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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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明握着電話發愣,直到席冰推門端着水果進來,他才回過神快速關掉了網頁,把手機放在一邊。
“君為的事需要幫你問問嗎?”席冰随口說道。修明能不能繼續當律師她都無所謂,畢竟她和修卓勝巴不得修明直接進集團,而且,但凡修明不這麽低調,君為知道他是誰的話也不敢說開了他就開了他。
“不用了媽。”修明在家待的這幾天,總共也沒說幾句話,席冰以為是自己那張照片奏了效,雖然好奇修明居然沒有質問她,但她也不會上趕着找不自在。反正人都回來了,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見修明沒有聊天的意思,她便沒再說什麽。
席冰出門之後,修明重新打開了剛才的網頁,畫面上正是蕭立陽受傷的手掌,他第一天就看到了,每天都看,透過一只手,想象蕭立陽整個人。
沒有人知道他多想回去,想跟蕭立陽一起去看外婆,一起跨年,一起窩在不大的房間裏吃一頓豐盛的晚餐,祝他新年快樂,也不會讓他傷着手。
可是他不敢。
他要怎麽相信,蕭立陽做的這些不是給他編了張精美的網呢?他幾乎是出于本能地逃走,可他發現真正的網不是蕭立陽的欺騙,而是他對蕭立陽的愛。
就像他對任寧遠說的,即便蕭立陽騙他、惡心他,他也沒法不喜歡這個人,更何況,蕭立陽剛才那通電話,似乎也很想他的樣子,他該相信嗎?或者說他非常渴望相信,所以他該懷疑嗎?他可以不懷疑然後就這樣回去嗎?
節後第二天,蕭立陽就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給他發來短信。
修明,我知道我們之間大概有一些誤會,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勉強跟你在一起所以才生氣離開?我想說不是的,我喜歡你,一點都不勉強。但在這之前,我們可以聊聊嗎?我認為有些事我們需要說清楚。這個周五是你的生日對吧?我們可以見面嗎?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朋友的那種,是可以上床的那種。
修明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個“好”字。
他的懷疑如此脆弱,一條短信就能徹底将其粉碎。幾天不見,他早就沒有餘力去想蕭立陽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現在蕭立陽主動發來見面的消息,修明恨不能立刻去見他,抱着他說,你說什麽我都信,騙我我也信。
周五下午,蕭立陽專門請了假,在家端坐在餐廳的桌子旁,看着桌面上的紅酒發呆。
他跟修明約好的是三點見,可是修明還沒出現,是不是後悔了?或者還沒消氣?
正猶豫着要不要給修明再打個電話,客廳傳來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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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立陽立刻去迎,跟修明撞了個正着。
他摸了摸後腦勺,笑了一下說:“你回來啦,生日快——唔”
修明跨進來一把将他攬入懷中,按着他的脖子死死吻住了他的嘴。門在身後被關上,蕭立陽差點就被修明濃烈的思念吞噬,徹底淪陷在他的愛意中。
不過他沒忘記正事兒,用手輕輕在修明胸口推了推,修明不舍地放開他,卻幾乎貼在他的嘴唇邊說:“小陽,我好想你。”
蕭立陽心裏抱怨,想我還跑那麽多天不見人?嘴上卻說:“我也想你。”這是句實話。然後他看到修明終于笑了,像是知道他很多天都沒笑過似的。
兩人來到餐桌旁,修明看到滿滿一桌子菜,驚訝地望向蕭立陽,蕭立陽連忙擺手解釋:“這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這個本事,是叫的外賣啦。不過蛋糕是我設計的,還不錯吧?”
很普通的水果蛋糕,上面用黑色巧克力線畫着個小人,手裏牽着一只羊,小人頭頂六個大字:修明生日快樂。那只羊是誰自然不用說了。
修明脫掉外套在桌邊坐下,看着蛋糕樂得合不攏嘴。從他們認識到現在,蕭立陽都沒見修明笑得這麽開心過,修明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今天兩人要聊些什麽,蕭立陽順嘴問:“有這麽好笑嗎?是不是太醜了。”
“當然沒有,這大概是我二十四年來最棒的生日。”沒有比暗戀成真,兩情相悅,坦誠相對更好的生日禮物了。
修明為兩人分別倒了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說:“謝謝你。”無論是喜歡我,還是讓我回來。
酒只有半杯,修明一飲而盡,他知道有許多問題今天都會解決,而且他有信心把他們之間的問題處理好,于是端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算是這輩子第一次對喜歡的人主動釋放魅力,然後清了清嗓子問:“你要跟我聊什麽?”
蕭立陽差點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他只是看着修明把酒喝光,又沖他笑,然後他的舌頭就像打了結,眼睛發直,如果不是修明問,他大概可以這樣看一晚上。
“你認識任寧遠對吧。”
開口就如此直白,但修明做足了心理準備,點頭稱是。
“你腹部的傷也跟他有關對嗎?”
“嗯。”修明沒有猶豫。
“你還喜歡他嗎?”蕭立陽把一堆問題彙總成這三個,前兩個修明都說了實話,聽到第三個,修明表情出現了一絲空白。
“我為什麽要喜歡他?”修明不解地問。
蕭立陽皺了皺眉,并不滿意這個答案,如果在這件事上修明還是不能徹底放下,那他們的談話将毫無意義。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有足夠的耐心,于是換了種說法,“你這麽說,我可以當做是你以後都不會再喜歡他了嗎?就算他願意跟你在一起,你也不會回頭。”
修明越聽越不明白,笑容漸漸從臉上消失,他看了一眼那杯酒,有點後悔剛才喝得太猛,現在頭一陣陣發暈,被蕭立陽這番話說得更懵了。
“小陽,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喜歡任寧遠?我從來沒喜歡過他,我們之間……”
頭忽然針紮般地疼了起來,他不得不中斷講話,握着拳在額上敲了敲,耳邊蕭立陽的聲音一陣模糊一陣清晰。
“我已經知道了,你為什麽不肯承認呢?我今天把他叫來了,我想我們必須當面把這件事說清楚,如果你選擇他,我會退出。”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卷進三角戀之中,話是這麽說,但蕭立陽不認為他能這麽潇灑地離場。
“誰?……你說誰要來?”修明聽到關鍵字,勉強問出這句話。
“任寧遠,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嗎?你曾經那麽愛他,如果他現在願意跟你在一起,你呢?你怎麽想?”
修明已經察覺出事情不太對,但他的思緒越發混亂,身體也開始不聽使喚,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氣,忽冷忽熱一陣陣發麻。他看到蕭立陽起身離開,試圖跟着站起來,卻只支起半個身子就往前軟倒跪在了地上。
有人忽然沖了過來扶着他緊張地問:“修明!你怎麽樣修明?”
他雖然難受但意識還算清楚,扶着他的人正是任寧遠,可他連推開這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蕭立陽只是去開了個門,回頭看到修明居然滿頭是汗地跪在地上,一下慌了神,卻在靠近的時候被任寧遠用眼神惡狠狠地止住腳步,“你給他喝了什麽!你在酒裏放了什麽?”
蕭立陽愣住了,“只有鎮定劑……”
幾天前。
“你說修明一直沒回來?”任寧遠假裝好奇,“那你找我是打算……?”
“你能不能跟我們見一面,有些事我們必須當面說清楚,我不想夾在你們中間,也不希望我們中間有你。”
任寧遠感覺得出,蕭立陽少了從前的客氣,這是徹底把他當做情敵了嗎?這都什麽時候了,真有意思。他思索片刻先是問:“你不是說他沒回來嗎?怎麽見面?”
“過幾天是他的生日,我給他慶生的話他應該會回來的,而且他總不能不去工作吧。”
任寧遠幾乎都要在電話那頭給蕭立陽鼓掌了,他到現在連修明工作沒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修明的朋友?太可笑了。
任寧遠想了想說:“我曾經答應過你,如果你需要,我随時可以出面,但你也知道,修明曾經對我不僅僅是感情上的控制,不然他身上也不會有那道疤了,我去可以,但是我确實怕了他了,你能不能讓他見到我別那麽沖動。”
蕭立陽知道他說的是修明曾經跟他發生過肢體沖突的事,想到那天修明抱着他不放手的樣子,蕭立陽問:“我該怎麽做?”
可這東西明明是任寧遠給他的,任寧遠倒也沒有撒謊,而是氣急敗壞地沖他吼:“你放了多少?你知不知道量多會死人的!你他媽有沒有腦子!”
蕭立陽被罵懵了,他覺得好像本來清晰的事情一下子全都亂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他顧不上這麽多,因為他看到地上多出幾滴血。
“修明!”他撲跪在地上,發現修明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如果不是傷口太深,血怎麽會這樣成串地往下流。
任寧遠一個人架不起修明,只能任由蕭立陽跪坐在他面前語無倫次,“修明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我只在酒裏放了鎮定劑,我不知道怎麽……怎麽會,我馬上打電話送你去醫院,你……”
“蕭立陽……”修明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擡起頭。面前的人臉上挂着淚,可他自己卻奇怪地一滴眼淚都沒有。
“《容跡》的結局……是寫給我的吧?”
那本他唯一印出來的書,給修明寫的獨一無二的結局,他想搖頭,卻無法否認。
“不怪你,是我不好。讓你為難了……”
他其實還想說點什麽,可他既沒有力氣,也覺得沒什麽必要了。喜歡過他的人,他喜歡過的人,用的手段都出奇地一致,只不過一個想得到他,一個想推開他。原來這才是蕭立陽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
“你他媽還愣着幹什麽,出去叫車啊!”任寧遠的吼聲和修明的狀态幾乎沒有給蕭立陽多餘思考的時間,他只能三步兩回頭地走到門口,最後深深看了修明一眼,出門飛奔起來。
他以為任寧遠讓他去叫車是怕等救護車來太慢,可沒想到他回來時,任寧遠和修明全都不見了。
說來好笑,這兩個人就像是遮在他眼前的一層迷霧,此刻迷霧散盡,他居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一件事,一同不見的,還有桌上的酒。
他怔在原地,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是他跟修明見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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