不一的石頭樣的東西。
他身體一翻轉,大頭朝下盯着其中一塊兒,這一看吃了一驚,他從那東西裏依稀能看出裴關的樣子:“裴關?”
那哭聲停了,也發出人聲:“誰在叫我?”
郭三豐立刻氣不打一處來:“還問小爺我是誰,我可是被你抓來的!”
“三豐道長?”裴關突然又痛哭起來,“難道我也被那個人害了,嗚嗚嗚……”
他記得裴關挺是個大老爺們樣兒的,哪知道是個哭包啊。郭三豐在他抽噎聲中問道:“那個人是誰?”雖然他就要再死透一次,也得知道是誰害了他。
“我不知道,我沒看到過他相貌,那個人說只要我按他的話做,他就能讓我再見盈雪一面,那個天殺的不守信!”
郭三豐覺得這個裴關到也是個可憐人,還挺重情,那也不能為了他自己的相好就害本爺啊,看在他現在是個石頭的份兒上沒法再責怪他,不然非要揍他一頓:“你有腦子沒有啊?你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聽他的話來害我,見盈雪有什麽難的?執心道長也可以——”
“咱兩個如今都困在這裏,你裝什麽高人?盈雪不就是被你們兩個道士害死的嗎?”裴關突然厲聲問道。
郭三豐總算是明白了,他就說呢,他怎麽惹了裴關來害他,原來裴關以為盈雪是被他們害死的,頓覺得十分無語:“這也是那個人告訴你的?至少咱們還算認識,你怎麽就相信了他的話?我們害盈雪幹什麽——”
“你們沒害盈雪?盈雪不小心拿了你的傘,你就懷恨在心用妖法殺了她,不然,盈雪本來要跟我成親的,怎會無緣無故的自殺?那根本不是自殺,仵作都說了她一點兒傷都沒有,也沒中毒,除了你們還有誰能做到?”
“盈雪告訴你她拿了我的傘?”郭三豐好像抓住了一點兒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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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盈雪自然是怕連累我,她什麽都沒跟我說,但你丢傘的事兒府裏人都知道,難道還有假嗎?”
“是,我是丢過傘,師爺還給我了呀,我為何要害盈雪,這也是那個人告訴你的?”
裴關好像是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害了盈雪,裴大人為什麽不查案,直接當盈雪自殺了事?還有誰能讓我家大人如此包庇,施小公子!”
郭三豐半天沒說出話來,他被氣得要噎死了,他狠狠揉了揉腦袋,這裏面絕壁有問題,裴關說的雖然表面上證據确鑿,但就是有地方不對,有人在中間搬弄是非……
郭三豐冥思苦想還是想不通,他突然發覺裴關沒出聲了,叫了兩聲:“裴關,裴關”
他浮到下面,下面漂浮很多好幾塊,他竟然找不到裴關了,難道這麽短的時間已經被煉成了真石頭……
“啊,救命啊!執心道友!”郭三豐張開嗓子使勁叫道,可憐他未來的一代宗師就要交代在這鍋爐裏了。
執心回到秋棠縣先找到了玉暖,玉暖立刻哭着撲了上來:“哥哥丢了……”他的眼淚把執心的道袍打濕了一片。
執心點點頭:“我知道了,你莫要哭,把事件來龍去脈講與我聽。”
玉暖講了事發當時的整個經過,柳瀾汐也把他打聽到的補充了進來。
“裴關?”聽玉暖講完,執心詫道,“事不宜遲,我去找裴關。”
“道長,我也去。”玉暖一聽說要去找哥哥,眼淚也不流了。
執心猶豫了一下,只怕他不在時府衙的人又找這小龍的麻煩,便同意了。
“我……”旁邊的柳瀾汐剛要張口,執心轉臉對他說道,“此事你莫再管了。”
柳瀾汐輕輕拂了佛袖,好似一聲嘆息:“我能做的已經做了,确實再管不了了,蘭亭他……”
執心側過身,眼望着窗外:“我是為助他而來,自當負責到底。”
執心跟玉暖來到知縣府外牆,玉暖看着執心:“道長,咱們沖進去嗎?”
執心搖搖頭,沖玉暖招招手,玉暖附耳過來就聽執心交代了幾句,他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躍入牆內。
執心貼在牆邊靜靜聽着,不消一刻,裏面一陣呼喊喧鬧,他突然想起自己剛找到施蘭亭魂魄的時候,那時他也是站在牆外等着,施蘭亭則是裝神弄鬼地進去偷吃的結果也弄得裏面雞飛狗跳,短短幾月,物是人非……
聽着裏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執心也飛身躍進牆內,趁着人們都被空中忽隐忽現的龍身吸引了注意的時候,他摸進了裴關的房裏。
裏面有兩張床,一張床上面有被褥另一張床只有空蕩蕩的床板,這必定是裴關的床。
執心一甩拂塵,裴關床板上飄起幾根毛發,他展開一張箔紙那毛發就落入其中,他把箔紙折了将那幾根毛發包好收起來,又打開裴關的櫃子,裏面只有兩件破衣裳,他也收了起來。此外,再沒發現其他東西,這裴關走得倒不匆忙,東西都收走了。
執心從原路跳出牆外,右手小指勾了勾,那裏栓了根拂塵絲,玉暖身上也系了一根,他這裏一動,玉暖那裏就被扯動知道他已經完事便也隐了身形遁出牆外與他會合。
他們一刻也不敢耽擱,找了個僻靜處,執心把從裴關處搜羅來的東西燒了,同時點了一根尋蹤香,那毛發衣物燒着了便騰起一陣煙,那煙受到尋蹤香的牽引繞着香飄了起來,哪知那煙還不待成形突然就消散無蹤了。
“嗯?”執心皺眉掐滅了香,“裴關死了……”
玉暖急得一跺足:“白忙了一遭,還能有誰知道哥哥在哪兒!”
執心心下也是一片茫然,他本以為帶着施蘭亭的魂精就萬事無虞了,豈知那帶走施蘭亭魂魄的人必定也通道術,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封住了施蘭亭的魂魄讓他尋他不着。
執心沉吟半晌,隐約覺得哪裏不對,裴關只有一個人,即使有神秘人給了他法器收施蘭亭的魂魄,那小龍呢……
“當日你是怎麽跑掉的?”執心問玉暖。
玉暖呆了呆,随即又開始落淚:“我不是故意扔下哥哥不管的,我那天好困,裴關要殺我,哥哥用傘罩住了我,後來我就暈了。”說完,玉暖用手背抹抹淚珠。
“你覺得困?你吃了什麽東西?”
“就是集香樓的杏仁酥咯,那個師爺請我和哥哥吃的。”玉暖看着執心臉上的表情也突然醒悟了,轉身欲走,“我去集香樓問問。”
執心面色沉着地拉住了他:“不必去了。”
郭三豐感覺自己的神魂也要堅持不住了,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如果他真是被人捉來煉丹,那爐底應該有其它丹藥或者配料。
他咬着牙往火爐底下飄,一股熱浪撩得他眼珠子疼,越往下越熱,郭三豐感覺自己的靈體都要被烤化了,眼睛也被熱浪灼得生疼,下面一片火紅,簡直跟蹦進了火山口的似的。
應該是到了爐底了,下面沉積着厚厚的一層渣子,他撚起來一撮。
“啊!”一股鑽心之痛讓他眼前一黑,手指上殷紅一片,簡直跟伸進了鐵水裏似的。
是朱砂!
郭三豐心中一喜,朱砂在手天下我有哇,但他現在是鬼,如何“用朱砂不傷手”是個問題。
他擡頭看上面漂浮着的類似石頭的東西,他握了兩個石頭在手,嘴中念道:“兩位施主,小弟跟你們一樣被困在這鍋爐裏,借你們一用可別怪罪,我出去以後雖然不能給你們塑金身,但一定選個風水寶地把你們好好安葬了。”
郭三豐握着石頭在爐底沾了朱砂,摸索到爐壁上開始畫符,爐壁燙,朱砂更燙,再加上他在這爐裏呆的時間已經很久了,靈體虛弱得幾乎要拿不住石頭。
他花費好大的功夫在爐壁四個方位上畫好符,靈體漂浮在中央,口中念着咒語,随即他聚集起剩餘的全部力量大喝一聲:“開!”
“嗙!”
金屬嗡嗡作鳴,四分五裂,丹藥火星四濺,郭三豐感覺一股鋪天蓋地的震蕩撕扯着他的靈體,神魂控制不住地渙散。
“不愧是十世善人的魂魄,煉了兩天兩夜不化居然還能打破我的丹爐。”
一個聲音驟然響起,怎的如此耳熟,好像他不久前才聽過的!
郭三豐咬緊牙關,勉力集中起幾欲渙散的神識,他擡眼一看,果然是他!
執心帶着玉暖來到師爺許季儒的家,卻被下人告知師爺這幾日沒住在府中。
“我不信他們不知道那師爺到哪兒去了。”玉暖一張小臉又急又氣,漲得通紅。
執心沒說話,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師爺家的宅子,那些下人說的是真是假并不打緊,因為他們很可能什麽都不知道,關鍵是他找不到施蘭亭的魂魄在哪裏。
他不死心掐着手指又找了一遍,啊,找到了!
“我們走!”執心說完一伸手抓起玉暖,消失了。
郭三豐遭受煉丹爐爆炸的沖擊,靈體虛弱地如同水裏的倒影,他擡起頭,沖來人笑了一下:“打破了你的丹爐真不好意思,可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不然我回家拿了錢再陪給你,許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