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冤家路窄
雪迎風對伯庸的醫術自是十分相信,有些不忍看到寒浕血肉模糊的樣子,雪迎風獨自出了屋外,坐在臺階上,望着雲舒雲卷。或是因為心裏的重擔卸了下來,不一會,他便倚着門柱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在伯庸的呼喚聲中醒過來。
“伯庸。雪迎風有些慵懶的喚道,“小浕他怎麽樣了。”
“死不了了。”伯庸沒好氣的答道,“快些進屋,我幫你醫腿。”說着便将雪迎風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挪至屋內。
雪迎風坐在寒浕的身旁,滿是關心的望着他。伯庸看着雪迎風的眼神,一邊幫他醫治,一邊打趣道:“這人就是你書信中經常提及的寒浕吧。”
“恩。”雪迎風許久沒見寒浕安靜躺着的樣子,眼神裏又滿是深情。
伯庸斜瞟了寒浕一眼,“長得還挺俊,你小子眼光不錯。”
“是啊。”說着雪迎風便毫無遮掩的笑了出來。
“怎麽樣,進展到哪一步了,将他拿下沒。”
“沒有。”雪迎風的笑意轉瞬即逝。
“以你的姿色,還有搞不定的?”伯庸沒正經的調笑道。
“他已經定親了。”雪迎風的話語裏有着不易察覺的悲傷。
知道勾起了雪迎風的傷心事,伯庸也不再接着說下去。
“他什麽時候能醒?”
“運氣好的話大概明天早上吧。”伯庸從藥箱裏拿出銀針,“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有你在我還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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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沒錯,可你這毒已經侵經絡骨髓,怕是要醫上好一陣了,”伯庸取出一枚銀針,對着雪迎風說道:“待會這針下的很深,非常人所能承受,你要叫便叫,要哭便哭,反正這兒也沒其他人。”
“男子漢大丈夫,哪能這般沒有骨氣。”
……
片刻過後,林中深處傳來一聲破天吼叫,驚起一衆鳥獸。
說好的男子漢大丈夫呢?伯庸無語的看着雪迎風。又默默的從藥箱裏拿出兩團棉花塞在耳朵裏,之後還有好幾針,他可不想耳朵就這麽廢了。
施針完畢,雪迎風已是大汗淋漓,伯庸也被他震得大汗淋漓。又取出一瓶藥丢給雪迎風,“把這個也喝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啊!?”
“啊什麽啊,不用太感謝我,誰叫我小徒弟一直受着你的照顧呢。”
“我不是……”未等雪迎風說完,伯庸便徑自走出了屋內,“那個意思。”雪迎風滿是憂傷的把話補完。 伯庸這裏的飯菜清單無味也就罷了,他還總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麽蟲子啊,黃蓮啊。想到此處,雪迎風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頓痛苦的晚飯過後,伯庸囑咐了兩句,便睡下了,誰是按照自然規律,天黑了之後就提不起精神,必須休息。
雪迎風依舊守在寒浕床前,就這麽癡癡的望着他,也是怕他突然半夜醒來沒人照應。燭光明滅晃眼,夜晚潮寒霜重,看着看着,雪迎風的意識也漸漸的沉了下去。
……
翌日清晨,伯庸早早的就開始喂魚,澆花,做早飯。
走到雪迎風屋內,看着雪迎風守在寒浕床邊的樣子,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無奈的上前去将雪迎風喚醒。
“小浕醒了麽?”這是雪迎風醒來的頭一句話。
“現在還沒醒,不過我估計我一瓢冷水下去應該就醒了。”伯庸一本正經的說道。
雪迎風無奈的看着他,着實不想理他。
“來吃早飯。”伯庸招呼道。
殺了我吧。雪迎風暗自想到。
早飯過後,伯庸硬是被雪迎風拉着再去看看寒浕的傷勢,走至門前,伯庸突然把雪迎風攔下。
“怎麽了?”雪迎風問道。
“迎風,我看你如此癡情于他,你敢不敢賭一把?”
“什麽意思?”
“我看他這樣子也快醒了,我可以幫你去試探試探他,看他對你是否真有情誼,你敢是不敢?”
“這……雪迎風有些猶豫,一瞬間想起了寒浕之前的決絕,又想起了這兩天來寒浕對他的百般照顧,突然之間,他也想知道答案。
“好。”雪迎風下定決心。随後伯庸獨自進了房間,雪迎風在窗外靜靜的等待着。
只不過片刻過後,寒浕果真醒了過來。
昏睡了一夜之後,寒浕的精神還有些恍惚,面對着陌生的環境,他一時還做不出任何反應。
伯庸給他遞了一杯茶,搬了個椅子坐在寒浕床前,“別亂動,你的傷才剛剛好。”他也不多說廢話,“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便是了,不答我便立即毒死你。”
這話聽得門外的雪迎風心頭突然緊張了一下。
“你說你算是迎風什麽人?”
“你又是他什麽人?”寒浕雖有些虛弱,但腦子還算清醒,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在他面前,說着雪迎風的名字,着實讓他有些疑惑。
“我是他朋友,你的傷也是我治的。”
“他朋友,我怎麽不認識?”
“幹嘛非要你認識,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人呢?”
“可能走了吧。”
“可能是什麽意思?”
“每次都是答非所問,和這人說話還真是累,除了長的好看其他地方還真是讓人讨厭。伯庸暗自抱怨道。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們開門見山。迎風他對你傾心已久,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寒浕微微低眉,雖未答話,看他的樣子也是不好說。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寒浕思索片刻回答道:“他自己也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都是怎麽看他的?”
“他從小就自由驕縱慣了,也不懂人情世故,什麽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從來不顧後果。從前是這樣也就罷了,現在他也有二十歲了,再是這樣,即便是我也無法再容忍他。況且,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也太過荒唐。”寒浕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的說着,殊不知門外的雪迎風,聽着字字錐心。
“那你就真的沒有對他動過心嗎?”
“這話聽着讓我覺得很惡心。”
“以你的意思,你現在是有些厭惡他了?”
“是。”寒浕沉默半晌,嘴裏吐出了這個字。
“你方才所說,是否句句發自肺腑。”
還沒聽到答案,雪迎風便一下跑了出去,看上去是又悲又恨的樣子,原來兜兜轉轉這麽多回,結局還是不會變。
屋內的人聽到動靜齊齊的看向門外,“大概是我養的雞吧。”
寒浕又繼續說起來,或許壓抑了這麽久,他也想找個機會将心裏的事都傾吐出來,“雖看不慣他現在的樣子,但他畢竟是和我一起二十年的人,我也無法真的對他心生厭惡,要說,應該也是恨他有些不争氣罷。”
“哦,”伯庸應了一聲,“好了你繼續休息吧,餓了自己弄吃的。”走出屋外,向四周環顧一圈,早已不見了雪迎風的身影。
遭了,這家夥跑哪兒去了……
伯庸霎時緊張起來,若雪迎風一去不回的話,那他腿上的傷可就……
……
司城瀚在林中搜尋了一個晚上,竟沒有找到兩人的蹤跡。以為那二人受了傷,應是走不遠的,如此想來,便令人有些奇怪。
紅日東升,司城瀚還沒有打算放棄,心想寒浕與雪迎風不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既然岸上找不着,那就一定……
于是,沿着小河,不緊不慢地走了半個時辰,司城瀚也不慌,因為他有把握,就如獵人在林中設下陷阱,就等獵物上鈎一般,他現在便是打算去給那被捕獸夾束縛的獵物最後致命一擊。
此地方圓十幾裏了無人煙,走着走着,遠方朝霧朦胧中隐約出現一個人影。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人影,司城瀚緩緩放慢了步子,最後駐足不前,被黑紗罩面只露出的半張臉上,彎月鐮刀般微眯的眼睛,透露一絲冷冽的殺氣。
“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司城瀚細碎念着,執劍之手漸漸緊握,一旦對面那人稍有異動,必遭其一劍穿喉。
可實際情況卻出乎他意料,只見那人逐步靠近,不可能沒有看見他,卻沒有逃走的意思。而且,似乎少了一個人……
未等司城瀚有所思量,那人已經走近了,見他晃晃悠悠的,神情呆滞,像是遭遇了什麽事情。可司城瀚卻沒打算管那麽多,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取那二人性命。遽然拔劍逼去,想從他口中問出另一人的下落,豈料眼前之人遇劍不躲,縱使劍指咽喉,竟也紋絲不動……
司城瀚微怔,剛想開口,不想卻被雪迎風搶先——
“怎麽又是你?”
雪迎風一路走來,眼中除了空白還是空白,直到司城瀚堵在自己面前了,方才看見他。沒看見倒還好,俗話說“眼不見為淨”,這眼睛一看見“不幹淨的東西”了,便難以控制煩躁的情緒。
雪迎風這般微沖的口氣,着實令司城瀚詫異不已。以為見着自己,他應是老鼠遇見貓一般的反應。萬萬沒想到,雪迎風竟然還敢……
“你怎麽老纏着我?”
還敢瞪我?這話聽得司城瀚哭笑不得,沒給他還口的機會,緊接着當頭又迎來雪迎風噼裏啪啦一陣亂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