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淄郢一遇
——一月前——
“既然事情發生在淄郢,為何皇上不讓父王着手調查此事?”
“正因為此事發生在淄郢。”寒浕沒有作過多解釋,只直直看着雪迎風,幽黑深邃的眸子隐隐泛着光,像是在向他傳達着什麽默契。
“難道……”雪迎風眉頭微蹙,略顯怒氣,“皇上懷疑父王?可父王為人剛正不阿,乃是衆所周知……”
“迎風,”寒浕攔口道,他知道雪迎風此刻情緒難免激動,此事牽涉甚廣,事關重大,不可兒戲,因此便也沒有像平日那般冷言冷語,而是耐心勸解雪迎風,“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這個道理,你應是懂的。”
雖然寒浕說得隐晦,但他口中的“那人”,言指何人,他卻是心知肚明。
……
……
仔細回憶了當日與寒浕所言的字字句句,對現在的情況,雪迎風心中已經大概明了了七八分。奈何他的父王是個不吐不茹之人,性子又倔,皇上不讓他插手,他定不會插手,可他所堅信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終是沒起到作用。
見雪母的反應,顯然是不知情的,心想他父王也一定是故意隐瞞着,于是雪迎風只安慰了雪母兩句将她送回房,沒有多言。
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右臂上,血色刺眼,眉間不禁流露一絲厭惡。既是與販賣私鹽有關,又已将他父王牽扯進去了……
“那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你了。”雪迎風自語道,微眯着雙眼,眸光流轉一縷迷離。
他似乎明白,原來這一切從開始便是有關聯的,先是寒浕提起“販賣私鹽”事件,再到自己遇刺,如今自己的父王又困于刑部……
這背後,定是陰謀。
……
雪迎風以為寒浕說得對,我不犯人,人未必不犯我。要他坐以待斃,那是絕不可能的。雖然他父王堅決不插手,但他卻不一樣。想到若是他父王蒙冤,若到了王府上上下下身陷囹圄的那日,再想翻案也就難了。因此,他以為自己現在必須立即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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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難聽些,雖然雪迎風平時看起來是一個游手好閑的逍遙王爺,但認真做起事來卻是雷厲風行。一确定了目标,他即刻牽了匹“奔菁”,快馬加鞭地出了錦綸城……
在臨近淄郢之時,已經趕了有半日的路程,此刻暮色将近,雪迎風也有些饑餓的感覺,正好路過一家湯餅店,便翻身下馬準備簡單吃點兒東西填填肚子。
“老板娘,一碗陽春面。”
“好咧,客觀稍等啊!”
待到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端上桌,在這正月冷天中無疑雪中送炭,即便錦衣玉食慣了的雪迎風也忍不住迅速動起筷子。可卻在他埋頭狼吞虎咽時,偶然擡眼之間驚見一人,紫金長袍揚塵而過,夕陽斜晖落下一抹旖旎……
“寒浕!”雪迎風向着門外喊道。
那人也應聲向着看來,臉上充滿了疑惑。寒浕将馬拴在店外,朝着雪迎風走來。
“你怎麽也在這?”雪迎風不解的向寒浕問道。
“公事。”寒浕淡淡的答道,順勢坐在雪迎風對面的位置上。
見寒浕走了進來,老板娘立即過來招呼,“這位客官來點什麽?”
“一碗陽春面。”
“好嘞!”老板娘殷勤的應道。
雪迎風方才無意識的叫住了寒浕,可現在,前幾日種種變得歷歷在目,一時無言。
“你的傷怎樣了?”寒浕略帶關心的問道。
雪迎風稍楞了一下,才明白寒浕所指,“小傷,無礙。”
“那日巡防隊的人跟丢了那群刺客,到現在也沒有一點線索。”
“我知道。”說畢雪迎風低頭繼續吃起自己的面來。
。
又是一時無言。
“客官你的面來咧,”老板娘吆喝着将面端上來,“客官您請慢用。”
寒浕并未立即動筷,“你是為了伯父的事來的?”寒浕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恩。”雪迎風沒有擡頭。
“父親也覺事有蹊跷,令我來此地追查。”寒浕繼續說着。
“幫我謝過令尊。”
。
“你現下作何打算?”寒浕問道。
“去廣陵,先找知府查查。”雪迎風終于擡頭看向寒浕,若無其事的問道:“面都要冷了,你不吃嗎?”
“哦。被雪迎風如此問道,寒浕才回過神,和雪迎風一樣吃起面來。
這兩人,已不似從前那般。
片刻過後,雪迎風已将碗中之物掃光殆盡,扔了點碎銀子便起身欲走。
“你去哪?”
“趕路。”
寒浕也站起來,擋在雪迎風面前,“天色已晚,今日現在此處住下,明早我們一同出發。”
“事态緊急,還是早去早回的好。”
“縣城外便是荒郊野嶺,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是啊,”前來收拾的老板娘應和道:“聽說這幾日,城外有兇獸出沒,這街頭的那戶樵夫,前幾天出去砍柴,到現在還沒回來吶,許是被野獸吃了!”
冬日天暗得快,就這麽一會功夫,整座小城便籠罩在夜幕當中,這裏不比錦綸城,城裏只是依稀的有幾處燈火,若是此時在城中騎行,也要時時注意着腳下的路,城外定當十分艱難。雪迎風也不好再執拗下去,便又坐了下來。
其實他并非真的急着趕路,只是他不知道該怎樣來面對現在的寒浕。他又何嘗不想和寒浕待在一起,卻又怕被自己的多情所擾。他心已明了,現在的寒浕和他再也不是同路之人,他不想把寒浕在牽進來,也怕自己再陷進去,所以才這麽急着想逃。
“方才一心想着趕路,忘了還未恭祝你新婚。”雪迎風裝作平常口氣說道。
“只是定親而已。”寒浕未曾想到雪迎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下意識的解釋道。
“那離成親也不遠,估計開過春來便好事将近了。”雖是故作輕松,但是雪迎風還是不敢看着寒浕,“成家之後,國公府上的大小事宜都要慢慢交給你來料理了吧。”我也再也沒有理由接近你了。
“或許吧。”
。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坐着,待到寒浕吃完,也終無言。
飯後,兩人擇了一家客棧住下,各住一間。
“明早你我一同上路。”寒浕囑咐道。
“恩。”之後便各自進了房間。
即便是寒浕已不在眼前,雪迎風的心緒依舊無法穩定,那人就在隔壁。雪迎風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終究是徒勞。又是徹夜難眠。
第二日清早,雪迎風從樓上下來,便看見寒浕坐在客棧桌上,已在食用早膳。
見雪迎風下來,寒浕對他說道:“這裏沒什麽珍貴東西,湊合着吃罷。”
早飯過後,兩人便又開始趕路,一路快馬加鞭,疾馳而去,也并未談上什麽話。
午後剛過,兩人便到了廣陵。
淄郢十二洲,以廣陵為首。雖不比王城繁華,但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紅磚綠瓦,樓閣飛檐,車馬粼粼,行人如織,也是一派昌盛景象。
兩人也并未流連與此,進了城便直奔知府所在。
臨近府廳,人跡變得稀少起來,不知是也因為官家威嚴,還是因為盛氣淩人。
兩人并馬而行,其間見得一人黑袍加身,從府廳方向而來,鬥笠垂簾曳地,完全見不得半點身形。
我淄郢何時也有了這等怪人。雪迎風心裏暗自嫌棄道,但也微十分在意。
片刻過後,兩人趕到府廳,翻身下馬之後,便徑直向府內走去。
“何人如此放肆!”衙役将兩人攔下,“難道不知這是何等地方嗎?”顯然這衙役并不認識雪迎風這淄郢郡王之子。
雪迎風也顧不上惱怒,直接将淄郢王腰牌掏出來扔給了他,“現在能不能進去了?”
那人知道了兩人的身份,便立即語氣陡變,低聲哈腰道:“小的有眼無珠,還望郡王爺莫怪。
“少說廢話,帶我去見你們知府。”
“這。
“又怎麽了?”雪迎風不耐煩的說道。
“回禀王爺,知府大人今日恐怕不便迎接兩位大駕,還請改日再來。”衙役恭敬的回道。
“知府怎麽了?”一旁的寒浕問道。
“知府他。他病了。”那人有些閃爍其詞。
“知府病了,那我更要去看看他了。”說着雪迎風便大步朝內走去,還未走兩步便又被那衙役攔了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雪迎風也沒了耐性。
“王爺,實不相瞞,知府方才剛被人一群人帶走了。”那人握拳而答。
“什麽樣的人,竟可直接把知府帶走?”
“小的也不知道那群人是什麽來路,一衆人都穿着黑袍,模樣甚是古怪。只是他們帶走知府時,知府大人也并未反抗,小的們本想将他們攔下來,卻被知府大人訓斥了一頓,至于其他情況,小的也不知。”衙役一五一十的說道。
“他們走了多久?”
“不到一刻。”
雪迎風望向寒浕,寒浕在也同時看過來,顯然兩人想到同一個地方去了——方才那個黑袍之人。
各自心領神會之後,便立即驅馬疾行,向着原路返回。
行至市井之處,雪迎風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出了那人的身影,“站住!”雪迎風大聲呵道。
那人聞聲,不同于常人一般,竟立即開始逃竄,而這樣一來,寒浕雪迎風也确定那人定有問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