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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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疤怎麽來的?”
修明手上動作停了一瞬繼續用毛巾揉着他的發頂,看都沒往下看就說:“不小心劃的,很難看嗎?”
蕭立陽沒應聲,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髋骨。兩人畢竟還裸着,被他這麽盯着下身看,修明想控制都難,于是幹脆松開手。毛巾蓋在蕭立陽頭上,遮住眼睛只露出下半張臉,他湊過去在蕭立陽嘴上親了一下說:“你這麽看着我,是想再來一次?”
說罷身體向前貼着蕭立陽,胯間的變化代替語言表達欲望。
這會不像剛才,蕭立陽酒已經徹底醒了,修明那玩意兒頂上來的瞬間就被他按着胸口一把推開,接着扯掉毛巾快速出了浴室。
他出去後,修明笑意全無,終于低下頭看着那道疤,拇指沿着猙獰的紋路方向摸了摸。蕭立陽在門口注視着這一幕,心中最後一點殘留的情欲也被澆滅,甚至一想到剛才自己對修明生出的渴望,就泛起陣陣惡心。
這種惡心不是生理性的,是他強加給自己,自我嫌棄的,充滿厭惡的。
蕭立陽的擔心純屬多餘,他第二天沒能第一時間起來,醒的時候修明已經出門了,給他準備好了早餐,還留了字條:如果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
“不舒服”指的是什麽他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登時就把字條揉作一團,要扔進垃圾桶的時候卻猶豫了。紙條被重新展開,皺皺巴巴攤在他的手心。他盯着又看了一會,随手揣進了兜裏。
公司那邊包括任寧遠在內給他打了幾個電話。說好早上給的文件到現在還沒動靜,發消息也沒回,人事部還以為他出什麽事兒了,一來才知道是過生日晚上睡太晚,他最近在公司的人氣日漸增長,平時又吃苦耐勞的,遲到一次而已算不了什麽。
任寧遠親自下來跟他要完東西,臨走前倒是問:“昨晚幹什麽了?”
蕭立陽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編出個像樣的理由,最後站起來說去倒水敷衍了過去。
任寧遠沒打算追問,離開時餘光瞥到地上一個紙團,在幹幹淨淨的地面上顯得很突兀。他彎腰撿起來,打開看到上面的一行字,蕭立陽正好端着水杯回來,欲蓋彌彰地奪過他手中的紙條默默坐下。
辦公室工位離得遠,聲音放低彼此的談話還算私密,任寧遠坐靠在他的辦公桌邊緣,自上而下斜睨着他,極其溫和地問:“你們做過了?”
蕭立陽難以置信地偏頭迎上他的目光,心想你怎麽能如此平淡地問出這種話。他當然不可能回答,只好當做沒聽到,迅速轉回去看着電腦,卻不知他這一反應才真正應了任寧遠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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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寧遠站直身體,手落在蕭立陽肩膀上捏了捏,沒再說什麽。
修明已經跟律所打過招呼,年底參加完研究生考試就會暫時離開律所。作為他的直屬上司,張蕊對他的決定表示贊同,就是出于好奇問過修明:“要讀商法為什麽不去國外?”
“國內學校也很不錯,我還是更想留在本地。”
以修明的成績和在君為一年多積攢的經驗,考試結果毫無懸念。拿到成績剛好是農歷除夕放假前一天,修明雖然有十足的把握,但還是想第一時間跟蕭立陽分享這件事。
去年過年他就沒回家,今年……猶豫片刻,他還是撥通了蕭立陽的電話,暗自跟席冰在心裏說抱歉。電話只響了兩聲,修明就被外面嘈雜的動靜幹擾,不得不先挂斷。
他推開門走出去,碰到了不算熟的熟人,蕭立陽的母親,隋意。
張蕊今天難得在律所,正滿臉歉意地跟隋意解釋着什麽,周圍幾人注意到修明,紛紛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
隋意只瞥了他一眼,用着整個辦公室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君為這麽大的律所,分所遍布全國,收費最高,信譽說是最好,這麽低級的錯誤也能出現,你們是不是服務多了高端客戶,不在乎我們這種普通人的業務啊?”
旁邊看戲的人不少,張蕊作為合夥人之一,又是指派這個案子給修明的人,一邊道歉一邊客客氣氣邀請隋意到會議室談,結果隋意理都沒理,剛才還不屑看修明一眼,這會卻沖着他宣讀“罪行”:“修律師,我這個人,對婚姻一點信任都沒有,所以我不歧視同性戀,當初就算知道你喜歡男的,也不影響我信任你,委托你。”
她說完這段有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專門留給旁人竊竊私語的時間和修明有些茫然的尴尬,然後接着說:“結果我千算萬算沒算到你跟我那個敗家兒子搞到一塊,從在醫院那會我就覺得你們不對勁,難怪你三番兩次問我保單的事,簽了保密協議還一字不落告訴他,怎麽,當律師方便你泡男人啊?你們這種毫無原則和底線的愛情,真是令人作嘔。律師這個職業都讓你做髒了。”
她的譴責義正言辭,甚至給人一種盡量克制但忍無可忍的教養感。而且她這一段信息量極大,不僅控訴修明沒有職業道德,而且還是為了給同性戀人行方便牟利,甚至細數他們早就認識的事實。
客戶投訴,張蕊自知理虧,話也插不進一句。信息洩露是明擺着的,她沒工夫質問修明,為了君為的名聲,只能任隋意數落,希望最後能有個大事化小的解決辦法。
前面的說辭修明都還狀況不明,後來越聽越不對勁,莫名的诋毀和侮辱暫且不談,事關君為和對他一直很照顧的張老師,他顧不上自己的感受,大步走過來面對着隋意問:“我并沒有洩露保單的內容,您的依據是什麽?”
張蕊有些焦急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問了句廢話。
隋意倒是沒有不耐煩,“蕭立陽都去保險公司核實投保信息了,我還要有什麽依據?我是把保單當傳單貼大街上了嗎?”
修明還是不甘心:“您保單平常收在哪裏,上次小……蕭立陽知道這件事後,也有可能自己去查,雖然會花些時間,但不是沒可能查到,我知道他确實需要這筆錢,也想過幫他,雖然之前我跟他提過一些保單的事,但這次跟您簽了協議,我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哎哎你們聽聽,提過?你提過什麽?有多具體?錄音了嗎?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我們委托人活該吃虧是不是?”
她說着又轉過去面向張蕊:“張律師,你們君為的咨詢費就不少,委托費用更是全國最高,我前夫死纏爛打追着我不放,我就想花錢買個放心,你們就是這麽讓客戶放心的?當初要是打官司,真打輸了我都不會說君為半個不是,可現在這算什麽?你們自己的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不把君為這麽大的律所放在眼裏,不把你這個上司放在眼裏,我一個人損失是小,傳出去君為會受什麽影響不用我說吧?”
難聽的字眼一寸寸刮着修明的皮,但他不得不受着,如果隋意是受害者,那麽查清楚保單洩露的源頭才是真,他記起剛才打了一半的電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說了句等一下,慌忙摸出手機撥通剛剛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了,所有人屏息聽着對面的聲音。
“修明?”剛剛電話只響了兩聲就挂斷,這次他接得很快。
“小……蕭立陽,你查到保單信息了?”
那邊隔了幾秒才“嗯”了一聲。
修明心裏一喜,追問:“怎麽查到的?”
不提保險還好,一提這事兒蕭立陽就感覺像是被兩種力量同時撕扯。他現在非常清楚自己對修明的感覺是喜歡,可這層喜歡之上,包裹着的東西太多,修明一次次的欺騙,以及任寧遠。
他又記起任寧遠之前的囑托:“我查保險公司這件事用了點非常手段,如果有人問起,別說是我告訴你的,總之你能找到公司,有證據拿回屬于你自己的東西就行了。”
總不能牽連無辜的人,于是蕭立陽幹脆挂斷了電話。他必須跟修明把這件事徹底說清楚。
“看來他還挺愛你啊,寧願閉嘴,也不把你供出來。”隋意話接得很快,衆人幾乎是在被她引導。
只有修明盯着電話默不作聲,他想不明白蕭立陽為什麽要挂斷他的電話。可蕭立陽說他确實知道保單的內容了,憑蕭立陽自己,絕不可能這麽快查到,那會是誰呢。
這個問題,在張蕊的惋惜和嘆氣聲中,又在隋意對君為的諒解聲中,修明始終都沒想明白。
直到天徹底黑了,辦公室空無一人,他不得不接受自己被開除的這個結果。
他本該第一時間回去問問蕭立陽是怎麽回事,可他就這麽坐着,似乎在等天降一個答案,然後這個答案,居然真的出現在了門口。
“還沒走啊?”任寧遠笑盈盈地斜倚着門框看他。
修明神經一跳,幾乎是略過全部思考過程,第一時間認定這件事跟任寧遠有關。
但他不知道的是,任寧遠此刻出現在這,說明一切都晚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任寧遠求過他,纏過他,可消失一段時間過後,再次出現,就是你死我活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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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最多兩章,就下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