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蓮惹污泥
城東,閣老府。
秋日高照的豔陽,卻暖不開他的眉頭。韓家的下人送來口信,說白清淺有危險時,他原以為只是碰到了什麽麻煩,卻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大夫折騰了一休,人卻依舊不見清醒。
如果不是韓司安正好路過,清淺說不定就被那些混蛋……
李笑止雙拳緊握,微微顫抖着。一旁的葉錦也是深皺着眉,雖然想勸,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那個金如才膽子不小啊,仗着兄長是刑部尚書就胡作為非。不過白清淺也太不小心了,大晚上的跑到三七巷做什麽,王都的人誰不知道那裏是吃喝嫖賭,三教九流的聚居地。
如一陣風過,韓司安推門而入,一進來就沖着李笑止問:
“醒了嗎?”
李笑止輕搖了一下頭,葉錦伸手給韓司安到了茶水,遞過去道:“大夫忙了一宿剛走,說是驚着了,但身體沒有大礙。對了,你那邊怎麽樣,那個金如才怎麽處置的?”
一提金如才,李笑止的目光也看向韓司安,薄唇緊抿,眼中有着恨意。
“扔大牢裏了。”韓司安将茶一口飲盡,潤了潤喉,接着道:“早朝時順便參了金如禮一本,金如禮其弟仗勢欺人,淫奢僭妄。結果聖上大怒,讓刑部自查,還派了你爺爺監管。”
葉錦皺眉,“聖上還是給了金如禮不少面子,他是爺爺昔日的得意門生,讓爺爺去監管不是擺明放他一馬麽?”
韓司安哂笑了一聲,回道:“你知道刑部讓誰主查?”
葉錦知道韓司安話有玄機,将刑部那幾個有頭有臉的扳着指頭算了算,突然靈光一閃,道:
“難不成是刑部主事,趙家老大趙沈言?”
葉錦一提趙沈言的名字,韓司安便給他豎了下拇指,道:“不錯,長進了不少嘛。”
小看人……葉錦白了韓司安一眼,接着道:“趙家一門榮寵正盛,可惜老二和老三志不在官場,剩下幾個後輩又資歷尚淺,外派居多。聖上想給趙家長子争個刑部尚書的位子,也在理。”
韓司安又笑了一聲,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三歲孩童,葉錦有些不快,正要反駁,就聽到李笑止在一旁低沉着聲音開口道:
“要是單純了為了給趙沈言升官,何必要讓葉相監管。如今,金如禮有罪在身是事實,但其罪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輕則罰俸,重則降職,就看趙沈言和葉相之間怎麽權衡了。”
韓司安啧了啧舌,對着葉錦道:
“笑止說的才是正經。趙家和葉家都是開國大家,利害關系盤根錯節,有益有忌最好,可偏偏趙太師和葉相關系走的那麽近……”
韓司安言盡于此,葉錦已恍然大悟。聖上要試探趙葉兩家一派和睦之下的虛實,用定罪金如禮這一招,的确妙的很。
側眼看到李笑止依舊臉色陰沉的模樣,韓司安知道他心中有氣,便開口勸道:
“不管金如禮怎麽樣,他那個弟弟得罪了清淺,肯定讓他好過不了。”
昨晚壓着金如才入獄時,韓司安已經私下交代過“某些人”要好好“伺候”他。□□官家小姐罪名一旦扣到他頭上,想摘下來,哼,除非連着脖子砍!
“三少爺。”
門外響起韓家下人的聲音,韓三喊了聲“進來”,那個下人便低着頭貓着腰快步走進他身前,附耳對他低語了片刻。
韓三越聽眉鎖的越深,李笑止和葉錦都察覺出不對,等那人離去之後,李笑止立刻問道:
“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韓三罵了一句見鬼,對着李笑止回道:“牢裏的眼線回報,剛剛趙家那個護衛長青去了大牢。笑止,你說怪不怪,按理說為了趙沈言,趙家的人現在避嫌還來不及,怎麽還伸着脖子往上撞呢?”
“長青去探望的人是金如才!”李笑止有些震驚。
韓三點了點頭,回道:
“我估摸着應該是。他去了之後金如才那一塊的守衛都被屏退了出去,我的人也沒看清。但那一塊兒關的都是重犯,除了金如才再沒和趙家相關的犯人,可……”
韓三想來想去想不通,趙家總護衛怎麽能和金家扯上關系。
但李笑止沉吟了片刻,卻默默道出了一句驚人之語:“長青應該是在查我。”
“查你!!!”韓三和葉錦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不對啊,金如才和你有什麽關系……”韓三一臉疑惑,很是不理解。但說到一半,又突然醍醐灌頂,“難不成,是為了那只鳳凰?!”
李笑止點了點頭,目光一片陰沉,“他查不到我,所以,目光轉移到清淺身上。”
“太過分了!”韓司安拍案而起,“他趙家當這偌大的王城是自己家麽,想查誰就查誰。還真當她趙九兒是當朝公主了不成!”
“韓三,禍從口出。”李笑止見他情緒不穩,不由出聲提醒。
一旁的葉錦雖然也有些氣憤,但眉眼間似還有些疑色,并不像韓司安這麽沖動。
“少爺,趙小姐的貼身丫鬟天意姑娘求見。”門外,響起了下人的聲音。
本來三個人正對趙家有所微詞,而韓司安更是火冒三丈,這個時候突然冒出個趙家人來,的的确确把他們都吓了一跳。特別是韓司安,腦海中閃過剛剛李笑止說過的“禍從口出”,還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李笑止示意将人讓進來。不一會兒,天意便低着頭,邁着步子走了進門。
“李大人好,韓大人好,葉少爺好。”天意福着身子,給李笑止三人請了安。
“天意姑娘來是有什麽事麽?”李笑止臉上一掃之前的情緒,淡淡的開口問。
雖然趙九兒沒說過這些話只能對李笑止一個人講,但天意也不确定能不能當着兩位“外人”的面說這些,故而有些遲疑的看了韓司安和葉錦一眼,猶豫的開口:
“李少爺,我家小姐說……”
看到了天意眼中對自己的防備,韓司安冷哼了一聲,對着葉錦道:“還不走,惹人嫌麽!”
說着拉着葉錦邁步出了正屋,繞到側室探望白清淺去了。
屋子裏,天意因為韓司安那莫名其妙的一怒而有些怔忪,心想莫不是自己哪裏不周到,得罪了韓家三少爺而不自知麽。随即臉上一熱,說話便更加小心謹慎了:
“李少爺,我家小姐明日想請您過府一敘,她有些話想對您說,她還……有些話想請教您,不知道……”
怎麽是現在……李笑止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頭,回道:“我知道了。”
天意沒有說話,等着他的下半句,可誰知等了半天,李笑止不僅沒有給她答複,神色間還似有些不耐的問了一句:
“怎麽,還有其他的事麽?”
當然有啊,您知道了,然後呢,您是來還是不來給句準話兒啊!
天意在心中一通喊,對李笑止這副有些怪異的态度很是無奈。他這是怎麽了,往日也沒見他這麽喜怒形于色,待人處事圓滑周到,怎麽今日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要是沒事的話,就先回吧。”李笑止心裏亂的很,一面記挂着天青調查清淺的事,一面又不得不應付趙九兒,天意這邊欲言又止的态度讓他煩悶不已,不由得趕起人來。
天意再無話可說,欠了欠身子,告了辭。
這邊天意剛走,那邊韓司安又重新現了身。
“怎麽臉色這麽沉,趙家丫頭跟你說了什麽?”韓司安見李笑止神色不對,比起剛才的氤氲不開,現在根本就是烏雲濃霧。
“趙九兒叫我明日去趙府商談一些事情。”李笑止如實相告,說完還向門口探看了一眼,問道:“葉錦呢,怎麽不見他?”
韓司安聽到他找葉錦,忍不住出聲笑道:“剛剛葉家有人來報,說是葉相突然去了他的院子,結果因為沒看到人而發了一頓怒。這不,葉錦聽了之後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李笑止蹙額輕嘆:“這個葉錦也真是,沒幾日就要秋試了,不好好溫習功課也就罷了,還跟着你到處亂逛,不像樣子。”
“喂喂喂!”韓司安很是無辜,立刻反駁道:“他兩條腿好好的長在身上,想去哪兒我也管不着。再說,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進不了三甲之列,金榜題名是不成問題。之後的事情,都有葉家去張羅呢,咱們還擔心什麽。”
聽了韓司安的話,李笑止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葉家能護他一時,能護他一世麽。”
韓司安瞥了李笑止一眼,有些奇怪的問道:
“笑止,你這是怎麽了?葉錦那邊我不擔心,倒是你,才叫我真正提心吊膽。你知不知道,自從你跟那趙九兒走的近了之後,不管是言談舉止也好,神态語氣也罷,都帶着那麽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和郁悶。”
李笑止知道,韓司安的大大咧咧都是表面性格,實際上,他比紹雲铮都要心細入微。
見李笑止不說話,韓司安知道自己言中了他的心思,心想反正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不如一下子說開來。
“笑止,上次當着其他人的面我問你為什麽要娶趙九兒,你不願說,我當你顧忌隔牆有耳。這次是在你自己府上,且這裏就你我兄弟二人,你能不能坦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違背自己的心思,不得不去奉承那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