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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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個周末,每個人的心境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改變。作為同事的兩人在公司好像存了十足的默契,都沒再提起過這些感情糾葛,倒是任寧遠幾天後發了條消息給蕭立陽說:保險的事情我幫你查查看。
蕭立陽原本沒有抱太大希望,既然任寧遠主動提出幫忙,他也沒理由推辭,而且放到以前他或許不在意,但眼下跟修明之間的關系只會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最終的結局是注定的,他們分開也是遲早的事,他不能不為将來做打算。
在蕭立陽的眼中,全世界好像只有他自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修明的體貼細致一如既往,而他自己卻越來越陰晴不定。
有時候他會在某些跟修明相處的瞬間忘記自己是該讨厭這個人的,起碼不該像從前那般依賴他或者崇拜他,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會陷入深深地自我檢讨。
而要說修明唯一的變化,那大概就是比從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蕭立陽以為發現這點的自己會得意,但他并沒有,甚至不覺得有多開心。
修明會有意規避一些他抗拒或者讨厭的事,比如一些太過親昵的行為。雖然蕭立陽很少明說,但他的肢體語言總是很明顯,修明也常常能夠心領神會,不問他,只改變自己。
偶爾蕭立陽心血來潮會記起自己跟修明是名義上的“在一起”,他會主動靠近,說幾句入耳的好聽話,哄得修明能開心好幾天。時間久了,他也分不出自己做這些的時候是在完成任務,還是別的什麽。
轉眼已是十月中,修明計劃趕年底參加研究生考試,白天頻繁在法院、現場和業務單位之間來回奔波,剩下的時間修明幾乎接了所有能接的咨詢。不過他現在不用再成批成批的翻譯資料幹雜活,晚上的時間全部用來看書。
他每天都盡量準時回去,能做飯就做,來不及就提前問好蕭立陽想吃什麽,準備起來,基本上蕭立陽到家不用多久就能吃上飯。
這天臨近下班時間,律所來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根據之前了解的情況,說是在學校被學生家長聯名舉報他拉幫結派欺負同學、甚至勒索。這孩子的父母常年國內外跑做生意,不怎麽顧得上他,聯系了君為,做他的辯護方。
說好的放學就來,不知道怎麽拖到這會才出現。修明看他一個人話也不怎麽說,來了之後就默默坐在沙發上。
青少年的問題層出不窮,難點在于他們心思敏感,不一定能搭理你,搭理你也不一定說實話。修明覺得這事兒一時半會解決不完,給蕭立陽發了條消息,說今天晚點回去,讓他自己吃晚飯。
幾個學生家長不知道從哪收到消息,浩浩蕩蕩追到律所,生怕律師袒護一方,讓自己的孩子受了虧。
家長們堵在門口,嘴上說着要來一起了解情況,實際上跟鬧事兒沒兩樣,但你還不好趕人家走。這下全辦公室的人都不方便離開,只能想辦法安撫這些人的情緒,大事化小。
蕭立陽收到消息的時候正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他從來沒要求過修明每天回家做好飯等他,但修明說讓他自己吃飯的時候,他突然有點不習慣。要不……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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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讓修明高興的技巧,其實也算不上什麽技巧,以修明對他的心思,他随便勾勾手指,修明就能對他言聽計從,要是他再主動一點……今天他心情不錯,決定去君為遛達一趟。
上次去君為的經歷不是很愉快。蕭立陽在地鐵上回憶起那次誤會修明和隋意的事,既然他喜歡的人是自己,那确實是誤會了。現在想想,修明當時幾乎算是在告白了吧。
“我喜歡的人的确像個公主……”
公主……自己到底哪裏像公主了!蕭立陽臉頰微微發燙,也不知是氣得,還是臊得。一直到出了地鐵,他才覺得凝滞的空氣開始流轉,呼吸通暢了些。
然而差不多的時間到達28層,蕭立陽卻碰到與上次截然不同的場面。
電梯門剛一打開,蕭立陽就被吵嚷的聲音包裹,他不确定修明還在不在,打算進去找找。
“你們幹什麽!再這樣報警了!”裏面有人厲聲大吼,人群驟然安靜下來。
蕭立陽比這裏圍着的人都高,只擠進去一點,就越過幾人看到修明站在不遠處,側身對着他,背部白色的襯衫被劃破,裏面往外滲着血。他低着頭稍微動了動,蕭立陽才發現他懷裏抱着個男孩。
說是抱着有些誇張了,只是用身體遮擋,手順勢護了一下。可在蕭立陽眼裏,他就覺得這是抱。
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修明背上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疼,讓他瞬間失了耐心和來這的興致,想轉頭就走,卻挪不動步子。
“小陽?”修明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他,一時間眼裏只剩下蕭立陽一個人,剛要朝他走過來,被先前護着的少年拽住胳膊,對方瑟縮的眼神讓他猶豫着頓住腳步。
蕭立陽眯了眯眼。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這可是律所,在這撒潑是不是嫌好日子過夠了?”一旁的同事站出來說話。現在有人受了傷,事件性質就不一樣了。他這話一出,沒人敢應聲,剛才是誰出的手監控拍得一清二楚。
見修明沒動,蕭立陽那股無名火蹭蹭往外冒,他粗暴地撥開人群,引得旁邊幾個人一陣不滿,“哎哎”幾聲被他回頭瞪得立刻啞住。
同事幾個紛紛去勸說家長,畢竟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而且現在雙方各執一詞,總不能誰人多就聽誰的,那還要律師,要警察做什麽。
來的人裏面肯定不只是學生家長,估摸着本來是想撐場面壯壯勢,沒想到找來的人不知分寸動起手來,家長心裏也虛,說話語氣軟了不少,畢竟君為追起責來,他們一個都跑不了。不多時,衆人在勸解中紛紛散了。
蕭立陽看都沒看那個少年一眼,站在修明面前冷冰冰地發號施令:“回家,我餓了。”
兩人認識以來,蕭立陽從沒提過要求,更別說還是找上門來給修明提要求。修明招呼另一名同事過來,讓他幫忙跟進一下案子,自己要先回去。大家都知道他受了傷,自然不會推辭,滿口答應讓他趕快去醫院看看,囑咐他別讓傷口感染之類。
這邊大家還在各種譴責和安慰,那邊蕭立陽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修明只得抓過外套快步跟上。蕭立陽連電梯的門都沒給他留,還是他自己伸手擋了一下才擠進去的。
電梯門剛一關上,修明就笑着問:“你怎麽過來了?”蕭立陽平視着電梯門沒做聲,修明便自顧自地講:“剛才那夥人是學生家長,竟然跑到律所來鬧事,膽子真夠大的,現在事情……”
“你為什麽要當律師?”蕭立陽忽然問,修明被突兀打斷,看向他,正好迎上蕭立陽轉過來的視線。他眼中不像是疑惑,更像是埋怨。
“你為什麽不回家去呢?”蕭立陽又問。
修明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反問他:“你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嗎?”
“你別告訴我是因為你喜歡我?”他把答案說得如此不屑,像是故意的一樣。
“不然呢?”
蕭立陽腦海中浮現剛剛看到的一幕,抱着別人說喜歡他?他索性轉過頭繼續沉默,電梯剛好到一樓,他大步往外走,被跟上來的修明握住手腕拽停。
“能不能……陪我去趟醫院。”修明在他身後拜托。
蕭立陽背對着他沉默了幾秒,“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然後沒怎麽用力抽出手腕,頭也沒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