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佳人-2
唐小詩靠在小幾上看着雨竹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想去幫個忙,奈何頭暈疼,站起來腳下就發虛。她也就不去添亂了。
望着居室內的東西, 心底惆悵, 當初李丹荑嫁過來的時候陪嫁頗豐, 這麽多年被史家一點點吞得差不多, 現在所剩不過十一。
如今真是背後無家族,腰間無錢帛。就難怪史渣敢這麽肆無忌憚地丢給李丹荑一卷降妻為妾的帛書, 準備不聞不問了。
悵惘嘆了聲。
雨竹回頭看了眼她,抱着首飾盒子過來。
“娘子,郎主對你如此折辱,你為何還忍着?你是史家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擡進來的,怎能說降為妾就為妾?你是李家嫡出娘子, 就是庶出娘子也沒有給人做妾的。”雨竹打抱不平,眼中又泛起淚花。
“你是讓我去求郎主, 争回主母的身份?”
“娘子本來就是這府裏的主母。”雨竹替她委屈。
唐小詩笑了下,安慰她道:“我有我的打算,你別替我不平,替我委屈。”
“娘子, 若是咱們家的郎主郎君們還在, 你也不會受此羞’辱了。”眼淚卻啪嗒落了下來。
唐小詩伸手為她拭淚,“不說這些了,去看看有沒有小竈燒點熱水。”
雨竹擦了把淚爬起身出去。
她打開首飾盒子,裏面是一套上等的頭面首飾, 這是出嫁前李母命人特意未李丹荑打造, 因為華貴,李丹荑平素珍藏, 鮮少佩戴。
她取出一支珠釵看了看,撐在腦袋琢磨着。
片刻後将珠釵放錦盒,門外走來一人,是李丹荑以前的陪嫁婢女如蘭,如今是史程衆多姬妾中的一個。雖然不得寵,但因其為史程生下長子——史程至今唯一的兒子,所以在後宅中有一席之地,不是其他姬妾可比。
她眼眶通紅,手中帕子在眼下拭了拭,跨進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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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受委屈了。”止住的淚又流了下來,抽泣着。
“你怎過來了?遂兒呢?”她朝門外看了眼,只跟過來一個小婢女。
如蘭抽抽搭搭地道:“小郎君聽聞娘子搬到這裏是要過來的,郎主不讓,哭鬧了好一陣,如今在大娘子那裏呢。”
她點點頭,無可厚非,既然她如今不是掌家娘子,也就沒有對子女的教養之權。遂兒日後也是要交給新主母教養。
只是遂兒是李丹荑親手養大,視如己出。遂兒也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因着李丹荑的記憶,她對這個孩子自帶三分感情。
“以後我或許不能再如往日那般疼他了,進門的新主母待他必然不會如我這般,所以你自己要多費心。”
如蘭狠狠的地點着頭,哽咽道:“婢子知道,這府中就數娘子最疼小郎君了。”
“別哭了。”她勸道。現在身體舒服,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讓她心裏煩躁。
如蘭抽泣了幾聲,慢慢止住哭。
“娘子,魏家娘子不是好脾氣,素來驕橫,她若嫁進府來必然容不得娘子,要對娘子多般刁難,娘子可怎麽辦?”
“我自有我的辦法,而且不是還有你和雨竹幫我嗎?”此時雨竹端着一盞熱茶進來,她飲了兩口,心裏舒坦一些,忽而問道,“我落水那日,你可聽聞有誰去了後園?”
如蘭詫異她這麽問,朝雨竹看了眼。雨竹氣憤道:“娘子哪裏是自己不小心掉水中的,分明就是有人推了娘子。”
如蘭大驚,搖着頭道:“婢子未曾聽說。這府中怎有人如此膽大敢謀害娘子。”
雨竹在一旁氣惱着說:“婢子猜必然是媚娘,平素她仗着郎主寵愛沒少欺負其他的姊妹。今日瞧她對娘子那傲慢無禮的樣子,好似她就要當府中娘子似的。她必是想害了娘子去讨好将來的魏娘子。”
唐小詩打住她。“說這些無用,得有真憑實據才行。”頓了頓,又對如蘭道,“你幫我暗中打探,當日有誰去過後園。要不動聲色,打聽到來告訴我。”
“是!”
累了大半日,她感覺此刻竟然微微發燒,難受要命,讓雨竹去請大夫過來。
一連數日呆在安寧居養着,藥一次未落下,身子終于見好。又靜養了幾日才康複。
這日,她來到當日落水的水榭,站在當初所站的位置打量四周的環境。
推她落水的無論是誰,背後的指使人都是史程。
他既然想娶魏家娘子,她就是橫在其面前的絆腳石,自然是除之而後快。
如今她即便是被降為妾,終究這等做為名不正言不順,對外說起來不好聽,魏家和魏娘子也必然介意。所以他很可能再次對她動手,即便是他不動手,魏娘子進府後也容不得她。
李丹荑還想着史渣能夠回心轉意,史程這種鳳凰渣男,除了一張臉和一副身子一無是處有什麽好留戀的?若知道史程要殺她應該死心了吧?
這史府她是不想待。
只是在離開之前,所受的折辱和謀害總要了結。
“阿娘。”旁邊傳來一個稚嫩男童的聲音。
她望過去,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歡喜地跑來,直接撲在她身上抱着她。
“阿娘,遂兒想你了。”
“是嗎?阿娘也想遂兒了呢!”她蹲下撫着孩子粉嫩小臉蛋。
“蘭娘說阿娘病了,阿娘病好了嗎?是不是很難受?現在還難受嗎?”松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蜜餞遞到她嘴邊,甜甜的笑道,“阿娘吃,吃了就不難受了。”
唐小詩寵溺地笑了,這是以前遂兒生病李丹荑哄他的辦法,現在他倒反過來哄她了。
“阿娘不難受了,遂兒自己吃。”
“不嘛,阿娘吃。”
唐小詩無奈的張口将他小手中抓的一顆蜜餞含在口中。孩子歡喜地笑着道:“吃了病就好了。”
“嗯。”她笑着點頭,捏了捏孩子軟軟的小臉。
“阿娘,不要在這兒,這兒不好。”拉着她的手朝水榭外走。
唐小詩起身拉住他,笑問:“怎得不好了?”
“阿娘會掉水裏去。”
唐小詩笑了笑,哄着說:“上次阿娘是不小心,這次不會了。”
遂兒昂着小臉,滿是疑惑地問:“阿娘也掉進去?”
唐小詩錯愕地愣了下,據她所知此水榭以前并沒有人掉水裏過,遂兒這話奇怪,但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誰掉水裏過?”
遂兒搖搖頭:“不知道,蟬娘說有人從這兒掉水裏。”
稚音剛落,就聽到蓮塘邊小徑上有人喚遂兒,來人正是遂兒口中的蟬娘夏蟬,史程的一位姬妾。性子軟弱但是模樣俊俏,原本是史母身邊的婢女,十三歲時就被史程要了過去,做了通房。沒兩年新鮮勁過了,史程也就冷落了她。
夏蟬走進來,見到遂兒,松了口氣,朝她微微施了一禮。
“夏蟬,你怎得照顧小郎君,讓他獨自跑開,若是不慎落水怎麽辦?”
夏蟬驚愕,惶恐認錯。
“讓郎主和大娘子知道你這般大意,非狠狠教訓一頓不可。”
夏蟬被訓斥心底更加害怕,小郎君雖然是庶出,卻是史家長孫,至少在嫡孫沒出生之前,他是郎主和大娘子的心肝寶貝。
“婢子知錯,下次不敢了。”
遂兒抓着她的手搖了搖,奶聲奶氣地道:“阿娘,是遂兒自己偷偷跑開的,沒讓蟬娘知道。”
唐小詩自然不是為了這個和夏蟬計較。她收了幾分愠色,語氣溫和些道:“聽小郎君說你瞧見人從水榭掉下去過,是不是?”
夏蟬身子顫了下,擡頭看她,目光驚恐,又立即瞥向水榭外的池水。
“婢子……婢子沒瞧見。”
“你瞧見了!”唐小詩語氣嚴厲肯定,“你不僅瞧見了,而且還是在本月初三的午後,下着雨,落水的不是別人,是我。”
夏蟬驚得身子輕顫,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聲音支吾:“不是,婢子沒瞧見。”
“若沒瞧見,你緊張什麽?”她逼視對方,“是不是瞧見了還有別人?”
“沒有!”夏蟬驚慌否決。
唐小詩冷笑走到她跟前,聲音充滿壓迫威脅:“夏蟬,隐瞞就是幫兇這個道理你該知道,謀害娘子這是什麽罪你若不清楚,我可以告訴你。”
夏蟬被她幾句話恐’吓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娘子,奴婢沒看清楚。”
“雨竹,你去官府走一趟。”她轉身對雨竹吩咐。
雨竹領命轉身準備離開,夏蟬慌了,立即哀求:“娘子饒命,婢子說,是……是……”她畏畏縮縮目光朝遂兒望去。
唐小詩也朝遂兒望了眼,頓了頓讓雨竹将遂兒先帶到水榭外玩。
回過頭蹲在她面前問:“你是說如蘭?”
夏蟬哆嗦着身子回道:“那日飄雨,婢子站得有點遠沒見到那人的臉,但是衣着和身形像蘭娘。”
“看到我落水,你也不呼人來救,你倒是挺會避事,挺會明哲保身的。”
夏蟬慌忙伏首認錯求饒。
她站起身來,“今日事不必再言于他人知道,否則就算我饒了你,也免不得別人滅你口。”
夏蟬再次吓得身子一抖,連連應是。
讓夏蟬去照顧遂兒,她目光也朝塘邊遂兒身上望去。
此事她還真沒有朝如蘭身上去猜想,畢竟是李丹荑陪嫁婢女,素來關系很好,而且李丹荑當年小’産後一直未有孕,尤為喜歡孩子,視遂兒如親生。
如今如蘭成了史程殺人的刀,想來便是為了遂兒被史程蠱’惑。這翻臉無情的本領還真是無人能及!
難怪這麽些天讓她打聽當日的事情沒有消息,她自己就是兇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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