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自願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浦禾只記得自己機械的磕頭着,一個接着一個,他惶恐不安,羞愧難當,仿佛把所有的羞愧不安悲傷全部轉移到額頭上,只有磕破了頭,那些所有的情感順着鮮血流下來才能緩解他此刻的窘迫難安。
魚海人看着浦禾這樣,也忘記去拉起他,只是看着,他完完全全怔住了。
“偶像大人——”
手裏的新一期的漫畫突然墜地,啪的一聲拍打着地面,那封面上歡脫的人物做着奇怪的鬼臉,好像在嘲笑這一屋子的人一樣,漫畫還沒有拆封,在陽光下反照着光怪陸離的色彩。
魚瞻回來就是看到這麽一副場面,浦禾機械的磕着頭,他愣住了,那聲音聲聲如刀,銳不可當,一下又一下,割得他心口疼,而鮮血從浦禾額頭上的傷口蜿蜒而下一條血流,頭碰在地上,沉悶的響,砰的一聲——血花四濺,鮮血淋漓。
他的心頭頓時宛若被千萬把割着,舌頭發苦,腦子裏全部都是浦禾鮮血淋漓的臉,心口似乎已經聽不到心跳聲了,他迅速脫下衣服,抱住浦禾,緊緊的把浦禾那消瘦的身子給捂着,把他抱在懷裏,仿佛只要才會讓冷卻的心再次變暖,擡頭看着他面前像是瞬間蒼老的父親盡是悲哀。
“爸,你在幹什麽?浦禾他做錯了什麽嗎?”
魚海人看着面前這一對人,實在是不忍心說出話來,他欲言又止,最終扭過頭去不看這兩個兒子,屋子裏一陣陣死寂,魚海人過了一會兒平靜了聲音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你逼他的嗎?”一想到魚瞻逼着浦禾做出這些事情,他質問着自己的兒子說着:“你怎麽逼着浦禾做這些事,你這個逆子。你幹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
“我沒有逼他,我是自願的,他是自願的,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魚瞻斬釘截鐵的說着,他的聲音多了一點堅定,遲早有這麽一天的,他以前矛盾過,曾經想過逃避,可是老天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他,當他意識自己對浦禾的感情的事情,他已經愛上了他,避無可避……
所以,他不想逃避了,無論未來是什麽樣的坎坷,無論別人對他是怎樣的目光,他都不在意,他喜歡浦禾,那種身不由己的喜歡。
魚海人聽到這句話怒氣沖沖,他一向都是一個中二的老爸的,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就像朋友一樣,父子之間就像平常的朋友那樣打打鬧鬧,如今他拿出一個父親的威嚴出來,惡狠狠的質問着這個唯一的兒子:“你知道你們做的是什麽嗎?你這個傷風敗俗的混賬。”
“愛一個人傷風敗俗的話,那麽全世界都傷風敗俗過。”魚瞻不卑不亢,他直視着父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無所畏懼,他知道逃不過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浦禾是男的,你也是,男人在一起就是傷風敗俗。”
“我很愛一個人,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美好到我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愛的那個人,他叫浦禾!我不需要知道他家裏如何,他性別如何,是不是啞巴,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愛人,他帶給我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愛情,我會照顧他生生世世,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義務與使命。”
浦禾就靜靜的聽着魚瞻把這句話說完,魚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總是帶着幸福,仿佛對他來說,自己與他幹的不是傷風敗俗的事情,這見不得光的感情在魚瞻的嘴裏變得那麽美好,美好到如同陽光美麗的光芒,美好到如同花開一瞬間的聲響,美好到全世界都會為他們鼓掌……
魚瞻笑着說完,他擡頭看着自己的父親,然後扭下頭看了看浦禾,小心翼翼的替他搽幹淨臉上的血,他見過的鮮血多了,多的去了,可是沒有一處的鮮血比浦禾的紅,那種色彩的紅,好似開遍墳頭的鳳凰花,他的眼睛裏都是浦禾的血,直到視線模糊了,他手上都是血,顫抖得他都不去看自己的手,他心裏一片空白,可是卻鑽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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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可是如今浦禾在流血,而他在流淚。
魚瞻從來沒有哭過,小時候出生的時候都沒有哭過,他是笑着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魚海人抱着他的時候覺得很欣喜,覺得這小子将來大有前途,一個生來都不會哭的孩子,一個生來都帶着笑容的孩子,一定會有出息,後來讀了警校,他流過很多血,流過很多汗,就是沒有流過淚,可是看到浦禾跪在那裏滿面鮮血血花飛濺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掉眼淚,流在嘴裏,是鹹的,也是苦的,但是他嘗到了一絲絲的甜味。
魚爸矗立良久,什麽話都沒有說,他就算再怎麽開明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出現這種事情。
他沒辦法去原諒……
“我知道您什麽意思,我會搬出去。”魚瞻扶起浦禾,朝着門外走去。
顧海棠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那關門的聲音的沉重就如她此刻的憤怒,她擋住了魚瞻的去路,她在魚瞻進門的那一刻早已經淚流滿面,她紅着雙眼,睜大眼睛,想要用眼睛框住留下的淚水,可是,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哽咽着,良久才說出話來:“在你眼裏,我算作什麽,這次我就是回來跟你結婚的,你卻這樣對我。”
魚瞻看了顧海棠,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這個女人,他一直把顧海棠當做自己的姐姐(顧海棠比他大),雖然曾經他油嘴滑舌的對顧海棠說過一些什麽,可是那些都是玩笑話,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遇到浦禾,還不知道承諾的重要性,還不知道什麽叫做責任,可是現在不同了,他遇到了浦禾,他愛上了浦禾,他對顧海棠只有那種親人的感情,并沒有什麽男女之間的感情,可是對于浦禾,他有一種責任感,他想要去照顧他,想要守護他,甚至想要這樣生生世世的陪着他。
“海棠,以前無論我對你說過什麽,你就當過家家吧。”
顧海棠愣在原地,是呀,過家家,小的時候,在玩過家家的時候,她就是扮演魚瞻的妻子,再大一點,魚瞻就送她一個紙疊的戒指說是要娶她為妻,魚瞻還大搖大擺的說顧海棠是他的女人……很多很多……
可是呢?
可是那些都是過家家,魚瞻這樣對她說過,也對很多女人都說過,她不是唯一,可是她卻把自己當成了魚瞻的唯一……
“呵,過家家,多麽高大上的一個名詞,是呀,過家家,人世間有什麽比得上過家家的呢,你所要的一切在過家家的時候就全部得到了……”顧海棠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她沖着魚瞻吼着:“為什麽這麽對我?難道我不應該是最愛你的人嗎?我難道不是你未來的妻子嗎?就為了這麽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啞巴?”
魚瞻擡頭看了她一眼,厲聲說:“他不是啞巴,他是我偶像,也是我喜歡的人。我對你從來沒有過一絲感情,我從來不曾愛上過你,海棠,我只是把你當做我的姐姐,只僅僅是一個親人而已,親人不是愛人,我承認我以前很混蛋,對你說過很多混賬話,可是你也應該聽得出來,我只是開玩笑……所以,對不起。”
顧海棠失聲的笑了,笑得淚流滿面……
這他媽的是多麽感天動地的一段感情呀,這是多麽深情癡情的男人呀,瞧瞧,這深情的樣子,這只至死不渝的愛情,這義無反顧的一對人,真是感天動地,她算什麽?一個玩笑?一個笑話?青梅比不上小啞巴,女人比不上男人……這算什麽,這你媽的通通算什麽……
“看看,看看你這深情的樣子,真是令人嫉妒,你他媽的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魚瞻,你他媽的就不是人……”
“對不起!”
魚瞻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麽的殘忍,只是他說出來了,就代表他不會後悔,繞過顧海棠,打開門,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任由顧海棠在身後發狂的笑着……
他們先去了小診所,把額頭上的傷口先處理了,接着去了郊區的一個房子,房子在東湖邊上,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一打開窗簾就能看到東湖。
“這裏是我們以後的家,你喜歡嗎?其實在你第一次給我的那晚之後,我就想到了,我想要給你一個咱們兩個人的家,我就用了我的全部積蓄買了這房子,你來看。”魚瞻拉過浦禾走到落地窗的旁邊指了指外面,坐在沙發上,沙發面對着落地窗,魚瞻說:“在這裏,我們可以一起看朝陽晚霞,可以一起看秋葉冬雪,可以一起看月升月落,這一生,如果是這樣的走過,那麽真是歡喜與圓滿。我這一生什麽都不求,只求一睜眼就能看到我的浦禾,我能與你坐在這裏從春秋走到冬夏,從青絲到白發……就我們兩個人……”
浦禾看着他,沒有說話,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魚瞻,眼中有淚光閃爍,只是那眼淚怎麽也不能掉下來,他也不知道此刻是悲傷還是歡喜,如果一生能夠走到這樣,也許是歡喜與圓滿。
“其實,浦禾,我一直在等你點頭,只要你願意,我不娶老婆,我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我只要你一個,以後就咱們兩個,這房子雖然沒有你家裏的大沒有你家的豪華,但是一定比你家的舒适溫暖,因為這裏是我們兩個人的家,等我再努力努力,我就可以買到車門朝上開的車,一到我休假了,我就帶着你走遍全世界,我們去看那些我們沒有看過的風景,我們去走那些我們沒有走過的路,我們去吃那些我們沒有吃過的食物……”
魚瞻說着,幻想着,他拉過浦禾推開另外一個房間,那上面有一排書架:“這裏,是書房,那上面的書架給你放漫畫,我會給你買每一期最新的漫畫,直到我們都老了,眼睛都花了,我買不動了,你看不清了……”
走過客廳打開冰箱,裏面全部都是雞蛋西紅柿,還有一大杯酸奶:“這裏都是你喜歡的吃的。”拉開冰箱旁邊的桌子,裏面有大堆的零食:“這些零食你最喜歡的,因為這些是膨化食品,我沒有買太多。”走到洗澡間,裏面有個大大的浴池,魚瞻展現給浦禾看:“這裏的浴池,足夠容納我們兩個人,以後咱們一起洗澡。”
浦禾臉紅了,走到卧室的時候,卧室的擺放跟魚瞻家裏的一模一樣,就連床單簾子也是一模一樣的,浦禾臉更加紅了,魚瞻看到這裏笑了笑,“這裏都是你喜歡的藍白色,你喜歡的格式,你熟悉的環境。家雖小,可是這是我盡我最大的努力給你最好的了。”
浦禾眼睛裏有眼淚氤氲,說不出什麽感覺,只是感覺一種幸福與酸楚蔓延,他看了看魚瞻,看着看着……視線模糊了……眼淚就止不住掉了下來……魚瞻看着……他伸手去搽浦禾的眼淚,擦在手上暖暖的……
魚瞻摸了摸浦禾的額頭,頭上還是有點燙,他低聲問着:“是不是頭還疼?如果我今天沒有回家,你就這樣一直磕頭磕下去嗎?”
浦禾沒有說話,也許吧,如果魚瞻沒有回來,他除了求魚爸,他別無選擇。
想了一會兒,浦禾搖了搖頭,不說自己疼,看上去很疲倦,魚瞻就把他按在床上,安慰着:“這幾次的行動都不用我參加,柳離一個人參加,我就是需要每天上午去警局報到一下,我會盡快回來陪你的,我的頭兒跟我說要保護好你的安全,所以我會回來陪你的。”
聽到行動這兩個字浦禾眼睛睜得大大的,比劃:我哥有沒有事?
“你放心吧,你哥沒事,這次只是查了你家投資的那些産業還有存放消費渠道,你哥真是厲害,短短幾天,所有的東西全部被清洗一空,該銷毀的證據都銷毀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你這幾天不要回去,我怕你哥氣急了會對你動手,這次他的損失不小。”
浦禾搖了搖頭,想起來什麽開心的事,笑了笑:他從來沒有打過我。
“快睡吧,今天你也累了。”魚瞻從身後抱住浦禾,就好像抱住了整個世界,浦禾的身體太柔軟了,不愧是學音樂練舞蹈的。
魚瞻抱着浦禾,浦禾怎麽也睡不着,他扭過頭來面對面看着魚瞻,魚瞻睜着眼睛問:“怎麽了?”
浦禾沒有動作,清明如水的目光只是看着魚瞻,往魚瞻的懷裏縮了縮,魚瞻忽然把浦禾摟緊,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他把浦禾抱着放在自己身上,浦禾本來是與他面對面的,後來被他這麽一抱,改成面朝下看着他,他雙手抵在魚瞻的胸膛上,魚瞻雙手抱在他的腰上,他的腰細膩平整,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
他的手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浦禾面紅了,呼吸急促,魚瞻開始吻浦禾,吻到意亂情迷的時候,手指猛然進去了,浦禾一震,趴在他的身上不敢動彈,他睜大眼睛看了看魚瞻,魚瞻開始脫他衣服,魚瞻抵着他,自下而上慢慢的進*入他的身體,疼痛刺破身體,魚瞻按住他的頭開始吻他,每次這個時候,他最喜歡魚瞻吻他,那種感覺仿佛如墜雲端一樣讓人漸漸的淪陷下去。
事情完了,他趴在魚瞻身上累得爬不起來,這種颠龍倒鳳桡骨銷魂的姿勢真的不是一點能夠說清楚的,魚瞻小心的把浦禾放下,自己進去端水給這個小少爺清理。
浦禾的身上到處都是這種痕跡,魚瞻有時候很盡力的輕柔,可是一不小心就是痕跡上了去,皮膚吹彈可破一樣,他就那麽輕輕的一碰就會出現各種奢靡的痕跡,難怪他的父親看浦禾會覺得是魚瞻逼着浦禾。
早晨,浦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下身還有點疼痛,腿有點發軟,他本來起不來的,但是敲門聲一聲接着一聲,魚瞻已經去報到了,并且走之前交代過他,他帶着鑰匙,所以不要聽到敲門聲就開門,他聽了半晌,敲門聲不止,他透過貓眼看過去,那是魚爸。
浦禾把門打開,魚海人看了一眼浦禾,沖着屋子裏看看,沒有看到魚瞻,他問:“就你一個人在?”
浦禾點了點頭。
“你頭上的傷要不要緊?”
浦禾又搖了搖頭。
魚爸就看了浦禾一眼,于心不忍,最終,他朝着浦禾跪了下去,他一個年邁的老人朝着一個二十才出頭的孩子下跪,昨天看到魚瞻的态度那麽堅決,他就知道勸不會自己的兒子,可是浦禾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既然魚瞻不聽話,他只能去求浦禾。
浦禾愣住了,反應過來立即去拉魚海人,魚海人顫抖肥胖的雙手握着浦禾的手,那雙手溫暖而寬大,就像記憶中父親的樣子,魚海人給予他的也是父親一樣的關愛。
魚海人懇求着:“小禾,魚爸求你,你是一個乖孩子,也是一個好孩子,魚爸知道你很委屈,也知道你很難過,可是魚爸就只有魚瞻一個兒子,魚爸自認為不是思想頑固的,可是男人相愛将要遭受多少白眼,如果你是女孩的話,魚爸一定什麽都答應,可是,你不是,我不知道那混賬小子對你幹過什麽事,求你念在魚爸曾經對你的好,念在魚爸是一個希望享受兒孫福的老父親的面子上,你就放過我,放過魚瞻吧,我就這麽一個兒子,魚爸求你了,魚瞻媽死得早,這麽多年,我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他拉扯大,我不求他出去闖一番事業,也不求他有多大的成就,我只希望他能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有一個賢良淑德的老婆,我能高高興興的抱上孫子,你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你就聽聽魚爸的吧,你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
浦禾拉着魚海人的手愣住了,魚爸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可是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這麽一個魚瞻,他把魚瞻讓給別人,他就沒有了,沒有了,就會很痛很痛……
面對着這個年老的父親,他屈服了,他害怕了,他太自私了,眷戀那麽一點點的溫暖讓所有的人為他痛苦。
他拿出手機,将要說的話寫了上去:我知道,我會走。
至始至終,浦禾都平平淡淡的,沒有一點傷心,也沒有一點情緒,魚海人拍了拍浦禾的手,老淚縱橫的說着:“我知道你是一個乖孩子的。”
浦禾就好像丢了魂失了魄一般立着,仿佛身體不是自己的,靈魂不是自己的,他不知道自己腦子裏還有什麽,還剩下什麽……
魚爸看了看,愣了愣,最終于心不忍,他拉着浦禾的手問:“你家人是不是對你不好,你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跟魚爸說,魚瞻這小子混賬的事,你也別想了。你回到家就跟你家人安定的生活,你別再出現了……”
浦禾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笑容很幹淨,就是一笑,扯動面部肌肉,那眼淚就框不住了。
魚海人看着心裏一陣堵,他明明看見浦禾在對他笑,可是那眼淚一行行的流下來,十分的悲傷,他看着浦禾的樣子,意識到自己的話很殘忍,他從見到浦禾的第一眼就心疼這個有家不能回的小啞巴,如今面對這樣的事情,他更加心疼……可是他只能快到斬亂麻。
“魚爸知道你是一個乖孩子,聽魚爸的話,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回家去吧,別再跑出來了。回去了就好好聽你爸媽的話,好好的生活……”
浦禾沖着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将要回家去,魚爸保重身體。
天色暗沉下來,外面下起來大雨,浦禾一個人在街頭漫無目的的晃着,魚爸把他送到離浦家很近的水果市場旁邊,他自己要求在那裏下車的,他不想他哥找到魚瞻他家,大雨淋在身上,沾着衣服,他只能繼續前行,從來沒有如此的孤單過,褲子衣服沾了雨水,沉甸甸的貼在身上,每走一步就好像被拉着住不要前進,可是他依舊慢慢的,一步步,漫無目的頑固朝着前面走去。
這個時候,他的思緒有點雜亂,這一生,想了想真是一個笑話,本來以為擁有了全世界,可是全世界都在背叛着他。他不能對不起魚爸,不能對不起魚瞻,魚瞻有自己的生活,哪裏像他,什麽都沒有,一日日的混吃等死,他有一個愛他的老爸,一個好兄弟,将來還會有漂亮的老婆,可愛的小孩……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
水花飛躍着,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流下來的是淚花還是雨水,他擡頭看了看天,天色有點暗沉,鋪面的雨飛流過來,沉甸甸的砸在他的臉上,其實,這一切,沒什麽好後悔的,畢竟都是他自願的,只是,只是有點心酸……
喜歡上一個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每次想起來,心是暖暖的,身體也是暖暖的,全世界都是暖暖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陽光格外的明媚,星星格外的耀眼,每一天早上起來就會發現空氣很清新,漫長枯燥的時光也變得生動了許多……
所以,愛情是神奇的魔法,它會把你周圍的一切變得更加美好與神奇,可是如今,他的魔法消失了……他被打回原形孤零零的回到本來屬于他的籠子裏!
因為大雨天,浦家關了門,他回到家裏在鐵門上按了好長時間的門鈴才有人聽到,不一會兒,錢管家來開門,看到浦禾滿臉驚訝卻趕緊把傘遞到他的頭上,浦禾見門開了就徑直的走了進去,誰也沒理,他的眉頭染上了荒涼,他整個看上去十分的冰冷。
他進屋的時候正好碰到浦冶在看報紙,浦夫人頭枕着沙發睡着了,身上蓋了厚厚的毯子,浦禾進來,所有的下人都驚呆了,他們幾乎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狼狽的浦禾,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浦禾都是溫順高貴的,這個樣子确實不存在。
浦夫人朦胧之中看見浦禾,一下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看到浦禾全身都是水,頭上還有傷,她一下子一個頭兩個大,眼淚不由自主的湧了上來。
她用蓋在自己身上昂貴的柔軟的毛毯給浦禾擦了擦,浦禾臉色煞白,浦夫人吓得立刻叫醫生,她摸了摸浦禾冰冷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掉。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浦冶問着,他絲毫沒管浦禾生沒生病,臉色有點冷,質問着:“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為什麽現在才回來?那個姓魚的呢?”
“你能不能一回來就逼着你弟弟,你沒看到他淋雨很冷嗎?你怎麽變成這樣……”
“媽,你知道他做了什麽嗎?你知道他幹了什麽?他,吃裏扒外,幫着外人把咱們公司的東西偷出去,你知道這一次,我損失了多少……”
因為魚瞻偷出去的資料全部都是銷售藏匿地點,一旦被發現,那麽那些東西就必須毀在他自己的手上,所以他在警察來臨之前把東西能銷毀的銷毀,不能銷毀的只有舍棄這個地方,所以最終,他損失了一大筆錢還有幾個人被抓,他也去過警局裝模作樣的做了筆錄,雖然痕跡已經被消除,但是恥辱少不了,更何況短期內不能再進行這次活動,而華夏商會因為把資金挪用出來導致內部空虛,很有可能面臨破産的危險,這些,都是他親弟弟造成的。
“錢,錢,你就知道錢……”浦夫人怒着。
“沒錢我拿什麽養活你們,沒錢我拿什麽把爸丢給我們的爛攤子做大?沒錢咱們還能過着這種高高在上的生活嗎?”浦冶冷冷的回着,他從來不跟浦夫人頂嘴,他雖然不算一個好哥哥,但是算得上是一個孝子,他曾經也想當一個好哥哥來着,但是或許在浦禾的心裏,他就是一個壞哥哥,其實這些無所謂,他做得一切都是為了浦家,他問心無愧。
浦夫人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浦冶發這麽大的脾氣,浦冶也從來沒有頂撞過她,在她心裏,浦冶是她的驕傲,是她能夠炫耀的一切資本,浦冶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麽都讓她滿意,在公司,他是領導者,在家裏,他是一個好兒子,少年才俊,多少人羨慕她能有這樣一個兒子……
浦禾沖着浦夫人笑了笑,把浦夫人推着走進浦夫人的房間,他比劃:我跟哥有點事情,媽,你待會兒出來……
浦夫人一邊走一邊說:“你哥哥這幾天在氣頭上,你別惹他呀,小禾,你先去換一身衣服,這都濕透了,待會兒要生病的……浦禾,你聽媽的話,千萬別惹你哥,他也不容易!”
浦禾沖着浦夫人笑了笑,關上她房間的門,從外面鎖住了,他慢慢的走回來,走到浦冶的面前笑着比劃:你去自首吧!
——啪的一巴掌,浦禾撞在沙發上,嘴角流出了血,他咳了一聲把血沫全部咳了出來。
上一次他勸浦冶自首被推下樓,這一次一巴掌也算是輕的,他站了起來,笑了笑,笑出了聲,再次比劃:哥,警察已經盯住咱們了,去自首吧。
又是一巴掌,這一次浦冶沒有任由他摔倒,而是扯着他的領子惡狠狠的質問:“我問你那個姓魚的呢?你們什麽時候串通好的,你知不知道這一次損失了多少,你又知不知道你給華夏帶來多大的危機?你過着你好好的少爺生活不好嗎?你一定知道那姓魚在哪兒對不對?”
浦禾的手被卡住了沒有回複,他只是淡淡的看着浦冶,浦冶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地上雖然是名貴的地攤,摔着還是有點疼,他捂了額頭上的傷口,疼得咬緊了牙。
浦禾在地上咳了幾聲,然後看了一眼浦冶,沒有理他。
“姓魚的在哪兒?”浦冶蹲下來,打量着浦禾問着:“從小到大,我一直努力的當一個好哥哥,我也知道在你的心裏,我就是猛獸對不對?可是,小禾,你知不知道這次華夏将要坍塌,錢拿出來了填不進去,浦家因為你将要遭受這樣的災難?只要你告訴我,姓魚的在哪兒,我就既往不咎。”
浦禾搖了搖頭,浦冶看着他搖頭更加憤怒,“別以為我不敢打你,長兄為父,你別逼着我打得你說出來。”
浦禾愣了愣,浦冶從來沒有打過他,他從小到大也很少挨打,因為基本沒人敢打他,最終他還是低下了頭,浦冶被這種認命的眼神給刺激了,他做這麽多都是這個家,浦禾沒有為這個家做過什麽,到頭來還是一個禍害。
他看了看浦禾這樣子,最終,揮了揮手:“把二少爺送到他房間,沒我的允許,不允許他出房門半步,也不允許他跟外界聯系。”
浦禾回到卧室,全身就像虛脫了一樣,他洗澡好不容易爬上床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