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親人是什麽
浦禾喝了一口水,眼裏有一陣的恐懼與無神,魚瞻抱着他,能夠感受到浦禾的恐懼,他的身子在顫抖,抖落如同寒風淩冽之中最後的一片秋葉,他把自己的一生的惡夢說給魚瞻聽,他往魚瞻的懷裏蹭了蹭,以尋求最大的保護……
愣了良久,他繼續比劃着:我當時吓得出了聲,蛋糕掉在了地上,奶油濺了我一腿,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場面,也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死亡,還是那種死亡放慢的死亡,那個人聽到我的驚喊聲,放開了那個人的頭,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走向我,我驚吓不僅僅因為這一場屠殺……而是我看見我哥端着咖啡悠閑的坐在旁邊看這一場屠殺,他那表情就好像很多次坐在我的對面檢查我的作業一樣的悠閑舒适,當那個人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走向我的時候,我哥站了起來,他從容不迫的推開那個人,那個人只得站到了旁邊,用衛生紙擦了擦刀,我哥慢慢的走向我,他的眼睛裏都是暴怒,他的眼睛都紅了,就好像我做錯了什麽大錯事一樣,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樣的憤怒,之後,我聽到背後一個人對我哥說,殺了他。
魚瞻心疼的問着:“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浦禾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我隐約之中聽到有人喊他貝總,但是我還沒來得及看這一場面的時候,我哥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打得我嘴角都出了血……他那麽的憤怒,就像一頭被惹毛了的豹子,恨不得把我撕碎。
他怒吼着跟我說:回去,滾……
後面有個人一直催促,殺了他,不如殺了他,咱們這事情兜不住的,如果不殺了他,到時候出了事情誰都落不得好。
我哥猶豫了半晌,最終,他咬緊牙齒,他流眼淚了,我看着那晶瑩剔透的眼淚從他的血紅的眼裏流了出來,我知道他流眼淚就代表他要殺我,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殺我,他吼了一聲,握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在顫抖,顫抖得太厲害連帶我的肩膀也跟着顫抖,我惶恐的拽着他的手往樓下走,我一邊拉他的手一邊讓他去自首,最終,他把我從樓上推了下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被診斷為腦神經受挫,喪失行動語言,還有……失憶……
我并沒有失憶,但是那個診斷書上寫的就是失憶,我知道如果不加上失憶,我會被那個姓貝的人暗中給除掉,他一直催着我哥殺了我,我不知道人命在他們手裏算作什麽,但是我當時真的害怕,于是每天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躲在角落裏,我那段時間特別害怕我的門口有人靠近,一有人靠近,我就覺得那個人是來殺我的,所以白天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的角落裏看着外面的光明,到了晚上的時候,我才敢走出家門,直到跟黑夜融為一體的時候,我才覺得沒有人發現我……
我其實并不恨我的大哥,如果沒有他,我十八歲那天已經死了。
從那以後,我就裝作失憶,整整三年,我除了上醫院,從來沒有踏出我家一步,我哥會找人看着我,他不允許我跟陌生人接觸,接觸的人必須經過他同意。
魚瞻忽然明白,為什麽他進入浦家被浦家上下盯得死死的,原來是這樣,魚瞻問:“不允許你一個人出去,找人看着你,一方面是保護你,一方面是監視你,對嗎?他怕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也怕你受到傷害,所以上次你逃出來,你才瘋了一樣找你。”
浦禾點了點頭,遲疑着,繼續比劃:是的,他怕我洩露什麽,也怕我被另外兩家滅了口。
“另外兩家?”
浦禾點了點頭:司苑傑的父親,司家,這個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知道你們也在調查他,現在司家由司苑傑繼承,司苑傑自己還有一個化妝品的品牌,到底是做什麽的,我不知道,還有一個就是外貿主席貝爾,也是在我出事那天,別人喊他貝總,那天,我看到了他,我不會認錯,我永遠記得他嘴邊的那顆痣,他一直讓我哥殺了我,那個倉庫到處都是白色的粉末,他們把毒品放在那裏,他們在那裏殺了人,他們是一群劊子手,可以為了錢而殺人。司家有錢,貝爾有權,而我哥有一大批市場與藏匿地點,三個人結合的□□無縫,因為貝爾隐藏得很深,他又在政府部門工作,所以你們只查到我哥跟司家,所以一直沒有查到供貨商,而這個貝爾就是供貨商,我是親眼看見的,絕對不會有錯。
魚瞻有點驚訝,沒想到這件事情牽連這麽多,浦禾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全身發抖,他驚恐的看着四周,仿佛害怕被人監視一樣,也害怕門口有人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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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瞻繼續問着:“如果開庭的話,你願意當庭指認嗎?”
浦禾點頭:我可以,我可以當庭指認他,但是你們答應我了,會為我哥減刑的,如果我當庭指認了貝爾,我是不是就可以為我哥減刑了?
魚瞻摸了摸他的頭:“可以,我還會另外為你哥申請一份請願書,希望到時候盡量把刑法減到最低。”之後,他抱了抱浦禾,後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浦禾跑出來,那麽他就是危險的,雖然浦冶一方面監視了他,但是更多一方面也是保護了他,幸好這是軍區醫院,一般人不會傻到到太歲頭上動土的。
說完這件事情之後浦禾總是會不安的朝着門口看,他總是覺得有人在走動,每次到半夜,一有人走動的時候,浦禾會立刻驚醒,然後扯着魚瞻的袖子,就像當初坐過山車一樣抱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身邊瑟瑟發抖。
有時候,他燒得發糊塗了,嘴裏不停的一張一合,可是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有發出粗重的呼吸聲,這三年來,他一直在黑暗之中擔驚受怕有人會像當初看到那樣拿着一把刀,然後把他的脖子給割斷……
那個噩夢已經纏着他好多年,他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後來遇到魚瞻才微微的心安一點,魚瞻說得不錯,那次生死過山車,他真的仿佛從地獄到了天堂,他緊緊的拽着魚瞻的手仿佛無論怎麽樣也絕對不會害怕了。
可是,其實,每次一想到一個人跪在他的面前就那樣被人慢慢的抹斷了脖子,血液流淌而出,他還是會吓得渾身發抖,一想到自己的親哥哥親手把他推下樓讓他失去了夢想折斷了翅膀,他都恨得發顫,可是他能做到只是依舊吃飯的時候在同一張桌子,相當于什麽事情沒發生過,可是他能夠拿什麽去面對自己的親哥哥,又拿什麽去面對那樣陽光英俊的兄長滿手鮮血……
魚瞻看了看浦禾,他這幾天總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外,恍若驚弓之鳥。
“你別怕,我在這裏,就算有人來找你,我會打爆他的頭,沒事的,沒事的……”說着,他又把浦禾摟入他的懷裏,浦禾微微的安定下來,漸漸的熬到天明。
第二天,浦禾就吵着要出院,魚瞻也意識到了,在醫院,他怎麽也不安定,尤其是把那件事情說出來之後更加不安定。
“你哥這樣對你,你就不恨他嗎?”
浦禾看着魚瞻那樣,笑了笑,笑得哀涼而悲催:恨呀,當初他對我這麽好,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竟然是他想要殺了我,是他把我推下樓,也是他把我引以為傲的夢想給折毀了……這些事情,我怎麽可能不恨,可是他是我親哥,每天接我上學放學的親哥,我做錯事會打我手板的親哥,每次生日都會給我點蠟燭的親哥,他是我的親人,誰能真正的去恨自己的親人呢?可是如果在當初,如果換作門外的人是他,我是絕對不會把他推下樓讓他變成啞巴,也不會看着他絕望無助的惶恐,更加不會折斷了他的翅膀找人監視他像個蝼蟻一樣存活……我絕對不會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去傷害他……
親人是什麽,親人難道不是你要保護一生的人嗎……
可是在利益面前,親人就不再是親人了……人成了金錢的奴隸,而金錢才真正的是這個世界偉大的神……
***
***
屋子裏的氣氛驟然變冷,司苑傑并沒有去接浦冶送上來的茶水,他的眼神有點利,有點狠,甚至還帶着一點狼狽:“浦哥,我問你,我走的這幾年,浦禾發生了什麽?他怎麽變成了啞巴……又怎麽會跟那個姓魚的混在一起……還有,他為什麽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浦冶略微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仿佛在想什麽,眼神不知道瞟在哪兒?
良久,
浦冶沒有說話,司苑傑也沒有動,他只是在靜靜的等着,他等着浦冶回答他,浦冶在靜靜的想着什麽,半晌也沒有回答司苑傑,他一邊的喝茶,一邊的盯着不明的方向看。
“是我。”
在司苑傑等得有點焦躁的時候,他來了這麽一句,茶香溢滿整個屋子,茶上面的煙霧嬈嬈的氤氲在茶面上,飛升到空中,漸漸的變淡,到了最後什麽都沒有……
只是這兩個字,無波無瀾,沒什麽感情,一直淡淡的,就好像他在說着與自己的無關的事情!
司苑傑沒有繼續問,他知道自己不問,浦冶也會說的,只是他要給他下定決心說這件事情的時間與勇氣,或許對于那件事,無論是浦冶還是浦禾都不願意提起。
良久,司苑傑等了很久,他端起茶,正要往嘴裏送去。
“是我把他推下樓,他變成了啞巴……”
——啪的一聲,茶掉了,杯子碎了,司苑傑愣住了——
浦冶無波無瀾,表情淡淡的,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一樣鎮定,他繼續面無表情的喝茶,優雅從容得就好像在談一筆生意,連看都沒有看司苑傑一眼,仿佛司苑傑所有的錯愕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拿起另外一旁放着的咖啡開始有條不紊的給他沖咖啡。
“國外回來的就是不一樣,連茶都喝不習慣,咖啡總該可以吧?”浦冶冷淡的說着,他動作優雅娴熟高貴,頗有一種還沐浴着春光的感覺:“其實年輕人還是少喝一點咖啡,多喝點茶,中國可是一個茶文化悠遠的國家,我們不能忘記祖宗的教誨……”
“為什麽?”司苑傑問了一聲,為什麽……
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情,為什麽非要把浦禾推下樓?為什麽浦冶會那樣對浦禾……
在司苑傑的認知裏,浦冶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一直羨慕浦禾會有這樣的親哥,可是這樣的親哥在他面前竟然親口承認自己把自己的親弟弟給推下樓,變成了一個小啞巴……
“因為他看見了我跟貝先生還有你父親在販毒殺人,還記得之前來的幾個卧底吧,其中有一個被你父親的手下抹斷了脖子,而華夏的倉庫裏全是那種東西,所有的一切他都看見了,根據之前的協約,這件事,除了我們三個,誰也不能知道,否則,殺身成仁。可是我沒想到那天浦禾跑了出來,我也沒想他看了整場屠殺,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提着你給他預訂的蛋糕來給我送他的生日蛋糕,可是沒想到他看見我們殺了那個人,我讓他滾回去……他拉着我去自首,他拽着我的手拽的那樣緊,緊的到現在我還心有餘悸,我除了把他推下樓重傷之外,我沒有別的辦法去救他。我不能看到貝爾或者你父親殺了他,所以抱着一線生機,我就把他推下樓了。之後,就如你所見,他失憶了,啞巴了,有些事情他記不得,而有些話他也說不出來,這樣,對他正好。他總是以為我們做的是正當買賣,可是正當買賣怎麽可能這麽暴利,能夠賺錢的都是上不了臺面的,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找人監視他了……我找人看着他,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他,還有一方面,我不希望他與外界接觸。”
司苑傑手裏捏着杯子不說話,說起來,他也是劊子手,之前是他父親,現在是他,難怪浦禾總是躲着他,也難怪浦禾讨厭他……這些事,他爸瞞着他媽,他媽都不知道他們私底下做了違法的事情,所以浦冶絕對不能讓浦禾知道,可是如果浦禾知道了,那麽他就只有永遠的爛在心裏,他也明白浦冶那樣做的無奈,就算浦冶當初不把浦禾推下樓,就算浦冶能救得了他一時,那麽在将來的某一天,他也會被他父親或者貝爾暗中暗害掉,尤其是貝爾,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怎麽可能會放過浦禾,他那種人只相信一條船上的人,不相信任何的其他人……
偌大的客廳誰也沒有說話,浦冶沉默了,司苑傑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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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禾的病沒好就出院了,他在醫院總是睡不安穩,老是耳邊出現了幻聽,尤其自己說出了貝爾這件事情之後,就更加惶恐不安,魚瞻見他睡不安慰,于是只能辦出院手續,帶着他出院,回到魚家的時候,浦禾精神好了一點,只是那次落水吹了冷風一直感冒發燒,魚瞻每次都會用自己的臉去量他額頭的溫度,看到浦禾一日日的好了,他心裏也就那顆懸着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去。
早上,浦禾醒了,魚瞻上班去了,他就一個人坐在床邊看着外面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只知道自己看着,窗外的天高風淡,不知道哪兒來的一陣狂風卷起落葉飛飛揚揚的在窗戶上撞了一下繼而又落了下去,浦禾看得愣了神,完全忽略背後有人走近。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走了吧?你回來幹什麽?”顧海棠說着,十分的憤怒,她找到了工作,一般住在單位有空才回來,今天回來的時候化了美美的妝,她的脖子圍了一塊絲巾,在絲巾之下露出平滑的肌膚,可以看得出來上次的燙傷并沒有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任何一塊疤。
浦禾沒有理她,依舊看着窗外,仿佛顧海棠是空氣,他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女人,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很奇怪,他跟她無怨無仇,可是他就是不喜歡她,也許是讨厭她跟魚瞻在一起,也許是讨厭她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可是他就是讨厭,沒什麽理由,他讨厭一個人的話就不會去理這個人,浦禾有時候太純粹了,喜歡什麽就去追求什麽,不喜歡什麽就是不喜歡,他不善于僞裝,所以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對于顧海棠的不喜歡也表現在臉上。
顧海棠看到浦禾這樣,怒從心起,一眼看見浦禾穿着的睡衣下面紅色的痕跡,讓她面紅耳赤的痕跡,讓她怒火中燒的痕跡,還有更多……
她跑了過來擋在浦禾的面前,一把扯開浦禾的睡衣,怒氣從心裏翻騰而上,她的指甲都快嵌到浦禾的肉裏,她惡狠狠的質問:“你還要不要臉呀……你一個男人過來倒貼什麽?你不要臉,魚瞻還要呢?”
浦禾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又撞上這個女人的,他一把推開顧海棠,指了指門的方向示意她出去,顧海棠不是省油的燈,浦禾也不是,浦禾不僅不是,相反,他也是一個從小活在天堂的小少爺,沒有人敢給他臉色,那些不讓他好過的人最後都在浦夫人惡狠狠的懲戒之下才意識到這個軟弱的小少爺的厲害,他從小到大沒有受到什麽欺負,也沒有人敢惹這個小少爺,從小就被捧在手心的人怎麽可能能夠任由別人欺負。
“怎麽了,怎麽了?海棠,你怎麽又跟浦禾吵起來了?你大他那麽多歲,讓讓他怎麽了?”魚爸一下班回來就看到這兩人站在屋子裏劍拔弩張的場面,他心下不由得一緊,這都多大的年齡了,這兩個結下的仇竟然還沒有沖刷掉,小孩都不這麽記仇的,這兩個大人連小孩都不如。
浦禾看見魚爸走了進來,急急忙忙的把睡衣穿起來遮蓋住該遮蓋的,顧海棠看到這個樣子,冷嘲熱諷的笑了笑:“敢做不敢當?不要臉的事情做起來不是挺爽的嗎?你還怕人知道?”
浦禾看起來非常的窘迫,臉微微的漲紅,不敢擡頭去看魚爸,看到這裏,顧海棠冷笑了幾聲,魚爸有點狐疑的看着浦禾,看了看顧海棠,顧海棠看着浦禾死死拽着衣服的手冷笑着:“現在知道丢臉了?幹了不要臉的事情,你還怕丢臉?你他媽的怕丢臉就不要幹這種不要臉的事情……真是令人覺得惡心……變态……惡心……”
魚爸看到顧海棠這樣,有點生氣,顧海棠平日裏盛氣淩人也就算了,只是不應該這樣對帶浦禾,在魚爸的心裏,浦禾一直都是一個乖孩子,又溫順又聽話又不會犟嘴,最關鍵長得還像他喜歡那個韓劇的男主角,而顧海棠平日裏本來就有點盛氣淩人,可是盛氣淩人就盛氣淩人,罵人是不對的,還出口這樣惡毒。
“海棠,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你也不要計較那件事(被燙傷)了,浦禾當時也不是故意的。他年紀還太小,不怎麽懂事,你大他那麽多歲,你就讓讓他吧……”
顧海棠冷笑一聲,聲音玩笑諷刺,掩飾不住的悲傷與得意,嘴角稍稍彎起,看上去諷刺至極,忽而,她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窒息:“老爹,你還不知道你那寶貝兒子跟這個小啞巴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顧海棠走近浦禾,冷笑,奸笑,笑得窒息,笑得可憐,可憐自己的竹馬男友最後會喜歡上一個男人,一個啞巴,這真是他媽的赤果果的諷刺,他媽的自己一個高材生,一個□□萬人追逐的美女會比不上一個小啞巴……
浦禾沒有看魚海人,只是防備的看着顧海棠,顧海棠的冷笑着,慢慢的走近,然後拉着浦禾的衣領,浦禾伸手去推她,兩個人拉扯之間,那薄薄的棉質睡衣被撕破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出的部分潔白之間流淌那些痕跡,那些他跟魚瞻做過的痕跡,那些奢靡的咬痕與吻痕,那些癫狂歡愛的證明……
魚海人是完完全全的錯愕了,浦禾胸膛上,脖子上,那些痕跡,完完全全不是打架能夠打出來的,那些痕跡在瑩白的軀體上有點奢靡,有點凄豔,讓人看着就毛血旺盛……
魚海人看了看浦禾,浦禾在魚海人的目光下覺得十分窘迫,他尴尬的偏過頭,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等着被訓斥,他知道魚海人非常喜歡他,他也知道無論做什麽事魚海人都依着他,處處為他着想,他也把魚海人當做自己父親一樣的尊敬,可是當所有的薄如蟬翼那一點點的希冀全部被捅破,那宛如泡沫一樣的真相被捅破在陽光之下,那些以為美好的東西全部都是謊言,一個世俗不容的美好就是變态……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魚海人,魚海人是真心的對他好,他不是傻子,這一點,他能夠感受得到。
浦禾在魚爸的目光下覺得異常的尴尬與絕望,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魚爸,魚爸對他實在是太好了,父親死了太早的他從來沒有好好的體會到一個父親的溫暖,可是在魚爸這裏,他什麽都體會到了,可是他還這麽的讓他失望,他沒有辦法,他也不想讓他失望!
顧海棠依舊在冷笑奸笑嘲諷着,如果不是魚海人在這裏,她真的想要給這個小啞巴幾巴掌,讓這個變态離魚瞻遠一點,讓他別再纏着魚瞻。
“小禾,魚爸在這裏你不用怕,魚爸問你,是不是魚瞻逼你的?那小子混賬慣了,他是不是逼你做了這些事?”魚海人覺得浦禾看上去就是十分乖巧的孩子,無論如何不會做出令人心寒的事情。
浦禾的臉慢慢紅了,紅了之後就煞白,他不知道如何去回複魚爸這句話,魚爸對他實在是太好了,他眷戀這份溫暖,魚瞻沒有逼他,魚瞻把他帶入了一個新的領域,在這個領域裏,他嘗到了無限的愛護與美好,也嘗到了那些銷魂桡骨的滋味,魚瞻帶給他的不僅是身體上的歡愉還有心裏的滋潤,這一切所有的美好在世人的眼裏是變态,在魚爸的眼裏是荒缪,他沒有辦法讓魚海人去理解他們,他也知道魚海人不會去寬恕他們,只是對于這句話,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怎麽?做了不要臉的事情還怕別人知道?問你話呢?哦,我到忘記了,你是個啞巴……”顧海棠冷笑一聲,笑得荒唐而荒缪,她的眼睛裏含滿了淚花,只是死死的不肯讓那眼淚落下來,她忽然覺得這一生真是有點荒謬,自己的親梅竹馬,愛上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街頭撿來的小啞巴,如果沒有這個啞巴出現,她與魚瞻一定是十分幸福的一家,和和美美,再生一個小孩子,女人這一生,所求的不就是這些嗎?女人不是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生一個可愛的小孩,人生就穩定了下來,多少女人向往的一生對她而言全部都毀了……自從這個小啞巴出現之後,什麽都沒有了,魚瞻所有的目光全部在這個小啞巴身上,他所有的精力也全部給了這個小啞巴,他的身邊他的心裏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是浦禾毀了她所向往的美好的一切……
“小禾,你說,是不是魚瞻逼你的?你說了,魚爸就給你做主,那小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幹過好事,現在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看老子這次不扒了他的皮,這小子真是混賬,你別怕,魚爸給你做主……”魚海人說着,十分的氣憤,他轉身準備往門外走。
浦禾突然拉住他,對着他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就那麽直愣愣的跪在魚爸面前,跪得太突然膝蓋有點疼,他出生都含着金鑰匙出生的,連自己的親媽都不曾跪過,可是這一次,他竟然跪在了魚海人的面前,他不會說話,魚爸看不懂他的手語,他沒辦法告訴魚爸這不是魚瞻逼他的,這是他自願的,他說不出話來,所以只能跪下,跪下求魚爸的原諒,他跪下不是求魚爸饒恕魚瞻,而是求魚爸成全他跟魚瞻,他沒有在乎顧海棠鄙夷的目光,他只是跪在那裏,宛若一座豐碑一樣。
魚爸愣住了,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不忍,但是他很憤怒,他對浦禾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比對待親生兒子還上心,可是,浦禾是個男的,如果浦禾是女孩兒,他絕對不會反對,反而會很高興,很欣慰,可是浦禾是男的,兩個男人在一起,就算他是法學教授,他接受過高等教育,他也絕對不允許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的家裏,他只有魚瞻一個兒子,還指望着能夠早一點抱到孫子,誰知道出現這種令他都難以置信的事情。
浦禾重重的朝着他磕了磕頭:對不起,我喜歡他。
他說不出來話,但是他是真的想要魚爸去寬恕他跟魚瞻,每磕一次,念一遍——對不起,我喜歡他,可是他發不出什麽字眼,只有喉嚨裏破敗的風箱一樣作響,本來是很美好的愛情宣誓,到了這裏就成了那種風箱一樣“啊啊”的聲音。
額頭抨擊在冰冷的地面上,悶悶的響着,喉嚨發出的聲音悲怆宛若秭歸泣血,頭撞擊那木質地面的響聲,砰砰的響。
魚爸聽着,愣住了,他的耳邊都是那種喉嚨發出的聲音與頭撞擊在地面的聲音,心裏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高貴溫順的少年會這樣,那些自尊積累起來的磕頭聲音,聽得他最後茫然了,到了最後,他心頭一片空白,魚爸是真心喜歡浦禾這個孩子的,他一直都把浦禾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對浦禾的太好了,以至于到了現在,他還沒辦法接受。
對不起,我喜歡他呀……
砰——對不起,我喜歡他。
砰——對不起,我喜歡他。
——
——
砰——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