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認爹不累
開封府,禪房。
張龍、趙虎站在門口,默默地看着坐在一旁頭痛欲裂的展昭,和說找包大人有要事并且死皮賴臉地擠進來坐在展昭對面的白展。
而那個剛剛在開封府門口擊鼓後驚掉一幹人等下巴的小孩兒,正站在展昭和白玉堂的中間,揚着下巴一臉傲慢地看着禪房裏擺着的一個牌位,上書:
摯友錦毛鼠白玉堂之牌位
字跡如人,隽秀的小楷沒有姑娘家的婉約,反而還多了幾分豪氣,剛勁有力,一看就知是展昭的親筆。
白展的目光從一進屋起就被那牌位上的“摯友”兩字所吸引,眼眸微動,但瞬間恢複平靜,快的根本讓人沒有察覺。
“這就是我那個不争氣的爹?”那小孩兒一臉嫌棄地看着牌位上的字,然後說道,“死得好!”
“你說什麽?!”白展眯着眼睛不爽地瞪着那小孩兒。
“我說的沒錯嗎?!”那小孩兒在白展的瞪視下并未退縮,反而更大聲地朝白展喊了起來,“他對我娘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後還把她抛棄!最後害的我娘郁郁寡歡而死!現在他死了,當然是死得好!”
“……”白展沉默,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咳,”白展收斂情緒,幹咳一聲,然後朝那小孩兒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和善,但其實很像牙痛的笑容,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你娘又是誰?為什麽你說白玉堂是……你爹?”
“你是誰啊?!你管我那麽多幹嘛?!”那小孩兒的眉毛很濃,因此他瞪着白展的時候倒也多了幾分威嚴,“我是來殺白玉堂替我娘報仇的!現在白玉堂既然死了,那就讓我砸了他的牌位,來替我娘報仇!”
那小孩兒語畢,就轉身猛地朝白玉堂的牌位跑去,作勢要砸。
“等等!”白展連忙一個跟鬥翻到那小孩兒的前面,搶先拿起了牌位,手指有意無意地放在“摯友”兩個字上,輕輕撫摸。展昭也驚得猛地站了起來,不過他沒有白展動作快,因此只是站在原地。
“你幹嘛阻止我?!”那小孩兒見自己的目标就在那長相奇醜的黑衣人手裏,而自己卻怎麽也搶不到,更加憤怒地瞪着白展,好似他也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你不說清楚你是誰,我們又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白玉堂的兒子,”白展抱着牌位,用拿着大刀的手攔住那小孩兒,說道,“何況我……聽說陷空島五鼠就數白玉堂的樣貌最好,而且他的品行端正,是斷不會做出那種……能夠讓你出生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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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什麽品行端正!”那小孩兒啐了一口,罵道,“我娘說他是全天下最混賬的混賬!如果不是因為想輕生的時候發現有了我,她早就懸梁自盡了!”
“你娘是誰?”展昭皺眉問道。
那小孩兒一昂頭,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自豪之色,大聲地說道:“我娘是揚州柳苑的白敏!”
“……”
所有人都沉默了。
揚州柳苑,是在整個大宋都十分著名的青樓。但它雖然是青樓,卻不失格調,裏面的女子可以選擇賣藝賣身,也可以選擇賣藝不賣身,一些有身份的人招待貴賓的時候也喜歡去那裏。其實說白了,柳苑做到現在這個規模,本質上已經脫離了青樓,而是更像一個有姑娘唱曲助興的酒樓。
而那白敏,則是柳苑的頭牌,賣藝不賣身。據說她以前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可是家道中落,沒了法子才會進了柳苑,又因為她人長的國色天香,彈的一手的好琴,從小飽讀詩書,所以進了柳苑沒幾個月就當上了頭牌,聲名遠揚。
如果說眼前的這個小孩兒是白敏的兒子……
白展細細地打量着那小孩兒的長相,見他濃眉大眼,雖然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看不出輪廓,但那雙大眼睛,可是像極了當年的白敏。
“你怎麽知道你爹是白玉堂?你娘說的?”展昭真的迷惑了,因為白敏的名聲不是假的,他也曾親眼見過一次那個妙女子,而且……
還是白玉堂帶他去見的。
展昭皺了皺眉,腦海裏浮現出那次白玉堂嬉皮笑臉地和自己打賭,說自己能不用預約就進白敏的閨房。展昭不信,便和白玉堂打了賭,沒想到最後真讓白玉堂進去了。也就是那次,展昭花了五兩銀子知道了白玉堂和那白敏是熟識,而且關系要好。
白展見展昭眼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忍不住催促那小孩兒道:“你快點說啊!”
“當然是我娘親口說的!”小孩兒瞪着眼睛,鼓着腮幫子說道。
白展微微皺眉,問道:“你娘的原話是什麽?!”
“她一年多前生了一場大病,人愈加憔悴,”那小孩兒的大眼睛裏頓時充滿了淚水,聲音幹澀地說道,“她臨走前,抓着我的手說讓我來開封府找白玉堂,我問她白玉堂是不是我爹,然後……然後她只來得及說一句‘你爹他……你爹他……’,就……就走了!我辦完我娘的喪事,拿着我娘姐妹們給我的盤纏想來開封府,可是沒走幾天就得到白玉堂已經死了的消息,我沒辦法,只好回柳苑,在那裏幫幫忙,本來也無事,可是我卻聽說白玉堂死後得了好名聲,可是我娘卻如此凄慘,我不甘心,就想來開封府揭開白玉堂的真面目!”
小孩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嗓音洪亮,猛地聽到,繞在心裏,更添煩躁。
張龍、趙虎見剛剛還不停地問這問那的兩人此時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得對視一眼,然後十分自覺地上前安慰着那個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兒,以免自己的耳朵再受荼毒。
“你娘并沒有直接說白玉堂是你爹對吧?!”白展突然說道,讓正在哄人的兩人和被哄的人俱是一愣。
“就算沒直說又怎麽樣?!”小孩兒一邊抽着鼻子一邊說道,“我姓白,那混賬白玉堂也姓白!我娘以前經常說那個白玉堂是個花花公子,整天不務正業,不是個好人,叫我不要學他,臨終前又叫我去找他!除了他還能是誰?!”
白展:“……”
白展本想接着說“除了白玉堂還能是很多人啊!你娘不也姓白嗎?沒準你是随你娘的姓呢!而且白玉堂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好不好!”但話還未出口,白展的餘光就瞄到展昭走了過來。
……
“呃,你沒打算信他的話吧?”白展幹笑兩聲,說道,“光憑這個就斷定白玉堂真的是他爹實在是太草率了,你說是不……”
“把牌位給展某。”展昭瞪着白展說道。
……
“展護衛,您冷靜點,”張龍看着展昭的冷臉,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說道,“白五爺的牌位是檀木做的,挺貴的。”
白展:“……”白玉堂的牌位在開封府人的眼裏只能用錢來衡量了嗎?!義呢?!情呢?!手拉手私奔去了嗎?!
……
“……你……你要幹嘛?”白展把牌位抱在懷裏,一臉警惕地看着面色不虞的展昭。
“放回去,”展昭瞪着白展,說道,“你想抱到什麽時候?”
“……”
白展幹笑兩聲,然後親自把牌位放了回去,手指尖最後在“摯友”兩個字上流連,便放開了手。
“你叫什麽名字?”展昭見白展乖乖放好了排位,就沒再理他,而是轉向那個正在大哭的小孩兒問道。
“我叫白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哭了一會兒的原因,那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小孩兒現在卻乖了很多,“我娘說她認識一位叫做展昭的人,那人是個謙謙君子,她希望我能像那人一樣,做個君子,不做像白玉堂那樣的大壞蛋!”
“……”白展可以确定!白敏當時說的絕對是不做像他爹、那樣的壞蛋!
展昭定定地看了白昭一會兒,才說道,“不論如何,我不相信白玉堂會做出那樣的事。”
……
開封府,包拯的書房。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包拯坐在書桌後面,一臉威嚴地問道。
“白敏的兒子找了過來,那孩子今年八歲,說白玉堂始亂終棄,抛棄了他娘。”已經喝過醒酒湯的展昭頭痛略緩,聞言簡略地說道。
“展護衛,何出此言?”包拯奇怪地看了展昭一眼。
“這是那孩子親口說的,而且我曾經和白敏見過一面,她的人品我信得過。”
包拯:“……”這都什麽跟什麽?
“……展護衛,我說的是這位白展白少俠是怎麽回事。”包拯看着展昭平靜的臉色,有些遲疑地開口。
展昭:“……”
“呃,包大人,我是皇上派來的,”白展見展昭沒有說話的意思,便識相地自己說道,“皇上讓我跟展護衛一起辦一樁案子,只是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白展見展昭依然臉色平靜地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才幹笑兩聲,然後斟酌地開口道:“據江湖傳聞,我覺得,白玉堂他……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我知道,”展昭握着巨闕的手指輕不可見地動了一下,然後說道:“可白敏亦不是信口雌黃之人。”
“也許……”白展轉了轉眼珠,說道,“是那個白昭理解錯了?畢竟,他還小,而且他娘也并沒有直接說出‘白玉堂是你爹’這六個字。”
展昭的眉頭微舒,顯然是接受了白展這樣的說法。
……
“咳,白少俠,皇上派你來查什麽案子?”包拯幹咳一聲,将從談話的重點從白玉堂的人品拉了回來後,才一臉正經地問道。
“是關于襄陽王的案子!”白展見包大人轉移了話題,立刻接了過來,“包大人,今日早朝後皇上應該已經單獨召見過您了,所以您應該很清楚這件事的原委,襄陽王意欲謀反,只是皇上恐于沒有證據,不能将這個禍害除去,所以才想派我和展護衛一起查明實情,将襄陽王繩之以法。”
“嗯,确是這樣,那就勞煩白少俠和展護衛了,”包拯捋了捋胡子,暗暗點頭,朝白展抱了抱拳,然後轉向展昭問道,“展護衛你覺得怎麽樣?”
“是,屬下定竭盡所能。”展昭說道。
“展護衛,你有心事?”包拯看着展昭的眼裏閃着精光。
展昭沒有說話。
白展有些擔憂地看着展昭沉默不語。
包拯見展昭沉默,突然道:“展護衛,白五俠雖說是陷空島的人,但他為我們開封府出了不少的力,何況他還是因為我們開封府的案子出了事,所以于情于理,我們都不能看他的名聲被毀,展護衛就先走一趟揚州,為白五俠查明那孩子的來歷吧!”
“可是,包大人,襄陽王……”
“襄陽王的案子急不來,”包拯伸手朝展昭壓了壓,示意他聽自己說,“如果太早行動恐怕還會打草驚蛇,我們需要等一個完美的時機,要不然恐怕會事倍功半啊!”
見包拯這樣說,展昭臉上的猶豫盡釋,再次朝包拯抱了抱拳,道,“是,屬下一定早去早回!”
……
月色依然像昨夜那樣明亮,展昭也像昨夜那樣坐在房頂上,端着一杯清酒,只是身上換了一件白衣,不過款式與昨夜的那件十分相似。
“漫漫長夜,對月獨飲,好生寂寞,不如讓我來陪陪你?”
痞痞的聲音在房下傳來,展昭順聲而望,就見白展穿着一身黑衣,懷裏抱着一壇酒,站在下面,仰頭壞笑着。雖然他的臉上布滿疤痕,但展昭就是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善意和……一絲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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