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未婚妻
她眨眼的頻率有些快, 想往後退,又因為說完那句話羞于退縮,梗着脖子望向他。
嗯……
怎麽說呢?
視線滑下去, 她咬緊牙時下颌至側頸的線條,脆弱得不堪一擊。
像薄脆的糖。
側頭與她交頸, 辭顏親了一下她下颌。
秾豔的唇擦過肌膚帶起一陣濕暖。
一觸即逝。
這速度太快,路禾反應不過來。
“夠了嗎?”他擡頭,聲音清淺。
路禾在他長而黑的眼瞳裏看清自己。
似乎有銀河萬裏,一圈一圈攝人心魂。
“你好吝啬。”她抱怨。
手指纏上他衣角, 以為他感覺不到,慢慢往上攪。“一個吻就想打發我。”
前襟被拉扯,下移只一點點, 辭顏卻覺得窒息。像被不知名的東西抵着咽喉, 愈來愈得寸進尺,最後被她勾着領帶要挾。
路禾解不開,就往外扯着玩。她全神貫注盯着那個領帶扣,完全沒注意辭顏抿成一線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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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了那一句話,路禾怎麽聽都覺得耳熟, 像昨天剛通話過,只是短了一些距離。
現在面對面。
“你好吝啬, ”她反反複複這樣抱怨,甜絲絲的嬌嗔口吻:“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又兇、又冷,天天端着架子, 還不理人!”
路禾越說越氣,能把自己氣哭。于是手一揮把他領帶扔了,盤坐在床上瞪着他, 眼淚要掉不掉。
辭顏一時間怔住。
這是以前在電話裏,她經常說的話。
那個時候他身體不如現在,躺在病床上咳,不願讓她聽到,就死死壓着聽筒彎腰去另一側咳得撕心裂肺。等稍微平複以後,手機還沒靠在耳朵上就能聽見她叽叽喳喳的話,碎得跟小米粒一樣。
都能想象有只鳥兒,渾身羽毛光滑靓麗,尾羽纖長又漂亮,團在你手心用小嘴一下下啄着你,怨你不理她。
路禾瞪累了低下頭,蔫蔫坐在那,衣領後隐約有一片瓷白。
她很困,潛意識卻說不能睡。
“阿禾,”辭顏刻意放緩聲音,帶着些引誘,低低喑啞,像夜間隔壁偶然傳來的提琴聲,“還想聽故事嗎?”
路禾眯着眼,不擡頭。辭顏一句話把她拉回到電波裏,跟以前說話沒什麽區別:“想啊,可你又不講。”
邊撒嬌邊抱怨的語氣,很難讓人區分,她究竟是在索求,還是單純的愛嬌。
故事套了一層虛僞的皮,用來掩蓋真心。
“阿禾。”他輕聲喚。
路禾終于舍得擡頭看他一眼,蹙着眉,很快又阖眸,“我好困,你不講我就要挂電話了。”
她歪頭的樣子有些不耐煩,還做出打電話的樣子。
辭顏笑出聲,将她攬到自己懷裏,路禾求之不得,順着他的手将臉貼在他側頸。
肌膚相貼,體溫瞬間發酵。
在這沉沉的暖意下,困倦感翻倍,路禾嘆喟一聲将全部重量壓在他肩頭。
馬上就要一頭栽進夢鄉,辭顏扶着她的額一直在喚,“阿禾。”
路禾便被一根繩吊着,上不來,下不去,想剪了那根繩掉進黑沉夢境,又舍不下他刻在記憶裏的嗓音。
她更緊地蹭着他側頸,恨不能整個人都嵌進去,含糊嗚咽着。
辭顏不想讓她那麽快睡着,像在車上一樣,摩挲着她側臉喚她名字,一聲聲喊,一聲聲回,她乖得不得了。
路禾的聲音越來越弱,回答的間隔也越來越長,辭顏突然問:“你想他嗎?”
整個十七歲裏,“他”只能是那個人。
路禾的意識被拉回一絲,睜開的眼泛着迷惘,說:“不想。”
辭顏的手停了,神色有些空白。
“阿禾再也不想見他了嗎?”
“……”她不響,在他肩上歪歪頭,仔細思考,半晌後悶悶的說:“不想見了。”
“因為他沒有來嗎?”
“……”
路禾沒說話,閉上眼。
因為他沒有來嗎?她忘記了。
忘了他有沒有來,也忘了很多他說過的話,只記得那天的雪很冷、很冷、很冷……
似乎記憶也被霜雪充塞,冷得像一百斤的厚被子,壓到她喘不過氣。
記憶不斷回閃,一遍遍提醒她說:他沒有來,他不在意,他什麽話都沒說。
雪化掉後将她冰封。
辭顏沒再說話,抱緊了瑟瑟發抖的路禾。
一夜安眠。
* * *
第二天是個少見的晴天,冬日暖陽。風吹得人心冷,頭頂卻是明亮的太陽。
陽光從一側照進來,順着百葉窗的縫隙悄悄溜到地毯上。
辭顏看一眼沉睡的路禾,将窗簾輕輕拉好,轉身下樓。
一樓客廳有人在等,是《大老板與大明星》的攝制組。
今天這一期裏,大明星不一定是大明星——辭顏助理從下屬子公司裏臨時抽的,但老板一定是大老板。
直播形式。
連攝制組都驚了一驚。
昨晚他們突然接到消息,問他們願不願意來別墅區拍一期,可以是直播,要求跟他們拍許安南一樣。
打電話的人是辭顏秘書,接電話的知道以後頓時腿軟半截,戰戰兢兢回着話,說事情重大他不敢立刻答應,得跟導演組商量後才能回複。
秘書點頭應允,留那人話都不會說了回頭磕磕巴巴敘述電話內容。
聽完以後半晌沒人出聲,都呆愣在原地空張着嘴。
張了又閉,閉了還張,都學魚。
辭顏啊……A市權貴中風頭無二的人物,先不說身家有多雄厚,就是前段時間回國的一段視頻就能引爆網絡。
這熱度他們想蹭想瘋了,但就怕有命蹭沒命享受。
“剛、剛打電話來的真是辭顏秘書?”
接電話的人默默點頭。
“辭顏又沒有娛樂産業,他接綜藝幹什麽?”
副導演扯了總導演一下,低聲糾錯:“有的,我聽圈內人說瑞星有些新聞就是辭顏給壓的,具體是什麽關系不清楚。”
總導演回頭,“那咱們是接還是不接?!”問得頗有些咬牙切齒。
接了,百分之一萬會大爆。都不用什麽明星來,光辭顏一個人就能扛起收視率。他以前連采訪都不接,這次算是第一次曝光在媒體下。
還是娛樂綜藝。
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外界能有多震驚。
不接,不接他們肉疼啊。
總導演呲牙咧嘴,想說接但缺人領個頭,副導演推他一把,心一橫說:“咱們接!”
于是就有了這麽一幕:
又是臨時開播架着攝影機進去,從進正門到別墅樓下,這一路光查證件查了三四回。
[“诶,今天怎麽又開播了?下一期不是說一周後嗎?”]
[“tag是神秘嘉賓,今天拍的誰啊?這住宅區好高級的樣子。”]
[“是啊是啊環境好好啊,我在網上看綠野的別墅區照片也沒有這麽漂亮的。”]
[“上次百家媒體一起蹲路禾,我覺得雅安園的條件都不如這個。”]
[“前面幾條煩不煩怎麽哪都有路禾?昨天去瑞星拍她都沒來,你們今天在這ky什麽?不就是別墅區嗎就她能住別人都不能住了?”]
攝影組瞥到彈幕,将攝影機擺正面對車外,更大程度的拍到周圍環境。車速放低,方便觀衆仔細觀察。
[“啊啊啊啊啊啊好漂亮啊滿滿的都是精致感,那個尖尖的小白樓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房!!!”]
[“前面醒醒,要錢的。”]
[“前前面醒醒,要好多錢的。”]
[“這到底是哪兒啊有沒有業內人士看出來?”]
[“嗯……業內人士來了但是不敢說。”]
車開到一半,被攔下檢查證件,攝影機正巧對着遠處的标志。
彈幕沉默兩秒種,更瘋狂的刷起來:
[“……确定了,這應該是A市的水雲汀”]
[“那個……半山腰上……號稱此處一平米別處十套房的,水雲汀?”]
[“國內富豪看A市,A市富豪齊聚水雲汀。草,節目組出息了,這樣級別的佬也能請到。頭兩期加一起再乘百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這一位。”]
[“這麽牛逼的地方路太女怎麽沒住進來,還是太low了。”]
[“酸雞醒醒,她爹住這。”]
[“酸雞醒醒,雅安園也血馬貴。”]
看着實時數據,鏡頭背後工作人員一臉驚訝的給副導演比了個三,意思是現在的觀看人數是昨天同時段的三倍。
與此同時熱搜連降兩個:
#《大老板與大明星》突然直播#
#神秘嘉賓,節目組出息了#
數據一路高漲,都是網友實打實自己搜上去的。
總導演比了個大拇指,由秘書引領,一行人進入別墅,在一樓客廳坐下。
沙發軟得像雲,地上鋪的是價比金貴的手織絨毯。牆壁嵌着個銀絲架,在吊高頂的主樓裏仿佛是攀延擎出的袖珍擺盤,錯落有致安放着瓷器古董。
攝影機掃過一樓擺設,彈幕瞬間刷得密密麻麻。
[“那是青雲釉和波蘭毯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別人小心翼翼扯一點當挂毯,這家喪心病狂鋪一大片當地毯啊啊啊啊啊啊啊!”]
[“奢靡無度又高雅精致,兩種不同的設計風格怎麽能融合得這麽好!!從外面看明明是性冷淡色調,進來以後發現這也太豪奢了!”]
與直播間裏的沸反盈天不同,現場冷清清。
秘書端着職業化的微笑,既不親近,也不疏離,正是剛剛好的禮貌。
總導演看着秘書,先點頭哈腰笑了笑,“請問……辭先生呢?”
秘書微笑點了下頭,看向樓梯。
随着一聲極輕的卧室門關合聲,從二樓處響起一陣腳步聲。
太靜,才顯得如此節奏分明。
所有人擡頭,鏡頭慢慢推上去:
[“來了來了,讓我看看是哪位佬。”]
腳步聲靠近,人卻沒出現。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怎麽還沒來!”]
鏡頭裏,旋轉梯先出現一雙長直的腿,随着他轉身,一張雍容典雅的臉映入眼簾。
呼吸被美色劫掠,然後尖叫聲飙升分貝沖口而出:
[“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辭顏啊啊啊啊啊啊!”]
離很遠,辭顏微微點頭,對着鏡頭随意一句:“你們好。”
從容散漫得很。
總導演忙不疊上前:“辭先生好辭先生好。”
辭顏走下最後一級臺階,伸出右手與他交握,一觸即逝,輕飄飄說:“你好。”
走到側邊沙發坐下。
衆人這才發現他穿的棉拖,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随意搭在上面,不成形的二郎腿。
微凹的線條勾勒出一點點陰影,腳踝骨白得有些透明。
因為中央空調的緣故,外面十二月的天,屋內還能溫暖如春。
辭顏倚在沙發上,兩手交握在腹前,面對攝影組,“歡迎你們的到來。”
明裏是客套,氣場卻壓抑。安排好的稿子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直播采用多機位拍攝,正面對着辭顏,還有幾個放在遠處拍全景,連二樓也能看清。直播間裏可以自由切換看哪個機位。
按往期來講現在該進入簡單的問答環節了。
副導演先上,看着辭顏的棉拖率先發問:“辭先生平日是住在這裏嗎?”
辭顏長眉一挑,一個直球打懵所有人:“這是我的婚房。”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直播間也是。
突然聽見一聲門響,對着二樓的鏡頭裏出現一個女人。
長卷發,大波浪,不帶妝也無可挑剔的臉蛋。
穿睡衣,光/裸的腿。踢踏着拖鞋步伐散亂無章。
直播裏只見她眯着眼撲到二樓扶手處,明顯是還沒睡醒,然後就聽到她往下喊:“辭顏!我衣服呢!”
下意識去看主鏡頭。
辭顏扶額,像是頭疼又無奈,眉眼卻帶笑,似春水。對着二樓點點下巴,回頭看着鏡頭,“讓你們見笑了,路禾,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