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伸冤不累
皓月當空,冷風拂面。
濃郁的酒香伴着冷風漸漸飄遍了寂靜的開封府衙門,清冷的月光下,一個一襲白衣,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連綿的屋頂上,對月獨飲。
酒醉三分,秋夜的風沒有帶走飲酒之人的愁緒,反而将往事像落葉一般卷入記憶。
曾經互相調侃的一雙人如今已成單只,坐于屋檐之上,襯着夜色。展昭修長的指尖間轉着一個小巧的玉杯,身旁放着一個精致的玉制酒壺。
展昭端起酒杯輕呷了一口玉杯中的酒,辛辣冰冷的感覺就順着喉嚨緩緩流下。
又一陣秋風卷了幾片枯黃的落葉離去,展昭突然輕笑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之事。
自從他禦貓展昭遇上了那陷空島的錦毛鼠白玉堂後,他就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明明自古都是貓捉老鼠天經地義,可偏偏到了他這裏,就變成了鼠戲貓兒樂此不疲。
可偏偏他又不能對那只逆了天道的白老鼠做什麽。
當然了,并不是他不想以牙還牙,而是因為所有人都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在那只長的分外俊俏的白老鼠在他頭上作威作福時統統消失,可一到他準備反擊的時候,所有人又都同時出現了,然後用一種“展昭啊,人家白五爺都無償幫你查案了,你說你怎麽還是淨是和人家白五爺過不去”的眼神看着他。
最可惡的是,那只白老鼠還總是用一種“我被欺負了,我很無辜”的表情望着衆人,讓他氣的牙根癢癢,恨不得真的變身為貓,一口咬死那只白老鼠。
但是如今……
展昭輕輕放下手中的玉杯,用拳頭抵在嘴唇上。
那個成天以氣自己為娛樂,以氣死自己為最終目标的人已經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但展昭并未感到任何快樂,事實上,空落落的心讓展昭分外難過。
他并不是一個壞脾氣的人,任何跟他相處過的人都會誇一句“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可君子也有君子的脾氣,每日都活在那樣的評價下讓展昭自己都下意識地這樣定位自己,所以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展昭都會選擇隐忍自己的脾氣,以便更加好地诠釋“如玉君子”這四個字。久而久之,這四個字就從贊揚變成了展昭的包袱,重的讓他幾乎忘記自己是誰。
只有在和白玉堂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他才能丢到那沉重的包袱,真真正正做一回展昭,而不是南俠或開封府的四品侍衛。
只因為,在白玉堂的眼裏,他可不是什麽謙謙君子,而是一只值得戲耍的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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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擡手欲飲,可杯至唇邊才驚覺杯中無酒,而自己,也忘了再斟。微微怔住,須臾,展昭的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即便是過了一年,他依然沒有改掉讓白玉堂幫忙倒酒的習慣。
啪——
庭院的一角散落着玉制酒杯的碎片,因為猛烈的沖擊,碎片搖搖晃晃地動着,似是不甘自己就這樣成了幾片碎片,想用最後的搖動來詢問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
可那酒杯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它之所以變成了碎片,不是因為它錯了,而是因為……今日,是白玉堂的忌日。
開封府上至包大人,下至衙役都知道,好脾氣的展護衛,今日——心情不好。
……
翌日,清晨。
猛烈的拍門聲将展昭從酒醉中拍醒。昨夜本就睡的晚,再加上睡前的酒,讓今早的展昭頭痛欲裂,恨不得用頭在柱子上撞撞,來緩解現在的頭痛。
“什麽事?”展昭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前開門,可下一秒張龍焦急的臉龐就晃晃悠悠地映入眼簾,讓展昭忍不住閉了閉眼,以免自己被他晃暈過去。
“展護衛,你可醒了!出大事了!”張龍語調焦急地說道。
“什麽事?”展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包大人上朝回來了?”
“沒有!”張龍急道,“如果包大人回來了我也不用這麽着急了!展護衛,您快去開封府門口看看吧!”
“門口怎麽了?”
“來了個挑事砸場子的!”
展昭:“……”他是住在開封府,而不是哪家的镖局或者武館吧?
……
因為昨晚坐在屋頂喝了好一會兒酒,所以展昭爬下來的時候已經醉的不行了。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身,此時也只來得及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就急急地拿着巨闕跟着張龍朝開封府的大門口走去。
……
開封府的大門還是那個大門,但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的開封府門口聚集了很多圍觀群衆和一個……黑衣青年。
說那黑衣青年是青年,完全是從他張揚的行事上看出來的。事實上,那人的臉上布滿了疤痕,像是被亂刀砍過一樣,根本看不出年紀。不過從他嘴角挂着的笑容卻讓人能輕易地感到他的輕狂。
“怎麽?展護衛當了這麽久的縮頭貓,現在終于肯出來了嗎?”那黑衣男子的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刀身被一塊藍色的綢布包裹着,看不出本來面貌。自展昭從開封府內出來的第一秒,那人的目光就凝在展昭的身上,不動半分。
“你是何人?!”展昭的語氣很沖,毫不留情面,與平時如玉君子的形象很不符。身後的張龍、趙虎不禁咂舌,心說那白玉堂也夠厲害的,都死了一年了,還能讓平時那麽溫柔的展護衛脾氣暴躁起來。不過這樣也不錯,脾氣暴躁的展護衛比平日裏溫柔的展護衛還更加生動一些。
但這其實這也不怪展昭,原本他就心情不佳,再加上醉酒後被人擾了清夢,還頭痛欲裂,哪怕是再溫文爾雅的君子,也難免要動幾分真火氣。
那黑衣男子并沒有立刻回答展昭的話,而是饒有興致地盯着展昭看了幾眼,才勾了勾嘴角,說道:“我叫白展,今日就是來找你這笨貓的!”那白展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有種嗡嗡嗡的雜音,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白展将肩上的大刀握在手裏耍了個花式,豎在身後,傲慢地擡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展昭,像是在等着展昭做出反應。但展昭心裏卻有些不舒服,白展這個名字……讓展昭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和白玉堂。
罷了,大概是巧合吧?展昭在心底暗嘆一聲,然後微微皺眉,暗暗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沒有認識過這樣一個人。但此人樣貌極為特殊,連聲音也不平常,如果認識,他斷沒有認不出來的道理,難道說……他的樣貌和聲音都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
“展護衛,”趙虎湊到展昭的身邊小聲地說道,“那人一大早就來開封府鬧事,指名道姓地說要見您,如果見不到他就賴在這裏不走了,還要……還要把全開封所有的老鼠都抓來,扔進咱們開封府,讓您一只一只地抓。”
“……”展昭從自己的回憶裏回神,稍微無語了一下,才轉頭小聲地和趙虎交談着,“沒差人把他趕走嗎?”
“屬下差了!”趙虎苦着臉說道,“但咱們的人沒人是他的對手啊!您看屬下身上這腳印,”趙虎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個大黑腳印,“那人武功不凡,但看不出來是哪家的功夫,屬下沒辦法了,才叫張龍去找您的。”
展昭順着趙虎手指的方向看去,眉頭不由自主地皺的更深了,但眉一皺,宿醉的頭痛就像是沖破了河堤的洪水一樣襲向展昭的頭,讓他忍不住晃了晃身形。
“展護衛!你沒事吧?”張龍、趙虎連忙一左一右扶住展昭,以免他摔倒。
“喂,我說你這笨貓怎麽成了病貓了?”白展的眼力自然不俗,見展昭晃了晃身形就知道他此刻定不舒服,微微眯起眼說道,“你是病貓不要緊,有病就趕緊治,不治的話再傳染給別人就不好了。”
“你——!”張龍忍不住想罵,但奈何對方笑嘻嘻的樣子讓他不知該從何而罵。畢竟他剛剛去找展昭的時候也不是沒聞到展昭身上的酒氣,如果開封府禦前四品帶刀侍衛因飲酒而誤事的事情被傳出去……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我不礙事,”展昭伸出拿着巨闕的手攔在張龍的胸前,防止他因一時沖動而說出什麽,然後慘白着一張臉轉向展堂,面無表情地問道,“不知閣下找展某有何指教?”
“呵,指教倒是說不上,”白展嗤笑一聲,道,“不過我是真有事要找展護衛啊!”
“請說。”展昭忍着幾乎像是在自己的腦袋裏放鞭炮的頭痛,壓着性子說道。
“我想問問……”白展的身子微微向前傾,做出一副要說秘密的樣子,當然,如果不是他和展昭之間正隔着五六米的距離,他的樣子才更有說服力,“展護衛你每天晚上抓幾只老鼠啊?”
“你——”展昭氣的差點破功,但看周圍那麽多的圍觀群衆,展昭也不得不繼續維持着自己的形象,“兄臺是來搗亂的嗎?如果兄臺再不離開的話,展某就要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将你抓起來,聽候包大人處置了!”
“來啊來啊!”白展仰頭哈哈地笑着,一副你快來,我正等着你來抓我的表情說道,“開封府的衙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我正想進去瞧瞧呢!”
“衙門重地!你把這裏當什麽?!”展昭怒斥。
“衙門不是就是讓幫人伸冤用的嗎?我今日就是來伸冤的!”白展反擊唇舌道。
“你所申何冤?又準備狀告何人?”
“與你無關,你帶我去見包大人,我自然會說。”白展揚着下巴望着展昭,眼裏滿是挑釁。
“衙門重地,容不得你放肆,”展昭冷言冷語,“你若是想伸冤,就去擊鼓!”
“那感情好啊!我現在就去擊鼓……”
咚、咚、咚。
厚重的鼓聲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不僅展昭等開封府的人愣住,就連白展自己也愣住了。因為擊鼓的并不是他,而是一個看起來□歲的小男孩兒。
那孩子年紀不大,個兒也不大,因此擊了三次鼓就累的沒了力氣。不過就算他不再擊下去,他也已經十分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此他回頭看了眼呆住的一群人,十分豪氣地把手裏的鼓槌望地上一扔,然後向前走了兩步,雙手叉腰,帶着一點嬰兒肥的臉上滿是傲慢,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他才十分臭屁地說道:
“你們誰是管事的?老子是白玉堂他兒子!”
……
展昭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雖然自己昨晚剛剛緬懷完白玉堂,可是有沒有必要今天早上就送來這個一個大麻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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