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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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立陽什麽都來不及想,拔腿就往外跑,因為太着急,腳被低矮的門框狠狠絆了一下,整個人撞向外面走廊的欄杆,手臂的骨頭裂開一般地疼,可他一秒都不敢耽擱,拼了命地往樓下奔。
老舊的小區又深又複雜,他只能再次跑向大門口。深冬溫度極低,往來車流如常,他站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喉嚨像拉風箱似的響,卻也蓋不住抽噎聲。
路上的行人不多,他一眼就能望盡這條馬路,然而根本看不到兩人的影子。
“修明——!”
他跟個神經病一樣大喊大叫,路人被他撕裂的嗓音驚擾,紛紛側目,好奇的也只是多看了他幾眼,沒有人在乎他丢了什麽。
感情好像走在了理智的前面,先一步告訴他,太遲了。因此當他摸出手機打給任寧遠,發現對面關機時,居然不算太意外。
可他不明白,任寧遠前腳讓他去叫車,後腳就跟修明一起消失,總不至于是修明拼盡全力擄走了任寧遠吧,那還能是什麽?修明因為對自己失望,所以選擇了任寧遠跟他一起離開的?
他臉上還挂着眼淚,短暫的空白讓所有情緒一股腦湧了出來,焦急、擔心、難過還有害怕。他害怕剛才修明看着他的樣子。修明嘴上說着不怪他,可眼神既陌生,又冰冷。就算是他們初次見面,修明也不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修明現在怎麽樣了?他放了多少鎮定劑,鎮定劑會讓人痛苦到咬破自己的嘴唇嗎?修明最後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在路人看來,蕭立陽就像一尊被釘在原地的雕塑,看着手裏的電話一動不動,只穿着薄薄的線衫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體和大腦總不能都停下來。多的他不敢細想,他總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點什麽,轉眼就不見了。
可他毫無頭緒,腦海中一片混亂。他該怎麽辦,曾經他連外婆的住院地址都找不到,如今又要去哪找修明呢?他可笑地發現,自己居然連修明家的地址在哪都不知道,更別說他家人和朋友的聯系方式。
朋友……對了,趙相言。
他從手機中調出那個很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按下撥通鍵的時候手指抖個不停,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緊張的。
然而對面一直沒人接。他對趙相言的了解止于大學畢業,壓根不清楚對方畢業後繼續讀書,這個時間,趙相言估計正在上課。
電話沒打通,蕭立陽半步都沒挪過,幾乎不帶間隔地一個接一個的打,直到一個多小時後,電話終于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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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立陽?”趙相言應該是看到電話直接接起來的,還沒發現他前面已經打過無數個。
“趙相言,你……”他打了足足一個小時電話,腦子完全僵住了,完全沒想好該怎麽跟趙相言說清楚現在的狀況。
他忽然像是失了智的幼兒一樣半張着嘴,只流淚卻說不出話,沒人知道他痛苦什麽,想要幹什麽,又或者失去了什麽。他之所以始終站在這,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
趙相言以為電話信號不好,又連着“喂”了幾聲,心裏好奇蕭立陽為什麽會突然給他打電話,自然不會輕易挂斷。
“修明……你能幫我找到修明嗎?”這大概是他此刻唯一的訴求。
“找修明?”趙相言四處看了看,“今天應該複工了,他沒在公司嗎?”
蕭立陽垂着頭搖了搖,哭聲終于止不住地溢出來,趙相言吓了一跳,放身旁嘻嘻哈哈的同學先走,站到路邊問:“出什麽事了?你哭什麽?”
他直覺事情不太對,蕭立陽那橡皮筋性格,能讓他哭出來,又跟修明有關,絕對不是小事。他索性翹了後面的課,一邊往校門口走一邊說:“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見到趙相言時蕭立陽全身幾乎都凍僵了,手腳發麻只往前邁了一步就跌跪在地上,趙相言趕緊上前把他扶起來,“這不是你們小區門口麽,你在這站着做什麽?還穿這麽少,當心生病,你剛才說修明怎麽了?”
趙相言一邊問一邊把他帶去街邊的一家餐廳,問店員要了兩杯熱咖啡,然後安慰蕭立陽:“你先別急,你是不是跟修明吵架了?”
從幾個小時前直到現在,蕭立陽回暖的身體稍稍撫慰了他的情緒,将他從癫狂的邊緣抓了回來。然後他沒來由地有些心虛,抱着一絲僥幸問趙相言:“你們家那麽厲害,能找到修明嗎?”
他電話裏也只有這一個問題,沒頭沒尾的趙相言覺得不對勁,擰着眉毛說:“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找他,我們家再厲害也沒開天眼,上哪找去?”
果然不能跳過這一步嗎?蕭立陽原想着要是趙相言能直接幫他找人,有什麽之後再說,但很明顯趙相言沒那麽好糊弄。
他只好把心虛的理由問了出來:“你認識任寧遠嗎?”
聽到這三個字趙相言的眼神立馬變了,有些慵懶的坐姿瞬間挺直。這種時候,出現這個人的名字,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你說修明跟那個姓任的在一起?”
他這個稱呼讓蕭立陽感到奇怪,兩人明顯認識,但絕不會是朋友。
可蕭立陽沒工夫思考這些,只點點頭說:“修明一直騙我說不認識他,我今天叫他來只是想把話說清楚,我喜歡修明,可是修明如果還忘不了任寧遠,那對我們三個來說都是麻煩不是嗎?”
他說完擡起頭,發現趙相言用跟修明下午那會相似的表情看着他,只不過趙相言對他沒有其他感情,所以表現得更直白:你在胡言亂語什麽?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任寧遠?”
“嗯,任寧遠說以前被修明折磨過所以很害怕他,這次我拜托他過來,他希望修明見到他能冷靜點,所以讓我給修明服了鎮定劑,但是我——”
“蕭立陽!”趙相言騰地一下站起來,身後的椅子被帶翻在地,整個餐廳的人都被巨大的響聲吸引來目光,他們一坐一立瞬間成為焦點。
“你是豬嗎這麽蠢!” 說完不等蕭立陽從錯愕中回神,趙相言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蕭立陽見狀急忙起身去追,跑了兩步一把拽住趙相言的胳膊,語帶懇求地問:“你知道修明在哪?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趙相言氣得半死。當初修明就被任寧遠這個變态害得夠嗆,這回又落到任寧遠手裏,誰知道這人年紀漲了,變态程度會不會跟着漲。
他甩開蕭立陽的手,發起火來毫不留情,“你他媽跟來有什麽用?”他也不想對朋友惡語相向,可他忍不住生蕭立陽的氣。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任寧遠糊弄蕭立陽一步步接近修明,而如果不是蕭立陽,任寧遠這輩子都沒這種機會。他怎麽能不怪蕭立陽呢?他忍着沒動手已經很不錯了。
修明千防萬防又有卓勝這麽大靠山,結果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這倆人一個蠢一個瞎,大概還真是絕配。
他快速上了自己停在路邊的車,蕭立陽連個車門都沒摸着,趙相言就開着車消失在了車流中。
時間像沒有流逝過一樣,蕭立陽又變成獨自一人站在路邊,不知道修明在哪,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更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只知道,大概是他搞錯了什麽,而任寧遠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