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落花有意随流水
晚飯吃的還算輕松,太師夫人将女眷留在了膳廳西屋,把男人們都趕到了一廳之隔的瑞喜堂去了。故而趙允言不在場,大家也不好意思打趣剛剛認識的傅蔔衣,只随便客套幾句,笑一笑就過去了。
雖然趙九兒告訴天意吃飯的時候不用她過來伺候,但天意還是準時的來了,而且,将之前那一身裝扮都換成了平日裏慣有的梳妝,衣服也換回了早晨穿的那件淺蔥色短褂和灰色長褲。
晚飯結束後,小輩們自然不願散,但長輩都已有些疲乏,故而趙九兒便親自将大伯父和大伯母送出了府。等回來卻發現天意已經不在了,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天意早被趙允言他們打發回去了,那群人現在正在後花園裏一邊等她,一遍喝酒聊天呢。
趙九兒趕到後花園時,趙允言和趙慕言正在劃拳喝酒,傅蔔衣與趙雅言則在月下談詩說笑。
“二哥,你也不等我。”趙九兒一把奪取趙允言手中的酒杯,嘟着嘴埋怨道。
本來劃了幾輪拳,趙慕言一直在輸,被他二哥灌了不知多少杯,好不容易趙允言輸了一次,輪到他罰酒,誰知趙九兒一來就搶了他的酒杯,趙慕言就急了:“小九你搗什麽亂,快讓二哥喝了那杯罰酒。”
“偏不!”趙九兒被他一吼,更不樂意了,“臭老六,我幫你送你爹娘,你倒好,自己在這喝酒快活不算,還對我大吼小叫!”
趙慕言聽她這麽一說,起身便去搶她手裏的杯子,趙九兒哪裏由得他來搶,閃身躲了一下,擡腳便跑。趙允言見天色黑了,擔心兩人玩得太瘋出什麽危險,便喊了一聲:“慕言,別追她了,那邊還有空杯子,我再倒一杯就是。”
誰知話音剛落,便聽到趙九兒“啊”的一聲,随即而來還有酒杯碎掉的聲音。趙允言急忙起身追過去,就看到趙九兒絆倒在老三的懷裏,傅蔔衣正拿着帕子給她擦拭弄濕的衣領和袖子。
“呵呵,沒事,我沒事。”趙九兒看到自家二哥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快,趕忙打圓場。
“不能好好地玩,就不要玩了!”趙允言這話雖然是沖着兩個人說的,看眼神明明看的卻是趙慕言。
趙允言說完這話,又轉身回到剛剛的小涼亭,趙慕言看他走遠了,才回頭沖趙九兒呲了呲牙,趙九兒不甘示弱,給了他一個白眼。
“小九,等着哪天你犯到一個厲害的人手裏,看他不好好治你!”趙慕言不甘心的“挑釁”。
沒待趙九兒反駁,趙雅言便出聲打斷這場幼稚的争鬥,“好了慕言,和九兒這麽較真做什麽,喝你的酒去吧。”
“喝你的酒去吧!”趙九兒狗腿似的學了一句。
趙慕言留了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小眼神,扭頭走了。趙九兒則一臉開心的坐在三哥身邊,看看他,又看看傅蔔衣,不懷好意的笑問:
“三哥,你跟蔔衣姐剛剛在說什麽啊。”
趙雅言瞟了她一眼,手中的扇子刷的一合,“怎麽,你想知道。”
趙九兒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傅蔔衣,果不其然,她臉開始紅了。
蔔衣姐,原來你喜歡的是我們家趙三瘋,不錯不錯,這下天意不用擔心了。
啪的一聲,趙九兒頭上挨了一扇子,“笑的真惡心,九兒,你是不是把三哥當成別人了。”
趙九兒哇呀呀一聲吼,站起身來揉了揉額頭,憋着嘴委屈的道:“三哥,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打我做什麽……”
家中男孩子這麽多,趙九兒自然有她的一套相處之道,而八個哥哥中,就屬老三則最讓她頭疼,任她多麽飛揚跋扈的性格,在他面前都要認慫。所以每次對着趙雅言,趙九兒都少不了要裝委屈扮可憐。不過還好他吃這一套,每次只要趙九兒一咬唇,可憐兮兮的服個軟,趙雅言該答應的還是要答應。
“委屈什麽,三哥逗你呢。”果然,趙雅言還是心軟了。他伸手将趙九兒拉到身邊坐下,将扇子塞到袖子裏,一邊笑一邊道:
“前日,慕言還碰到了李笑止,回來還跟我抱怨,說他大秋天的,拿把扇子附庸風雅勾引小姑娘們。我就琢磨着今天也拿把扇子學學那位李大人,看有沒有人上鈎。”
本來趙雅言有意無意的提李笑止,是為了探趙九兒的口風,誰知他說完最後一句“有沒有人上鈎”時,趙九兒竟不自覺的想到了傅蔔衣,她偷偷瞟了傅蔔衣一眼,果然,見她神色也有些不對,看來,傅蔔衣跟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三哥,九兒知道你在說笑話,可是……”趙九兒偷偷掩唇,輕笑道:“可是有人要當真了。”
趙雅言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她的話中有話,只勾了勾嘴角,嘆口氣道:“果然,扇子是個好東西。”說罷仰頭望月,默默不語。
那邊,趙慕言突然在高聲叫喊着什麽,好像有些醉了。趙九兒三人連忙過去探看,就見趙允言黑着臉,一個人在那裏獨酌,而趙慕言站在他一尺開外,嘴裏嘟嘟囔囔着:“你不信就算了,不信,就算了。”腳步瞞珊,身形搖晃。
趙九兒眼疾手快趕忙上前一步扶住,開口問:“二哥,六哥怎麽一會兒就喝成這個樣子啊。”
趙慕言聽到了趙九兒的聲音,突然呵呵一笑,道:“小九,快,你跟二哥說,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姓李的他騙——”
“慕言,你醉了。”趙允言突然起身,将趙慕言攬到自己身邊。
趙雅言看了看眼前情形,莫名開口道:“有人想讓他醉,他能不醉麽。”說着輕笑了一聲,側身對趙九兒和傅蔔衣道了聲告辭,就要離開。
“三哥,你不管六哥了麽。”趙九兒追了一步,急聲問道。
趙雅言回頭,“管他做什麽,醉成這個樣子怎麽回得去,誰弄的讓誰管吧。”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傅蔔衣看着趙雅言離去的背影,心裏悶得很,直到趙允言叫人送她回住處時,才打起精神應付幾句。
“別灰心,我明日帶你去找三哥。”
不知她是不是聽錯了,趙九兒路過她身邊時,好像壓着聲音說了這麽一句話,讓傅蔔衣當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直到下人試着叫了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可惜趙九兒早跟着趙允言走的沒影兒了。
安靜的夜晚,空中半輪明月撒着銀輝,一位小厮在前頭打着燈籠,後頭跟着晃晃悠悠的趙家兄妹三人。
趙九兒用着全身的勁兒,支撐着趙慕言半邊身子,一邊走一邊埋怨:“二哥,幹嘛不叫人把六哥送回家去啊,就隔條巷子也不遠。為什麽要送到你那兒啊,為什麽非得你和我親自送啊。”
趙允言将趙慕言往自己這邊拉了一把,回道:“他醉了,老說胡話,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說起這個,趙九兒就更無語了,“三哥說你是故意灌醉六哥的,你幹嘛好好地把人灌成這個樣子呀。”
趙允言撇了撇嘴:“想知道些事情。”
“想知道什麽。”
“想知道些平時不能知道的事情。”
趙九兒聽着他繞口令般的解釋,無語的翻着白眼,更加确定他有事瞞着自己。但這麽問,她肯定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所以幹脆也不再問了,只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搬着這個已經成年的健壯男子,一歪一歪的往趙允言的住處走去。
好不容易将人放倒在東屋的床上,趙九兒揉了揉快要斷掉的肩膀,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二少爺,九小姐,這……”
一旁的銀針一邊手忙腳亂的倒着茶,一邊招呼其他人進來服侍,卻被趙允言低聲制止了,只讓她照顧着趙慕言寬了衣,就讓她下去了。
“二哥,你也別折騰了,早些睡吧。”趙九兒喝了茶水,稍微緩過來一些,便出聲勸道:“他都已經睡過去了,哪還能問出東西來。”
“九兒——”想問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看到趙九兒一臉倦色,又不願再問了。算了,今晚就讓她早些歇息好了。“走吧,二哥送你回去。”
趙九兒卻笑着擺了擺手,“不早了,再說你要照顧六哥呢。讓瓦兒送吧,他還在門口打着燈籠等着我呢。”
趙允言看了一眼裏屋躺着的趙慕言,遲疑了一會兒,才點了頭道:
“去吧,早些休息,明日到二哥這裏來,二哥有話跟你說。”
趙九兒估摸着明日的話肯定跟他灌醉趙慕言有關,但又猜不出到底是什麽。突然記起三哥之前好像提起過李笑止,難不成二哥要說的跟李笑止有關系麽。但李笑止是過了爹爹那一關的,二哥怎麽會找他麻煩,難道二哥要說的是紹雲铮。
使勁兒晃了晃頭,趙九兒只覺得腦袋亂成了一團。
回到自己屋子裏的時候,趙九兒直接軟在藤椅上,仰面朝天一個勁兒的喊:“天意,我累死了。”
天意一邊趕緊拿了塊熱帕子給她敷臉,一邊趕緊說着:“呸呸呸,死什麽死,小姐,你現在怎麽總愛咒自己。”
“呵呵呵呵,我瞎說的。”趙九兒用熱帕子擦了擦臉,沖着天意厚臉皮的一陣傻笑。
天意嘆一口氣,道:“好了,早些睡吧。下午李公子送來口信,說明日早晨要接小姐出去呢。你要再折騰的遲些,明日哪裏赴得了約。”
趙九兒心中哀鳴一聲,明日明日,怎麽都是明日。她明日還答應蔔衣姐,帶她去找三哥呢。
和衣而睡時,趙九兒終于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既能解決天意和二哥的問題,又能解決蔔衣姐的問題,還能不爽李笑止的約。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趙九兒這麽一想,便帶着笑容入了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