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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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麽?”修明揉壓着太陽穴,心想如果是任寧遠幫着蕭立陽查到保單的事,也不是沒可能,為什麽?要陷害報複他?
那他也認了。
“我?我來看看你,看你被蕭立陽耍弄到什麽程度了。”
任寧遠還是那副樣子,修明卻像沒聽到似的站起來往外走。他現在心煩意亂,如果蕭立陽被任寧遠這通操作博取了信任,那事情就不太秒了。
見他毫不在意,任寧遠也不急,與他擦肩時說:“你說你一好好的富二代,不回去享受生活,天天在這遭什麽罪呢。”
大概是到家後就要跟蕭立陽直面保單這件事,他有些抗拒,修明忽然頓住腳步,語氣中帶着少有的諷刺:“回去?回去第一時間弄死你麽?”
噗嗤,任寧遠笑了一聲,感慨道:“被你一直記恨,也是我獨一無二的待遇啊。怎麽,蕭立陽沒告訴你保單是我給他的嗎?讓他保密他還挺聽話。”
就算不用蕭立陽說,修明也猜到了,這句話算是應證了他的猜測。任寧遠這個人目的性強但又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他現在既然主動找上門,那肯定不會是來問好或者撩閑的。
“我本來沒打算這麽快告訴你的。”任寧遠的笑容漸漸消失,“可你卻跟他上床了。”
雖然不想在這個人面前流露任何情緒,但修明還是掩飾不住震驚看向他。任寧遠當然知道他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終于找回一點安慰,有些好笑地說:“他還真是什麽都要跟我說。你們第一次接吻,吵架,上床,事無巨細,他爸媽不要他,他是把我當家長了嗎?”
簡單幾句話就讓修明瞬間不寒而栗,他為什麽知道這些,不對,是蕭立陽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這麽私密的事是可以拿來分享的嗎?蕭立陽跟他才認識幾天,就信任到毫無保留,是該說任寧遠太可怕,還是蕭立陽太單純?
任寧遠厲害就在于,他說出來的這些內容修明連猜疑都沒有就知道不是編來詐自己的。任寧遠的狡猾大概是這幾年練的,但他的陰狠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上次激怒修明差不多是他無趣生活中的調劑品,而真正的他,出手就是要害。
“你是怎麽操他的?”任寧遠忽然貼近,“嗯?他叫了嗎?你弄疼他了嗎?像你從前弄疼我一樣嗎?”說着任寧遠擡手準确地摸到修明腹部傷疤的位置。
他當然不會告訴蕭立陽,自己在差不多的位置,也有一道疤。甚至每每想起來,他都還會因為自己跟修明曾經有着如此的聯系,而激動不已。
修明迅速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變得危險。如果說蕭立陽是讓他傾注全部溫柔的人,那任寧遠就是讓他硬生生長出暴戾的人。逼一個本性溫良連髒話都很少說的人去憎恨,任寧遠別的得不到,成就感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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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收攏輕輕撚了撚,對剛剛的觸感意猶未盡。
“你不用這麽躲着我,你該躲着蕭立陽才是。”
上一次任寧遠說要追蕭立陽,這一次直白讓他躲着蕭立陽,鑒于任寧遠對他的心思,修明能聯想到的只有“挑撥離間”這四個字。如果是這樣,修明反倒心裏有了底,不管蕭立陽什麽樣,他都不會不愛這個人。
“他總不至于拿着刀捅我,我躲他幹什麽?”前半句話意有所指,任寧遠臉色不太好看,“你覺得我在挑撥離間?”
修明神情放松了一些,擺出一副“不然呢”的姿态。
結果任寧遠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修明,你怎麽這麽久了還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很不會說謊,你總能看穿我的謊言不是嗎?我要是挑撥離間,一定會立刻露出馬腳的。”
修明懶得聽他繞圈子,作勢要走。
“蕭立陽會不會拿刀捅你我不知道,但他為了報複你,居然願意忍着惡心跟你上床,這我的确沒想到,比起給自己一刀,我覺得他更狠,他可真聰明,知道捅你一刀你都不一定有多疼,但卻有讓你更疼的辦法。”
任寧遠的每一個字他都不想相信,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剛才的急着要走,變成了現在的挪不動步子。
“報複我?”修明都開始懷疑任寧遠的水平了。
“覺得意外嗎?你不想想他跟你認識五年,卻不知道你是個同性戀還暗戀他,他意不意外?”
修明身體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暗戀沒有錯,性向也沒有錯,可他總覺得自己做錯了,想反駁卻沒有底氣。
任寧遠可太喜歡他這幅樣子了,明明心虛,卻非強裝鎮定。也不對,修明什麽樣子他都喜歡,他又不是蕭立陽,挑三揀四。
“團建那次他覺得我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我只好告訴了他我跟你的關系,所以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你是個同性戀,回去以後他有什麽不一樣嗎?”
确實不一樣,但并沒有持續多久。可修明忽然記起蕭立陽問過他認不認識任寧遠,他說不認識,因為任寧遠威脅過他讓他保密……
“你跟他說了什麽?”修明心裏生出一股寒意,他怕蕭立陽信錯了人,吃了虧。
“我說我沒有挑撥離間你不信,哎……他這麽大個人了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遇到點事就找我吐苦水,我能怎麽辦?什麽你明明知道他外婆住院病危卻不告訴他,讓他沒見到最後一面;為了把他困在身邊,保險的事遲遲不肯幫忙,就怕他拿到錢買回房子搬走;一直對他抱有惡心的想法,還裝成他的讀者套近乎。他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也很震驚,這不像你啊修明。”
任寧遠向他投來疑惑的眼神,似乎是在詢問:你是會做這些事的人嗎?
他一步步被任寧遠引導着回憶,從騙蕭立陽外婆的住院地址,到保險沒能幫得上忙,再到僞裝讀者身份,他好像真的很對不起蕭立陽。蕭立陽的那些猶豫、抗拒、喜怒無常似乎都有了解釋。如果蕭立陽為此而厭惡他,他辯解得了嗎?他囑咐趙相言盯着任寧遠,又時時刻刻防着任寧遠,可做這些事的人是他自己。
他也不是沒有為此愧疚過,但是蕭立陽主動跟他告白,難道不是因為明白了他的心意,所以才不計前嫌地跟他在一起嗎?
“他跟我說你就是小樣兒的時候連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失望,甚至把你給他做的午餐一次次全都倒掉,我以為那時候他會立刻回去找你理論,沒想到……”
修明下意識覺得後面的話他聽不得,因為他忽略了一件事,蕭立陽既然知道他就是小樣兒,為什麽還要先跟他告白,再假裝不認識他和他見面呢?
可就算他不想聽,他又能逃去哪?
“沒想到他跟我說,既然你不惜用各種手段也要得到他,那他就幹脆順了你的意,再——”
“你以為我會信?”修明輕飄飄地說。
空氣安靜了一瞬,任寧遠敏銳地捕捉到什麽,“有意思,我都還沒說完,你就不信了?”
“你說什麽我都不信。”話音剛落,修明腳步匆匆回到辦公室,任寧遠出于好奇跟着走到門口,看到修明逐個打開靠牆的櫃子來回撥弄着裏面的書籍,又繞到辦公桌前彎腰翻找。
“你找什麽?”
修明沒理他,最後在辦公室的角落翻到了一個碩大的紙箱。
這麽大的紙箱,怎麽會從書櫃那種地方找呢。任寧遠挑眉,心思一動,明白過來。修明信了,不是全部,也是部分。何況他說的大部分是事實。
各種雜物一件接一件被放進紙箱,有的是書,有的是文件。這些他原本是打算年後再來收拾的,東西不算多,他今天實在沒什麽心情。可現在他沉默地做着這些,看上去似乎沒什麽不對,直到任寧遠過去奪走他手裏的訂書機,調侃了一整晚的語氣終于變得有些嚴肅:“這是君為的辦公用品,你帶走這個做什麽?”說罷又在紙箱裏随便翻了兩下,“合同和君為的內部資料你也要帶走?”
任寧遠意識到,他不是在收拾東西,他是在轉移注意力,但似乎失敗了。
正打算再開口,修明忽然翻身用手肘将他抵在牆上,力氣很大,表情卻并不兇狠。好像只用了收拾東西這十多秒的時間他就想通了,然後忍着極大的痛苦哽咽着說:“就算……就算他騙我,就算他……”
眼淚還是不争氣地順着眼角溢了出來,看得任寧遠心驚。
修明在心裏一個勁的告訴自己是自己不對,是自己騙他在先,蕭立陽完全有理由生氣,蕭立陽并沒有錯。可他還是難受極了,喉嚨像是被堵住,連着吞咽了好幾下才艱難地說出那個詞,“就算他惡心我……我也喜歡他。”說完這句,他狼狽地将痛苦遮掩起來,松開任寧遠,終是什麽東西也沒拿,離開了這裏。
出了大樓被冷風一吹,修明的心悸才有所緩解。剛才的對話就像一場旋渦,不斷拉着他向中心下墜。蕭立陽真的想報複他嗎?那晚在浴室,他明明清晰感受到了蕭立陽是愛着他的,哪怕只有一點,也完全夠了。
就算這些都脆弱不堪,他們相識五年,蕭立陽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自認了解,蕭立陽也許任性,心思多,有時候又有點偏執,但要說這世界上有誰會害他,那個人一定不會是蕭立陽。
他可以跟蕭立陽認錯,也可以重新追求他,如果蕭立陽真的……真的惡心,他們可以繼續做朋友,他只希望蕭立陽別把他推開。他要告訴蕭立陽自己沒有打算困住他,保險雖然沒有拿回來,但房子他已經買好了,等辦完手續就可以搬進去,要是他不想跟自己一起住,自己繼續留在這也行。
修明從小到大雖然什麽都不缺,就像席冰說的,也從來沒貪戀過什麽。蕭立陽,大概是他唯一渴望的夢想,那句“放棄億萬家産追求夢想的傻子”并不是句玩笑話。
一路匆忙,到了家門口,修明卻站着沒動。周圍極其安靜,他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裏面的動靜雖然細小,但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到門內走動的聲音,由遠及近,在距離門口的地方忽然停下,接着門鎖響動,修明慌亂地擡頭,正對上蕭立陽一臉莫名,“聽見你到門口了,怎麽不進來?”
今天溫度尤其低,蕭立陽注意到修明裸在外面的手凍得通紅,皺了皺眉剛想說話,被修明大步跨進門一把抱住。
頃刻間,修明身上的冷氣透過他薄薄的睡衣爬遍全身。他冷得直哆嗦,想推開奈何修明力氣太大完全推不動。
“你……你先放開……”蕭立陽被勒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說話也困難。
可修明非但沒有放開他,反而揉着他的肩膀将他摟得更緊。
就在蕭立陽以為他只是單純地想抱一會打算放任時,修明貼着他的鬓角蹭了蹭,手跟着摸進他的睡衣。冰涼的觸感非常不好受,讓他心情大幅度下跌,覺得修明突然這是發什麽瘋。
接着便是更過分的,修明開始親吻他的脖子,手掌也一邊揉捏一邊往上。耳邊的呼吸變得粗重,蕭立陽就是戀愛經驗再少,也清楚知道他要幹什麽,然後拼命掙紮起來。他雖然不抗拒情事,但也不能毫無準備說來就來吧。
“小陽,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不惡心我的對不對。
修明像是無意識般含糊念了一句。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露骨。懷裏的人被房間的熱度烘得很暖,在冬日裏尤其适合抱在懷裏,可修明卻覺得身上怎麽都暖不起來,直到蕭立陽用盡全力将他推開。他終于感覺更冷了。
“你他媽有病是不是!一回來就發情!”蕭立陽将胸前被扯開的衣服拉緊,轉身回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修明站在原地低着頭,任由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
他以為自己一肚子的話可以說得出口,卻在看到蕭立陽的瞬間急切地想先求個答案。但他低估了自己承受蕭立陽厭惡的能力,最後居然像個無能的小醜一樣只會站在這哭,連聲音都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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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修”羅場。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