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俠之夢
曾經有部電影(周星馳主演)說過,人如果沒有夢想和一條鹹魚沒有分別!
所以杜宇聲他也有自己的一個偉大的夢想,真得很偉大!
一語破聽後簡直感動得差點吐血!
「你是說什麽?」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可置信地語調。
「我說自己的夢想是當一位舉世聞名的大俠!」
杜宇聲興奮地手舞足蹈地說,眼裏有正義的火焰在燃燒,兩只腳站在雪白的床上,蹦蹦跳跳。
天啊!他為什麽會碰見一個這麽古怪的人類!?
一語破平靜的臉之下,藏着一絲絲的無奈。
自從那一次夜晚帶杜宇聲出去後,他簡直每晚都要求出去。
可是,為了他身體着想,一語破最後決定逢星期三和五才帶他偷偷出去,其他時間要求他乖乖待在醫院裏。
現在一語破覺得當時自己簡直瘋了才會答應這種要求!
現在好了,這小子說要來點刺激的,要自己帶他去救人。
嗯,世界上大概只有這個少了一根筋的人才會叫死神跟自己一起去救人!
可是,當杜宇聲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語破就覺得有點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
他知道一個人的性格跟環境離不開。
這個笨蛋會有這麽天方夜譚的夢想,全是環境使然的。
闖蕩江湖,那一份潇灑與自由,正是長期困在醫院的杜宇聲,失去自由的他所憧憬的。
經過一番的交談,一語破困難地輕輕點了點頭。
杜宇聲高興得蹦跳起來,伸出手試圖狠狠地抱住對方。
怎料,他一抱,就撲個空,噗通一聲,從床上滾落了下來,滾了好幾圈,然後像八爪魚一樣趴在地上。
「哎呀!好痛!」
杜宇聲摸着自己的屁股,哀叫。他忘記了自己是碰不到對方的!真是太得意忘形啦!
「還好吧?」一語破坐在床邊,淡淡地開口。
「沒事!沒事!」
杜宇聲又快速地跑回自己的床上,雙手抱着枕頭,笑嘻嘻地說。
「你答應我的事情,不準反悔,我們來拉勾吧!」杜宇聲提議道,伸出手,眼睛閃閃發亮。
連碰到碰不到怎樣拉勾?而且他幹嘛要最這麽幼稚的事情?
一語破輕輕皺起眉頭,暗忖道。
「我們拉勾!拉勾!」
看到對方的沉默,杜宇聲不滿地撒嬌起來,躺在床上打滾,就像一個喊吃糖果的小孩似的,得不到而撒賴。
「……嗯。」一語破心裏舉手投降。
他實在受不了一個十七歲的男孩還像一個屁小孩似的撒嬌,好像永遠都長不大似的。
「那麽你伸出手來啊!」杜宇聲笑嘻嘻地說,從床山爬起,坐直了身子。
一語破緩緩地伸出手,強而有力的手掌,足足比杜宇聲的手的尺寸大了很多。
杜宇聲伸手對比了一下,有點不甘心地抿嘴。
「來,做這個動作!」
杜宇聲做出一個拉勾的動作,一語破一板一眼地照做。
杜宇聲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手指穿越對方的手指,慢慢地相貼上去,然後做出了一個彼此拉勾的動作。
「嘩嘩!我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杜宇聲喜出望外地跳起來,在床上跳來跳去。
一語破擡頭,看着一臉喜悅的孩子,突然有點羨慕他!畢竟人活在世界上越長,就越難有東西讓自己高興起來!
說實話,因為一件簡單的事情而高興,很多人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星期三,晚上十一點鐘。
杜宇聲在睡得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叫醒。
「……我的雞腿。」這是他被叫醒的時候說的話,很明顯知道他作了一個什麽樣的夢。
一語破十分冷靜地問:「不出去?」
「出去!出去!」
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大半,杜宇聲快手快腳地換衣服。
平時都是一語破利用法術把他從樓上搬下去的。可是,今天這個小孩子卻不肯點頭答應。
「我要利用一根繩子從窗戶裏爬出去。」杜宇聲氣勢十足地雙手插腰,宣布道。
一語破靜靜地站在一旁,聽着對方的豪言壯語,一臉鎮定自若。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可以對杜宇聲奇怪的行動,很免疫了,就像打了預防針一樣。
「繩子?」一語破地低聲道。
他看完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看不到一根繩子的蹤影。而且,為什麽他要用繩子來爬?不明。
「你變出來給我!」杜宇聲吩咐道,眼睛充滿期待。
果然要用他的法術。
一語破的嘴角悄悄地勾起一絲不宜察覺的弧度。
他手一揮變出自己的專屬武器鐮刀,然後打了一個響指,就讓硬邦邦的鐮刀變成軟綿綿又長又細的繩子。
「我碰得到嗎?」杜宇聲有點疑惑地伸手去接。
繩子一放到他手中,就變成實體,和一般的繩子沒有區別。
「嘩嘩!好神奇喔!」
他好奇地拿着繩子端詳。
「為什麽要爬繩子?」一語破低吟了一下,淡淡地問。
「你不覺得爬繩子很有大俠半夜行俠仗義的風範嗎?」杜宇聲抓起拳頭激昂地說。
才不像!像小偷好不好!
一語破在心裏暗忖,果然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維去解釋或者理解這個小屁孩。
繩子其中一端牢牢地綁在床腳下,另一端抛出窗戶,杜宇聲小心翼翼地沿着繩子往下爬。
他笨手笨腳的樣子,讓一語破有點心驚膽戰。
他可千萬被摔死,要不自己就會任務失敗!
一語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杜宇聲的行動,要是有個萬一,他就救人。
幸好,爬到最後杜宇聲也安全上壘。
「真有大俠的體會啊!」
某人在到達地面後,雙手叉腰說着這麽一句話。
一語破簡直無語以對,顯然對杜宇聲是一個自得其樂的人!
夜涼如水,一陣清風吹過,旁邊的草叢的蟲子低低地鳴叫着,杜宇聲很沒有形象地打了一個噴嚏。
一語破沉吟半刻,又大了一個響指。
原本挂在牆上那條長長的繩子化成一件黑色的袍子,輕輕地飄到杜宇聲的身上,将其披上。
杜宇聲擦擦鼻子,低頭看到身上黑色的袍子,擡眼對着一語破笑了笑。
有時候,所謂的感謝是不用說出口的,用一個微笑就可以回報。
而那種微笑,讓很久以後,一語破只要一回想起來,就會覺得會心一笑。
像春風一樣吹拂,像陽光耀眼,像雨水滋潤花朵,如同雨後架起的彩虹,有着十分感染力的笑容。
當然,此時一語破并沒有想過在以後會如此地懷念這樣的一個「微笑」。
他只是覺得叽叽喳喳不停的杜宇聲也有這樣的一面很新奇。
「大神?請問我們怎樣才能找到苦難之人啊?」杜宇聲十指合上對着一語破問。
嗯?自己幾時變成大神啦?我可是死神。一語破思忖道。
可是,他表面依舊一平靜,冷冷的臉沒有一絲破綻,緩緩地從懷裏掏出天地書,仔細地翻頁觀看。
突然,一道亮光從書頁裏蹦出,照亮黑夜中兩人的臉頰。
文字從書上浮現出來,從這裏兩百米以外,正有一個女孩受到流民攻擊。
杜聲音微微感嘆道:「好神奇的書哦!」
「還走不走?」
低沉的嗓子淡淡地說。可是仔細一聽有點催促的味道。
「當然去啊!」
杜宇聲義不容辭,這是他人生最棒的一個夜晚了!
一語破收拾好書本,瞄了一眼對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總覺得那黝黑的眼眸,就像星光一樣璀璨,有點過于耀眼。
他是暗黑的使者,他是人間的人類。
他們就像兩條并行線,應該沒有交點的。
可是,現在他們竟然會變成這樣奇妙的相處,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不過,一語破忘記了,世界有種緣分可以将兩個陌生的人變成親密的人,再由親密的人變成陌生人。
而且,當初的相遇是那一份緣分在作祟。
他們兩個走了一段時間,看見前面正好有女孩來他們迎面沖來。
「抱歉!請幫幫我!」
女孩躲在杜宇聲的背後,請求道,軟綿綿的聲音,就像一只小動物。
一切都好像電視劇裏面的鏡頭,簡直讓杜宇聲熱血沸騰。
杜宇聲看了一眼女生,桃子型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模樣清秀,也難怪有些好色之徒來找她麻煩!
「這麽小姐,不必驚恐,有在下在此,必定保你平安。」
杜宇聲用古代人的口吻說。可是,那充滿正義氣味的對白與五顏六色的頭發十分不相稱。
女生借着道路微弱的燈光,打量了這個奇怪的男生,暗忖自己應該不是碰上神經病患者吧?
一語破一直靜靜地看着。
此時十分幸運沒有人看到自己,要是被認為是和這白癡一路的,實在有夠難看!
當然,當事人并不知道自己受到這樣的「評價」。
他只是對着迎面而來的男生,大聲說出自己想了很久,希望有一天能用上場的對白。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種,如要保命,請離去!」杜宇聲指着對方大聲地說道,樣子與其說像一個大俠,不如說像一個流氓強盜在半路打劫。
女生此時的額頭留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她應該真得不是在半夜遇到鬼吧?
一語破繼續靜默,深深地感受自己可以當透明人也是一種福氣。
他沉吟半刻,将視線投向杜宇聲對面的男生。
那名男生,年紀和杜宇聲差不多,可是品味又是再下一級。
滿頭金發,耳朵上滿是耳環,鼻梁架着一副太陽眼睛,上衣穿着豹紋衣服,下身上松款款的褲子。
「喂喂!神經病!我追女朋友管你什麽事情?」
流氓男孩揚聲道,順便把口中的煙頭扔在地上。
「嘩嘩!亂扔垃圾!定額罰款一千五百元啊!」
杜宇聲此時良好市民的正義之心蘇醒了。(這是香港對亂抛垃圾的市民,定下的罰款條列。)
「靠!他馬的!他奶奶的!爺倒黴,竟然真的碰上神經啦!喂喂!有病就滾回青山醫院(精神病院的名字)去。」流民男孩揚聲道。
「哼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調戲良家婦女,本大俠絕對不會讓你為所欲為,看我的一拳擊倒你!」
杜宇聲此時正披着黑色的大袍子,他手一揮,大袍子帥氣地飄到地上去,然後他用力地向前沖上去。
光天化日?!女孩和一語破不禁擡頭望向今晚的夜空,說實話,星星還挺亮的。
杜宇聲雖然氣勢十足地向前,可是中途他的黴運又發作了,一不小心,被一個空罐子絆倒,摔了一個狗吃屎。
嗯,有夠難看!
女孩和一語破在心裏不約而同地暗忖道。
「哼!」流氓男孩瞄了一眼地上的杜宇聲,然後手插着褲袋對女孩說:「琉璃過來!」
女孩臉色一變,輕聲道:「我才不會去,你不和那個女人分手,我就不回去!」
「哼!你憑什麽吩咐我?」
流氓男孩不爽地回答,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一語破在旁邊看着他們對話,很明顯是情侶之間的拌嘴。
他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摸着自己屁股,直叫痛的杜宇聲,嘴角微微上揚。
「看我的眼睛,宇聲。」
低沉的聲音響起,杜宇聲回頭一看,碰上那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黑夜中,那一雙眼睛閃爍着不詳的目光,像要迷惑人心的海妖的迷幻歌聲。
他就像着魔了一樣,在對上對方的視線的那一刻,手就不自覺地動起來,就像有無形的線在四周操控他的四肢似的。
杜宇聲猛地站起來,直直地舉起拳頭向流氓男孩砸去,男生愣住了一下,臉就挂彩了。
「搞什麽啊?破爛?」
杜宇聲疑惑地看着不受控制的拳頭,揚聲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先操控的人偶一樣,四肢不受控制。
可是,還沒有得到答案,拳頭又自己動了起來,如此類推,最後男生被他揍跑了。
女孩站在一旁,看傻了眼。
杜宇聲卻愣愣地低頭看着自己拳頭,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心裏猜測到,這應該是一語破的「傑作」。
女孩默默地走上前,舉起手,賞了杜宇聲一個火辣的巴掌,接着就緊張兮兮地逃開了。
「救她?還打你?」
一語破輕聲道,惹來杜宇聲一個瞪眼。
「這不管你的事情,你幹嘛出手?」杜宇聲狠狠地問,語氣有責怪的味道。
一語破沉默,他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麽生氣。
「沒有人喜歡被當作扯線的娃娃!」
杜宇聲氣呼呼,掉頭就走人。
微弱的燈光照耀之下,有幾只蚊子飛繞着,遠看那一抹影子越走越遠,漸漸變成一個黑點,直到看不到。
一語破才緩緩地說:「只是不想你被打而已。」
黑夜中,聲音,只有他一個人聽的到。
「宇聲,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嗎?」
主診杜宇聲的方醫生正在替他做檢查,完成後,看到他氣鼓鼓的臉蛋,關心地問。
杜宇聲坐在醫院的病床上,偷偷地看了一下,房間的其中一角,只見那一抹黑夜還是靜靜地站立着不動,像一尊雕像,紋風不動。
「哼!」他別過臉,冷哼了一聲。
忽然,胸口微微發疼,引得他用力地摀住胸口,臉色蒼白。
「宇聲,你情緒要穩定一點,大起大落的情緒只會對你的病情不好。」
方醫生拿住聽筒,檢查了一下杜宇聲的胸口,他關心地囑咐道。
「嗯……」
杜宇聲垂下目光,悶悶地回答道。
直到方醫生離去前,沒有再看那一抹黑影一眼。
其實,杜宇聲的脾氣很好的,通常不會容易生氣的。
可是,他對一語破就是喜歡鬧脾氣,當時他沒有深思過,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不過,後來,他回頭一想,才知道,有些東西早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地萌芽了。種子悄悄地灑下,然後慢慢發芽,有一天才猛然發覺,原來那顆植物已經長得這麽高了。
就是因為懂得那個人會安慰自己,會容忍自己,會疼惜自己,才會發脾氣。就是知道自己鬧脾氣,那個人會在乎,才會動辄鬧脾氣。
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麽一回事情,心底還沒有醒覺的情感,大家依舊沉睡着。可是,舉動上卻已經出賣了我們。
而此時,一語破正在想着要怎樣安慰這個孩子。
生性平淡的他,能這樣這麽在乎一個人類的感受,也注定了以後。
他,一位死神會被人類捕獲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