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喂, 你想什麽呢?”同僚用刀柄捅了他一下:“你該不會想路見不平一聲吼吧?麻煩你也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這兒是皇宮, 随便來個人擡擡腳就能碾死你。”
“我知道......”秦韞低頭。
憑他一人無異于螳臂當車,但有人可以。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在花鯉渡橋邊的晚上, 他等了一整夜, 失望透頂, 蘇斂未來,來的卻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七子顧歧。
明明秋寒尚厲, 顧歧卻把一把金縷歧字扇搖的蔚然生風, 風度翩翩道:“不得不承認, 我對你鄙夷之餘多了幾分欽佩, 至少你還懂得持之以恒。”
這聲音秦韞再熟悉不過了,可不就是白日裏與皇帝說話的那位!
而這面容, 也是似曾相識!
秦韞的神思電轉——他想起來了, 那天,中秋, 酒坊外,和蘇斂在一起的......
“你——”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卻又一瞬間爆開了一朵炙熱的火花,燙的他胸口疼痛難忍, 秦韞握緊了佩刀, 低聲道:“參見七殿下。”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顧歧單刀直入:“蘇斂剛才跟我在一起,現在已經回太醫院了。”
聽到蘇斂沒事,秦韞輕輕松了口氣, 心口卻愈發緊縮的難受,他低聲道:“她......為什麽......”
“為什麽沒來?”顧歧說:“你确定這個問題要問我嗎?我大概率回告訴你,她不想來。”
秦韞沒有看顧歧,只是低垂着目光望着地面,眼眶微微發紅。
“你和她......”他舌尖發苦:“也是,你是皇子,而我只是個.......”
顧歧“嗤”的笑了出來,沒讓秦韞說下去,他歪着頭,發頂玉冠在黎明的曦光中閃爍,襯得他面容俊美無雙,笑容邪肆:“秦侍衛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的對手毫無競争力。”
秦韞不解的擡眸。
顧歧的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秦韞脖子上的扳指,神色微凝:“首先,你沒給她指路,蘇斂不是不想來,的确是她那個不好使的腦子給忘了,再者,她并非趨炎附勢之人,如若你覺得她是因為你的家世地位而疏遠你,那你不配再和我聊後話。”
秦韞瞠目結舌的望着侃侃而談的顧歧,似乎極難理解他的思維:“你......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你不怕我......”
“顯而易見,我在炫耀。”顧歧微笑:“而且你有什麽可怕的?”
這個男人驕傲自負,不屑于玩兒陰的,秦韞想,而且他對于公平競争應該很有把握吧.......
“我不會放棄蘇斂的。”秦韞驟然間像是被激起了某種鬥志,堅定不移的說:“謝謝你的鼓勵。”
“誰要鼓勵你啊?”顧歧說:“只是不想贏得太難看罷了。”
......
秦韞驀地轉身,奔将出去,同僚驚道:“你做什麽去?還在巡查呢!擅離職守你不怕被仲大人抓到嗎!喂!”
他跑向紫宸殿,卻沒見到顧歧人,那個一直跟着顧歧的小厮升平也不在,秦韞心急如焚,忽然撞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那小太監手忙腳亂的扶正了頭上的帽子道:“你是來找七殿下的嗎?”
“是。”秦韞道:“小公公,你怎麽知道?”
“很少有人會來紫宸殿的。”明川道。
“七殿下人在哪兒?我有急事找他!”
“不在紫宸殿有可能是被皇上召請了。”明川熱忱道:“不過我剛從養心殿過來,奉皇上懿旨給紫宸殿送些新制的瑞龍腦,七殿下不在,那應該就在含涼殿,和五殿下在一起。你認識含涼殿嗎?要不要我給你指路?”
“不用,我認識,多謝了!”
“哎我可以指路的!”明川對着秦韞匆忙的背影喊道:“往,那個!那個有雲的方向走——”
***
含涼殿裏,宮女用長長的銀鈎将一盞明亮的宮燈挑起,挂在屋檐下,前庭的雪松迎風而動,豐沛的深色樹冠也被殿內的光鍍上了柔光銀邊。
顧歧和顧盈面對面坐着,中間擺着一副棋盤,黑白子星羅棋布,一旁宮女将白茶幹葉片放在小火上烤了烤,迅速的濾進沸水裏,少傾茶香四溢,宮女将烹制的新茶倒進顧盈手邊的茶杯裏,顧盈取來微抿,目光含笑的自棋盤挪到了顧歧臉上。
顧歧兩指間夾了一枚黑子,一手撐腮,眉頭絞繞,目光游弋來游弋去,半晌他又改揉着太陽穴,半刻功夫換了若幹個姿勢,卻是遲遲不落子。
顧盈游刃有餘的品茶,眼瞧着顧歧終于猶豫艱難的落下一子,他眉峰一挑,将茶杯擱在小幾上道:“你想好了走這兒?”
“想好了。”顧歧略有不耐煩,抓起一旁的茶水一飲而盡。
“确定?”顧盈循循善誘:“落子無悔啊七弟。”
“等等!”顧歧目光一凜,猛地将茶杯一放,前傾身體急道:“我不走這兒!容我再想想!”
他手忙腳亂的将那枚子兒摳回手裏,顧盈啼笑皆非道:“七弟,棋真沒有這麽個下法。”
“怎麽沒有?”顧歧耍橫,振振有詞:“兄弟之間切磋棋藝,上綱上線就沒意思了。”
“你跟父皇下棋可不能這麽下。”顧盈一手撐着額際,微微斜着上身,倚在一側扶手上:“這麽下,下到明天天亮也下不完。”
顧歧翻白眼。
含涼殿近日新添了些宮女太監,許多邊角細零的活兒都有人幹了,原本偌大一個寂靜清冷的殿宇被收拾的多了許多人氣,眼下外頭一個太監躬身進殿,輕聲道:“五殿下,七殿下,外頭有個侍衛求見,自稱姓秦,有急事要見七殿下。”
“姓秦?”顧歧轉眸道。
“你認識?”顧盈奇道:“讓他進來。”
秦韞裹挾着一身濯濯寒氣跨入,單膝跪倒,強壓着內心的焦急恭聲道:“參見五殿下、七殿下。”
顧盈揮了揮袖子,對宮人道:“都撤下去吧。”便有三兩個宮人來将棋盤茶具都收拾了,安靜的退出了殿外。
屏退衆人,秦韞不等顧歧發問便急切道:“七殿下,您去救救蘇太醫吧!她現在正跪在鳳儀殿外頭,已經跪了很久了!”
“蘇太醫?”顧盈用略帶探尋的目光看向顧歧,納悶道:“哪個蘇太醫?”
顧歧沒說話,手指來回婆娑着青瓷的茶杯,翻目看天,顧盈饒有興趣的捏了下巴,輕聲道:“莫不是最近新進宮的那個女太醫?哦......”他語調輕揚。
顧歧眼角皺縮,不耐煩之餘又有幾分惱羞成怒的味道,他往椅子裏一坐,展開扇子“呼呼”扇了兩下,轉頭對秦韞道:“你當值?”
“是。”秦韞不解其意。
“回去巡視。”顧歧斷然命令:“擅離職守,禦前要是出了什麽事,你有幾個腦袋擔着?”
“可是——”秦韞被他事不關己的态度弄得茫然失措。
顧歧似乎懶得再理他,一旁顧盈攏了袖子微笑道:“秦侍衛,量力而行,禦前的仲林仲大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還是盡快回去吧。”
秦韞無法,只好退出了含涼殿,待他離去,顧歧沉着臉色一語不發,他似乎五心煩熱,扇子扇的用力,顧盈有些吃消不住,轉動輪椅遠離了他,哭笑不得:“你擔心就直說,這般做作模樣我看着委實難受。”
“誰擔心——”顧歧脫口怒道。
顧盈失笑:“好~你不擔心,我就聞着陳醋缸子翻了,酸滿含涼,別的也沒什麽。”
顧歧百口莫辯,靜默冥想,顧盈道:“我看多半是皇後刁難,不折騰一番不會善罷甘休,你當真不去解圍?”
“我去什麽?去跟皇後要人?她是長輩,我拗不過她。”顧歧道:“況且我去了無異于不打自招,皇後要是知道蘇太醫從前與我有交集,以後只會更加不安生。”頓了頓,他低聲道:“我猜皇後是想籠絡她,要不然,宮裏頭折磨人的法子那麽多,不會單單罰跪,她腦筋也不知道動一動,關鍵時刻佯裝服軟,總比吃虧好,那可是皇後,硬碰硬有什麽好處?”
“可上了皇後的賊船,要下就難了。”顧盈搖頭道,他将膝頭絨毯拉上了一些,忽而道:“其實也不一定要下,蘇太醫若真能成為皇後的心腹,那就意味着,你在皇後的身邊安插了一根釘子,豈不妙哉?”
顧歧微微瞪大了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顧盈,眼神錯愕。
“罷了,我就知道你不肯。”顧盈哂笑。
“你連白郡主都不肯用,竟還來教唆我?”顧歧無可奈何的翻目道:“五哥,你醒醒吧,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你了。”
顧盈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道:“那你可有打算?”
“圍魏救趙。”顧歧說:“找個正當理由,讓蘇太醫出診,不信皇後不放人。”
“太醫院裏有輪值的,你用什麽理由要她?”
顧歧冷冽的揚了揚唇角:“要太醫院裏沒人還不好辦?”
顧盈嘆笑道:“你啊你啊,若真讓你當皇帝,勢必是個昏君。”
顧歧一撐扶手起身,正欲離去,顧盈道:“等等,你臨時起意,不用那麽麻煩。”說罷,他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遞給顧歧,溫聲道:“原本還想等兩天,不過看來今夜是個好時機,七弟,将這個呈給父皇吧。”
作者有話要說: 秦韞:......這個人說話真的是.......
顧歧:我就喜歡看你們很氣卻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顧盈:我傻不愣登的七弟開竅了,欣慰。
明川:我真的認路!
又是喪爆的一天。
古言求預收:要命沒有,要朕拿走 女扮男裝腹黑絕色小昏君X放浪不羁一心為民除害的江湖老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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