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還是太傻
張三夏沒有說話,鄭城深走近了一步,看着張三夏低着頭沉默,嗓子忍不住一陣陣地發緊,他再一次問:“你要離開我了嗎。”
“我想回家。”張三夏紅着眼圈,擡眼看向了鄭城深。
鄭城深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扯了扯嘴角,舒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把張三夏送到家,鄭城深一句話也沒有說,踩上油門就開走了。
張三夏失魂落魄地蹲在門口,心裏說不出的憋悶,想站起來掏鑰匙,腿一麻,沒了力氣就坐到了地上,一點都不疼,可張三夏還是覺得疼得受不了。摸包裏的鑰匙,發現鑰匙不翼而飛,張三夏理了理淩亂的頭緒,想起今天下午是鄭城深鎖的門。
垂頭喪氣地敲開了王小花家的門,一見到王小花,張三夏忍不住又紅了眼睛,王小花趕緊把張三夏帶到自己卧室,問怎麽回事。
張三夏剛一開口,又是一哽,壓抑着哭音把李沐雙的事情告訴了王小花。
王小花摟住張三夏,心裏也一陣陣的難受,從小到大,除了網友那次,還沒有見過張三夏這麽痛苦過,一時間也心疼地啜泣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安慰張三夏。等到張三夏情緒穩定下來,王小花跟她一起去洗把臉。
熄了燈,兩個人擠在一個被窩裏,張三夏似乎稍微好了一點點,摟着王小花的胳膊不松手。
王小花這才小聲問:“夏夏,鄭城深……有沒有對你說什麽?”感覺到旁邊的女生深吸了一口氣,往她這邊又拱了拱,王小花哪兒還有不明白的,輕輕說道:“夏夏,你跟李沐雙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張三夏悶悶地說:“哪裏不一樣。”
王小花嘆了一氣,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張三夏的腦袋,安撫道:“李沐雙跟李奇好的時候,還沒有成年,可你不一樣,已經是成人了,自由戀愛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可沐雙現在也成人了,結果現在變成這樣。”張三夏想起李沐雙被醫生護士從搶救室推出來去往重症監護的那一刻,她都幾乎不認得李沐雙了,李沐雙瘦得臉頰上的肉都快要凹進去,面色微微有些泛黃,眼底大片青色的暈影讓李沐雙看起來完全失去了當初的活力。
王小花側躺起,黑暗裏辨認着張三夏的輪廓,靜靜地說:“夏夏,你想想,李沐雙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那就是在她高中的時候,不顧家人的反對,辍學也要跟李奇在一起,走了極端。如果只是談戀愛,兩個人可以心大一點,不在乎外界,可是結婚呢,如果在本身父母不看好甚至反對的情況下,能走長遠嗎?”
張三夏喪氣地說:“要是我媽也反對呢?”
王小花看張三夏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下來,聽這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想起張三夏看不見,無奈地說:“還有我呢,我幫你。”
想起李沐雙,張三夏的心又是一酸。
接連一個星期,張三夏都再沒有了鄭城深的消息,她低了低頭,再一次推開了李沐雙所在的病房,醫生說李沐雙的情況相對穩定下來,所以兩天前李沐雙就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李奇見是張三夏,笑了笑:“你來了。”
“身體情況怎麽樣?”張三夏放下手裏的水果,看向李奇。
“傷口都有複原的跡象,還是不錯的,醫生說要多跟她說話,沒準會有奇跡。”說到後來,李奇的底氣也不足了,說了句“讓你見笑了”就低頭擦着李沐雙沒有反應的手苦笑起來。
張三夏坐在病床這邊,李奇捏着李沐雙的手指,低聲說話,像是對自己說:“小雙的爸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可是有什麽用呢?小雙已經變成這樣,我承認,我對不起他們,因為是我先喜歡的小雙,先追求的她,那會兒要是告我的話,大概是要判刑的吧。怎麽對我無所謂,可小雙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怎麽能下得去手?”
李奇也似乎沒指望張三夏的反應,自己垂眼接着說:“現在每一個人都勸我相信奇跡,可奇跡在哪呢?小雙這樣善良的女孩,為什麽要遭這種罪?有的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做了很多的錯事,所以我才會給別人帶來不幸,不能讓她幸福呢?”
張三夏不忍,低聲回答:“你比沐雙大,可在沐雙被沖昏頭腦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阻止?可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沐雙總會醒來的,只想你能照顧好她,希望你別辜負她對你的苦心。”
李奇握着李沐雙的手,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離開病房的時候,門外站着李沐雙的父母,趁着開門的那一刻快速地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兒一眼,卻始終不邁步走進去。
“沐雙……”李沐雙的母親急忙上前。
張三夏看着這個悲痛欲絕的女人,短短幾天的時間,已經如此衰老頹敗,一旁李沐雙的父親,眼睛已經變得混濁,看起來完全沒有神采,盡管不說話,希冀的目光仍舊落在了張三夏身上。
“傷口已經有複原的跡象,是個好兆頭。”張三夏抿了抿嘴,輕輕說。
“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醒過來?”李沐雙母親連忙又問。
張三夏決定如實相告,她坦誠地看着李沐雙的父母,輕聲說:“這個要靠沐雙自己,也要靠親人,醫生說需要外界的刺激,具體的可以問醫生,但我覺得,每天跟她說話,幫她活動,沐雙一定會醒過來的。”
剛說完,病房門打開,張三夏回頭去看,只見李奇看了李沐雙父母一眼,開了口:“進來吧。”
李奇送張三夏出住院部,陽光難得又晴朗起來,地上掃成堆的積雪沒有化幹淨,李奇忽然說:“真的謝謝你,你讓她覺得溫暖,這是她說的。”
張三夏把手捂在嘴上,停了片刻,才把手放下,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可你們是最有勇氣的,你們值得一個好結果。”最後幾個字,已經隐隐地帶了哭音。
還有一周的時間就要除夕,鄭城深,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鄭城深在李沐雙出事第二天把鑰匙送還了回來,只不過是送到了王小花的手裏,王小花回來一臉揪心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沒有問也大概知道怎麽回事。王小花肯定提到她在,但是鄭城深不想見。
也是,誰還會想見這樣一個人呢?張三夏低頭幫張媽切着菜,張媽忽然把張三夏手裏的刀奪走了,數落:“切菜還走神,去去去,出去找小花玩。”
張三夏忽然問道:“媽,如果有一天,我和我喜歡的人不能被別人接受,您會站在我這邊嗎?”
張媽切着菜,頭也沒回,說:“你是我的女兒。”
那一次她被處分,雖然張媽晾了她好幾天,可是張媽一點都不怪她,那時候張三夏紅着眼睛問她:“媽,是不是有我這樣一個女兒感覺很失敗?”張媽搖搖頭,摟着張三夏,卻沒有跟她多說什麽。只不過晚上坐在桌前寫日記的時候,這樣寫道:別的孩子再如何,跟我有什麽關系呢,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我的女兒。
張三夏從身後抱住了張媽,輕輕說道:“謝謝,媽。”
張媽放下菜刀,把張三夏趕開,偷偷擦了一把眼淚,忽然想起什麽,追問張三夏:“什麽不被接受?你現在喜歡女生了?”
張三夏跺了跺腳,“媽你想什麽呢!”
“那你喜歡你哥?”張媽覺得問題大條了。
張三夏一臉黑線,逃出了廚房。
她回到自己房間,忍不住又打開那篇解決鄭城深的論文,猶豫了一下,撥通了裴宣的電話:“裴宣嗎?”
“你可舍得打電話來了。”裴宣語氣不好,頗有些冷嘲熱諷。
張三夏問:“他呢?在A市?”
裴宣看了看就坐在自己對面,難得喝酒的鄭城深,伸腳踹了踹,努努嘴。
鄭城深沒反應,裴宣就接着說:“跟方筱出去玩了,老情人見面,總還是有很多話要說。”
張三夏“哦”了一聲。
鄭城深放下酒杯,目光烏沉地看着裴宣。
“明天他會在哪兒?有些事情……我想當面說清楚。”張三夏的聲音輕軟。
鄭城深捏緊了手機,直到手指都有些發疼,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用麻煩,現在就說。”
張三夏沒有想到鄭城深會聽到,有些無措,覺得怎麽說怎麽錯。
“既然現在不想跟我說話,那你也不用來找我了,我想你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鄭城深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了煙霧。
沒有等張三夏說出什麽,鄭城深立刻挂了電話,然後靠在了沙發上,面無表情。
不要說。鄭城深聽到她說那句話的時候,只閃過這麽一個念頭。
第一次覺得這樣無力,他似乎沒有了翻牌的機會,頭頂懸挂的劍刃随時都會落下,給他尖銳一擊,他現在,只不過是在等,最後的判決。
不是嗎?
你原本想狠心聽她說什麽,可你最後不敢。
鄭城深,你還是太傻。
作者有話要說: 捉住親媽作者君一只,清蒸還是紅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