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着,辛草的大腦裏一時間一片空白。幾秒過後,一些影像和畫面飄到她的眼前去。
火車上拿帽子遮着臉的女孩。
總在樓裏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在樓道那兒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女孩。
這個人,她其實見過,而且見過許多次。
在辛草剛剛反應過來時,身上一輕。那喝得醉醺醺的女孩,此刻翻了個身倒在一邊。辛草小心翼翼地推了她一下。
沒有動。
看來這人是睡過去了。辛草坐起來,看看這人又看看門口,想着自己總不能把人給扔出去。可是将人放在自己屋裏的話......照顧醉酒的人應該怎麽做?
辛草站起來,四處看了看屋子,往廚房跑去。不管出了什麽事,給人一杯水喝一定是正确的決定。她小跑着從廚房裏端出一杯水,又跑去翻自己的醫藥箱。醫藥箱翻到一半時,辛草想到女孩子是不能着涼的,趕緊過來把人往卧室裏挪。
躺在那兒的某人實際上十分清醒,甚至偷偷地睜開了眼睛看她。在那人的眼裏,小跑着過來過去的辛草和在雀躍着叼樹枝回去築巢的小鳥一樣,十分可愛。
袁左開始慶幸自己昨晚在她背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若不是如此,現在袁左哪裏能安安心心地躺在這裏裝醉。
辛草把人放在床上,去廚房燒新的開水。那躺在床上的人确認跟前無人,便睜開了眼睛,目光在房間裏掃來掃去。
啊,就是這裏。
袁左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的大花瓶那裏。她把手伸進去,撈出了一個古樸的梳妝匣。
袁左張開左手,掌心在梳妝匣上摩挲着。她的眼睛裏漸漸變得陰冷。
這咒術,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都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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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了那麽大的力氣救下的人,她挂念在心裏這麽久的人,卻将要被人用這麽簡單的咒術給殺掉。那人當是在殺什麽?狗,貓還是雞,不屑到殺雞焉用牛刀?更讓袁左咬牙切齒的是,這咒術倒也還改進了一些,不會立刻弄死人,會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裏慢慢地用怨靈的力量來侵蝕人的身體。
貓玩老鼠的時候,就是這樣玩的。
袁左只知道李家請了袁左來守房子,卻不知他們竟有這樣的想法。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這樣做,而在此之前,也許悄悄地呆在辛草的身邊會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在解決掉這些問題以後,還有一件更大的事情等着她和辛草。
辛草端了水進來時,袁左已經躺在了床上。袁左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醒過來了,畢竟她也不怎麽喜歡躺着喝水,被嗆到的話還是很難受的。
而辛草,握着杯中的水深深地看了眼袁左後,把杯子放下了。
辛草因緊張而略有些急促地喘氣。她取下自己戴在脖子上的玉佛,一步一步地走近袁左。
那還帶着辛草體溫的玉佛被貼在了袁左的臉頰上。
如果這人真是鬼魅或者妖怪,想必會有反應。
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任由她将玉佛拿過來。辛草仔細地觀察着袁左的反應,只看出對方平靜的神色。這時正好到了中午,太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照在袁左的臉上。辛草看着女孩臉上細小的絨毛和被陽光照得粉紅而通透的膚色,一時間手有些顫抖。
對方把頭往枕頭裏塞了塞,睡得更舒服了。
辛草見她這樣,便将玉佛拿回來,低下頭把玉佛戴好。床上的人這時翻了個身,睡到另一邊去了。
袁左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如果你拿別的佛像來,或許真的有用。
但是你拿的,是你從小戴着的那個吧?
辛草再次去拿水杯,感到水已經涼了便出去換熱水。這一次,等她回來以後,床上的人已經不見。
夏天,八月,天氣熱得可怕。袁左走在樹蔭下,路過一個個“詐騙集團”。下棋賭博的,算命的,那些人倒是不怕熱。袁左最終停在一個耍猴的人跟前。那耍猴的人正問每家商鋪要錢,喊着極其吉祥和順溜的話。這種帶有江湖氣的做法,袁左很久都沒看到了。
那猴子蹲在耍猴人的肩上,茫然而溫順,手裏牢牢地拿着耍猴人給的一個蘋果。有人想把猴子引走,猴子看着吃的,死活不走。
這讓袁左想起一個人。那人在饑荒的時候收了一個仆人,忠心到不能再忠心的仆人。袁左那時知道事情的原委,就問他:
“你殺了他的家人,為何他還會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被問的那人眯起狹長的眼睛,笑吟吟地說:“因為我給了他一口飯吃,他記着我的恩情。人啊,分不清恩和怨,要麽将恩蓋過了怨,要麽将怨蓋過了恩時,總會鬧出不好的事情的。”
“恩和怨,該一樁一樁地看仔細,分清楚。”
那人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說:“在你出師之前,我教你這最後一件事情。你要記着它,記一輩子。”
袁左因為想起這個人而不禁笑了一下,接着這笑容凝固了。
能将簡單的咒術加以這種改進的,除了那個人以外,還有誰?
下午。機場。
老神棍總算肯放自己的兒子走了。趙勝去機場送江安.見他還在和人發消息核對要帶的東西,趙勝有些同情地道:“你這每個月累死累活的,留學的日子過得還真不輕松。對了,你整天這樣飛來飛去,不影響學業嗎?”
江安頭也不擡地道:“什麽學業?我騙我爹的,去打工而已。有朋友在那裏給我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非得讓我弄個學位回來,可是這種只出錢不賺錢的日子,我是再也不想過了。”
趙勝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更加地同情江安?江安的身份說出來後會讓人尴尬。據說他是私生子,是他父親突然領回家的。
毫無預兆的,他的父親領着一個□□歲的男孩子回了家,說這是他在外面的兒子,并且被問起母親是誰時支支吾吾的。
這之後便是狂風暴雨。父親帶着江安淨身出戶,而偏偏是在這時,父親的身體還落下了殘疾。
怎麽說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趙勝鑽回車裏後,沒有立即開車。
在車的後座上,坐着一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