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致這一出門,直晃到晌午才回來,買了紙筆墨并四書五經等好幾本書。原來這張致從小在家也是讀過書習過字,怎奈家道中落,流落到南館裏,從此再沒讀過什麽正經書。現下好不容易出來了,又想着把學問拾起,好歹懂些粗淺文章,能寫些只言片語。
這張泰被王榮三人訓了好半天,他雖好脾氣,到底心裏不甚開懷,悶悶的。這悶無處發洩,就使狠勁打鐵。他在火爐邊烤得滿頭大汗,脫了身上布衫,露着一身精壯肌肉,被火光印得紅亮。加之他長得濃眉大眼,也算端正,門外往來的小娘們,聽見哐當作響的打鐵聲,也有悄悄探頭看的。待得看見一個精壯漢子赤着上身打鐵,便與女伴們掩着嘴嬉笑打鬧。
張致回來,恰巧遇上個婦人來取自家的斧頭。張泰轉身去拿斧頭的功夫,那婦人一雙眼,從張泰後背掃到大腿。張泰将斧頭遞給她,她伸手去拿,還捏了張泰手臂一下,道:“好硬實的手,比這斧頭還硬。”說着自己嘻嘻笑了,把個張泰窘得不行。
婦人走後,張致便調笑道:“你打鐵打得這般賣力,衣裳都脫了,往來的小娘子無不偷偷瞧你。難為你還能不分心神,專心打鐵。該說你是木頭還是正人君子呢,這麽多小娘子,也不拐個回家做飯洗衣。”
他今日難得出去逛了一回,又買了紙筆墨,心裏高興,難得說句玩笑話。可這玩笑話說得不是時候,張泰正因王榮他們的話煩着,此刻聽了張致的話,心裏更不是滋味了。他早說過他對婆娘沒意思,張致這是忘記了,還是不放心上不當回事?
張泰放下手裏的活,悶聲道:“你回來了,飯在後邊熱着呢。”
吃飯時張致自己說道:“今日出去逛了一圈,都走到西市那邊了,好不熱鬧!只是這活計卻難找,我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心裏沒底。倒是去買紙筆時,看見一位大娘,進鋪子裏請夥計給她讀信寫信,夥計給她随手寫了一封信,只幾行字,那大娘給了他兩文錢酬謝。我尋思從前在南館,也有那外地客商不識字的央人寫信回家報個平安。我何不擺個攤子,替人讀信寫信,一次兩文錢。”
張泰聽了道:“只怕這寫信的人少,何況要在外枯坐整天,風吹日曬的,太辛苦人了。”
張致道:“你且聽我說完。我把這攤子擺到西市去,那裏買賣多,外地來的人也多。我又不是女子,怕甚麽風吹日曬,我只恨我這臉不似男人,倒似女子白皙,曬曬也好。”
張泰看他臉,确實清秀白皙,但有何可恨的,這麽好看的臉。
“我看你臉挺好,何苦這麽說自己。那學堂裏教書的秀才,整日不出門,關在房裏讀書,臉也是這樣白。”
須知張致做了多年男妓,心裏屈辱,更不喜人把他比作秀才書生,只覺自己不堪,辱沒門庭。聽了張泰的話,臉便沉了。忍了忍,沒忍住道:“若你喜歡白皙秀才,我自是不把自己曬黑才好。那西市有人搭的好棚子,我花點錢,借用人一角擺個攤子就行。只是我年歲畢竟大了,不似小娘子肌膚吹彈可破,漸漸也要糙了。”
張泰本是聽他自輕,好意勸解他,倒惹得他多說了好幾句。張泰心裏本就不開懷,這被嗆了幾句,也說不過人家,便不開口了,悶悶吃完一頓飯。
從前在南館,張致就沒少因為這脾氣挨打罵,現在出來了,還是這脾氣。他心裏屈辱憋悶,無處發洩,就顯在面上,說在嘴上。
當下兩人不說話了,吃完飯張泰起身出了門。張致在床上躺了一會,也睡不着,便起來讀書寫字。
他心裏焦躁煩悶,書讀不下去,字也靜不下心寫。一張好白紙,倒滴了好多墨在上頭,氣得他一把撕了紙,扔了筆,獨自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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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張泰回來了,還背了一堆木材回來。不打鐵了,反倒在鋪子裏做起木工來,一下午又釘又刨的。到了晚夕,張泰進來請張致過去瞧瞧,道:“我做了一張小木桌子,你過來看看合适不。”
原來,這張泰忙活一下午,竟是給張致做了張擺攤寫字的小桌子。小木桌高矮合适,正好寫字。還結結實實綁了兩根布帶,正好背着走,裏頭還做了個擺放筆墨紙張的小抽屜,底下空隙整整好塞進一張凳子。且整套桌椅不知用的什麽木材,甚是輕便,背起也不累。張致伸手一摸,桌面桌腿已是用砂紙磨得光滑平整,沒有煩人的木刺。
張泰還道:“你說要到西市去擺攤子,只怕從家裏背這桌椅過去累人得很。還是每日我替你背過去罷,我力氣大。你再看看這桌子還有甚麽不合的地方,我再改。”
張致心裏不知是個甚麽滋味,當真是一言難盡。
張泰見他不答,以為他不喜歡這桌椅,忙道:“你若不喜歡,我便重新做。都怪我,沒先問你意思,自己就瞎做了。”
張致摸了摸桌面,輕聲道:“不,挺好的,無需重做。”
張泰見張致面上雖無歡喜之色,但好歹不生氣了,心裏松了口氣。
晚間吃飯,張致果不生氣了,還邀張泰喝酒。幾杯酒下肚,張致神色好了,又朝着張泰笑。張泰這一整天被他又氣又喜,給弄得暈乎乎的,倒比喝了酒還厲害。張致道:“我給大哥賠不是,不該亂發脾氣。”說着走過來,坐到張泰腿上,一手勾住張泰脖子,一手拿着杯酒一氣兒全倒進嘴裏,低頭以唇哺酒,把那一盞酒統統喂給了張泰。
張泰這可比吃了迷藥還厲害,靈魂都要出竅了。
那張致又脫了張泰衣裳,拉着他往床邊走。仍是昨日那樣,把張泰推倒在床,就撲将上來,張泰自是被他伺候得舒爽。待被張致用嘴弄得洩了一回,想起昨日張致也是這般盡心服侍他,累了半宿,也沒舒服到,張泰便想投桃報李。張致要引他往後庭去,張泰拒了,反倒也學着張致,低頭要含張致胯下。
張致唬了一跳,雞皮都起來了,盡力推拒。張泰見他推拒,道:“怎麽了?你可是不喜歡?”張致道:“張大哥無需做這下賤之事。”
那“下賤”兩字刺得張泰眼皮一跳,急忙道:“這如何是下賤之事,你做得,我為何做不得?還是你本不喜做這事?你若是心裏不喜,必要說出來!以後再不用做!”
張致笑道:“張大哥怎麽倒放心上了,我是行慣了後路的人,哪裏計較這前面,你無需在意。”說罷,張致更是百般賣力,弄得張泰重新起了興致。他手指沾了軟膏,自己往後庭撫弄了幾十次,待後面松軟溫熱了,便拉着張泰進來。張泰只道張致行慣了後路,弄前面不如弄後面舒服,因為更是打起精神,盡力抽插攪弄,要伺候得張致舒服了。這張致也是一疊聲的淫詞浪語,連聲地喚哥哥可慢些、肏煞了我也。
張泰聽了愈發賣力。張致後頭溫熱濕軟,當真是妙不可言。這張泰只覺飄飄然,其中興味,不可道也。又看着張致在他身下連連叫喚、神色迷亂,當下心裏突地柔情萬般,只想抱抱張致,便伸出一雙大手,摸摸張致臉,摸他胸前雙乳,又往下一摸。
這一摸,張泰如晴天霹靂一般,心都涼了,立時沒了興致。
原來這張致本是背對着張泰趴着,他百般叫喚,張泰只道他也是舒爽極了。不料這一摸才發現,這張致胯下之物仍是軟垂着,毫無精神。
張泰想起陳傑今日才問的他,“你看人家順眼,你可有問過,人家是否看你順眼”。當下胯下之物也軟了,滑出張致後庭。張致見不對,翻身問道:“這是怎麽了?”
張泰此時看他,才發現張致臉色蒼白,唇無血色,哪有甚麽迷亂之意!心裏刀絞般難受,推開張致,一會才悶聲道:“你既不愛做此事,何苦作一副沉迷之樣來唬我?我愚笨,早沒發覺,想來從前,确實次次你都不讓我碰你,也不愛正面對着我。”
張致見被揭穿,心裏倒無愧疚之意,只有些無奈道:“你是我的恩人,是我主子,把你伺候好了是我該做的。我作迷亂之色,也是不想滅了你的興致,并不為的欺瞞你甚麽。”
原來這是館裏妓子們常用的招數,日日接客,不論喜歡與否,都得伺候得客人舒服了,才不會挨打罵。若是擺着一張死人臉,如木頭一般被肏,客人如何開心,少不得還要被折磨一番。因此假作迷亂,客人開心,自己也好交差。
張致把這對付嫖客的伎倆也用在張泰身上,甚至施展得更賣力。在他看來,他這是為了報張泰的贖身之恩。他只管伺候得張泰舒服了便好,管甚麽自己舒爽不。
而張泰卻如被潑了冰水,這一晚再無興致,自己收拾了被子,到旁邊小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