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念心間
那人聞聲,不同于常人一般,竟立即開始逃竄,而這樣一來,寒浕雪迎風也确定那人定有問題。
只見那人輕功了得,翻身便上了屋檐,從磚瓦之上疾步而行。
雪迎風和寒浕兩人一邊盯着檐上的身影,一邊驅馬追趕,沿途也不知撞壞了多少東西。
那人的身影隐沒在房頂的另一側,待他們兩人追至另一側街巷的時候,卻不見了蹤影。
“在那!”寒浕對着一旁呵道。只見得半掩黑紗劃過。
兩人又立即調轉方向追去,就這樣一路尋着聲影兜轉,不知不覺就追到了城外。可兩人最終還是跟丢了。
回過神來,發現此時已處荒郊野嶺。
……
“你可有見到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寒浕沒有即刻回答,因為他确實也沒有注意到那人的去向。只不過放眼望去,這四下一片荒野,唯有數百步的前方,有一片看似深密的林子。
沒等寒浕說話,雪迎風便先一步策馬而去了。可寒浕因為有所顧慮,沒有要着急進去的意思,可剛想叫住雪迎風,卻在這時感受到西邊一點亮光猶如凜然刀鋒一般從林中射出,霎時竟改口喊出一聲——
“退後!”
聽見寒浕的聲音,雪迎風根本沒有多想,似乎多年默契仍在,他全然相信寒浕的判斷,身子猛地向後一仰,驚險躲過雷光一箭。
可未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緊接着又有數支利箭奪林而出,不巧馬兒受驚,寒浕與雪迎風幾乎同時決然棄馬騰空而起,雲袖破風盡數卷過利箭,仿佛巨石落河濺起水花,一時間飛箭四射,勢如遮天蔽日。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計其數的利箭自正北、東西各方一齊攻來,好像無休無止,敵人在暗處,看得清他們的一舉一動,顯然,如此大規模的進攻,必定是事先有埋伏。看來自己的猜測不錯,寒浕想到,他自然也知道這般持久耗下去不是辦法,他們對敵人一無所知,就連對方的人數有多少都不清楚,為今之計,只有先撤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得趕快離開。”
Advertisement
“說得輕巧,這陣陣來箭,勢如破竹,稍不留神小命兒便沒了,怎麽個離開法?”
既然還有心思答話,便沒到束手無策的地步,寒浕知道雪迎風是在發脾氣,便沒有再理會。再緊密的攻勢也有露出破綻的時候,他也清楚雪迎風明白這個道理,于是看準時機,就趁眨眼的一瞬,側身與數支利箭擦肩而過,緊接着腳尖點地一個旋步飛轉,成功退到了來箭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外。與此同時擡眼一看,雪迎風果然同自己一樣,已經安然立于安全之地。
雪迎風好似感受到了寒浕的目光,無意間側頭一看,雙雙目光相交,那一瞬心隐隐恻動,只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趁現在,快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寒浕話音才落時,身後又是一陣箭離弦聲。
還好寒浕反應及時,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把拉過雪迎風,霎時溫覆上手腕,雪迎風還有點兒愣神,寒浕卻沒有片刻停留,緊緊拉着雪迎風飛身往回路而去。
本以為就此應能脫離險境,不想沒逃出多遠,前方竟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群,粗略估計大概有二三十來人,且個個皆是弓弩裝備。
“看來是有人勢必要置我們于死地。”雪迎風喃喃道。
箭在弦上,即刻将發。無法,如此腹背受敵的情況,只好铤而走險,慌忙之中寒浕晃眼瞧見東邊一個空隙,二話不說便拉着雪迎風往東邊而去。
弓箭乃遠程攻擊,只要速度夠快争取到時間,借此哪怕剎那的間歇從東邊突破也不是沒有可能。
壞就壞在二人皆未攜帶武器,不可避免地只能被迫時時處于防守的狀态。
“迎風,你先走。”
“什麽?”
雪迎風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閃過寒浕的身影,他的速度很快,根本令人無法看清,就在這時只覺自己被人一推,再定神時便已經在亂箭之外了。
“寒……”
“快走!”寒浕得空抽身出來,第一反應仍是拉住雪迎風的手腕,将他護在自己身邊一起往密林深處跑去。
草木如影随風倒退,雪迎風任由自己的手腕被寒浕緊緊抓着,一股暖流淌過心底,那是他好久未感受到的溫熱,不過如此簡單,便融化了冰雪霜結。他以為自己再無法靠近,他與寒浕,早早便分道揚镳,各奔東西……
可如今……難道是天意弄人麽?
寒浕一直沒有回頭看他,只顧往前沖,一邊另尋出路,稍微耽擱片刻便又将陷入險境。
可漸漸的雪迎風卻發覺有些不對勁,感覺似乎有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在自己指間蔓延,于是低頭一看,竟是汩汩鮮血。
而這鮮血并非來自自己,而是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強勁有力的手。
“寒浕!你受傷了?”
“不礙事,別分心。”寒浕只道了這麽一句,便再沒有聲音。
雪迎風這才回想起,方才眼前閃現的身影,那時寒浕分明是擋在了自己面前。
此時心中百感交集,雪迎風甚至開始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之人,若說恨的話,他又怎麽恨得起來呢?畢竟那人對他,還是那麽溫柔。
正當雪迎風思緒混亂,不出片刻寒浕卻遽然停止不前。
“怎……”
未問出口,卻又迎來寒浕突如其來的懷抱,雪迎風一愣,被寒浕抱着轉了一圈,便在跌下山崖的瞬間,見一支飛箭從眼前上空穿風而過……
兩人失去了重心,只是頃刻之間,便滾落到了谷底。
天旋地轉之感尚未平息,雪迎風的後背又承受了重重的一擊,在地上平躺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他半坐起來,發現自己并沒有受多重的外傷,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寒浕就躺在雪迎風的身邊,還未清醒。想起适才寒浕受了箭傷,現又跌落山谷,雪迎風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
“小浕,小浕。”雪迎風輕輕的推搡着寒浕。
見寒浕緩緩的睜開眼睛,雪迎風又急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沒。寒浕本也想坐起來,可身體才起來一半,便立馬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再也動彈不得。見得如此情形,雪迎風着實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寒浕的左肩上黑紅色的血不斷湧出,肩上還嵌着半截箭頭。
費了不少力氣,雪迎風将寒浕挪至一棵老樹跟前,“我幫你把箭頭拔掉,你忍着點。”話語裏滿是不忍。
将衣物一層層的扯開,鮮紅的血肉立即出現在雪迎風的面前。傷口的邊緣或是因為方才從山崖上滾落下來,邊緣已經開始撕裂,箭頭旁的皮肉向外綻開,血還在止不住的向外湧着。雪迎風的心像是被刀絞一般,無法呼吸。
“別看了,動手吧。”寒浕虛弱的說道。
雖是萬般的不忍,但也無其他辦法,不想寒浕太過痛苦,雪迎風一咬牙,一只手緊緊的按着寒浕的左肩,另一只手蓄足了力氣,瞬間便将箭頭拔了出來。雪迎風明顯感覺到寒浕用力掙紮了兩下,将吃痛的呻吟生生的咽了下去,可是他的額頭已冒出涔涔的汗水,額角的青筋也顯了出來。
血漬一下迸到了雪迎風的臉上,還有衣襟上,完全顧及不了這麽多,立即從衣角扯下一方碎布,小心翼翼的幫寒浕包紮起來。
處理完畢之後,雪迎風再看向寒浕,他的臉已又白下去幾分。
經過方才的一番掙紮,寒浕整個身子歪斜着。雪迎風想将他扶正,特意避開了左肩,可剛一用力,便又傳來寒浕吃痛的聲音。
“你還有傷?”雪迎風急切的問道,也不管寒浕回沒回答,雪迎風便将寒浕剩下的衣服扯了開來,發現他的背後又是幾道長長的血口,傷口雖不深,但還是把雪迎風吓了一跳。
這時雪迎風才回想起來,方才滾落山崖之時,自己是被寒浕緊緊的護在懷裏,才未受傷。轉頭望向一旁的山崖,雖不是萬分陡峭,但其間也是怪石嶙峋,兇險無比。殊不知,寒浕為他,又受了多少的苦。
雪迎風将自己的外衣脫下,覆在寒浕身上,“你在這等着,我馬上回來。”雪迎風囑咐道,說完便向密林深處走去。
他們掉落的這片林子,古木參天避日,地上枯枝腐葉落了滿地,沒有鳥聲,幽靜異常。
約莫一刻左右,雪迎風捧着一堆藥草走了回來。
“這林子雖是怪異,寶貝倒還不少,”雪迎風将藥草放在寒浕面前,将它們逐個揉碎,“待會我再去找找,說不定還能挖出人參來。”
或是被雪迎風灰頭土臉,傻乎乎的樣子逗樂了,寒浕竟一下笑了出來。
“來。”雪迎風溫柔的喚道,寒浕也配合着将身子轉了過來。将背上藥草一層層的上好之後,又将寒浕左肩的傷口重新處理了一遍。
“那群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三番五次的想致我們于死地。”雪迎風說道。
“還是先離開這,萬一他們追上來就糟了。”
“好。”
略微果腹之後,困意襲來,寒浕因為虛弱便立即昏睡過去。雪迎風在一旁守夜望風,這大半夜便就這樣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