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談談
19談談
他的臉頓時有點冷下來。
這其實不明顯,他不是情緒外露的人,要不是我原來很了解他,根本看不出來。
可我不知道哪裏讓他不高興了。
他盯着我,可以說目光銳利,語調也有點怪怪的,“你的,朋友?”
我點點頭,接着又強調一句,“很重要的朋友。”。
我覺得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其實有些是有些詭異的。這大概也是之前養成的習慣吧,原來那麽喜歡他,于是總想在字裏行間找點什麽出來,證明他對我在意。他有時候的一個反問我也能高興很久。
所以,大概是這麽多年,他還以為,我會因為那些暧昧含糊的說辭而感到高興,腦子變成漿糊,任他掌控。
早就不是。
——
像我想的那樣,他的臉色也不見得好看,眼睛盯着我,好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這下真的琢磨不透他是生氣還是別的什麽了。
但這不代表我就準備放棄,“你到底給不給?”
因為有一個可能——他都把我綁過來了,所以其實想談的并不是股份的事情。但到底是什麽,我也無法猜透,總之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我要手機,不過是試探他,我的自由能到哪一步罷了。
但是現在看起來,結局不是很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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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陽臺的另一個沙發上坐下來。
我壓低了一點聲音,說:“我們來談談。”
他的手頓了一下,将面前的文件合上了。他已經收斂了剛剛那股氣勢,看我眼神變回了淡淡。但他這個樣子,仍然給我很大的壓力。這不只是因為他的舉動,還有那些未知的局。
他将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臉側着光,總讓人顯得溫和,聲音稍顯低沉,“你要談什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有很多想說,但實際上沒有那個必要了。”我盡力使得自己從容一點,下意識把之前他那些極端的做法忽略掉了,因為我知道憤怒和緊張沒有任何用處。
他看着我,雙手微微交叉,意示我接着說。
我也不想搞什麽彎彎道道。我仔仔細細地看着他,“錢宏的事情,是你做的?”
“什麽事情?”
“……換屆。政府正準備換屆,有人威脅他,讓他無法連任。”所以威脅他的那個人,是你嗎。
我知道,這句話問一個娛樂公司的老總,很可笑,哪怕他把娛樂公司開得再大。但實際上,齊冀怎麽可能那麽簡單,他想要坐穩齊家家主的位置,哪是一個娛樂公司撐得起的。
所以我有些慌張了。
然而他沒說話,只是神色坦然。
他就是有讓我一瞬間,想推翻之前所有想法的能力,他是上位者。
可有一瞬間,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劃過很深很深的東西。
我盯着他,他不說話,就基本是默認了,然而我有些話到了嘴邊,卻突然說不出口,我于是使勁咬了咬下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所以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
一瞬間,空氣裏仿佛靜得只剩下我的呼吸。
——
可他仍然,不打算給我一個理由。
他看着我的眼睛是深邃的。
就像很久以前我們同居,他在我面前已經完全顯露出來,冷酷又沉默的一個人,總帶着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睛。
他的情緒一直非常淡。之前公司裏的女孩兒都私下裏偷偷叫他面癱,我問這什麽意思,她們解釋給我聽,我也覺得很準确。
所以那時候,他願意在我面前表露一點開心或不滿的情緒,我就高興得滿心都是煙花了。要知道,如果他真的狠下心對我,我是一絲東西都察覺不到的。
然而現在,他就坐在這裏,嘴角竟然稍稍勾了起來。
他笑了起來。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明明上一刻腦袋都是慌亂的,現在卻被他的一個笑容整個吸引過去。我驚訝到只能說出四個字:“你怎麽了?”
他看着我,“你……”突然站了起來,又慢慢把嘴角放了下去。我被他這一串動作搞蒙了,然而他皺起眉頭,“你沒必要知道。”
說完,又仿佛強調一般:“你在這裏住下。”
接着轉身走了。
“喂……”
我徹底傻在那裏。
——
中午飯的時候,他并沒有回來。
別墅裏有專門的廚師,還有一位很和善的女人,大概是聽到了什麽,對我過度客氣了一點,話極為的少。
我不能挖出來一點什麽有用的信息,心裏是相當的遺憾。
但是最沒想到的是下午。
齊申來了。
還是要說那個保姆,她姓張,叫張姨就好。
孩子來了,她顯然很高興,但是對着我的态度又更加明顯了一點。我也是比較心寬,更何況熟悉這裏,下午就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齊申跟着我一起看,她在廚房裏,卻要時不時出來,送點水果和小零食。
老人家畢竟是護短的。
看到齊申,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不,我大概在想,“齊shen”的shen,是哪個shen呢。
小孩子太乖了,穿着黑色的背帶褲,上面是白襯衣,中袖,他陪着我看鳳凰衛視,肯定看不懂,卻一聲不吭,眼睛盯着屏幕。
搞得我都不好意起來,我拿起遙控器,問他想看什麽。他好半天才有回應,畢竟還是抵不過小孩子心性,小聲地說要看動畫片兒。
我給他調到少兒衛視。
正巧張阿姨出來送水果,看了我一眼。
我并沒有看進去,我盯着屏幕發呆,在想我平時這時候都在幹什麽。
我這個時候,應該在醫院吧?我最近都住在景宣的病房裏,他這時應該在曬太陽。雖然是夏天,并不容易有病菌,但是病人體弱,還是應該在陽光底下曬曬,更能感受出一些東西。
但我今天很累,那麽,我大概會在家裏吧?穿着被當做睡衣的大T恤,我可能在看電視吧,那我會看動畫片嗎?
我會吃着被精心切好的水果嗎?
“叔叔,叔叔。”
思緒被叫聲拉了回來,我扭頭看着我拉着我衣角的小孩兒,他的眼睛很像齊冀,但是完全沒那些精悍,讓我覺得心裏一軟,“怎麽了。”
“你幹嘛捏遙控器呀,換臺了。”小豆丁有些委屈地說。
我:“……”
——
晚上,齊冀還是回來吃晚飯的。
他大概有很多事要忙,畢竟被晾了一個白天。可他反而不急着呆在公司了,我看他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助理,直徑去了書房。
整個桌上只有三個人。
我不怎麽能吃辣,體質問題,再者我爸從小不是很會照顧我,廚藝平平,時間不定,所以我的胃不怎麽好。小孩子也不适合吃辣,齊冀的口味更是偏西式,一桌子飯愣是一點辣子都見不到,頗有點兒家常的味道。
我坐在齊冀左手邊,他神色如常,我也就當做什麽事沒發生過。齊申乖乖的,卻要挨着我坐。他一個四歲多的小孩,手總不夠長,齊冀顯然平時不會幫着他,他是那種強調餐桌禮儀的人,但今天多了我就不一樣了。
小孩子看了看桌子上的某個盤子,屁股難得地在椅子上扭了扭,接着輕輕扯我的衣角,“叔叔,我想吃這個。”
我加了塊南瓜給他。
他偷偷看了齊冀一樣,發現齊冀沒吭聲。
于是接下來的場面就不好說了。明明是個精貴的小少爺,但他好像從來沒被人伺候過吃飯,今天仗着“爸爸的客人”在,小手舞得特別勤快。我也沒拒絕,反正就是伸伸手的距離。齊冀在一旁掃了幾眼,意外的沒有出聲阻止。
這餐飯最後吃得不錯。但我就在想,真的有很多東西都變了。
齊申九點鐘上的床。說來很奇怪的,當你有了個孩子,就會發現生活作息一下子就規律起來,因為孩子要早睡,要早起,要準時吃早餐,背着小書包上學,然而你要在他醒着的時候照顧他,所以生活就得和他同步,只為了每天都能在早晨得到他第一個笑臉。
張阿姨似乎已經休息了。別墅裏的傭人實在很少,更別說管家了。我拿着被塞在手裏的牛奶,上了樓。
我很久之前住的房間被收拾了出來,東西竟然沒怎麽變。我無法這麽早就睡,于是洗了個澡,又到樓下把電視打開,卻有些興致缺缺。
齊冀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後面。
我看着他,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但最終只是客氣地問了一句:“忙完了?”
他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走到我身邊坐下,我才發現他身上竟然是件大T恤,和灰色的家居褲。他身材挺拔,這并不能給他的英俊減分,反而使他看起來更年輕一點。
我看了一下鐘,十一點剛過。他大概是真的結束完工作,別起來的頭發還沒放下,露出漂亮的額頭,皮膚感覺像白瓷。
“在看什麽。”他問。
我掃了他一眼。他從不問這種問題,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而且我從今天下午開始,就有些心灰意冷。我非常擔心景宣,也擔心別人在擔心我。我從早到現在都沒給過景宣一個電話,但是現在又太無能為力了,只有自我放棄起來。
我爸從我小的時候經常告訴我,做人要懂得随遇而安,凡事看開一點,他大概是怕他走了以後,我就沒了家。
但他沒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怎麽“看開”。
他沒得到我的回答,也不在意,臉色并不冷硬。他打開茶幾下的小抽屜,拿出一條毛毯,攤開,随手蓋在我的身上。說是“随手”,我整個人都吓得不敢動,愣愣地看他無比自然地完成這串動作。
“空調有些冷。”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沒有站出來吐槽我的錯別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