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過令秦宏源驚訝的是,謝瑾不光沒有外出,甚至連書房的門都沒有踏出一步。
秦宏源處理完事情回到秦園,屋子裏空蕩蕩的,只有魯媽擦着手從廚房出來,笑着跟他打招呼。
“三爺,您回來了,要不要先吃飯?”
秦宏源看看手臂上的表,已經接近十點了。他皺了皺眉,都這個時間了,還吃什麽飯!再說,他也不餓。
解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扔到沙發上,松着領帶問魯媽,“太太呢?”
魯媽道,“太太還在書房,從您走後一直沒有出來。”
“太太也沒有吃早飯?”秦宏源問道。
魯媽道,“是,太太說等您回來一起用。”
秦宏源輕輕擰眉,深邃的雙目有片刻的不解。如果真的是想要竊取情報找東西,肯定會找到之後立刻出來,而不是仍然在屋裏呆着讓人懷疑。
是他想岔了還是說謝瑾麗比較懂得人心?
秦宏源不再說話,擡腳上樓走到書房門口。
書房房門沒有關嚴,有日光從縫隙露出來。從微敞的房門中,他看到他的太太仍然坐在沙發上,姿态優雅的看手上的報紙。她的旁邊已經擺了一摞看過的,從那高度看來,似乎是書房所有留存的。
秦宏源推開門進去,漫不經心掃了眼書房擺設。除了那矮幾上的報紙轉移到窗邊外,其他沒有任何的變化。
聽到推門聲,謝瑾從報紙中擡起頭,看到是秦宏源,她捏了捏眉心道,“三爺回來了。”
然後将手上的報紙放在那摞報紙上面,站起身道,“三爺到書房,是來喊我吃飯的嗎?我一看東西就上瘾了,倒是忘記時間了。”
秦宏源不搭話,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沖謝瑾招招手道,“過來,給你看樣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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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看了看秦宏源,順從的走過去,邊問,“什麽東西?啊……”
她走到秦宏源身邊,腳跟都沒落地,就被秦宏源一把帶到了懷裏。鼻尖碰到秦宏源的胸前,謝瑾驚呼出聲,掙紮着要站起身。不過秦宏源的手掌緊緊箍着她的腰肢,她根本站不起來。
“三爺,你放開我。”謝瑾哀求道。
秦宏源聽到請求松開手,任謝瑾跑遠,不過他并不擔心,拍了拍自己的雙腿十分自然的道,“坐這裏,爺就給你看。”
謝瑾臉色微僵,說讓她看得人是他,現在提要求的也是他,她怎麽覺得,這秦三爺分明是故意的。不過,謝瑾麗跟秦三爺畢竟是夫妻,她不好太過于疏離。
好吧,她承認,她是真的想知道秦三爺要給她看什麽。這個時代的有些東西,真的十分有趣,她想認識更多。
謝瑾思考片刻,還是聽話的走到秦宏源的身邊,看着秦宏源褲子上明顯的西裝褶皺,心裏一橫,轉過身坐了上去。腰肢瞬間就被人摟住,謝瑾身子微微僵硬。
“看看這個。”
謝瑾的面前出現了桶狀的東西。大約一乍長,略細的一頭是橘紅色,頂端箍着兩道細細的銅圈,另一頭是純黑色,顏色明亮。謝瑾接過來,拔下黑色的筆帽,金亮的筆尖上寫着英文“PARKER”。
“這是?”謝瑾有些遲疑,其中也夾雜着着些驚喜。
“鋼筆。”秦宏源道,“我讓人從店裏挑的最好的,喜歡嗎?”
謝瑾剛才從報紙上看到過這種鋼筆,但她沒想到她竟然也會擁有一只,聽到秦宏源詢問,她使勁點頭,“嗯,喜歡,謝謝三爺。”
秦宏源擡眼看着謝瑾的側臉,道,“我在車上跟你說的,要讓我相信,你應該怎麽做?”
謝瑾轉過頭,目光平靜的盯着秦宏源的臉,秦宏源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着。時間慢慢過去,樓下傳來魯媽吩咐擺飯的聲音,謝瑾的胸膛略微起伏。
就在秦宏源以為謝瑾不會動作的時候,謝瑾突然低下頭,在秦宏源的唇瓣輕輕啄了一口。如同蜻蜓點水般,卻在秦宏源的心裏蕩起一波波漣漪。
他伸手下意識去抓謝瑾,謝瑾卻已經一個箭步跳到了門邊。
謝瑾的臉色有些發紅,她拘謹的道,“魯媽已經讓人擺飯了。”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
秦宏源手指摩挲着唇瓣,感受着那柔軟的感覺,良久,他輕輕笑出聲。
這點倒還是一樣,輕易就能臉紅。
***
一樓的餐廳,魯媽正在安排人上菜。
謝瑾走過去看了看,随口問道,“早上都吃什麽?”
魯媽邊擺動桌上的盤子道,“太太前兒不是說想吃包子嗎?我就讓人做了豆腐皮的素餡包子,配上涼拌的木耳,還有玉米粥……”
“玉米?”謝瑾疑惑道。玉米什麽?是米的一種嗎?
魯媽以為謝瑾是在懷疑,這個季節的玉米下來沒有,忙笑着解釋道,“是下午從集市上買的,應該是剛下來,顆粒還不飽滿,味道倒是很不錯。我讓人擦了顆粒用來做湯,太太一會嘗嘗。”
謝瑾點點頭,去洗了手坐到餐桌旁邊的椅子上。
秦宏源也很快從樓上下來。
謝瑾見到秦宏源,想起自己剛才的主動,臉上微微一紅,忙低下頭裝作喝湯。
秦宏源卻是不想放過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時從她的身後經過,府下上身湊到謝瑾耳邊,小聲道,“爺從羅城帶了很多東西給你,一會讓人送到房裏去,你好好想想該怎麽謝我。”
察覺秦宏源說話時噴出的熱氣,謝瑾耳朵也跟着紅了起來。她裝作沒有聽見,伸出筷子夾了個包子咬了一口。
豆腐的清香瞬間在口腔彌漫開,謝瑾不由在心中豎個大拇指。廚房也不知道誰做飯,別看這包子米粥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就是格外的香甜。
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古訓,兩人靜悄悄的吃完了晚餐。
放下筷子,秦宏源站起來,接過魯媽遞來的巾帕擦擦手,道,“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你一會就先別去書房了。”
謝瑾喝着米粥,點點頭不說話。
吃完飯,謝瑾回到了卧房。卧房的桌子上果然擺了不少的禮盒,謝瑾看了看,大的有半米高,小的也就巴掌大,不知道都裝了什麽。
她拿過巴掌大的禮盒,拆開包裝打開,紅色的絲絨包裹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環,珍珠的光澤粉嫩柔和。雖然不能跟她以前頭上帶的南珠相比,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女子向來喜歡這些東西,謝瑾也不例外。
她拿着盒子走到梳妝臺,将耳上帶的銀耳釘取下來放好,兩根手指捏着珍珠耳環戴上,對着鏡子裏的人看了好幾眼。
看着看着,就開始對自己的頭發不滿意起來。
這卷的,也太難看了些。真不知道那謝瑾麗到底是什麽審美,弄個這樣的發型,活活老了好幾歲。然後她想起去謝家的路上,彩珠跟她說的話,好像有鋪子專門給人梳頭的。
想到這裏,她站起身朝門外喊道,“彩珠,彩珠……”
“哎,太太。”彩珠高聲應道。
“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問你。”謝瑾道。
彩珠很快到了二樓,看到謝瑾正坐在梳妝臺前,笑嘻嘻的問,“太太有什麽吩咐嗎?”
謝瑾說,“我想換個發型,原來的那個地方我不想去了,你知不知道有其他的?”
彩珠想了想,道,“上次袁太太來的時候,不是給您介紹了平生大街的那家嗎?要不太太去那裏試試?”
謝瑾想了想,道,“也好,那你明天陪我過去吧。”
“是,太太。”彩珠聽了很高興,然後問謝瑾,“太太前兩天還說要去聽歌劇呢,要不太太約着袁太太一起過去?”
歌劇?
聽到歌劇,謝瑾就想起寧遠侯府二爺養的那幾個女戲子,每日抱着個琵琶在那咿咿呀呀的唱,忍不住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還是算了吧,我就去換個發型,等哪天有空了再約袁太太。”謝瑾道。
“約袁太太做什麽?”外面突然傳來秦宏源的聲音。
他應該是剛從書房過來,對謝瑾的話聽了個尾巴。
彩珠忙屈膝行禮,“三爺。”
秦宏源擺擺手,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等彩珠走了,秦宏源才走進屋,看到謝瑾正坐在梳妝臺前,桌上的禮盒是打開的狀态,他唇角微揚,湊過去看謝瑾的耳朵。
小小的珍珠耳環嵌在耳唇上,泛着螢螢光澤。
秦宏源伸出手捏了捏,笑着問道,“怎麽樣?爺給你買的這個禮物還行吧?”
謝瑾拍下秦宏源的手,道,“三爺別亂碰,會發炎的。”然後仰起臉笑意盈盈的看秦宏源,“我明天想去換個發型,三爺有什麽建議嗎?”
她對這個時代的發型不熟悉,應該要多聽取別人的意見。秦三爺是她的丈夫,第一個要聽取的意見,自然應該是秦三爺的。
秦宏源眼睛微微閃了閃,以前的謝瑾麗,可是從來不會對他這麽笑的,也不會詢問他的意見。不過,這種感覺還不賴。
他端詳着謝瑾的臉龐,看着她柳眉大眼唇角輕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那是去年夏季的一個黃昏。
他走到梨園門口,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他看了看梨園的牌子,忽然想起沈玉筠說的那個名角劉四爺唱的《霸王別姬》,信步就走了進去。至于票?他秦三爺看戲,就算沒有票也沒人敢攔着。
進了梨園,坐到前面空着的座位上。
戲臺上咿咿呀呀,唱的他有些頭疼,正想離開,一轉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謝瑾麗。
謝瑾麗巴掌大的小臉上還帶着淚珠,目光螢螢盯着戲臺上的表演,捏着手裏的帕子不時擦拭下眼淚,很快就有更多的淚滾了下來。她的頭發烏黑,就那麽簡單的披散在背後,給人的感覺寧靜又美好。
秦宏源覺得終于有了想要的女人。
想到這裏,秦宏源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他道,“你以前那個發型就挺好的,沒必要跟二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