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道題
“如果這是一宗兇殺案,江與一定是兇手。”
九晴忽然開口道。
“……為什麽?”
“因為他是年曦的前男友,還和她有了孩子,兩人甚至秘密結了婚。在年曦死的時候,他多半就已經辦好了不在場證明,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在國外。因為在國外,所以我們就不會查到他身上。而很快,他就會公開他與年曦已婚的事實,然後趁機利用她的死,分了一大筆遺産,順便還有了一個繼承人。最後,還可以刷一把人氣,讓人們同情一下他。”
“既然有不在場證明,那他是怎麽殺掉年曦的?”
“雇殺手啊,他可是總裁,和黑白兩道都有交易什麽的,也不算離譜吧。”
九晴言之鑿鑿。
但很快,她就像一個洩氣的氣球那樣低下頭,“可惜,這是自殺案。”
她低下頭,“而且,是自殺案的話,就和不在場證明什麽的都沒關系了吧。”
我們正在前往年曦另一棟房子的路上。她自然不止一棟房,我們和江憐會在那裏碰面,保姆會全程跟着。流程和平常差不多,只是改了時間和地點。
清晨。今天是周末。
大多數人都沒起床,路上冷冷清清。沒有人跟着。我們進公寓門的時候,和江總的助理打了一個照面,然後她就帶着我們進去看江憐了。
“年小姐和江總的女兒就在房裏,”她托了托眼鏡,鏡片反射出一層很淺的綠光來。“請照顧好她。”
“好,多謝。”我點頭致謝。
然後房門打開。今天的會面時間只有一小時,保姆和助理會和小憐一起,我也已經将會問的問題發給當事人看過一遍了——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我們走過長廊。房子很大,設計大多是暖色,到處都有軟枕和玩偶,鋪着地毯。一看就知道是孩子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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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打開門。
江憐坐在那裏。她穿着雪白的小裙子,眼神似乎有點渙散,像是沒睡醒。她坐在保姆膝上,明明很困,卻沒揉眼睛。
九晴抱怨了一句:“她看起來不像小孩子欸。”
“環境影響而已,”我低聲說。
旁邊的助理看了我們一眼。我微笑,“沒事,我是在和我的搭檔說話。”
她看到了藍牙耳機,這才放松下來。我們坐下,隔着一張桌子。
“小憐,你好。”我說。
江憐這才望過來。她有一雙大眼睛,輪廓有點像年曦。她開口時聲音有點大:“十霧姐姐好。”
她的眼神有點閃縮,有點抗拒,似乎沒辦法将視線集中在其他人身上。我打開錄音筆:“你一直都住在這裏?”
我試圖放寬肩膀,讓自己的表情柔和起來。
……
十分鐘以後。我問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不算特別多,但是也花了不少時間。就在這時候,我們才剛說起,年曦送給江憐的最後一件玩具,小憐忽然開口,“大姐姐,你已經問了很多問題了。”
……這是不耐煩的意思?
我點頭,“你不想繼續回答了?”
“不是”小憐聲音大了點,她幾乎是掙脫了保姆的懷抱,接近桌子來。
她的聲音變得更清晰“那麽,大姐姐問了這麽多問題,就該輪到我問問題了。”
她說話很利落,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我攤攤手,“請問。”
“姐姐不會尴尬?”
“……不會。”
“我問的問題,可能很可怕。”
小憐皺眉。做出了似乎是一個孩子不會做出來的表情。
“沒關系,你問。”
“那好,”小憐伸手指向我旁邊的九晴:“大姐姐,你身邊那個穿着黑衣服的姐姐是誰?”
……空氣似乎一瞬間安靜了。
我:什麽……鬼?
九晴:等等,這個孩子看得見我?
就在小憐問出了那個問題的時候,九晴的臉很明顯裂了。
仿佛她從來沒想過,居然有身在黑白以外的人類,可以看到她。
她身後的保姆和助理,似乎也有點意外。兩人望了我一眼,那表情是“十霧小姐,你要給出一個解釋”——因為不正常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
我試着繼續發問。
“黑衣服的姐姐?”
“就在你旁邊啊,剛剛進門的時候,還拿着一把鐮刀。”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
命運是世上最無常的東西,當你以為自己的終于能來一回王炸的時候,突然發現,你看錯了一張牌面。
小憐的表情特別理所當然。
好了,問題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坐在那裏等解釋的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而她旁邊還有保姆和江總的助理。最重要的是,如果讓人知道黑白和死神有關……
答:我真的可以去一死謝罪了。
糊弄對方顯然是不可行的,目前唯一能推理出的唯一事實,就是江憐有陰陽眼。這或許就是江與說,“小憐一直認為媽媽沒死”——的原因之一。
因為她有陰陽眼,看得見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然後,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對她說實話,那麽我要怎麽和江總的助理,還有在場的保姆解釋?
于是就剩下一個方向了。
“小憐,你經常看見這個黑衣服的姐姐?”我問。
到目前為止,唯一的方案就是:假裝九晴不存在。這個回答聽起來特別有負罪感,但是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
九晴還有點蒙,她愣在那裏,卻似乎是被雷劈了,什麽話都沒說。
江憐很敏感,小孩子大多數都是這樣的,“不,這個姐姐是第一次看見。”她說。
聽見她這句話,在場的兩個活人(……)似乎才冷靜下來。她的保姆在她背後對她露出一個愧疚的表情,那個表情的意思是“這孩子有時候就是會這樣”。
我輕輕搖搖頭,沒說話。
“那這個姐姐長什麽樣子?”
“……眼睛,很漂亮。”
九晴臉紅了起來。
“她手上的鐮刀什麽樣?”
“長長的一把,肯定比十霧姐姐高。”
幾個問題問過去以後,場面才穩定下來。我請保姆将江憐帶出去,而剛剛坐在我旁邊的助理道歉了:“小憐她……”她似乎想替這個孩子解釋。
我搖頭,“無所謂。比起這個,我想單獨和小憐說說話。”
助理有點為難,然後她推開了門。
我們進了另一個房間。似乎是書房。江憐剛剛被保姆抱到這裏,我和保姆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她也出門去了。于是整個房間裏,就只剩下我、小憐還有九晴。
兩個有陰陽眼的人,還有一只死神。
這個場面,足夠詭異。
小憐坐在椅上。我走近去,拉過一把椅子:“抱歉,我說謊了。”
因為沒有桌子,所以我們離得很近。江憐擡起眼,“姐姐說謊了?”
“對,”我指向九晴,“她是我的朋友,不過別人都看不見它。”
我壓低聲音說。
九晴冷哼了一聲。小憐似乎這才明白過來:“……十霧姐姐?”
我點頭,“嗯。”
九晴這才走過來。“我叫九晴。”
她指着她的鐮刀這麽說。小憐忽然開口,“難怪姐姐看起來很奇怪。”
“怎麽奇怪?”
“……姐姐看起來,好像快死了。”
我們對視一眼。小憐似乎很敏銳,然而這一切,和九晴并沒有什麽關系。或者說……
如果沒有九晴,十霧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是實話。
我點頭,“所以,小憐說出來,是想問這個姐姐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