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吻
辭顏看似儀态從容, 實則短短幾步便來到車前。
駕駛座車門開着,白珺使勁揉了下眼,視線剛清明就看見辭顏站在一邊, 不禁低低驚呼出聲。
下一秒他聞聲望過來,淡笑着點了點頭。
算得上含蓄。
白珺頗有些受寵若驚。
這麽多年她跟辭顏談不上熟悉, 偶有聚會他也是單獨成一個圈子,像她們這種受家族庇佑的二代壓根插不進去。
白珺想到這低頭看了眼路禾,托她的福,四舍五入自己竟然也能跟辭顏扯上點關系, 還挺近。
怎麽也能混個小姨子當當。
白矜坐在駕駛座回頭,視線從白珺轉到路禾,再慢慢看向辭顏, 在他專注的眸光裏摸着下巴咂摸了兩下。
因為不止是白珺在看路禾, 辭顏的目光也落在她臉上。明顯的柔。
從頭發絲,細細掃到小腿下,生怕有什麽遺漏。
就像捧着個不見世的寶貝,一朝被他人借去鑒賞,內心焦躁不安, 待還回來時就一定要仔仔細細愛撫一遍。
缱绻到令人頭皮發麻。
“啧。”白矜突兀出聲,辭顏才慢慢收回目光, 轉向他,眼裏的強勢未曾掩飾。
他又沒幹什麽看他有什麽用!白矜半舉高手,順勢伸了個懶腰,聲音懶洋洋:“辭先生怎麽有空來?”
“來接未婚妻, 阿禾多謝你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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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顏說着彎下腰,想跨過白珺把路禾撈出來。
切。白矜朝着沒人的方向翻了個白眼,他要真謝就不會開遠光警告了。
面上端的儀态萬方, 心黑到底。
辭顏要帶路禾走,于情于理白矜都沒理由阻攔,人家都訂婚了礙不着他什麽,可問題是路禾現在沒意識,她要是不願意呢。
白矜還沒來得及說話,白珺先一步攔下辭顏的手。
就她脖子上的印讓辭顏看見了搞不好要翻車。
白珺壓下心裏的不自在,竭力在他面前表現出強硬,眼不看他,聲音幹脆:“阿禾今天喝了不少,有什麽事等她明天醒了再說。”
後排空間狹小,辭顏擡頭望着白珺。
剛才的禮貌疏離頓時消失不見,冷得像十二月的雪。
落下來掉進人衣領裏。
白珺扶着路禾的手蜷在一起才能不那麽劇烈的發抖。
辭顏不響,輕輕把路禾的衣角從她手裏拽出來,最後一點衣料脫離時白珺不可避免抖了一下。
動作有些大。
她還想去攔,辭顏微微颔首,陰影輕覆:“看樣是沈椋最近過得太自在了,你才能這麽無憂無慮。”
沈椋,白珺一直愛而不可得的人。這明目張膽的威脅讓她一時間愣在原地,視線中是他輕描淡寫的臉。
聽聽,當着他的面威脅他妹妹,白矜扯扯唇:“辭先生好大的威風。”
辭顏把路禾攬到自己懷裏,摸摸她溫熱的臉,看她困得眼睛都沒睜一下,心情莫名的好。
笑着回白矜一句:“不敢。”
路禾昂了下頭,順着他手心蹭兩下,誰拽她她就跟誰走,一頭栽面前人懷裏。
辭顏更高興,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護在她頸後,往回走。
“阿禾我就先帶走了,多謝二位的照顧。”
聲音淡淡飄過來,比水還淡,起碼白矜聽不出來一絲謝意,搞不好辭顏還在心裏埋怨他妹妹帶着路禾酗酒。
眼見着他抱着路禾彎腰上車,豪車調個頭,幾秒鐘就消失不見。
“草/他媽的!”白矜狠狠拍了下方向盤,車子發出長長的一聲鳴叫。指着辭顏離開的方向對白珺說:“你看看他這是什麽态度,天王老子都沒他這麽狂的,白家還沒倒呢他就敢威脅你!”
白珺不響,從辭顏提起沈椋後就一直是失神的。
她被人抽掉軟肋,缺了一塊的腹腔空蕩蕩,力氣也從那裏一絲一絲跑出去,都漏光了。
“算了,”白珺面無表情,“誰叫我們就是勢不如人呢。”
說完她閉上眼,脫鞋蜷縮在一角。
頸子修長。
她也瘦,不如路禾,卻也是纖瘦。
白矜這才發現他平日裏美豔招搖的妹妹竟然能這麽脆弱。
可能是她盛氣淩人慣了,提起白珺這個名字總讓人覺得烏雲蓋頂,只記得她嘲諷的語氣卻忘了她也會哭,因為沈椋。
白矜嘆口氣,“珺珺。”
“嗯。”她沒睜眼,也沒動作,似乎是連動一下都嫌浪費氣力。
白矜一瞬間不想提起那個人了。
白珺明白,笑了一下睜開眼,故意岔開話題:“哥你跟辭顏熟嗎?”
“不熟。”白矜撇了下嘴,“但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前幾年他在國內時常見。”
白矜私下的圈子跟辭顏挨不到一起去,再加上辭顏天生心髒病,在醫院的時間比在家還長。常見那就只能是生意場上常見,白珺點點頭。
想起路禾說辭顏的聲音像他,可剛才短短幾句話她完全比對不上。
給路禾過十七歲生日時,來的人都是朋友,白珺想不出有哪個能有辭顏私人號碼。
“哥你還記得阿禾十七歲生日宴嗎?”
好多年前的事了,白矜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提這個,“怎麽了?”
“當時來的人裏,有誰跟辭顏關系好嗎?”
“關系好是有多好?”白矜蹙眉回想。
“有私人號碼的那種。”
白矜還是疑惑,她問這個幹嘛?不過仍是點點頭說:“我就有啊。”
“啊?”白珺顧不上難過猛地撲到前排,“哥你說你九年前就有辭顏的私人號?!”
白矜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仰,整個人雲裏霧裏,“有啊,那會我好歹也進公司了,知道他私人號有什麽稀奇的,又不聯系,放在通訊錄裏就是個擺設。”
這壓根不是聯系不聯系的問題,有辭顏號碼那就說明當時阿禾真有可能打給了辭顏!
那後面的一切就說得通了,四年前榮盛出現危機時辭顏為什麽會出手相助,他為什麽一定要求阿禾訂婚,後面幾年又為什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她。
白珺被這個可能性驚得反應不過來。
“那你……還記不記得阿禾抽簽的那個箱子。”
白矜點頭:“記得啊,那箱子怎麽了?”
白珺感覺自己說話都帶着難以抑制的顫動,“你當初往那箱子裏塞了誰的手機號碼?”
白矜一開始沒聽明白,頓了兩秒腦回路一接上瞬間明白了白珺的意思。
他不由自主瞪大眼,咽兩口吐沫,嗓子幹澀無比,“你是說……當初阿禾有可能打給了辭顏?……”
“這號碼還有可能是我塞的?……”
白珺緩緩點頭,“能确定是辭顏嗎?”
白矜骨頭都軟了歪在車門上,拼命回想也想不起來寫的是誰的手機號。
“我只記得我當時喝多了,随手抄了個號碼就塞進去,真沒注意看是誰。”
“所以真有可能是辭顏?”
白矜沉默半晌,沒法否認這個可能性,說:“是。”
他想了又想,問白珺:“難不成辭顏就因為一句玩笑話才非要跟阿禾訂婚的?這也太草率了吧。”
知道路禾每天定點打電話的只有自己,白珺噎氣,不上不下說了句:“沒這麽簡單。”
白矜轉回頭去,嘴上還喃喃自語:“我想也是,辭顏那種沒人性的資本家,訂婚肯定是有利可圖。”
剛發現事實的白珺:……算了。
***
辭顏把路禾虜回房間。
三層小獨棟,離辭家老宅不算遠,兩邊是相鄰的別墅區。
這塊地皮剛開發辭顏就看中了這棟樓,前面連接一片大花園,她若喜歡可以種一眼望不到邊的金玉玫瑰。
等第一年花開,玫瑰海。
漫天的玫瑰花瓣,還有馥郁層疊的香。她穿紅裙抱着滿懷的玫瑰花束拍照,轉着圈,笑彎眼,笑聲比蜜還甜,攪都攪不開。
她會大聲對自己說,她今天特別高興;她還會一路小跑到跟前蹦起來要他抱。
這是辭顏夢寐以求的開始。
所以當別墅建成時,辭顏親自盯着人設計和裝修,戶主只寫了她一人名,送她當訂婚禮。
路禾不知道。
辭顏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太遠了,也是天太黑,他看不到臆想中的大片玫瑰。
只能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路禾。
辭顏坐到床邊,把她拉進懷,一條腿屈起給她枕。
西裝褲的布料沒有他手心暖,還硬,蹭起來臉疼,路禾不滿地睜開眼。
瞪他,瞪他,傻乎乎瞪他。
尾睫忽閃像蝶翅,黑瞳仁在暖光下濕漉漉的。
辭顏輕笑,勾手指刮一下她鼻梁,“傻氣。”
他收手,路禾追着那點暖坐起來。
想讓他繼續剛才在車上,拿手心偎着她側臉的動作,歪頭看他一會忘了怎麽說話。
上半身往前傾,擡高下颌,眯眼觑他。
這時候辭顏的臉只在她視線上方,很近的地方。
“你真好看。”路禾突然出聲,笑嘻嘻極其輕浮的語氣。
辭顏不響,低眸和她對視,這樣近的距離似乎連心髒跳動都能互感。
“那你想幹什麽?”
“我想……”
路禾半啓唇,維持着最後一個字的口型,緩慢眨兩下眸,忽而閉上嘴。然後朝辭顏做了個手勢,讓他低頭。
辭顏依了。
剛低下頭,她的呼吸就湊到耳朵邊,路禾快速說:“我想親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