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錦衣血光
“桓姑娘,寒公子,”一旁的掌櫃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良違規可要不要看看小店新進的樣式。”
“好啊,”桓筱兒展顏迎合,“浕哥哥,你也看看如何?”
寒浕向着雪迎風的方向走去,正當雪迎風的心裏開始懷有一絲期待的時候,他卻又兀自繞開,随着桓筱兒走到掌櫃身邊。
“這檀色流雲的樣式倒挺不錯,浕哥哥要不要試試。”不久雪迎風的身後便傳來桓筱兒的聲音。
左一句浕哥哥右一句浕哥哥的,也不嫌惡心。雪迎風心裏暗自罵道。心一橫,便倏的轉身走到桓筱兒和寒浕的身邊,一把搶過桓筱兒手裏的東西,“這料子顏色老氣,圖樣也是土到家了,怎麽配得上小。浕哥哥呢!”
雪迎風這一聲浕哥哥說出來,不僅是桓筱兒和寒浕,一旁的掌櫃也不禁打了個哆嗦。
“哦。是筱兒眼拙了。”桓筱兒苦笑道。
“是啊,桓姑娘的眼光确實是比你拿造謠生事的本事差多了。”雪迎風當着寒浕的面,沒好氣的說道。
“這。桓筱兒愣了片刻,支支吾吾說道:“筱兒。筱兒不明白雪公子意思。”
“哼,看來這裝傻的本事也是了得。”
桓筱兒被雪迎風說得紅臉了,不知如何争辯,向寒浕看了兩眼,像是在求助一般。
“不知桓姑娘是師承何處,也讓迎風學學,日後也不用吃這樣的啞巴虧。”雪迎風接連向桓筱兒質問道。
“雪迎風!”一旁的寒浕呵道。
“怎麽,我有哪裏說錯了嗎!”雪迎風轉頭恨恨的看着寒浕。
“不可理喻。”寒浕回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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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迎風哪裏知道,桓筱兒早就向寒浕将她與自己鬧掰的事情和盤托出,前因後果寒浕都已經清清楚楚。因此,他越是這般咄咄逼人,寒浕只會以為,他是在針對桓筱兒,無理取鬧。
“那個。我們去二樓看看吧。”桓筱兒急忙打斷兩人,拉着寒浕像樓梯處走去。
寒浕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便随着桓筱兒去了。
雪迎風心頭也甚是不快,還有一份不甘和酸楚,長袖一拂,闊步向鋪外走去。
可是,未走至門口,便遽然從二樓檐上跳下七八個黑袍蒙面人,明刀亮斧,來者不善。就在身影沖出的剎那,雪迎風猛地向後一退,躲過了這頭一刀。沒有給雪迎風一絲喘息的機會,接連又徑直像雪迎風襲來。
這些人是沖着自己來的,意識到了事态嚴重性,雪迎風便瞬間認真起來。左手一抄,從旁而擊,如風雨大致之勢,最前的兩人便齊齊躺倒在地上。
聽到這般動靜,寒浕不假思索便也立即上前。不到片刻,店內便亂做一團,驚慌尖叫聲也立刻傳遍整條街巷。
寒浕和雪迎風被這些人相隔而開,兩人手無寸鐵,擊倒一人,另外的便又接連攻過來。但兩人武功明顯在這群人之上,幾輪過後便局勢明顯,地上躺倒了三四人已無法在站起來,吃痛的抽搐着。
忽然這一幹人等身後又沖出一人直向雪迎風而來,氣勢明顯與他人不同,出手幹淨利落,劍鋒淩人,每次出劍都直沖着雪迎風要害之處,幾番下來,已然額頭見汗。
而寒浕那邊,那些黑衣人接二連三的敗下陣來,見着雪迎風陷入苦戰之中,寒浕不由得心急了起來。
與雪迎風對峙之人來勢驚人,劍路嚴謹,滴水不漏,雪迎風只能一味的防禦,找不到進攻的機會。青光閃動,雪迎風被那人逼的退了一丈有餘,而後不知從何處又來一人,雪迎風進退兩難,騰挪閃躍,反手擒住那後來之人,電光火石之間,将他死死按倒在地,随即側身閃過另一人的劍鋒。寒光陡閃,那人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長劍,猛地反刺,直指雪迎風的胸口。
情勢不妙,寒浕正欲大步奔向雪迎風之處,卻又同時聽得桓筱兒的尖叫,轉頭望去,一人正提刀向着樓梯上的桓筱兒劈去,桓筱兒也被吓得癱坐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寒浕一腳踢起散落在地上的短刀,正中那人腰間,頓時血花四濺,那人便立即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剩下驚魂未定的桓筱兒。
而雪迎風這邊,他将上身猛落而下,雖然逃過了飛劍穿胸之顯,右臂卻被利劍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殷紅的血便止不住的湧了出來。那人還欲乘勝追擊,卻聽到有人大呵:“快走!”只見巡防的官兵大批向此處趕來,那人狠狠看了雪迎風一眼,無可奈何的向外撤去。
“追!”巡防隊伍的頭領吼道。一隊人便立即向黑衣人的方向追去。
雪迎風此時根本未顧及自己的傷口,而是轉頭向寒浕望去,眼神中夾雜着怨恨,不甘,悲傷與寒心。心裏也是五味雜成,為何你方才,想救的人不是我。
寒浕也察覺到了雪迎風的視線,看見他右臂大片的血紅,猶豫着想開口說些什麽,卻還是收了回去。他似乎是不敢直視雪迎風的眼睛,将頭偏了過去。
此時傳來了桓筱兒的喊叫聲,直叫着寒浕的名字。寒浕又是猶豫片刻,還轉身走去将桓筱兒扶起。
雪迎風将這些看在眼裏,藏在袖裏的手握得死死的,血從指縫裏緩緩的滲出。
“小的救駕來遲,還望小王爺恕。那頭領的話還未說完,雪迎風便紅着眼睛大步沖了出去,不管不過的搶了巡防隊伍的馬匹,飛馳而去。
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攤販,吓飛多少人的膽魂,就這樣不要命的一路沖回王府。馬匹還未停穩,便翻身而下,帶得他狠狠的摔了一跤。他也不管,立即向府內跑去。
撞見正廳內的雪母,看到雪迎風這個樣子,魂差點吓飛了,“風兒你這是怎麽了!”
而雪迎風卻一下撲向雪母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像個孩童般,毫無顧慮的放肆哭着。
雪母一時不知所措,看着雪迎風的傷口擔心不已,可聽得自己的孩子哭得如此傷心,心也不由得糾了起來。
任由雪迎風哭着,雪母一手覆在雪迎風的頭上,溫柔的安撫着,“乖,沒事了。”
。
火樹銀花不夜天,千燈碧雲流霞宴。聲聲鑼鼓鳴,盈盈蓮花溪。滿城五光十色,千樹萬樹。歡歌紅樓,伏星客如潮。
不知不覺,時間荏苒而過,轉眼又迎來年年一度的元宵佳節夜。
今夜天公作美,無雪,月圓,天色空明。
月圓夜,風也緩和了許多。處處人家慶上元,幾時煙花意闌珊。分明是一個團聚之夜,家家都是偕妻攜子逛街市,如此良辰美景,有多人甘心浪費?
可歡聲笑語之間,免不了有那麽一兩個失意之人。
在那嘈雜酒肆裏買醉之人看來,縱然窗外花色萬千,風月已倦。
滿城燈火,無一處為我而亮,一河花燈,無一盞為我而燃。“燈月……交輝……車……水馬……馬龍,熱鬧……非……非凡……與我,與我何幹……”雪迎風一手在空中胡亂畫着,一邊不斷地仰頭悶酒,此時看着窗外的景色,已經有些恍惚。他與寒浕,已有半月未見面了。
應說自上次與寒浕在錦衣坊一別之後,這半月雪迎風都是渾噩度日,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到這裏,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來湊這熱鬧,分明,他是沒這慶上元的興致的……
眼見這遍街羅绮,步履生香,雙雙人走過橋梁,圖個祛除百病,祈求安康……以前,每年,他也是愛做這些的。想那時,寒浕總會鄙夷地瞥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別像個女人一樣。”可此時此刻,這話,卻變成了雪迎風的自言自語。今年,意料之外地落得了個孤影茕立的場面。
與寒浕算是鬧掰了,穆翛寧又遠在荊安,本以為至少還有陸秉文在,能與自己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也不至于太過悲涼凄慘。可雪迎風沒想到,就連陸秉文也“離開”了自己,說是……與別人有約在先?
“罷了罷了,都走吧,都走吧!”一番胡思亂想過後,酒已空了三壺。
……
“伴夜月銀筝鳳閑,暖東風鄉被常悭。信沉了魚,書絕了雁,盼雕鞍萬水千山。本利相思若不遠,則千與那索債愁眉淚眼。伴夜月……”
一首《伴夜月銀筝鳳閑》吟唱了離別相思苦,歌聲像是從街道對面的歌坊傳出。雪迎風倒是不在意別的,不過是想到同樣是在這花好月圓夜,還有人與自己同病相憐……一曲勾起心中酸楚,不禁眼眶微微泛紅……
酒,也不想喝了。
雪迎風也懶得叫小二結賬,直接取下腰間的錢袋丢到桌上,起身便要走,奈何烈酒重頭,猛地站起來,身子晃得厲害,一個沒站穩又坐了下去,一頭栽進了臂彎裏。卻在這時,又有三兩人歡聲笑語結伴踏進酒肆,就坐在了雪迎風隔壁桌。
此刻路人在雪迎風眼中就像飄絮一般,飄忽不定,腦子有些發昏,聽聲音也是忽近忽遠。雪迎風本沒注意到他們,然就在微微擡頭的瞬間,忽聞一個熟悉的名字,深深刺激了神經,霎時仿佛酒醒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便豎起了耳朵……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