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亂3
亂3
左立仔細回想,來溪市上大學之後,也很少有機會在學校裏和同學一起過生日。他的生日在暑假裏,同學們都放假回家了,而他多半留校打暑期工。後四年學業繁重,在實驗室和醫院兩頭跑,也無人顧得上給他過生日。僅有的一次是在大四那年,林栩栩非要替他慶生,一幫子相熟的人湊在一起喝得爛醉,醒來只剩一片茫然。畢業之後也沒有了過生日的習慣,只有外婆照例打電話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
覃望山說起他自己:“我從小就不太過生日。”
左立轉過頭看他,表示不解:“你家人朋友都在身邊,家庭幸福、人生順遂,為什麽不過生日?”
覃望山反問:“有親戚朋友就一定要過嗎?你這是什麽邏輯?”
左立講他的一套道理:“生日麽,不就是為別人過麽?親戚朋友湊一堆,圖個開心熱鬧,寄托一下泛濫的親情。哦,我知道了,你的論調大概就是那種生日是為自己過,跟旁人沒關系,不能為了別人委屈自己,是不是?”
覃望山不跟左立計較,也懶得反駁他,只是問:“按照你的論調,生日為別人過的,那你今天是為誰?”
左立搖頭:“今天不一樣,今天誰也不為。看電影是為了打發時間,一個人太無聊了,只能讓覃律師可憐可憐我了。”
覃望山當然不信他的話:“你在溪市這麽久,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可以一起過生日的人。”
當然不是找不到,只是不想找。左立一開始就說明了原因,可覃望山只當句玩笑話聽了。他佯裝仔細思考,然後點頭:“是有那麽一兩個,但是叫他們出來,麻煩死了。”
覃望山挑眉:“我就不怕麻煩?”
“是我怕麻煩。”左立讨好地向覃望山拱拱手:“誰都沒有我們覃律師待人接物妥帖啊。”
覃望山說:“聽起來不像好話。”
本來是随口聊天,說到這裏左立忽然談興大起,他轉了一個角度,身體朝覃望山傾過去:“覃律師,你說你不愛過生日,但是應該很多人想給你過生日吧?”
覃望山也像左立一樣裝模作樣想了想:“嗯。”
左立又說:“該不會是追求你的人太多,你應付不過來,所以幹脆宣布不過生日吧?那你就屬于是因噎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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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望山看他:“照你的說法,我該開個招标會。”
左立搖頭晃腦:“覃律師這麽受歡迎,總是交過一些你男朋友女朋友,跟他們也不過嗎?”
覃望山說:“我一般都說要跟家裏人過。”
“跟家裏人講又要在外頭跟對象過。”左立了然:“你這屬于兩頭騙。”
覃望山笑了一下:“無傷大雅吧。”
左立擡頭看向遠處,圓弧形的臺階向遠處延伸,連接着蔥郁婆娑的樹影,張牙舞爪地把他團團圍住,又将他困如井底之蛙。他坐在井底,和覃望山聊虛妄的往事,做不切實際的夢。
他故意慢條斯理又漫不經心地發問:“覃律師,你這麽受歡迎,到底交往過多少個女朋友啊?”
這個問題屬于探聽隐私,左立不确定覃望山會不會回答。他心裏有些忐忑,故意不看人,好讓自己顯得輕松一些。覃望山落落大方地請教他:“哪種程度算是交往過?”
左立定不出标準。他囫囵地說:“一夜情肯定不能算,嫖娼也不算,酒後亂性也不能算……我說不好,你覺得算就算吧。”
覃望山輕哼了一聲,問左立:“在你心目中我就這麽荒唐?”
左立心裏想,不是你荒唐,荒唐的是我自己。他勉強笑一下,不敢看覃望山:“單純舉例啊。”
左立以為他會介意,沒想到覃望山居然肯回答:“算上小學跟音樂老師表白的話,兩個吧。”
左立驚呼一聲:“覃律師,你也太早熟了吧?小學時候就……”
覃望山無語,說:“越來越離譜了。”
左立吐吐舌頭,十分鎮定地繼續問:“男朋友呢?”
左立心跳加速,手心發潮,等待着覃望山的答案。這次覃望山沒有猶豫,直接回答他:“一個。”
覃望山太坦誠,反倒讓左立沒辦法聯想也沒辦法調侃,于是默默閉嘴。雖然對這“一個”交往過的男朋友有十萬分好奇,但又擔心太過界惹惱了不嫌麻煩陪自己過生日的大善人。他收回遠眺的視線,開始扣自己的的指甲。
左立問完,就輪到覃望山。他不打算放過左立,原樣的問題奉送:“那你呢?交過幾個男朋友女朋友?”
他料到覃望山也會問,有來有回是基本禮節。左立說:“我跟你不一樣,我只喜歡男的。”
覃望山清楚記得第二次和左立單獨見面,他就說過從沒交往過男人,當時只當一句謊話。後來他們上了床,在左立枕頭底下翻過出開封過的避孕套,他也說從沒和別的男人上過床。覃望山知道問不出一句實話還是要問,用一只手撐住下巴,耐心等他說下去。
左立飛快地看了覃望山一眼又移開眼神:“讀書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同學,跟我一個解剖小組的。但人家是個直的,我還沒來得及表白就畢業回老家去了。”
覃望山點點頭,頗同情地說:“酸澀的初戀。”
左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是笑的笑。
覃望山直白又尖刻地問:“那約過幾個呢?”
左立猛地轉回頭,直勾勾地盯着覃望山的眼睛,好像是耳朵聽岔了。覃望山沒有回避左立的眼神,他只是問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平常問題,好像“今天吃了什麽”或者是“明天會不會下雨”。半晌,左立啞聲回答:“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