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82章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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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剛一阖上，蕭立陽立刻翻身坐起來，捂着胸口輕輕吐氣，心髒放開了跳。足足一個小時，他也真是夠能忍的。

重新躺回床上，他瞪着天花板想，這半個月的日子總算沒白熬，雖然這麽說有點得寸進尺，但修明的溫柔确實是藏在骨子裏的，根本對他狠不下心。

他除了屁股有點疼之外，也沒受什麽苦，修明看起來連句話都不跟他說，實際上除了在浴室那回，後來每次在床上都不算粗暴，甚至蕭立陽還能感覺到他在留意自己的狀态和感受，比如心不在焉的時候，修明立刻就發現了。

想到這蕭立陽不自覺翹起嘴角，但很快又垮了下去，因為這樣的修明，有點可憐。

他倒是寧願讓修明生氣發火。

該怎麽讓修明開心起來呢？蕭立陽睜着眼睛到天亮，既不累也不困，似乎陷入了新的苦惱。

明明是修明的家，修明卻只有晚上偶爾過來，可能是因為工作忙，也可能是因為跟他待在一塊尴尬，之前他摸不準也不敢問，不過最近來的頻率高了，這是蕭立陽喜聞樂見的。

有了昨晚那一遭，蕭立陽今天一整天都無法集中精神，要麽傻笑，要麽發呆，連被小樣兒撓了一爪子都沒注意。

晚上修明像往常一樣進門後先洗澡，出來看到蕭立陽還穿着衣服，微微皺眉。

“今天能不能不做了？”蕭立陽問，然後瞅見修明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我以為你多能忍呢，不做就滾，你當我留你住在這是為了什麽？”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蕭立陽以為修明覺得他厭惡，連忙改口，“那還是做吧……”

他這一說修明的表情更糟糕，“你當我是什麽？按摩棒嗎？”

按摩棒一般挺舒服的吧……這句是蕭立陽的腹诽，臨到嘴邊了沒敢說。見修明轉身就要出去，蕭立陽心急如焚，卻不知道怎麽把人留住，哎了一聲也沒能讓修明回頭。

不過好在人沒走，一直待在隔壁書房，後來他迷迷糊糊睡着，修明也沒進來過。

畢竟知道了昨晚的事，蕭立陽睡得淺，因此門鎖轉動的聲音剛一響，他就睜眼了。

同昨晚一樣，修明在他背後躺下，蕭立陽正在心裏盤算什麽時候轉過去，結果身旁一輕，蕭立陽想也沒想翻身就去抓修明的手。

“別走。”

修明沒想到他醒着，錯愕地看着他，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又迅速被冷漠取代，既不打算解釋，也不打算聽蕭立陽說話，抽手從另一側下了床。

“修明！”

蕭立陽跪坐起來，如果修明執意要走，他毫無辦法，可他卻在這一刻恍然間察覺到什麽，對着修明的背影問，“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厭現在這樣？”

屋裏僅被月光照亮，剛好打在修明肩頭，光線沿着他的頸側勾勒出模糊的輪廓，看上去有一些沮喪，又有點疲憊。蕭立陽眼中映出這幅畫面，心裏忽然通透極了，修明喜歡上他這樣的人，真是太苦了。

“我讓你失望，讓你難過，可你還是喜歡我，比起我，你更厭惡這樣的自己對嗎？”

修明驀地回頭，完全不顧自己言行矛盾，“你少自以為是——”

“怎麽做才能讓你好過一點？”蕭立陽喉頭發苦，“我不會……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你教教我好不好？

憤怒遮不住被戳中心事的狼狽，更藏不住那雙眼裏的悲傷。蕭立陽意識到，許多事情一旦發生，就像他們腹部的傷疤，抹不掉，也忘不了。

他們的對話不在一個頻道，注定無疾而終。四目相對，湧動的情緒各自散去，修明最終只在離開前留下“睡吧”兩個字。

蕭立陽從中硬是咂摸出幾縷認輸的意味，于是第二天就順杆爬。

他最近閑的可以，一副把這幾天當人生最後幾天來過的模樣，大有一種哄不好修明就愛咋咋地的架勢。

修明通常都是九十點回來，從不跟他一起吃飯。但現在不一樣，他發現了修明的秘密，給修明發消息：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味道肯定比上次好！

沒有等來回複，蕭立陽也不在意，該幹什麽幹什麽，準備了簡單的飯菜，坐在桌邊給修明打電話，結果鈴聲在門口響了。

他立刻起身去迎，不加遮掩的歡快模樣讓進門的修明看了個囫囵，像是被他的喜悅感染，修明難得沒有板着臉。

“還沒吃飯吧？”蕭立陽賣乖。

修明沒說話只搖了搖頭，蕭立陽“得寸進尺”，拉過修明的手腕拽着往裏走，“那一起吃吧！”

床都上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此刻修明卻來不及反應，盯着被蕭立陽握緊的手腕，手指蜷縮，沒有掙開。

“修明，我不想騙你更不想折騰自己。”蕭立陽給修明盛了飯，坐下後态度誠懇地解釋，“手術之後我的食欲不太好，所以吃的不多，吃多了也會吐，在看守所的時候和人打過架，身體恢複得比較慢，但我查過了，只要保證營養，注意休息，我這個年紀不是什麽大問題，你看我每頓飯都不止一個菜，但是一個人也吃不完……”

他偷偷瞄了修明一眼，發現修明一直在看着他，索性大大方方說，“你能不能多跟我一起吃飯呀？”

“為什麽打架？”

蕭立陽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時有點後悔自己過于坦白，但原因只是他猜的，只能如實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不想讓我出庭吧。”

他給修明的碗裏夾了塊肉，又夾了片筍，最後夾了個炒蛋剛要放下，想了想把筷子擡到修明嘴邊，“啊——”

修明就是有再多情緒也被他這個舉動全部拍散，無語地拿起筷子安靜吃飯。

蕭立陽得意地笑了笑，把雞蛋丢進自己嘴裏。

晚飯後蕭立陽照例去洗澡，出來的時候圖方便連衣服都沒穿，正要往卧室走，被修明撞見他這模樣，眉心微皺，“今天不做了，穿上衣服。”

為什麽不做？又不高興了？累了？還是覺得沒意思了……

蕭立陽心像螞蟻爬，身後浴室的關門聲讓他的胡思亂想拐了個彎，如果不做愛，那就有時間幹點別的了？

能做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在屋裏來回轉了兩圈，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修明洗完澡出來時全屋的燈都是黑的，只有客廳電視熒熒發亮。蕭立陽盤坐在沙發上沖他招呼，“看電影嗎，我剛翻出來的。”

屏幕上是暫停按鈕，一看就是專門在等他，修明沒多說，在他旁邊坐下。

第一個畫面剛出來，修明就認出了這部電影，是蕭立陽曾經為了寫書，讓他一起陪着看的恐怖片，至于為什麽現在翻出來看，原因顯而易見。

兩個人前後腳洗的澡，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在空氣中纏繞混合，融為一體。

蕭立陽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時不時觀察修明的反應，生怕他察覺出什麽翻臉。不過電影演了十多分鐘，修明還是坐着沒走，而且目不轉睛盯着屏幕，看得很認真。

和數年前那個黃昏相比，他們似乎完全反了過來，修明成了專注于電影的那一個，而他心不在焉。

修明的側臉很好看，微垂的眼簾顯然是對電影內容興趣不足，睫毛很長，半天才眨動一下，但絲毫沒有看過來的意思。

這給了蕭立陽莫大的勇氣。

他悄悄地，輕輕地，往修明那邊挪了挪，見修明沒反應，又挪了一點，三番兩次，最後斜靠在修明的肩膀上。

音效逐漸緊張起來，蕭立陽下意識看向屏幕，記起後面驚悚的畫面，趕忙把頭轉回來，誰知正好對上修明的視線，修明也側過臉在看他。

他像塊木頭似的活了二十幾年，頭一回心動到不知所措。

洶湧的愛意再也藏不住，手腳仿佛都不聽使喚。他主動攀上修明的胳膊，将臉湊了過去。雙唇相貼，蕭立陽渾身都熱騰騰的，明知該見好就收，又舍不得唇上柔軟的觸感，為着一個吻，糾結起來。

磨蹭兩下，他正要收斂退開，忽然被一只手按住後頸，力道大的出奇，前一秒還在肖想的嘴唇，此刻已經狠狠咬住了他，舌尖毫不猶豫撬開齒關探進來，纏住他的舌頭在口腔中翻攪，兇猛又貪婪，蕭立陽又一次忘了呼吸。

修明攬着他的腰不怎麽費力就撈過來坐在大腿上，手探進寬松的衣擺，摸到蕭立陽根根分明的肋骨，整個人僵了一瞬，欲望去了大半，偏開頭。蕭立陽得了空大口喘着氣，還沒發現修明情緒的變化，手沿着修明的腰腹往下摸到那粗硬的東西，笑着調侃，“你怎麽每次看恐怖片都能硬啊？”

見修明沒說話，他又主動問，“真的不做嗎？我都已經弄過了。”

哪知他這句話不但沒有取悅修明，反而被修明推開，蕭立陽心涼了半截，之前操他都不帶商量的，現在這是怎麽了？

“你怎……”

“睡吧。”

又是這兩個字。

放肆做愛可以，談愛卻好像是禁忌。蕭立陽困惑地看着修明的臉，心徹底涼了。

這天以後，他感覺跟修明之間有什麽變了，說不上好壞，但足以讓他冷靜下來認真思考，憑一腔熱情和沖動是不行的，修明的心病不是第一天有，更不可能一下子沒，通往修明內心的這條路，沒有捷徑可以走。

修明沒再跟他做過，瘋狂過後日子似乎變得平靜，然而蕭立陽差點忘了，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

這天他接到一個電話，來自席冰。

“你是不是在騙我們，我們把修明勸回來，不是讓你跟他天天膩在一塊培養感情的，任寧遠什麽時候出來？”

“阿姨，您也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主動找任寧遠我确實沒辦法，只能等，至于修明……他一直來去自由，我沒有做過什麽。”

“我給你時間是在給你機會贖罪，既然你這麽無能，我……”

“誰的電話？”

聽到聲音蕭立陽這邊還沒回，那邊就挂了，他不知道修明聽到多少，快速扯了個謊，“我媽，讓我還錢。”

“你沒錢了嗎？”

“有，我就是不想給她。”這倒是真的，他覺得他媽欠他的更多。

修明點點頭，“沒錢就告訴我。”

蕭立陽不置可否。

席冰的這通電話意味着什麽，此時的蕭立陽還不知道，三天後，他終于等到了最想等的那通電話，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明天上午7點，遠安路地鐵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