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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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地鐵站，修明距離他幾步遠，雙手插進風衣口袋，細細摩挲着那本正好能放進去的書。蕭立陽時間掐得準，剛好趕上最後一班，車廂裏人多的沒地方下腳，擠得大家前胸貼後背。

原本是蕭立陽在前面，修明上車後自然地跟他調換了位置，讓他貼着車廂門，自己則站在他身後隔開人群，兩手撐在門上，為他圈出一個稍微松快的地方。

随着地鐵晃動，修明的胸口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他的背。這要放到以前，蕭立陽什麽想法都不會有，可現在不一樣，不怪他自作多情，他要是喜歡一個人，這麽好占便宜的機會，不占白不占。

他兀自認定修明故意用這樣的姿勢，明明盤算着盡快讓修明淪陷到不可自拔，這會卻又偏不想遂了他的意，強行在修明懷裏轉了個身，接着就後悔了。

如此近的距離，蕭立陽連他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修明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納悶他為什麽突然做出這種舉動，跟着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一聲，本就溫柔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蕭立陽怔了怔。

“你故意的？”他的情意大概率是假的，但他的氣惱通常都是真的。

“什麽？”修明的聲音被刻意壓低，聽上去有點啞。

“算了，沒什麽。”蕭立陽皺眉把臉偏向一側，莫名的熱度也随之降了幾分。

正當他目無焦距地亂瞟時，修明忽然攬着他的腰收緊。他張口就要罵人，背後的門滴滴響着朝兩側打開，身旁有人湧進湧出，他穩穩待在修明的懷裏，沒有人注意到他被摟着的姿勢。

明知道是怕他被人群沖倒，但他執拗地認為修明就是故意的。可修明似乎把他的脾氣拿捏得很好，沒等他說什麽，就抽出手臂，他重新靠回已經閉合的門上，一切自然得就像沒發生過。

車廂內始終是滿的，蕭立陽有火沒處發，一直被這樣“摟摟抱抱”直到到站出地鐵。

他發不出火也就算了，一路上連句話也說不出來，理所當然又怪起修明，都是因為這個人，搞得氣氛這麽詭異，而且自己不說話，他為什麽也不說話？

在心中把修明颠來倒去念了一路，他似乎早就忘了，是自己跟修明表白，也是自己提出要見面，埋怨起別人倒是理直氣壯。

“小陽。”

到家門口的時候，修明終于叫了他一聲。說實話，這個名字他很不習慣，但叫都這麽叫了，他只能默許。

蕭立陽低頭用鑰匙捅門，不太情願地應了一聲，“嗯。”

修明來到他身旁站定，一本正經問他：“我們在一起了嗎？”

啪，鑰匙掉在地上，在寂靜的走道發出清脆聲響。修明彎腰撿起來握在手中，既沒有給他，也沒有繼續開門。蕭立陽只得看向他，眼神透着股不耐煩。

“雖然你只有一點點喜歡我，但我們是在戀愛了對嗎？”

他們的公寓雖然在市中心，但綜合性價比，找的是比較老舊的電梯房，一梯八戶，四個方向各兩家，他們對門前幾天剛搬走，此刻更是一點聲音都沒。

蕭立陽只想趕緊結束今天這荒唐詭異的場面，沒有否認。也沒什麽好否認的，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于是點點頭。

“那我可以親你一下嗎？”修明真的在問他這種問題。

“剛剛不是親過了！”蕭立陽立刻不滿起來。這才過了多久，修明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呢！這以後要是天天索吻怎麽辦！他還在擔心以後，眼前的修明就又開口了。

“可剛剛那次你沒同意。”沒同意，所以不算數。

……

蕭立陽張了張嘴，愣是沒找着反駁的詞，而就在他發呆的當口，修明已經傾身過來，堵上了他的嘴。

走廊的燈只能照進來一半，修明把他壓向偏暗的牆角。不同于酒吧門口的突然，這個吻很輕，很慢，小心翼翼，讓蕭立陽被溫柔觸感哄得忘記反抗，任由修明引導着他唇齒微張，将舌尖探了進去。

他不會接吻，更談不上吻技，堵上了嘴，仿佛連鼻子也被捏住，憋得頭暈，身體也漸漸發軟。他不禁感到疑惑，吻是這樣的嗎？還是只有修明的吻才這樣？

啧啧水聲逐漸浸染了欲望，修明早就沒了問問題那會打算好的适可而止。蕭立陽的乖順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只那麽一瞬，他就徹底将“克制”抛諸腦後，捏着蕭立陽的後腰，用力揉進懷裏。

蕭立陽本來就偏瘦，腰上就兩側有點軟乎的地方，被修明捏到了就沒再放開。外套裏面僅一層體恤他也覺得礙事，順手挑開薄薄的衣料，覆上溫熱的皮膚。

陌生的觸感和涼意讓蕭立陽渾身一激靈，無暇顧及腰側的力度，下腹難以忽視的硬物頂着他才真正讓他頭皮發麻，掙紮着發出嗚嗚的聲音。

蕭立陽不明白修明怎麽完全變了個人，就像被餓醒的猛獸剛好遇到了美餐，誰也攔不住他飽餐一頓。他忽然有點害怕，害怕這樣的修明，甚至短暫超過了他對修明複雜的怨恨。

察覺到修明越來越過分的動作和根本不打算停下的意思，蕭立陽照着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修明吃痛悶哼一聲，血腥味頃刻間遍布口腔，這才松了力道放開他。

狹長的門口一時間只剩蕭立陽大口的呼吸聲。剛緩過勁，他劈手奪過修明手裏的鑰匙，心念一動，面對着門低頭吸了吸鼻子。

這動靜讓修明徹底慌了。愧疚漫上心頭，他無措地站在一旁，安慰也不是，道歉也不是，甚至連發出聲音都是不應該的。他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還真不好說。

門開的一瞬間蕭立陽轉過身。走廊的光剛好照亮他的臉，兩顆淚珠先後滑落，唇上甚至還沾着一抹修明的血。他委屈地瞪着修明，用憤怒掩蓋驚慌，生怕自己在修明面前露怯。

他的眼淚向來特別金貴，外婆去世的時候流過不少，這次的幾滴是專門賞給修明的。

“小陽……”修明再多半個字都說不出口，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明明五年都能安安穩穩地守着，怎麽一下就變得這麽貪心。貪心的結果就是，他連單純把蕭立陽抱進懷裏安慰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個騙子。”蕭立陽扔下一句轉身進了屋，緊接着裏面傳來極大的摔門聲，蕭立陽把自己關進房間不再出來，連句話都不願跟他說。

不能這樣的，修明反省。他們同處一屋檐，如果連基本的忍耐都做不到，那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希望，豈不是說沒就沒。

蕭立陽本就介意自己騙他，到底在他心中是對小樣兒的喜歡重一些，還是跟他的友情重一些，修明無從判斷。他以為讓蕭立陽冰釋前嫌然後喜歡上自己并不算太難，可沒想到才第一天，他就搞砸了。

望着蕭立陽的房門，他無聲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能去敲響對方的門。

心情跌落至谷底。修明懷揣着蕭立陽承諾的那一點喜歡，逐漸收斂起無謂的幻想，深深反省後，重新振作起來。他有的是時間，願意像從前那樣悉心呵護這份脆弱的心意，而且他應該知足，蕭立陽已經在給他機會了不是嗎？

想到這修明頓時輕松不少，唇角上揚。忽然記起什麽，他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摸進風衣口袋，從裏面拿出那本書。

一想到這是蕭立陽花了時間和心思提前為他完成的禮物，剛剛那點陰霾被徹底驅散。前面的劇情已經很熟悉，他很快找到最近更新的章節，靠在床頭翻看起來。

故事還剩下不到四分之一，大概二十幾萬字，他這一看就是三四個小時。

只是越接近尾聲，修明越是被故事的走向揪緊了心髒，直到阿淺與未容在雪山崖邊徹底反目。而手中的書頁只剩薄薄的一張。

翻過紙面，上面只有最後幾行字。

**烈日灼灼，暖不化這山巅的雪，情意綿綿，也溫不熱阿淺的心。**

**“未容，你的愛就是一場笑話，你欺我，騙我，我已盡數還清。今日就留在這皚皚白野之中，尋個山間的妖精成親吧！”**

**說話間劍光一閃，未容被逼退至崖邊。碎雪從腳邊跌落，回頭深不見底。接着左胸一涼，他便軟倒下山崖，終是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修明合上書頁，有些不甘地摩挲着質感精良的封面，心裏五味雜陳。

居然……是個悲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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