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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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修明電話的時候，趙相言剛上完課從教室出來。他在學校有宿舍，但是周末會回家住，今天剛好周五。

“點兒掐得這麽準，不知道的以為你愛我呢。”趙相言擡手跟同學道了別，往校門口走去。

“碰巧，晚上有空嗎？”

“沒空也得有空啊，哪兒見？”

修明報了地址，趙相言回了個“行”就挂了電話，接着揚起手沖校門外的人打招呼。

“哥！”他小跑過去，不敢讓他哥等太久。

趙焺正倚着車門低頭看手機，聽到聲音擡起頭，順便把手機收了起來。

趙焺比他大三歲，雖然趙相言自己也屬于成績不錯人又聰明那一挂，但跟他哥比起來，還差得遠，除了學業上還能湊活，其他方面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主要是他哥确實太優秀，早早接手了自家的公司，他又樂得不用繼承家業自由自在，自然是跟他哥越差越遠。不過沒有家業在手，說話分量就沒那麽足，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作為家族老幺，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疼他的人。只不過他唯一怕的人也是他哥。

薄薄的鏡片遮住趙焺大半嚴肅的氣質，他只有在不工作的時候，才會顯露出少許柔和，這種時候，趙相言就會趁機放肆。

“送我去禦水路吧哥。”趙相言屁股還沒坐穩，就給他哥下命令，“晚上我約了修明，不回去吃飯了。”

趙焺瞥了他一眼，發動車子開出去後才說：“下回早點說，我很忙。”

“我剛出教室才接的電話，這家夥畢業以後太難叫了，估計又是在蕭立陽那碰了壁，沒轍了。”

此時正是夏秋交際，天氣熱一天涼一天，車裏沒開空調，趙相言按下車窗吹風。

“少管別人的閑事。”趙焺一向言簡意赅。

話是這麽說，但趙焺也沒不讓他去，要知道如果他哥說個“不”字，他通常是不敢反抗的。因此他只努了努嘴，也不多做辯解。

等到了地方，趙焺囑咐他讓他早點回去，連個笑容都沒有就開車走了。

修明發了短信跟他說快到了，趙相言就站在路邊等。他往不遠處望過去，他哥的車還在等紅綠燈，趙相言閑得無聊，盯着那輛車回憶他哥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不愛笑的。

他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他哥還總帶他玩。他從小就愛哭，全家就他哥能把他哄好，雖然他不記得他哥每次都是怎麽哄他的，但是他哥對付他總是很有辦法，同樣的，他不聽話，爸媽拿他沒轍，他哥卻能制得他服服帖帖。因此他最怕他哥，但也願意跟着他哥，因為在他眼裏，沒人比他哥更厲害了。

可他很久都沒見他哥笑過了，有時候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完全不幫忙分擔家裏的事，他哥一個人太辛苦？可他也沒聽他哥抱怨過什麽，而且說自己要繼續讀書，他哥是很支持的。

“想什麽呢？”修明不知何時已經走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哦，沒什麽，想等你來了再進去，走吧。”

修明點頭，兩人進了常去的一家餐廳，落座後趙相言酸溜溜地說：“我猜如果不是跟蕭立陽有關，你應該不會找我。”

“跟他有關我找你做什麽？”修明婉拒了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随口點了幾個菜，一看就是常客。

“那跟他有關嗎？”趙相言大喇喇往後仰靠着椅背，一副你倒是說說看不是因為他還能因為什麽找我的樣子。

修明懶得跟他打嘴仗，嘆了口氣說：“我上次說要追他，最近我發現有點難度。”

“難度？你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做吧？”趙相言一語中的，修明沒話說了。

“嘿嘿，不過我沒追過男人，我也不知道。誰知道會不會你一告白他就跟你絕交呢。”這算是戳到修明的痛楚，但修明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我不認為難點在性別，而是他在感情這方面似乎比普通人要遲鈍。”

趙相言挑眉。

“我吻過他。”修明平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趙相言聽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臉寡淡立刻換上一臉八卦。

“親都親了，這還能有多遲鈍？”

“他當時發燒了，但後來他說自己是有意識的，只不過以為是不小心。我想說的是，有了這麽一糟，我自認為暗示過他幾次，但他都沒察覺出什麽，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不讓我們尴尬所以假裝不知道，還是他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你怎麽暗示的？”趙相言已經改換了坐姿，身體微微向前傾。

“我……”修明忽然反應過來，及時住嘴，“你哥知道你這麽八卦麽？”

提到趙焺，趙相言一秒變乖，勸道：“要不你幹脆表白得了，再這樣下去他要是喜歡上別人我只能借你肩膀讓你哭了。”

修明搖搖頭，“我覺得他……”

桌上的手機亮起，是修明的電話。趙相言端着茶喝了一口，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起來。

“你好？”

“喂？”

趙相言聽他喂了好幾聲，擡頭的時候修明已經挂掉電話放回桌面。

“騷擾電話？”

“可能是吧。”菜剛好上桌，修明忽然覺得找趙相言聊這些的自己實在太蠢了。大學的時候趙相言女朋友就沒斷過，雖然不多，但他的背景長相和性格，沒有姑娘不喜歡的，只要他肯追，基本不怎麽用花心思。戀愛這道題，他一直做的都是一加一等于幾的難度。

飯吃到一半修明又摸出手機開始回消息，跟上次一模一樣。

趙相言好奇心不死，非要問他在做什麽，修明只能坦白自己一直以讀者的身份跟蕭立陽交流。趙相言頓時眼睛就亮了，“那豈不是能知道很多東西？隔着網線大家可能更容易暴露真實的想法，不過話是這麽說，你不怕他以後知道了怪你騙他？”

修明也有想過這個問題，可窺探蕭立陽心思的誘惑太大了，他還沒想好結局，就先忍不住做了。

“我其實沒打算告訴他，這畢竟只是網上的一個身份，消失一陣他自然就忘了。”

“哦……這樣啊，那你最好悠着點，別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把不該知道的說了出來。”

這點修明比他謹慎，之所以趙相言沒再說別的，是因為沒必要，沒人比修明更愛蕭立陽了，修明做什麽都不會對蕭立陽不利。

這頓飯結束得有點晚，修明回去的路上記起那通電話，在網上搜了一下，發現號碼并沒有被标記為廣告營銷或者垃圾電話。而且電話明明接通了卻沒人出聲，這就很奇怪了。

這點疑惑很快被他抛諸腦後，回去後修明發現浴室是濕的，他以為自己不在蕭立陽會等他，結果蕭立陽自己洗完了澡，不知道怎麽做到的，但一定不輕松，他有些自責。第二天蕭立陽的腳已經消腫，點着地能走，洗澡也不用幫忙了。

周一是最忙的一天，修明總是很晚才離開律所。當整層樓又只剩他一個人，他打算關燈離開時，聽到外面玻璃門開啓的聲音。

“誰啊？”修明朝外喊了一聲，這麽晚誰會來，難道是蕭立陽？修明心裏一喜，拉上辦公室的門急忙往外走，結果看到來人時，步伐頓住，僵在原地。

“修明，好久不見。”任寧遠溫柔地笑着。如果蕭立陽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無法相信，任寧遠會有這樣甜膩的一面。

修明只在剛看到他的時候空白了一瞬，接着便眉頭緊蹙，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帶，疲憊不加掩飾，暴躁也暗藏其中。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這種情緒，卻唯獨對任寧遠只剩下這種情緒。

“你來幹什麽？”修明知道一時半會走不了，而他又絲毫不想跟任寧遠找個地方坐下來敘舊，于是在就近的沙發上坐下，等任寧遠開口。

任寧遠對他的态度沒有半點不滿，笑容不減，腳下剛一動作，修明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射過來，将他定在了原地。看他不再往前，修明很快移開視線，不願多看他一眼。

任寧遠聳聳肩，不讓動就不動吧，站在原地也一樣說話。

“你喜歡蕭立陽吧？”任寧遠在腦海裏把想說的話挑挑揀揀，最後還是覺得這句最有意思。不出所料，他收獲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驚喜地發現自己手裏原來有根繩，他稍微拉了拉，修明就不得不看向他。

修明驚得半個字都說不出，強壓下心中的各種猜測，靜等着任寧遠繼續。他知道任寧遠肯定不只是告訴他自己認識蕭立陽這麽簡單。

“你別這樣，他沒告訴你我是他的同事嗎？哎，看來他跟你感情也一般啊，那我就有希望了。”任寧遠說完随意地靠坐在對面沙發背上，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

“你什麽意思？”修明臉色越來越冷。

“我喜歡他。”

“你敢！”修明雖然人沒站起來，但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稍微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這才收斂了周身的怒意。

“你這麽兇做什麽，你不讓我喜歡他，那我只能讨厭他了。”

修明摸不準他數年不見，突然出現是要做什麽，但他一出現就提蕭立陽，絕對不會有好事。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說了你又不信，我知道你喜歡他，我是他的同事，你是他的室友，我想跟你公平競争。不過有個條件，你不能告訴他我們認識，如果你不答應……我不确定會對他做什麽，我們認識這麽久，你了解我的。”

修明知道這是威脅，可為什麽？他懶得去問任寧遠是怎麽知道這些，他只知道任寧遠這個人，目的性很強，而且是個衣冠楚楚的瘋子。

見修明遲遲不給答複，任寧遠放松說道：“你不用這麽緊張，只要你成功把他追到手，我保證安靜退出，那樣的話，你也不希望他知道我們倆的過去吧？”

修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任寧遠悠哉地跟在後面，沖他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雖然多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但修明只能默認，走一步算一步，他已經開始計劃怎麽通過小樣兒的身份從蕭立陽那套些話出來，他必須弄清楚任寧遠打算做什麽。

電梯叮一聲到達樓層，兩人前後腳進去。

空氣安靜，電梯數字不斷跳動。修明感受到身後有人靠近，電梯就這麽大，他忍着不适站着沒動。

任寧遠鼻尖貼着他的頸側若即若離，幾秒後深深吸了口氣，感慨道：“雖然我現在沒那麽喜歡你了，但你身上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地讓我上瘾啊……修明，我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