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旋開花灑開關,溫熱的水兜頭淋下來。
水珠鋪天蓋地,好似槍林彈雨,強勁地迸射在皮膚上,把象牙白的地磚砸出嘩啦的響。
宋琏之擡起下颌,朱唇微啓,覆在眼睑的鴉睫輕顫着,被熱氣和濺開的水絲暈得濕而沉。
暖光被鎖在一方天地,把氤氲的水霧照得缥缈如煙。
水流沿着脊線蜿蜒而下,情色地隐沒進股間的陰影裏。
他把手繞到身後,慢慢擠入股縫,在穴眼徘徊片刻,嘗試着拿指尖輕輕摁住褶皺。
指頭微微一勾,往幽深處探去。
未經人事的穴反應生澀,進了異物便難受得緊,不會浪蕩地銜着他的指節吮。
他這口小得可憐的洞,或許在今夜就不得不承受男人的欲火,被粗大勃發的陰莖狠狠地插入和貫穿,被毫無保留地徹底占有。
宋琏之閉着眼睛,抗拒地撤出了手指。
一種潮湧般的焦灼不停上漲,漫過氣管,直到淹沒了他。
就像是半只腳懸在崖邊,将将墜海,某個未知之物從海洋深處慢慢地升上來,肉眼可覺地逼近,而他只能瞧見一團逐漸擴大的模糊黑影,不見其形。
手掌覆住胸口,微微施力,配合着幾次深呼吸,掌心裏的震響總算弱了下去。
宋琏之睜開眼睛,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一陣眩暈,腦袋有些缺氧,在昏沉中幻化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背影。
那是他的母親,一個給了他生命又輕易丢掉他的人。
宋琏之仰起臉,迎着瓢潑而下的溫水,強迫意識清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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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就知道,母親與父親并不相愛,結婚不過是到了适婚年齡,兩人迫于長輩壓力做出的妥協。
哪怕是生育了他,母親對家庭的态度也沒有回溫過,斷奶以後,他被迫離開女人溫暖的懷抱,輾轉到了華麗而冰冷的嬰兒床上,再到不同保姆的手中。
宋琏之五歲的時候,他的母親遇到了自認為的愛情,便不顧一切地離開了他和他的父親,所有關系都斷得幹淨又幹脆。
幹脆到他來不及做哭鬧耍潑的最後掙紮,就被母親毫無預兆地丢在了那棟空曠的大房子裏。
那天放學,他捧着被老師誇贊了的畫,急切地跳下接送的車輛,從鐵栅欄一路小跑到了母親的房門前。
他畫的是母親最愛的藍色矢車菊,從構圖到最終定稿,反複修改了一周才精心上色。
小男孩滿心期待地想得到女人的表揚,或者更奢侈一點的,女人也許會願意彎腰抱一抱他。
這些就足以讓他幸福很久。
可門打開了,小男孩的母親卻不見了。
和她有關的一切,全部都不見了。
小男孩恐慌極了,他立馬大聲呼喚起他的母親,奮力奔跑着,一間間屋子地搜尋過去。
卻是杳如黃鶴,不見蹤影。
那一天,年幼的宋琏之就站在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哭得撕心裂肺,聲嘶力竭。
那幅他挑燈一筆筆勾勒的油彩畫,又在他的手中,被揉攥成了一張破爛不堪的廢紙。
他恨他的母親,卻控制不住地思念她,直至這份哀恸被漫長的時光沖淡,掩埋。
再回想時,只覺得身體裏多了條疤,他的傷已經愈合,但作為代價,疤痕會蓋住粉白的新肉,化作醜陋紮眼的殘骸。
宋柏豐誠然是個好父親,與妻子離婚後,他雖然養了不少小情,但顧慮到宋琏之,他不僅從未帶這些女人進家門,更沒有讓她們中的某一位成為宋琏之的繼母。
他憐愛宋琏之,疼惜宋琏之,對這個殘缺的孩子幾乎是有求必應。
可他實在太忙了。
忙得沒空陪宋琏之過過生日,只能派人送去蛋糕和市面上最新款的玩具模型。
宋琏之感冒發燒時,吃的是苦澀的湯藥,見的是公事公辦的家庭醫生。
他多想有人能抱抱他,給他塞一顆糖,喂一口粥。
可是年幼的宋琏之沒有等到,而長大後的宋琏之也不需要了。
父母的孽緣讓他對婚姻抱着一種觀望的态度。如果沒有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都會做個游戲花叢的小少爺,與一兩知心好友為伴。
後來,駱闌笙出現了,強勢又霸道地闖進他的生命裏,還占據了一席之地。
和這個男人結婚已經讓他違背了對自己的許諾,更不論為他生兒育女。
他不像他絕情的母親,不會舍棄自己的骨肉,如果他真的懷孕了,那麽毫無疑問,他這輩子都掙不開駱闌笙施予的束縛。
血緣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也割不斷的紐帶。
以這個孩子為媒介,他再也離不開這裏了。
因而,哪怕他答應與駱闌笙結婚,卻始終沒有真正同意第二個條件。
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一切總會有轉機的不是嗎?
浴室的門開了,駱闌笙正半躺在床上看書,床頭亮着一盞橘色的燈。
聽到不遠處的響動,男人放下書,擡眸看了眼從床前慢吞吞挪過的人,步速慢得快趕上蝸牛。
今晚,宋琏之穿上了他準備的香槟色睡袍,背接着一瀑月光,像在湖水中沐浴的聖子。
筆直而纖細的小腿從衣擺延伸出來,邁開步子時,隐約還能窺見膝蓋往上的一點春光。
駱闌笙把書放上床頭櫃,順手熄了燈,天邊的一輪圓月便成了屋子裏的唯一光源。
宋琏之默然前行,腦子裏好似架起了一臺木鼓,鼓點層次遞進地敲打着脆弱的神經。
随着距離縮短,節奏便愈發急促,雜亂猶如驟雨,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宋琏之僵着手腳爬上床,掀開薄被,忐忑地在駱闌笙身旁躺平。
身下不再是柔軟的床墊,而是一方冰涼的祭臺,他閉上雙眼,盡可能當一個合格的祭品。
黑暗銳化了五感,即使目不能視,他也能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呼吸變得粗重。
一根手指挑散了他的衣帶,絲質睡袍柔順地向兩邊敞開,露出底下美麗誘人的酮體。
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在慢慢逼近,宋琏之揪住掌下的床單,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打起了顫。
他聽見衣物窸窣的摩擦聲,不一會,男人的裸體便觸感清晰地覆在他的身上。
內褲随即被褪到腿彎,那根硬挺火熱的物什,直奔主題地抵住了他的腿心。
“小之,睜開眼。”
男人在他耳畔呢喃低語,一把低沉的嗓音不複清冷,載着滾燙又濃重的欲望。
宋琏之本能地将眼睛閉得更緊,眉心也痛苦地擰作一團。
當駱闌笙伸手撫上宋琏之的腰肢,身下的人更是抖如篩糠,好似被什麽毒蟲猛獸咬了,根本不能用普通的緊張來解釋。
無際的黑暗中,宋琏之看見了一雙眼睛。
貪婪的,扭曲的,肆無忌憚地用視線亵玩他。
接着又化出一只男人的手,像陰溝裏的蛇鼠,癡迷地在他身上游走流連,留下惡心又黏膩的液體。
他用力地偏了一下頭,想掙脫這場夢魇般的幻覺,同時戰栗地等待着那根肉棍子捅進身體,實現世俗所謂的性愛,交歡,又或是別的什麽指稱。
不過都是在美化最下流最原始的獸欲罷了。
可不安了許久,代替破門而入,那根極具有存在感的大家夥從股間撤了出去。
“你就這麽厭惡和我發生關系?”
男人的聲音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硬,不再從他的頭頂傳來。
宋琏之把眼睛睜開縫隙,才發覺視野已經蒙上了水光。
駱闌笙坐在他手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瞳孔漆黑一片,冷峻的臉被月光鍍上一層寒霜。
他坐起身,勉強攏住了不斷滑落的睡袍。
“不是的...我...”
宋琏之有些惶恐,磕磕巴巴地解釋着,閃爍其詞。
“我...我只是沒有準備好...”
他閉了閉眼,把睡袍從肩頭扯下,再一次躺回了原位。
“你直接進來吧。我沒事。”
那人嘴上裝作無畏,尾音卻抖得不成調,看起來分外可憐。
駱闌笙不語,靜默地打量着他,遲遲不做出最後宣判。
他調查過宋琏之,窮盡了宋琏之出生那天起,所有能夠留下痕跡的事件。
其中有個細節讓他記憶猶新。
宋琏之的工作室每隔半年就會給一個公益組織捐款,每次捐的錢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從成立到現在從未間斷,絕不像為了營銷而刻意做的樣子。
那個組織,似乎致力于兒童防性侵的宣傳工作。
駱闌笙蹙起眉頭,忍不住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測,卻潛意識地抗拒往深處想。
男人的大手又一次落到身上,宋琏之吞咽一下,心髒跳得快要撞出胸口。
那只手搭住膝蓋,把內褲拉了回去,又仔細攏好衣襟,系上一個簡單的結。
宋琏之訝然失聲,呆愣愣地望着男人,摸不清他的意圖。
“等你準備好了再補上。”
駱闌笙輕柔地撥開他的額發,指尖翩至他的耳朵,勾起垂珠細細撚着。
“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
說完這句話,男人便收回手,下床往浴室方向走。
宋琏之大概猜得出他去幹什麽,不僅耳朵燒得慌,臉也漲得像只熟透的紅茄果。
半晌,身側的床鋪陷下一片,歸來的男人躺進被窩,一把将他撈進懷裏。
宋琏之不習慣過于親密的肢體接觸,後背剛貼上男人的胸膛,手腳就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
駱闌笙随即加大了力氣,低低地威脅他道,
“不想挨操就別亂動了。”
語氣并不嚴厲,還透着一點慵懶和倦怠。
宋琏之心尖一顫,果然乖乖讓他抱着了。
男人身上殘留着一點情欲的味道,宋琏之意外地沒有覺得讨厭。
他悄悄嗅了一下,淺淡的麝香味剝離後,薰衣草安神的香氣流瀉而出,從頭到腳地裹住了他,像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一樣。
宋琏之凝視着地上的月影,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前幾天開了一個新腦洞,太想寫了,但又沒有雙開的時間ORZ
罷遼,先努力把這篇文完結吧
ps.算是個劇透,老駱對之之的感情不是一見鐘情那麽簡單,很多東西還沒交代,不要太輕易下判斷喔(:3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