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65章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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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相言眼中，修明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一來修明對蕭立陽該是避之唯恐不及，二來以修明的性格，即便恨他，也不會這麽對他。

可現在趙相言忽然不确定了，尤其是他仔細回想修明這三年的變化，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修明除了一開始在國外那段時間的狀态讓人擔心，後來幾乎就像個正常人，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前面修明說知道蕭立陽并沒有被強暴，趙相言沒接着往下問，什麽時候知道的？怎麽知道的？不過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真的假的？不是因為餘情未了？”趙相言問出口又覺得是句廢話，修明又不會承認。

“等他覺得沒意思了自己會走的。”修明沒有直接回答他，但這個答案又顯得挺無情的，而且一聽就是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趙相言識相地閉了嘴，心裏對他這個“沒意思了”不是很明白。

不一會，大門傳來響動，修明撩起眼皮看了看牆上的鐘，趙相言記起來，一個小時到了。蕭立陽回來了。

還挺準時。

蕭立陽進門後先是朝客廳這邊看了過來，見修明低頭看着手機，趙相言倒是跟他對上了視線，他扯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不知為什麽，趙相言總覺得他這個笑容不說為難，但很勉強，大概是還留有幾分尴尬吧。

等蕭立陽進房間關上門，趙相言又禁不住好奇，“他如果一直不走怎麽辦？”

聞言修明擡起頭看向正對面緊閉的房門，“臉皮再厚，也不能總是妨礙別人尋歡作樂吧？”

言下之意，蕭立陽妨礙過，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修明真的不打算繼續跟蕭立陽糾纏了，不然怎麽會找別人？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趙相言還是出于本能有點同情蕭立陽，尤其是知道他現在這些看似隐忍和不放棄的行為，實際上全都毫無意義。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家？”修明見他實在找不到話題聊又坐着不想走，就差抓耳撓腮了，心下了然，準備給他個臺階。

“我才剛來你就趕我走？有沒有良心？”趙相言不情不願作勢要站起來，但看上去又似乎在等這麽一句話。

哪知修明點點頭說，“也對，那你今晚住這吧，想什麽時候走都行。”說完留趙相言一個人跟被堵了喉嚨眼似的僵在原地。

“你……”

修明回頭一副“你還要說什麽”的表情看着他。

“算了你跟蕭立陽還不知道要幹點什麽，我還是不待在這了。”

修明“哦”了一聲目送他出門，趙相言走到門口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勸道：“修明，你騙騙我也就算了，千萬別騙自己。”

他不知道這句話會不會讓修明不高興，也沒多注意修明的表情，就是怕修明為了騙他做些多餘沒必要的事。心高氣傲的人往往經得住诋毀、謾罵、委屈，卻最經不住別人戳中心思，尤其這心思他本人還未必察覺到，那更是老虎嘴上拔毛，惹急了誰都不好過。

已經過了三年，那些傷啊痛啊的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如今見到蕭立陽和修明這幅樣子，趙相言看着都累，要麽徹底分開，要麽不計前嫌好好在一塊。雖然他哥總讓他不要多管閑事，但他忍不住希望兩人能早點結束這種荒唐尴尬的局面。

想到他哥，趙相言瞬間沒了勁頭操別人的閑心，臨到家門口了卻沒進去，而是轉進樓梯間先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哥在家嗎？”

蘇韶韻以為他後天才回來，不知道這會打電話找他哥做什麽，“你哥沒回來，他……”話音未落，大門滴滴響了兩聲，接着電話裏外同時傳來一聲“媽”。

趙相言一秒變公子哥，大搖大擺沖進來先給他媽一個熊抱，蘇韶韻又驚又喜，高興壞了，趕忙歪着身子朝裏屋嚷嚷，“老趙，小言提前回來了。”

一邊說着一邊在趙相言背上拍了兩下，趙相言趁他爸出來的當口像背課文一樣開始解釋自己為什麽延遲畢業，又是怎麽努力學習提前拿到畢業證還在國外實習了半年才回國，任誰都聽得出，他怕挨罵。

不過趙焺不在，他放肆得很，如今就算他爸生氣也拿他沒辦法，他媽更是疼他還來不及。而且趙相言被他哥管的時間比他爸媽還長，且效果甚佳，父母和爺爺奶奶那一輩一百個放心，一堆加起來幾百歲的人抱着無比幼稚的想法：反正有他哥在！然後可着勁地寵。

趙焺作為長子，從小被管教得非常嚴格，可能正是因為管趙焺管得太嚴了，家裏對趙相言則完全是另一個極端。他們是不知道，趙相言小時候招人喜歡，調皮又不懂事，在各處親戚那玩一圈可以長出多少嚣張跋扈的臭毛病，趙焺一個一個給他往回掰又是多難，如今他人模狗樣沒長成個敗家子，趙焺功不可沒。

可誰也不清楚，兄弟二人現在為何關系疏離至此。

趙焺的行事作風或決定家裏已經沒人能左右，但父母對他一向放心，所以更多的心思自然放在了趙相言身上，蘇韶韻喋喋不休問他在國外的生活怎麽樣，趙康成時不時插兩句，趙相言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

聊了一會，趙相言四處看了看随口問道：“我哥呢？”

“哦，我剛還沒說完你就進門了，你哥搬出去住了，說是離公司近，上下班方便，而且他經常回來晚，怕吵着我們。”

“搬出去了？什麽時候？”

蘇韶韻想了想，“你剛出國沒多久吧，一個禮拜？還是半個月，差不多就那會。”

不知為什麽，趙相言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憤怒，但誰也不會猜到他憤怒的原因，他腦海中幾乎立刻浮現出他哥跟別人滾在床上的身影，而這個“別人”是個男的。

他捏緊拳頭，不但不覺得這些想法荒唐又毫無根據，反倒堅信這就是他哥要搬出去的原因。他哥是終于藏不住忍不住了嗎？連爸媽的感受都不顧嗎！

他甚至還沒有證實這件事，就先給趙焺按上了不孝的罪名，而後壓下無邊怒火盡量放松語氣問蘇韶韻，“他新家地址在哪，我去看看。”

現在才下午，他哥指定不在家，那正好，他倒是想看看，趙焺在如此突然的狀況下，怎麽面對他的質問。

又心不在焉地陪着他爸媽聊了會天，趙相言借口去看看他哥的房子，一刻不停按着地址找上門。

小區安保一般，看上去更像是他哥臨時在外面随便買的房子，這一點更加重了趙相言的猜測，可不就是等不及要養人，連好好選個房子的時間都沒有，大概也沒必要。

雖然不算是豪華小區，但也不差，趙相言找到門牌號，站在門口給他哥打電話。

對面只響了兩聲就被趙焺挂斷了，趙相言頓時氣得想砸門，硬生生忍住往旁邊牆上一靠，準備在這蹲守。

一等等到晚上十一點。

這裏一梯兩戶，對門的人回來時怪異地看他一眼進門後再沒出來過。趙相言從站着變坐着，最後歪着腦袋昏昏欲睡，頭一點點跟小雞啄米似的，電梯一響，他的腦袋瞬時支棱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往起站。

趙焺怕是想破天也想不到趙相言回國第一天就在家門口蹲他，活像個定時炸彈。

“定時炸彈”一站起來就“爆炸”，全身發麻腿一軟直接往前栽，被他哥伸手接住。趙相言貼着趙焺暖烘烘的胸口，久違地感受了一次他哥的關心，仰起臉沖他哥沒皮沒臉笑了笑，好像兩人幾個月甚至最近幾年不冷不熱的關系都不複存在，一秒破冰。

“嘿嘿，哥，你回來啦？”

趙相言話都說出去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跟他哥冷戰，臉上有點挂不住，嘴角一平利落站好，快速搓了兩下大腿恢複一臉嚴肅。

而趙焺，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變過，這讓趙相言更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輕咳一聲往大門瞅了一眼，想起來這裏的正事，“你怎麽搬出來住了？”

趙焺摸出鑰匙開門，無視他的問題。

屋裏的供暖設備應該是設置了定時開啓，暖意撲面而來。

趙相言跟着趙焺進門，見趙焺一邊背對着他脫下風衣，又擰開西裝扣子，襯衫包裹的完美身材不亞于T臺模特，趙相言不禁想，喜歡他哥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想到這，他忙低頭看向鞋櫃，順手打開快速掃了幾眼，沒發現跟他哥腳上款式一樣的拖鞋，心裏一松，借口朝他哥喊：“怎麽沒多餘的拖鞋啊，我穿什麽？”

趙焺從屋裏換了身衣服出來，見他還在門口站着，給他下逐客令，“你才剛回國，回去多陪陪爸媽。”

趙焺很少用商量或者疑問的語氣跟他說話，從來都是帶着命令的，不容拒絕的，嘲諷或者挖苦也很少，向來有話直說。像出國前跟他說的那句話，已經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房子不算很大，一個人住綽綽有餘。趙相言站在門口就能把房間結構看個大概，除了其中一間房門緊閉，其他都大敞着。

目光重新回到趙焺身上，他發現趙焺已經顧自坐下對着電腦處理工作，完全不在乎他的去留。

這種無視讓趙相言熟悉卻又無法像以前一樣接受或者索性跟他哥一樣裝死，他再次看向那扇關着的房門，忽然就這麽踩着幹淨的木質地板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趙相言！”

聽得出來，他要開這扇門的行為讓他哥不高興了，而且是很不高興。

沒等他握住門把的手用力，就被他哥拽着轉了個身。趙焺冷峻的面容看着有些吓人，不是曾經那種撒個嬌就能化開的程度。

“怎麽？還真藏人了？”趙相言今天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被叫了大名，他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身後的房間有什麽他哥這麽怕人知道？他在心裏嘁了一聲，所有确定的不确定的念頭蜂擁擠進大腦，驅使着他的行為，還有語言。

他用力甩開趙焺的手，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從未覺得自己這麽有理過，“趙焺，你該不會真是同性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