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太珍貴了◎
那天紀南說的當然不是什麽好話。
不知是誰先提起的小郡主,都說裴聞命好,有這麽個貌美天仙似的未婚妻,家世尊貴,脾氣又是出了名的好。
乖乖軟軟。
不似其他王公貴族養出來的,嚣張霸道,蠻不講理。
“你們也不想想裴聞是誰?郡王府說出去是好聽,侯府就更不差了,裴聞的弟弟過兩年怕是就要成指揮使了,這些可都是攥在手裏的實權。”
“和我們不一樣。”
“不過郡主身份确實尊貴,普通人想娶她也沒這個好命。”
紀南聽了不太痛快,忽然插了一句嘴:“怎麽不行?“
同行的人都有些詫異,紀南素來話少,也幾乎不怎麽與他們閑談,惜字如金。
“紀大人,你這是?”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郡主也沒有那麽高不可攀。”
“你不會也想娶她吧?”
同伴不過随口調侃了句。
紀南皺着眉,冷冷地說:“我如何娶不得她?”
同伴心裏歲驚了一瞬,卻也并未當真:“娶個金枝玉葉回去,當祖宗供着嗎?哈哈哈。”
紀南默了半晌,忽然說了句:“嬌氣的人,有嬌氣的養法。折去金枝的羽翼,當成雀兒養成不就好了?”
這句話說難聽不難聽,但其中的折辱之意思,還是刺耳。
姜敘白恰好經過,氣血上湧,身邊的人攔都攔不住,他沖上去對着紀南的臉就是一拳,又提起他的衣領,這通打真是毫不留情。
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後才七手八腳把兩人扯開,姜敘白冷冷看着病秧子一樣在咳嗽的紀南:“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想娶我姐姐?”
紀南面無表情拭去唇邊的血,挨了打也不在乎,好像還笑了一下,對身旁的随從說:“報官。”
郡王府如今是個空架子,一點實權都沒有。
姜敘白這才被宋硯璟帶人給抓了。
大理寺的人也奇怪,平常宋大人是從來都不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打架而已!多大點事?!
偏偏人是宋大人興師動衆親自去抓的,搞出了血海深仇的大案子架勢。
姜敘白進了大理寺的牢獄,才想明白紀南挨了打怎麽還一點都不在乎?短短片刻,他就已經算計到了他和她姐姐頭上。
他出了事,他姐姐肯定想要幫他。
若是門路不夠,可不得求到紀家那邊,叫紀南高擡貴手不要再計較。
姜敘白就知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如今再見面,姜敘白雖對紀南還是沒個好臉色,卻也不會再莽撞的動手去打他。
“我懶得與你說,我姐姐反正也不看上你。”姜敘白從小也喜歡粘着他姐姐,他當然也知道他姐姐長得好看。
可是她不僅長得好看,身上還香香的,真是脾氣頂好的一個人。
可惜他姐姐常常被侯夫人接到侯府裏去住,搞得他見到他姐姐的次數都不多。好像他姐姐是侯府養的女兒。
真是豈有此理。
—
姜雲歲從那天試探性的在裴聞面前提起可以退婚的事之後,就再也找不到機會開這個口。
那天裴聞冷不丁問她什麽意思,硬邦邦蹦出來的四個字将她吓了一跳。那種語氣太像上輩子的他了。
姜雲歲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找機會撮合裴聞和岑瀾。
岑瀾比她聰明許多,多給他們制造幾回偶遇的機會,說不定這兩人一來二去就對上了眼。
如果裴聞不喜歡岑瀾,喜歡上別的女子也是可以的。
她都是會願意成全他們的,并且毫無怨言。
只是這些天姜雲歲睡得不好,像得了離魂症,魂魄好像在睡覺的時候飄了出去。有時夢見自己上一世臨死前屋子裏亂糟糟的畫面,有時候又好像瞧見了裴聞靠在她的棺材旁,面色蒼白的模樣。
姜雲歲醒過來只當是一場噩夢,不過這害她憔悴了許多。
十五那天,姜雲歲得去前院用膳。
天氣雖然已經漸漸轉好,到了夜裏還是覺得涼。
姜雲歲攏了件鬥篷,臉藏在毛領裏顯得小小的。
廊下四角都點了宮燈,一派明亮的燭火。
姜雲歲到的時候,裴聞也已經到了。
她瞧見裴聞,腳下的步子頓了頓,悄悄四下看了一眼,挑了個離他遠的空位,她還沒坐下。
裴聞就對她招了招手:“你坐我邊上。”
姜雲歲不得不調轉方向,蝸牛慢爬似的走到他旁邊,緩緩落座。她又聞到了裴聞身上熟悉的淡香。
姜雲歲吃的不多,幾筷子就填飽了肚子。
可她看起來也沒有那麽瘦弱,該圓潤的地方很圓潤。
裴聞以前沒發現她吃的竟然這樣少,他皺起眉頭,不大滿意:“多吃一些,太瘦了。”
姜雲歲小聲反駁:“我不瘦的。”
裴聞不太懂她們小姑娘之間覺得什麽樣是瘦,什麽樣不瘦:“你吃的少,更容易生病。”
十個月裏,他有五個月都要聽說她在屋子裏養病。
既然底子那麽弱,更要好好養着。
姜雲歲說:“我生病不是因為我吃得少。”
裴聞淡淡嗯了嗯,接着她的話往下說:“嗯,是你喜歡冬天偷偷跑去玩雪,天氣冷了還要開窗吹風。”
姜雲歲真是奇了怪了。
怎麽她的事情,他知道的那麽清楚?
難不成現在他就在她身邊安插了人嗎?上輩子她身邊全是他養的人,但是這輩子,還不到那個時候啊。
宜春可是她從小就跟在她身邊的貼身丫鬟,萬萬不可能背叛她。
“我這個年紀,本來就是很貪玩的。”
說起玩雪,姜雲歲還有一肚子怨言,每年冬天她都被家裏人看管的很嚴,落了雪更沈不許她出門。
姜雲歲有幾次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跑去後花園賞雪,就被不知從來聽到風聲趕來的裴聞抓了個現形。
他什麽都不說,按着她的手就把她帶回自己的院子。
姜雲歲可不喜歡裴聞的院子,沒什麽人氣。
底下伺候的人,小心翼翼。仿佛伺候的是什麽閻王爺。
他手段多,她是清楚的。
府裏的下人怕他,也不奇怪。
“叫你多吃一點,你就和我說這麽說。”
“哦,那我不說了。”
姜雲歲本來也不想和他多說。
用過晚膳,侯夫人有意給兩個孩子獨處的時間,給她不識好歹的親兒子使了使眼神:“天黑了,你送歲歲回院子。”
裴聞說了個好字,他站起來比姜雲歲高出大半個頭,他垂眸,借着燭火的光盯着她的臉看:“我送你。”
姜雲歲只說不用:“不麻煩表哥了。”
裴聞抿直唇角,壓下被拒絕了的不悅:“我不嫌麻煩。”
姜雲歲一再拒絕:“真的不用。”
裴聞說一不二:“走吧。”
侯夫人聽着兒子口中吐出來的冷言冷語,都替他着急。
他明明就是想送她的,這張嘴裏就是說不出好聽的話。不像宋家的那個孩子,很擅長哄小姑娘。
姜雲歲嘆了嘆氣,從這兒到她住的院子根本不遠。外面的天雖然黑了,廊下卻早早就挂了燈,也不會看不清路。
她看裴聞不容拒絕的姿态,咽下了要說的話:“好吧。”
姜雲歲剛邁出腳步,眼前就暈了暈,她下意識扶着身邊的男人,抓住了他堅硬的胳膊。
裴聞面色猝然一變,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肢,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他的聲音是自己都聽不出來的急切:“怎麽了?”
姜雲歲軟軟靠在他懷中,四肢無力,眼睛盛着氤氲的霧色,她張了張柔唇,聲音很柔軟,有點害怕道:“裴聞,我頭暈。”
她從前難受了就這樣叫他的名字。
不叫他表哥。
只叫裴聞。
說完這句,姜雲歲就暈了過去。
裴聞繃緊了臉,将人打橫抱在懷裏,冷着聲吩咐了下去:“快去請大夫。”
姜雲歲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除了裴聞沒有別人,她那時候出不去裴聞為她圈下的這方天地。
哪怕侯府的其他人,也見不到。
裴聞不讓任何人來見她。
他總覺得她會和別人走,但是姜雲歲除了自己那個還沒上門的夫婿之外,真的和其他男人都沒什麽牽連。
裴聞不這麽想,他說她天真。
姜雲歲都很無奈,有時候被他鎖在懷裏聽他說起宋硯璟那幾個人又想來見她,臉色都不好看。
他還在她面前說起過她那個夫婿。
“大理寺的刑具,在他身上都用了遍。”他心情愉悅說起這個,又低頭親了親臉色蒼白的她,見了被吓壞了,眼睛裏還有眼淚和厭惡,立刻變了臉,把一切都甩到宋硯璟身上:“宋硯璟親自動的手,鞭子都抽斷了兩根,早跟你說了他那個人惡毒的很,不過你放心,人還沒死。”
姜雲歲覺得那個人實在無辜可憐。
抓着裴聞的袖子眼淚汪汪求他,結結巴巴吐着字:“你…你放過他,他和我什麽都沒有。”
對她還沒上門的夫婿來說,就是場無妄之災。
她不能見死不救。
裴聞聽到她求情是很不高興的:“可是他現在是你的未婚夫。”
姜雲歲忍着眼淚:“不算數了,可以嗎?”
裴聞聽見了想聽的,特別高興地親了親她:“歲歲,你好乖。”
姜雲歲埋在他懷裏嗚嗚咽咽,一張臉是剛哭過後的那種可憐兮兮的薄紅。
她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讓裴聞松口答應她的條件。
裴聞用她的帕子擦了擦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要她在他提前寫好的退婚書上按手指印。
這個夢,很長很長。
姜雲歲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個時候,她是被裴聞的聲音叫醒的,她疲倦地眨了眨眼。
屋子裏除了裴聞,還有大夫。
侯夫人在這兒等了大半個時辰,夜色太晚,裴聞讓人送母親回了院子。
姜雲歲望着眼前這張臉,又開始犯困了。
剛才的夢,實在不是什麽好夢。
她撐起精神:“表哥,我怎麽了?”
裴聞不許她起床,幫她蓋好了被子,指尖無意間纏繞着幾縷她的烏發,燭火映着男人略白的臉色,他表現得倒還鎮定,他說:“你暈倒了。”
大夫診過脈象。
卻說她沒什麽病。
可能只是一時氣血不足,才暈了過去。
裴聞小時候就覺得她很柔弱,就是因為太柔弱太珍貴了,才該好好藏在風吹不到雨不到的地方。
大夫見小郡主醒了,心裏也結結實實松了口氣。
方才世子那個樣子,還真是吓人。
好像床上的人醒不過來。
就要拿他們開刀。
姜雲歲還是迷迷糊糊地,她在這種意識混亂不清的時候,潛意識裏叫他都是裴聞。
她說:“裴聞,我困了。”
裴聞撫在她臉上的手指輕輕頓了頓,他順手幫她理了理頭發:“睡吧,我守着你。”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更新鹿鹿要休息一天
好累啊嗚嗚┭┮﹏┭┮
感謝在2023-01-18 20:38:34~2023-01-18 23:19: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Erica 50瓶;逃離ZT28星球、咕咕咕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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