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李掌櫃見張泰二人同意,便将二人安置在鋪子後面歇息,每日湯飯盡讓夥計送進去。過了幾日,貨物馬車都安排好了,李掌櫃買了雞鴨魚肉并點心瓜果,請了一同出行的三位夥計并張泰二人吃酒。席上,李掌櫃只說張泰二人是他遠房的親朋,老家發大水,疫病四起,官府不許百姓出城,二人趁亂逃出城來,如今身無分文,無處可去,想去塞外謀份生活,只是二人逃出城來,沒有身份文牒,一路上不免麻煩,還望衆位夥計幫忙遮掩個。
三位夥計不知就裏,連連應是。張泰替自己與張致改了名,借了張致的本姓,只說二人是兄弟,自己叫陳平,弟弟叫陳安。說罷敬了幾位夥計與李掌櫃幾大杯酒,他素來性格豪爽,衆位夥計與他談得甚來,又見他忠厚老實,哪裏會起疑心!第二日,六人便上了路,由官道直走,徑向邊塞去。
白日裏趕路,張泰二人也如衆人一般,并不躲藏,也幫忙趕車,照顧頭口。到了夜裏住店,這官道上的客棧不好糊弄,兩人沒有身份文牒,免不了麻煩,便不進店,只偷偷在馬廄裏将就着。馬廄是什麽幹淨地!裏頭盡是草料、雜草、馬糞味,睡也只能睡在稻草堆裏。越往邊塞走,這天越與安城不同,白日裏大太陽曬,熱得人汗流浃背,夜裏倒涼得直打哆嗦。馬廄裏也沒個被褥,張泰又怕張致着涼發熱,夜裏緊靠着他睡覺。有時張致醒早了,說不得後處總有個硬邦邦的家夥頂着,他也只當不知。
這日,天好不熱!一行人剛破曉就離了客棧,走到響午,熱辣辣日頭照着,人受不住,馬也憊懶。李掌櫃道:“暑熱将至,這天越發熱了,不說人,把馬熱壞了也不好。我曉得前面有片林子,好不陰涼,咱們過去歇息,待日頭下去些了再走,也不礙趕路,天黑前能到下一個驿站便好。”衆人巴不得他這句話,緊趕慢趕,走了幾裏地,果然有一片好樹蔭。
李掌櫃對張泰道:“你們兩人夜裏只能在馬廄裏将就,又沒個梳洗的地,這林子東邊往前走一段,有個清清的潭子,你二人可過去清洗一番,免得身上腌臜難受。”張泰謝了李掌櫃,與張致兩人拿了衣物,往林子東邊走了一會,果見有一處水潭,十分幹淨。
張致這幾日身上流汗,又兼在馬廄裏待着,好不難受,這時見這水清可見底,十分高興,自顧自脫了外衣,卻見張泰在旁呆愣愣站着,手搭在腰帶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張致心思通透,一下就明了張泰為何猶豫躊躇,突地就起了逗弄之心,故意道:“大哥,這潭子深不深?我不會游水,有些不敢下去。”
張泰是老實人,立刻道:“你先別下來,我下去試試水深。”說罷便脫了外衣亵褲,往潭子裏走去,小心翼翼試了試深淺,才道:“水不深,只到胸口,你小心些下來,不妨事,只不要往前再走了,這水是越往前走越深。”
張致也脫了外衣亵褲,赤條條進了水,張泰把臉漲紅了,眼睛看也不敢看張致,只轉過身去。張致又道:“大哥,你別走遠,我不會游水,心中有些怕。”張泰便不敢走遠,也不敢背過身去,只把眼不時瞄一下張致,真怕他不會游水出了事。張致散了頭發梳洗,半天見張泰仍呆愣愣浸在水潭裏,走過去道:“大哥,為何不把頭發散了洗洗,也清爽。”說着便靠過去,将張泰頭發解了,十指插入發中,替他搓揉起來。
張泰動也不敢動,張致眼見着他連後背都通紅起來,不覺好笑,又故意繞到張泰面前,從水裏站起,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膛,兩點紅在張泰眼前晃啊晃。張泰如何受得了這撩撥,連氣都變粗了。張致道:“大哥可真是體熱,似個火爐一般,連這涼水都溫溫地熱起來了。”說罷兩手繞到張泰背後,去搓揉他頭皮,就猶如将張泰抱在懷裏也似,張泰一張臉快要貼上他胸口。張泰哪裏還能鎮定,慌也似站起來,說道:“我好了,岸上等你。”便逃也似上了岸。張致只覺好玩,自從出了安城,一路奔走逃竄,倒許久沒似今日這般心情愉悅了。
張致又洗了一會,等他上岸,發現張泰正在岸邊搓洗換下的衣物,連同張致的亵衣亵褲,洗得甚是認真。他見張致上來,道:“這裏日頭大,你往蔭涼處去,等等便好。”自己倒不懼這大日頭的,只埋頭洗。
張致見張泰好一個大塊頭,魁梧健壯,卻縮在岸邊洗他的亵衣,剛剛的好興致不由沒了,只覺自己好不沒心沒肺。張泰為了他淪落到如此境地,為了他埋下內心的情意,只要當兄弟,他如何沒事又去撩撥他。不與人做夫妻的是他,此時又要戲弄人的也是他,他可真是沒心沒肺,沒皮沒臉。
張致自己覺得愧疚,不由開口軟軟叫了一聲大哥。張泰應了,擡頭看他,道:“在大太陽底下待着做什麽,快往蔭涼處去,我一會便好。”張致不肯,拿起外衣,雙手撐着遮在張泰頭頂上。張泰笑道:“這是作甚?我還怕這日頭不成,你身子不好,不要熱壞了。”
張致鼻酸酸的,不去應他,心中只想對張泰好一些,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