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蝴蝶翅膀
“路禾, 我未婚妻。”
誰?誰未婚妻?
觀衆迷茫的退出直播,重新進入,還是辭顏的臉。
右上角的路禾還是沒睜眼。
他們同框就已經是稀奇, 還訂婚?次元壁破了不過如此。
死一樣的寂靜。
然後: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媽!我他媽剛找的老公是別人的?!”]
[“?我是誰我在哪我剛剛聽到了什麽?嗯,天還早一定是我夢游。”]
[“我的禾你出息了!!!那可是辭顏!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酸雞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姐姐就是牛批!”]
遲遲等不到回話的路禾将眼皮撐開一條縫, 往下探頭,沒看見辭顏先怼上攝制組的鏡頭。
鏡頭裏慵懶美豔的女人先眯了下眸,懵懂的神情裏帶着兩分不解。
路禾:?
看清是攝影機瞬間清醒。
她慌忙回身站穩,卷發在空中蕩出長長一道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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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驚到的蝴蝶翅膀。
跟出現的一樣突兀, 路禾掉頭回了卧室,把門摔得震天響。
辭顏在樓下笑。
笑完支着頭對鏡頭說:“她鬧脾氣。”
語氣溫柔又無奈,态度比起一開始見攝影組, 像換了一個人。
聽見這笑聲, 在場的人才把目光從二樓收回來。對視時互相确認這是真的吧?剛才不是我一個人的幻覺吧?是路禾出來又回去了吧?
盯着實時數據的助理感覺自己呼吸困難,就在路禾回卧室的瞬間,在線觀看人數又迅速飙升,那個折線圖是直着往上飙的。評論條數激增,多是些看不懂的專業術語。
應該是財經商業板塊的人, 一朝聽說辭顏出鏡,都來膜拜大佬。
這還制造什麽爆點, 辭顏都已經狼人自曝了。
副導演打蛇随棍上,拿着收聲設備的手心都是汗。第一手資料第一份采訪,這期瘋了!
“辭先生剛才說,路小姐是您未婚妻?”
辭顏微微颔首。
“那您介不介意說一下是什麽時候訂婚的?為什麽不對外界公布呢?”
什麽時候?
這個問題過于敏感。
鏡頭內外的耳朵都支棱起來。
一個時間差搞不好, 路禾就成了邊訂婚邊玩弄感情的人。
辭顏換條腿搭着,說:“秘密。”
他望着二樓,那邊房門緊閉也不知道還要多久她才願意出來。
是怒氣沖沖在鏡頭前跟自己翻臉, 還是等人都走了她再鬧。
把這些想法都考慮一遍,辭顏覺得沒意思極了,收回目光瞥一眼地毯,“她還小,訂婚消息就沒公布。”
光聽表面話,還以為路禾今年十六不是二十六。
副導演捂了下嘴,怕倒牙的表情暴露在鏡頭下。
但是辭顏,路禾在他這永遠是十七歲。
她的一切不軌一切離經叛道,對他而言只是任性。
中間空着的九年不值一提。
見辭顏還盯着地毯,副導演:“看來您很喜歡波蘭毯。”
辭顏頭都沒回,“是她喜歡。”
說着掀眼皮往外看,玫瑰園太遠,他們也不知道,辭顏還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喜歡的。”
她要的尖尖頂,她要的玫瑰園,她要的波蘭毯。
定裝修方案時辭顏沒什麽額外要求,只是她想象的,他就給。
可現在路禾跑回去了。
辭顏一下子覺得好心情蕩然無存,陰晴不定的脾氣占了上風。
“今天就到這吧。”
他起身上了二樓。
除了秘書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副導演傻坐在原地望着辭顏冷淡的背影。
剛不還好好的嗎?怎麽說變臉就變臉?
這,這這……
跟總導演瞠目結舌互看兩眼,秘書已經端起笑容過來請人走了。
直播間裏也一片哀嚎:
[“我傻眼了,都說辭顏陰晴不定,竟然是這麽陰晴不定的嗎???前一秒笑着說話下一秒就能直接把節目組扔這自己走了……這性格……”]
[“牛逼。一點面子都不給就走了,有沒有點禮貌?”]
[“hhhhhhhh前面幾條笑死我了,辭顏是什麽樣的人還需要給節目組面子?你們真以為他是節目組請來的?”]
[“辭顏在圈子裏出了名的傲氣,節目組在這算什麽。前年他在國外談項目,幾百億的合作夥伴也說甩臉子就甩臉子,真不會有人覺得是個人就要捧節目組臭腳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不關心這個!!!我只關心姐姐和他的訂婚過程!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生孩子!孩子一定超級好看!!!啊啊啊啊啊辭先生快回來我要聽後續!”]
秘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鏡頭,攝影師沒辦法只能讪讪關掉。
連每期固定的告別語都沒來得及說,直播間被強行關閉。
辭顏自顧自往二樓走,絲毫不關心攝制組的去留。
扛攝影機的扛攝影機,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七手八腳趕緊拾掇完,一行人由秘書帶路走出去。
出了主樓一段路,走在青石板上。副導演似有所感往後回頭,一下看到坐在二樓陽臺外,晃着腿的路禾。
欄杆外,平臺延展出一臂之距,她就背靠欄杆坐在那。
睡裙下半截白皙的腿不着一物,直接暴露在空中,路禾像是不知道冷,迎着他驚訝的目光笑了一下。
裙擺獵獵,像快被大風吹散的風信子。
隔着欄杆,背後是辭顏,正低眸凝視她。
路禾回頭,二人像在交談什麽。
副導演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不知不覺中停了腳步,從隊伍前列掉到中間。周圍人見他回頭怔怔地擡頭望着,也都跟着回頭看。
路禾在此時站起來,跟辭顏面對面,往後退一步她就能摔下二樓。
人一旦跟建築物相比,在視覺上被縮小無數倍。
她輕巧站在一側,整棟樓是白的,她像樓體上的雕花。
這麽一想,被揪起來的心竟然被稍稍緩解一點。
辭顏兩手交握搭在欄杆上,手心被冷汗充斥,從外面看不出一點痕跡。他看着還在笑的路禾,“為了林朝麽?”
路禾搖頭,“為了我自己。”
她錯開辭顏的視線,盯着他身後的瓷磚說:“你有沒有想過後果?換句話說,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先過來。”
耳邊都是風聲,辭顏幾乎沒法集中注意力聽她說了什麽,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她過來。
路禾看着他伸過來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下一秒天旋地轉被辭顏狠狠掐着腰抱進來。
他轉身回了房間,門也隔絕掉下面的視線。
辭顏把她扔到床上,路禾借着床的彈性颠了幾颠。
他顯然氣狠了,扔她時絲毫沒收力,路禾覺得腰間應該被掐青。
她捋了下頭發,把蕩在臉側的長發挽在耳後。動作輕柔而安靜,看不出慌亂。
路禾覺得辭顏跟她相比,現在瘋的是他。
因為她本也沒想怎樣的,去陽臺吹吹風,冷靜一下對誰都好。
辭顏立在床邊低頭看她,眼裏薄冰愈結愈深。
路禾就着挽頭發的姿勢将手撐在額前,遮住自己的神色不被他看見。深吸一口氣後試圖讨價還價:“要麽你現在發聲明說解除婚約,要麽等我回去以後榮盛發聲明。”
辭顏不響。
直播就是他最好的态度表現。
路禾瞬間像被激怒一般從背後拽過抱枕往他身上砸,“你他媽控制我四年還不夠還想控制我一輩子?!”
“從我今早幾點起到我今晚幾點睡,我去了哪兒見了誰你都要管,四年了,你累不累啊?”
最可氣的是辭顏做這些事情完全不避着她,卧室連着他書房,路禾在他抽屜裏一翻全是這樣的資料夾。
根據年份标的整整齊齊,生怕她不知道嗎?
她就是勸自己假裝看不見都難。
辭顏沒躲,接住她砸過來的抱枕放在床頭。
沒放穩,抱枕從枕頭上骨碌碌滾下來。
“路禾,”辭顏叫她名字,她理都不帶理一下。“你玩了這麽多年,也該夠了。”
夠不夠跟他有什麽關系,順着次序數一遍都輪不到他管。
辭顏不顧她軟硬不吃的态度,伸手輕輕點了下她額尖,把路禾煩的揮手給他打下來。
“你能安分一點,”他用拇指貼着小拇指比出一小段骨節,笑着說:“這麽一點點我就高興了。”
路禾蹙眉蔑他一眼,做夢去吧。
“我也不知道你發什麽瘋非要結婚,你又不喜歡我。”
她篤定他不喜歡自己,對待她就仿佛養個鳥兒養個寵物的态度。
辭顏看了她好一會,手垂在身側輕聲說,“你只是忘了。”
“嗤——”路禾聽見他這演韓劇一樣的悲情戲碼,沒忍住笑出聲,趕緊比了個停,半是嘲諷半是好笑,“我又沒失憶怎麽叫忘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跟你沒感情的,結婚更是不可能。”
她擡頭認認真真看着辭顏說:“倒是你騙我這事我記得挺清楚。”
目光描過一遍她眉眼,辭顏看着她略尖的下巴,神色也在這過程中慢慢變柔,“沒有騙。”
“你又瘦了。”
路禾也沒搞清楚他兩句話之間有什麽聯系,每次跟他聊天都像是跨服溝通。你跟他說沒感情,他就說你忘了;你跟他說不可能結婚,他說你做夢。
常常說着說着一句話就不知道拐哪兒去了。
用溫淡淡的語氣說她又瘦了,又發脾氣了,又在大冷天臭美穿薄衣服。
路禾覺得辭顏比她爹更像她親爹。
罵他不敢,打他更不行,除了沉默之外沒什麽能說的。
怕把自己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