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門狗裴聞◎
男才女貌,确實般配。
斜陽落在男人的肩頭,絢爛如金的光線拉長了他的身影,一襲暗色衣裳襯得他膚色白皙,冷峻的五官在陽光下都顯出幾分柔和。
姜雲歲巴不得把裴聞送到岑瀾跟前。
岑瀾應當也是裴聞喜歡的那種姑娘,有幾分心機,有狠得下心的手段,能管得住下人,落落大方識大體。
國公府的嫡小姐也配得上裴聞侯府世子的身份。
兩人不僅樣貌登對,連家世都很般配。
“岑姑娘,你一個人嗎?”姜雲歲又問。
岑瀾對她笑笑:“我是随我嫂子一起來的。”
她通身都是世家貴女的氣度,卻也不頂着眼睛瞧人,無論什麽身份,無論是對誰,她都客客氣氣,一視同仁。
因而岑瀾是她們之中,人緣最好的一個,也是名聲最好的那個。
“郡主怎麽這副打扮?”
“我一時心血來潮。”姜雲歲聽見她是同表嫂一起的還有些失落,本來又能尋個機會叫裴聞送送岑瀾,她迫不及待要将裴聞推出去,安靜了會兒,她問:“怎麽沒見你的表嫂?”
岑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男人。
少女面色微紅,面對心上人确實沒那麽沉得住氣,她說:“表嫂方才有事,就先回去了。”
宋硯璟他們也跟着進來了。
岑瀾瞧見他們幾個微微一愣,沒想到今天會這麽熱鬧。
紀善一向不喜歡岑瀾,她性子跳脫,母親總說她不夠文靜懂事,每每挨罵都要拿岑瀾來舉例子,漸漸地,紀善自然越來越反感岑瀾。
裴聞似乎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嫌吵。
他旁若無人捉住她的手腕,不過很快就又松開:“不是要買胭脂?”
姜雲歲的心思全在怎麽撮合裴聞和岑瀾身上,她心不在焉看着掌櫃拿出來的胭脂,都沒怎麽看随便挑了幾盒。
正要付銀子,裴聞先她一步給了錢。
姜雲歲不想欠了他的,張嘴本來想叫他世子,怕他又像方才那樣逼她張口叫他表哥,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總是不差這點錢的。
宋硯璟也随手挑了幾盒,誰知道他妹妹喜歡什麽樣的呢?不過是随口扯的借口。
姜雲歲被裴聞看得太緊了。
旁人稍微靠近一點都不成。
宋硯璟記得讀書的時候,裴聞就是如此,完全把姜雲歲當成了他的人,不準其他人亂碰,連和這個乖巧可愛的小郡主說幾句話,他都要不高興很久,私底下對他們甩臉子。
裴聞生氣還不動聲色,硬邦邦警告他們:“你們不要靠近她。”
趙景淮是個混不吝的:“她長得好看,我們和她說說話也沒什麽。”
裴聞一聽這句話就更不高興了,一張臉冷得能結出霜來:“她以後是我的妻子,是要嫁給我的。”
趙景淮站在臺階上擦他的劍,不服氣道:“往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
裴聞卻非常固執:“她就是我的妻,往後誰再去她面前晃我就不客氣了。”
宋硯璟那時就覺得好笑,裴聞平時嘴上說着厭惡命定的婚事,其實碰都不讓他們碰一下姜雲歲。
姜雲歲生了那樣一張漂亮的臉,怎麽會沒人喜歡?
他們雖是少年心性,不喜歡只知道貪圖享樂不懂民間疾苦的皇族,卻也舍不得真的讨厭貌美心善的小郡主。
姜雲歲毫不知情有人在偷看她,她忽然抓住岑瀾的手,又擡頭看向裴聞,不知為何,對上他漆黑深沉的雙眸,心裏就打鼓,像被看穿了奸計似的心虛,她說:“表哥,我看岑姑娘獨自一人也很危險,不然我們順便将她送回去吧。”
裴聞挑了挑眉,姜雲歲何時變得這麽熱心?
“門外有岑家的馬車和護衛,倒是不需要我們多此一舉。”裴聞的眸光涼涼掃過她挽着岑瀾的那雙手,怎麽看都礙眼,他把人拉了回來,随即又同岑瀾道了歉:“歲歲年紀小不懂事,你莫要怪她唐突。”
岑瀾聽着裴聞如此親密稱呼姜雲歲的小名,暗自攥緊了手指,心裏萬分不是滋味。
姜雲歲和裴聞,是有樁沒過明路的婚約在的。
這誰都知道,心知肚明。
可是岑瀾覺得姜雲歲配不上裴聞。
姜雲歲太柔順了,與世無争,壓根撐不起他身邊的位置。
她就和她的皇叔他們一樣,沒什麽志氣,沒什麽抱負。
岑瀾心有不甘,她咬了咬唇:“沒事的,郡主也是好心。”
裴聞拉過姜雲歲的手,也沒覺得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他說:“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岑瀾怔怔地點了點頭:“世子路上小心。”
姜雲歲被裴聞拖走時,還不情不願。
裴聞瞧她的小臉上盡是些不甘願,都被她給氣得笑了:“你就那麽舍不得岑家的姑娘?”
姜雲歲沒聽明白,不過這也正常。
她常常聽不太懂裴聞有時候說的話,莫名其妙的叫人難以理解。
不過姜雲歲這會兒來不及和他生氣吵架,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珠滴滴的轉,當即就有了主意:“世子,你……”
裴聞聽見這個客套的稱呼就冷笑了聲,冷冷打斷了她:“叫表哥。”
姜雲歲忍了忍:“表哥,你不覺得岑姑娘長得很漂亮嗎?”
裴聞臉色極臭,聽完他說的話就更擺不出什麽好看的表情來,他說:“你打得什麽主意?她長得什麽樣和你沒關系。”
姜雲歲被他冷不丁扔出來的這句話砸出了脾氣,這個人說話怎麽沖!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裴聞說完還皺着眉:“你不要和他們走得那麽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姜雲歲一肚子的委屈,她拉扯誰了?
“你自己還對我動手動腳。”
“我和別人不一樣。”
“哪裏不同?”
“我是要娶你的。”裴聞覺得自己私底下對她也并不過分,既然決定了要聽從父母的安排,上門提親娶她,那他成婚後必然是會好好對她的,不管他喜不喜歡她。
他平時至多不過捏捏她的臉。
親也親過,但只有那一次。
咬的她唇瓣出了血,他也很後悔,認認真真同她道了歉。
裴聞從來沒這樣對過別人。
姜雲歲又聽見他說:“他們都知道你我的婚事,便是被他們瞧見了也無妨。”
姜雲歲心煩氣躁:“可是你又不喜歡我。”
她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提起接下來的話:“表哥。”
她仰着臉看向身側的男人,眼睛好似一汪濕漉漉的湖水,幹幹淨淨又惹人憐惜,模樣讨巧。
裴聞低低嗯了聲,冷峻的面容倒也柔和。
姜雲歲想了想,同他溫聲細語地說:“我知道強人所難,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我也懂得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
她說出來的話都是小心翼翼斟酌過的。
盡可能不讓裴聞聽出她打的小算盤。
裴聞聽得心中煩躁,胸口好似更悶了,他不耐煩從她口中聽見自己不愛聽的。什麽叫強扭的瓜不甜?他沒覺得不甜,也沒覺得多讨厭。
是不是又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些不該說的,刮了耳旁風。
姜雲歲垂着眼眸,眉眼看着都溫順許多,她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你不必松口答應我們這樁婚事。”
她将這句話很小聲的說出口,說完才敢擡眼去觀察他的臉色。
什麽都看不出來。
喜怒難辨。
只是站在他身邊的壓迫感還是讓她覺得難受壓抑。
姜雲歲再接再厲,接着往下說:“我不會怪你的,我知道若是要和自己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那肯定是很痛苦的事情,你我自幼的情誼,若是毀在這件事上,未免太可惜了。”
她也學會了騙人,哄起人來更是一套套的,“表哥從小就将我當成親妹妹看待,對我極好,我亦是将表哥當成親哥哥來看,我必不能恩将仇報,逼迫你來娶我。”
她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裴聞也該聽得懂她的意思了吧?退婚對裴聞來說毫無損失,他之後還能去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與她白頭偕老。
姜雲歲是無福消受了。
四周安靜得緊,姜雲歲忽然被他掐住了胳膊,她心中猛地一顫,緩緩擡起眼睫,正巧撞上一雙幽靜的雙眸。
裴聞力氣大得快要把她的胳膊都掐斷了,她感覺他提起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喉嚨,“怎…怎麽了?表哥。”
裴聞盯着她的眼睛,銳利的眼神幾乎要盯穿她的心思,男人語氣不善:“你什麽意思?”
姜雲歲心裏咯噔,已經知道不妙。
也是她剛才大意,貿然提起這事定會讓他懷疑。
姜雲歲抿了抿唇,硬着頭皮在他面前裝傻:“我沒什麽意思,就是随口說說,你若是不愛聽這個,你也別放在心上。”
裴聞好像松了口氣,繃緊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姜雲歲一聽這話就更想哭了。
她寧願裴聞是出爾反爾不講信用的人。
或者裴聞在外頭養了妾室都好,她都能順順當當把婚給退了。
可是上輩子,姜雲歲就沒聽說過裴聞有什麽妾室,他連通房都沒有。
這樣一看,倒似清心寡欲。
實際上呢。
就是一個表面克制的小禽獸。
裴聞以為她是等得不耐煩才會說起這些,他垂眸想了又想,寬慰她道:“這兩年我不會胡來,你別急,信我。”
姜雲歲當然不着急,還好如今有裴聞的孝期在這兒頂着。
他的祖父去年過世,裴聞是在祖父膝下養大的,從小就和他祖父的感情好,原本只用守孝一年,他自願守三年。
姜雲歲知道裴聞誤解了她,倒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兩年時間,什麽都會變。
說不定裴聞忽然就有心上人了。
她敷衍似的點點頭:“好。”
裴聞覺得她好乖,他捏着她的下巴,咽咽喉嚨,把想親她的欲望又壓了回去。
回府的路上,兩人倒是沒什麽話。
姜雲歲經過這次失敗的男裝,往後就再也不想這樣穿了,人人都能瞧出來她是個小女郎。平白給他們看了笑話。
過了幾天,姜敘白不知從哪兒聽來他姐姐同紀南道了歉,整個人都氣呼呼的。
在宮門前撞見紀南,半分好臉色都不肯給。
姜敘白也不是那種動不動就火冒三丈的蠢貨,他只是在他姐姐的事情上有些沖動。
紀南看着文弱,但是心思不要太黑。
姜敘白在他面前冷嘲熱諷:“你竟也好意思收下我姐姐的道歉?”
紀南有些咳嗽,他問:“是有些無恥。”
姜敘白最恨他們那幾個人裝模作樣的嘴臉,黑心怪還非要裝白糯米,他又問:“你敢讓我姐姐知道你那天說了什麽嗎?”
紀南笑了:“我是不怕。但是小郡王,你敢去說嗎?”
姜敘白氣壞了,本來想說我去告訴裴聞,讓他來收拾你。
但比起紀南,他竟然更讨厭裴聞。
裴聞沒少欺負他姐姐,打小就把他姐姐劃到了他那邊,管得嚴嚴實實,簡直就像提前把獵物叼進了自己的老巢裏。
明明是他的姐姐。
裴聞卻守得比看門狗還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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