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節婦吟-9
秦致立即攔住二人,神色難堪地道:“這裏面還有一些事情,兩位兄長不如一起聽完再去。”
剛剛姚苕只是說了昨日武奉傷她之事,卻沒有說出前因,更沒有說今日他帶人去武宅搶人之事。
姚二郎着急氣憤:“什麽事也沒有苕兒被欺’辱之事嚴重。”
姚母知曉次子性子與事容易沖動,喊住他:“先聽六郎把話說完,你們心裏也有個把握。”
母親開口,姚二郎也只好忍下性急,重新坐回原位。
秦致朝唐小詩看了眼,愁上眉尖,此事他思量了半天,至今還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畢竟自己的所為太過荒唐。但是這事情也是瞞不得,更不該瞞的。
他咬咬牙硬着頭皮将昨日桃花館中送姚苕珍珠,今日武奉将錦盒退還以及他帶人去武宅搶人的事情都一五一十陳述。目光一直打量衆人的神色反應。
事情說完,衆人均一臉震驚地望着他,讓他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猶豫下,他起身朝姚母和姚家兩位郎君深深作揖:“是秦致失禮,今日更是魯莽沖動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還……還損了姚妹妹名聲,秦致在此賠罪,要罵要罰秦致都甘願。”
唐小詩瞥了眼母親和兄長,他們雖然眉頭深鎖,一臉的愁苦無奈,但看得出并沒有因此而惱怒秦致。
她順勢替秦致解釋:“阿娘,大兄二兄,今日幸而是秦六兄趕來,若不是他及時過來,苕兒還不知道要被武奉關到什麽時候,不知道要被怎麽欺’淩’虐’待,你們沒瞧見武奉動手時候的模樣,想把苕兒生吞活剝了。”
姚母見看着女兒臉上的傷,又瞥了眼她不靈便的左臂,怎會想象不到女兒受的苦。
以前女兒回來委屈地哭,她只以為是因子嗣的問題被武家人言語重傷,原來不僅僅如此,女兒還受着身體的摧殘。
“都是阿娘疏忽。”她自責的将女兒摟在懷中,如果能夠再多點關心,或者是暗中派人去武宅打聽,也能早些知道真相,不會讓女兒受這麽多罪。
姚大郎和姚二郎聽母親這麽說,也自覺有愧,每次妹妹回來總是掩面長泣,他們竟然沒有朝這上面想。
姚二郎道:“六郎何須要賠罪,若是我早知道武奉如此對苕兒,決計會拎刀沖到武宅去砍了武奉那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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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郎關切問他:“武奉是禁衛,一身功夫,你可有受傷?”
“沒有。”秦致拱手道,“多謝姚大兄關心。”
兩人都将關注點落在秦致送姚苕見面禮被武奉誤會,直到鬧出今日的事情,姚母卻把關注點落在了秦致送姚苕的東西是一對珍珠上。
珍珠是何寓意秦致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對自己女兒有意。女兒既然接受了這樣特殊的見面禮,不是對秦致完全無心。
上次女兒從道觀回來路上提到要和武奉和離,想必是心中早就有別的打算,所以對于秦致的好意她沒有推辭。
心中幾分複雜,看着女兒模樣,有些話此時也不方便多說。
姚大郎和姚二郎聽完此事前因後果,對秦致所為并不怪怨,在他們看來武奉對妹妹動手并不因為秦致送的那個錦盒,而是武奉生性暴戾,否則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個男人不該一句話不問,一個字不聽妻子說就下這麽重的手。
更何況自己妹妹什麽性情他們從小疼到大怎麽會不清楚?武奉對苕兒的傷害也不是只有這一次,他已經養成習慣了。
越想來幹人對武奉的怒氣越是有增無減,堅決要去找武奉解決此事。
秦致想随他們過去,又怕事情鬧得更難堪,便留下來。
此時吩咐下人去請的大夫也過來了,為唐小詩檢查醫治傷勢。所幸都只是皮外傷,但也傷得不輕。
随後姚母讓大夫給秦致檢查,他雖然習武之人,但武奉的拳腳也重,若是傷着總是麻煩事。
傍晚時,唐小詩和姚母在後院的涼亭內說話,仆婦過來禀報兩位郎君從武家回來。正說着姚大郎、姚二郎以及秦致走來。
進亭姚二郎就把武奉罵了一通。
唐小詩知道事情不會那麽順利,武奉此人偏執,她跟着秦致離開武家,武奉心中的怒火恐怕能把武宅給燒了,武母的性子更不會有一句好話。
“大兄二兄對不起,讓你們為我的事情奔波受氣。”若武奉是個正常人,她絕不想勞累家裏人,但是武奉就是個瘋子、神經病。她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甚至動不動就暴’力,她只能求助家人。
“說什麽傻話,我們是兄長,你受了委屈,我們不幫你誰幫誰?”
姚大郎也勸慰她:“以後不許有這樣的想法。”
唐小詩點點頭。
現實中她沒有兄弟姐妹,也素來羨慕有兄長的朋友,有疼你愛你的兄長,原來真的這般的幸福。
姚母詢問武家是什麽說法。
姚二郎一口氣飲了大半杯涼茶,仍沒有壓下怒火,氣呼呼的道:“武奉沒說什麽,倒是武家大娘子出口傷人不說,還堅決要武奉……休了苕兒,簡直豈有此理!”
他擔憂妹妹聽到這話會委屈難過,立即安慰:“妹妹別擔心,有二哥在,絕不會讓武家這般欺負你。”
姚母知道次子性子毛躁些,有些事情說不清楚,看向長子。
姚大郎雖然心中也惱恨武家,但終究冷靜許多。他沒有直接回答母親的問話,而是壓着怨氣問向唐小詩:“苕兒,武家的事情你自己是怎麽考慮的?”
唐小詩遲疑下回道:“武家我是不會再回了,武奉此人我這輩子也不想見了。”這是她穿成姚苕後就已經做下的決定。
姚大郎點點頭,對姚母回話:“兒子也是這麽想,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且不說武奉以後會不會不再犯這般錯,就是武家大娘子必然不會善待妹妹,武家不回也罷。”
“武家大娘子對妹妹傷了武奉和今日……鬧出的事情滿腹怒氣,一口咬定是妹妹沒有恪守婦德,全是妹妹的過錯。逼着武奉休妻,甚至還做出代子執筆的事來。兒子瞧武奉并沒有休妻的意思,一直勸着武大娘子,此事倒是還有争取的可能。”
“争取?”姚母問。
姚大郎嗯了聲:“既然妹妹要與武奉一刀兩斷,那就和離!依兒子看,武奉興許能答應和離。”
姚母無奈的嘆了聲,最初武家來提親,她與夫郎便是看中了武奉樸實敦厚,年輕有為,人長得不錯,口碑也好,哪曾想背地裏竟然這般對待自己的女兒。
“和離更好。”既然女兒在武家過的這麽不如意,不如和離。
姚明府回家後聽說了武家發生的事情,詢問女兒意思後,便也支持這樣的決定。
女兒受了武家這麽多的欺’辱,他沒有找武家算這筆帳,到了最後武家還想以不守婦德休妻,他斷然不能答應。
入夜回到房中聽妻子提及秦致送姚苕雙珍珠的事情,不由嘆息:“秦六郎是個好兒郎,我與秦三郎相較幾十年,知道他的為人,他教出來的孩子不會差,若是他們二人相互有意,為夫自然是應允的。只是……”
女兒畢竟不是未出閣的小娘子,鬧出這樣的事情有了不好的名聲,加上女兒不能生養秦家大娘子也知道此事,他真的有些不好與秦家開口。
姚母自然明白夫郎擔憂,這也正是她所憂慮之處。
“且看六郎會怎麽做吧,如果他真的對苕兒有心,自不會在乎這些,如果他和秦家介意,我們也不能相迫。”
姚母嘆了聲,點點頭。
次日阿蘭和阿芝從武家回來。
又幾日經兩家協商,最後武奉答應和離,條件就是要将放妻書親自交到姚苕的手中,說白了就是要再見姚苕一面的意思。
有父母兄長想陪,姚苕自然不怕他還會做出什麽粗暴的事情,答應了他。
武家的正堂,雙方的長輩除了武父遠在外地任職未到,其他都在。
姚苕望了眼坐在跪坐在對面的武奉,神色疲倦消沉,從她進門他的目光便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看得她有些不自在,移開目光。
既然兩家鬧了那麽一場,兩家心中都各有怨氣,連冠冕堂皇的話都懶得說,三言兩語直奔主題。武母拿出放妻書,放在桌子上:“我武家都簽了,你們姚家簽了,以後兩家便無瓜葛,形同陌路。”
武父拿過絹帛從頭到尾看完,不由朝坐在對面下首的武奉看了眼,目光幾分複雜。他将絹帛遞給姚母,姚母看完也有些意外,連接過絹帛的姚大郎姚二郎都詫異。
他們都以為武奉答應和離但是放妻書上的言辭必然不會客氣,卻沒有想到武奉所寫的放妻書前半段盡數姚苕的好,後半段盡數自己過失,未能護佑妻子,未能擔起丈夫責任,失了做丈夫的資格,有愧于妻。與其說是放妻書,倒更想是忏悔書。
唐小詩不知父母兄長為何這般神情,從二兄手中接過絹帛細細看完,吃驚地望向武奉。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還包裹白絹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