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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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寧遠以為自己可以很好地把握節奏，即便他不能預料到所有事，但以他對修明和蕭立陽的了解，随機應變也不是難事。

他唯獨忽略了一點，就是他對修明發瘋一般的占有欲。

蕭立陽主動約他見面他倒不意外。從蕭立陽身上他總是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寂寞又不甘寂寞，似乎平易近人其實渾身帶刺，聰明但卻不夠聰明，有趣的是，他們都遇到了同一個人，修明。

那次在辦公室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任寧遠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兩年來他不是不想找修明，因為他清楚找修明的結果是什麽，去君為的那次，足以說明修明對他的态度，直接找，毫無意義。

可沒想到老天爺開眼，給了他一個機會，他知道修明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不過他早就不在乎了，既然不能喜歡他，那怎麽能喜歡上別人？

修明家的勢力有多大他了解過，但凡修明動用家裏的資源對付他，他必然會寸步難行，包括修明自己也是這麽說的。

所以，說蕭立陽是天賜的禮物，也不為過。

“任老師！”蕭立陽朝他揮揮手小跑過來。

任寧遠撐着下巴沒有動作，回了個微笑給他。

因為是休息日，蕭立陽難得看到不穿正裝的任寧遠，比起平時去了幾分嚴肅的氣質，多出些柔和。

“吃點什麽？”這會已經接近中午，兩人約在一家普通餐廳。

“我都行，你看着點吧。”

任寧遠點點頭，快速點好了菜，主動問起蕭立陽：“是跟修明發生什麽了嗎？忽然找我？”

蕭立陽以為他不再提修明的事，是不想回憶過去，怕揭傷疤，為此他還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沒想到任寧遠自己問了，看來只是想避開工作場合。

蕭立陽剛才情緒還行，一聽這話，臉垮了下來，雖然他找任寧遠的目的還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但修明終歸是這一切的源頭。

“其實那天聽你說完，我心裏很亂，你再怎麽告訴我這些是真的，我跟修明認識了五年，理智讓我沒法就這麽當他是個人渣，喜歡我也好，報複也罷，我都沒有太多感覺，可是……”

“可是他裝成我的讀者騙我。”

任寧遠靜靜聽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是嗤笑連連，修明追起人來，還真是有夠磨叽。他沒插話，等着蕭立陽繼續。

“他一直在用讀者的身份套我的話，在這之前他就騙過我，是我自己每次都覺得事出有因，但原來他更早以前就開始騙我了。那些關心，照顧都披着謊言的外皮，喜歡我，恐怕也只是因為他是個同性戀，找我更方便吧。”

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修明啊……任寧遠心想，“我說過，他也許是真的喜歡你，至于報複，只是我的猜測，你別太當真。”

“如果他真的只是喜歡我，就不會不顧我的感受親我，他——”

“你說什麽？！”任寧遠的面具碎了一角，露出內裏的猙獰。

蕭立陽一愣，任寧遠這才輕咳一聲掩飾道：“最好別讓他碰你，他這個人，得寸進尺。”

任寧遠過激的反應讓蕭立陽不禁皺了皺眉，他剛想說什麽，被任寧遠搶了先：“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如果覺得不舒服，要搬出來住嗎？我可以幫你……”

“我打算跟他在一起。”蕭立陽這話說得倒是不帶一點猶豫，“我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任寧遠這輩子受過不少折磨，生理的，心裏的，其中印象最深的，第一次是他被混混堵在巷子裏一邊辱罵一邊毆打；第二次是修明說，你誤會了，我不喜歡你。

這是第三次。

蕭立陽說自己決定跟修明在一起，那個他曾經仰望、愛慕，卻始終求而不得看向別人的人。蕭立陽就像随随便便拿走了一件他無論如何都負擔不起的昂貴寶物，并且不屑一顧。

他曾因為無法忍受修明不喜歡他而徹底失去了修明這個朋友，如今卻必須要忍受修明喜歡上別人以免錯失良機。

擱在桌下面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膚，“你也喜歡他？”任寧遠狀若不解。

他以為蕭立陽會立刻否認，沒想到蕭立陽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對他是什麽感情。這兩天我冷靜下來想了想，外婆的事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我不清楚，你可以當我是在逃避，也許這一切都是未知數，但他騙我了那麽多次，我沒法說服自己這些與他無關，也沒法繼續跟他心安理得做朋友。感情上我對他還是恨不起來，可理智告訴我我不該把他當做自己人，所以我決定以牙還牙，至少不能白被騙這麽久，尤其在知道他曾經對你……”

“所以你打算跟他在一起，然後再甩了他？”任寧遠猜到了。

“嗯，如果這期間他自己放棄了，就算他運氣好吧。那剛好也證明他其實沒那麽喜歡我，玩玩而已，或者像你說的，只是為了報複。”

沒聽到任寧遠的反饋，蕭立陽自嘲了一句：“很幼稚吧，我這種行為，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只想這麽做。我不想直接離開，也不想跟他撕破臉，我……大概只是想讓他跟我一樣難受。”

事情居然是這樣的發展嗎？任寧遠曾經誤會修明喜歡自己，現在修明也終于淪落到誤以為蕭立陽喜歡他的地步了嗎？真有意思，任寧遠忽然變得期待了起來，他很好奇，如果到了那一天，修明像他當年一樣，以為的相愛變成羞辱，會是什麽反應，會把蕭立陽抓起來嗎？會變得跟自己一樣瘋嗎？

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既然老天爺給了他這個機會，那修明只能是他的。

“那還不容易？體貼的戀人不好當，刁蠻的戀人還不好當嗎？”任寧遠輕快地說。

蕭立陽挑眉，雖然他對這句話不置可否，但心裏覺得奇怪，任寧遠是在幫他出主意沒錯，可這聽起來又跟平時的任寧遠不太一樣。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蕭立陽沒再多想。

“保護好自己，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他對我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蕭立陽默認。

這頓飯沒吃多久，結束後蕭立陽又去外婆的墓地待了一下午，晚上才回到家。

進了家門就聽到廚房傳來聲音，修明正在做晚飯。

他定了定神像是給自己洗腦一般，告訴自己把修明當從前那樣跟他相處，既然修明喜歡他，那他也不用花太多心思，讓他喜歡好了。

一頓飯吃得還算輕松，蕭立陽似乎被奶茶哄高興了，一桌子菜吃得幹幹淨淨，用實際行動表達對修明廚藝的肯定，修明打從心裏高興。

飯後兩人各自回房間去忙，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是非要拿出來說道說道才是愛，尤其修明現在特別注意分寸，生怕哪做的不對惹蕭立陽不高興。

差不多忙完工作，修明洗完澡往蕭立陽的房間看了一眼，想了想去敲了敲門。

“小陽，睡了嗎？”

“還沒。”

修明推開門，蕭立陽還坐在電腦前。他走過去站在蕭立陽椅子後面，看到屏幕上蕭立陽正在回複讀者的評論，其中還有他的，但是被越過了。

察覺到他在盯着看，蕭立陽沒擡頭說了一句：“以後不用給我留言了，反正你應該也看完了。”

雖然沒有面對面，修明還是有點尴尬，正要低頭解釋，蕭立陽忽然把頭仰了起來，額前的碎發歪向兩邊，露出額頭和一雙因為仰脖子而睜大的眼睛。他枕在椅背上，從下向上仰視着修明。

修明頭發還沒全幹，發梢剛好聚了一滴水，啪嗒，落在了蕭立陽的臉上。

蕭立陽條件反射眯起一只眼，想伸手抹掉，卻被另一只手先撫上臉頰，擦去那點濕意，手卻沒有拿開。

修明忽然撐着座椅扶手彎下腰，兩人的臉一下子拉近距離，蕭立陽可以清晰地聞到修明身上沐浴露的香氣。他沒來得及直起脖子，這會再動，會撞上修明的下巴。

他看到自己的臉映在修明黑亮的眸子中，就像是有另一個他永遠陷在了裏面。

臉越來越近。看到他喉結滾動，不自覺吞咽，修明倏然停下一瞬，無聲翹起嘴角，然後繼續往下，在他鼻尖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接着便拉開距離，依然保持着這個姿勢說：“晚安，早點睡。”

直到修明走出房間關好門，蕭立陽都還沒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情，陌生又熟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