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獸之道-12
作者有話要說: 屠資雲所知道的事
屠資雲并沒有和費左華回去開會,他今天聯系了一天裴蒼玉都沒有聯系上,只收了一條短信,裴蒼玉約他十一點半見面,雖然覺得太晚了,但現在高中生好像也不容易,他很久不上學了,不太清楚他們的熬夜程度。
不管怎麽說,屠資雲同意了。
從他的住處到裴蒼玉的學校開車不過十五分鐘,他出發的時候看天氣要下雨了,便拿了把雨傘。
這個時間段街上的車已經不多了,屠資雲開車從北進校道,前面有輛車一直在別他,那是一輛很嚣張的跑車,車上還隐約傳來音樂,副駕駛上伸出來帶着花裏胡哨手串的白色手腕,拎着一瓶1664,駕駛座上則透出一截手肘,時不時向外彈煙灰。
屠資雲看了幾眼車牌號,但不想跟夜晚的跑車族較勁,仍舊規規矩矩地開着車,在轉向的時候那車蹭地一聲跑去了他前面,別住了他轉彎進去的路口,讓他開過了。屠資雲啧了一聲,只好繼續超前開。他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本來想找一個合适的位置拐進校園,但轉來轉去好像除了那個就沒有別的口了,他開着開着來到了橋架下。
其實這裏不适合停車,但屠資雲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剛停下車,就一腳踏在了水裏。
……
橋架下的積水。
屠資雲罵了聲晦氣,本想開了車繼續走,但時間已經十一點四十了,他只好撐起傘朝外走。
剛出橋架就看見了裴蒼玉。
出乎意料的,還有白石。
在這麽一個夜晚,遠非白銀華死的那天,白石的狀态大不相同,屠資雲本能地卡住話頭,什麽重要的話都沒講。最令他奇怪的還是裴蒼玉的抵觸,突如其來的排斥。
還有什麽好猜的,屠資雲看向白石,裴蒼玉為什麽會抵觸自己,原因不就站在他旁邊嗎?
屠資雲點點頭有點無奈,先行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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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車上,一腳淺一腳深地踏進水裏,拉車門的時候頓了頓,他停下來打量這個橋洞,之前來過幾次,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地方,而且……
他為了驗證猜想又走了出去,白石和裴蒼玉已經離開了,他站在裴蒼玉剛才的位置上望向橋洞,那裏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更不要提自己的車了,所以他剛才從那裏走出來,恐怕看起來很奇怪吧……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麽,因為站在沒有積水的地面上才發現,他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踝,這濕了的褲腳,比起剛到的人,不就像是自己埋伏了很久一樣嗎。
屠資雲笑不出來,這一切,會不會太巧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剛才別他車的那輛跑車,別了他幾個路口,他掏出手機給費左華打了個電話,報了個車牌號。
剛挂掉電話,他便看見校園裏有手電筒的光。
屠資雲朝學校裏面走過去,看着淩亂的手電筒光掃射着,還有喧嚣的罵聲,夾着粗口,問到底哪個王八蛋拉了電閘。
雙方靠近之後屠資雲摸了摸腰,他什麽也沒帶,但他還是打開了手電筒大喊:“什麽人!站住!警察!”
這一聲很是有效果,那幾人明顯地愣了幾下,屠資雲甚至看清了一兩個人的臉。那些人愣完拔腿就跑,手腳很快地朝一個方向跑,屠資雲也甩開傘跟上去,但畢竟年齡大了沒能跟上,看着他們翻出了牆,等他也翻過時,只看見了幾輛面包車遠去的車屁股,他仔細地眯起眼看,那些車沒有車牌。
屠資雲淋着雨,想了想轉回身又去了學校,除了因為他的傘,還有一個原因,如果電閘不是他們拉的,裴蒼玉那個樣子也不像是會拉電閘的樣子,難不成,是白石的人?
可直等到一點,學校裏還是沒有動靜,屠資雲才離開。
這讓他第二天不得不去找一趟裴蒼玉,學校,是裴蒼玉唯一可以不用和白石呆在一起的地方了吧。
不過也不怎麽順利就是了。
吃了閉門羹的屠資雲下樓的時候碰見了裴蒼玉的班主任,這個老師挺鄭重地跟他打了招呼:“找裴蒼玉同學嗎?”
“是,已經結束了。”
“是嗎,那就好,以後還是盡量一次說好吧,他還是個學生,考試也很忙的。你們警察一直來找也不是個事兒。”老師說着就背着手要離開。
被小輩教育的屠資雲一時半會都沒反應過來,這老師也太不客氣了吧。屠資雲轉念一想便叫住了老師:“能跟您聊聊嗎。”
他和老師坐在辦公室裏,老師驚地連手裏的熱水缸都晃了晃。
“裴蒼玉?當警察?”
屠資雲點了點頭:“我在跟裴同學的溝通中有很大體會,我覺得他可以朝這個方向試試,您覺得呢?”
老師把熱水缸放在桌上,抱起他的暖寶寶:“确實,我最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報的這個志願吧……”
他說着便回過味來,想起來不用說太多:“也可以,我之後跟他說一下,但你有沒有宣傳冊什麽的,還有就是招生聯系辦負責人這一類的,給我個聯系方式,我具體問一下再交給裴蒼玉,要不他一個小孩兒也不能說做決定就做決定啊。”
屠資雲看着老師認真的臉,着實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這個想法是一時沖動,出于對裴蒼玉安全的考慮還比較多,這個老師剛才能為了學生跟警察說那樣的話,現在擋在學生前面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屠資雲應承下來,說之後會送來詳細資料,又特意交代了老師跟裴蒼玉講的時候,不必提他的名字。
老師有些奇怪:“為什麽?”
屠資雲有板有眼地回答:“我不想給裴同學太大壓力。”
但這件事還是要拜托費左華,他畢竟才是Z區警部的負責人,跟警校招生有聯系。
于是他們約在了酒吧,桃中軒。
屠資雲等了半天費左華才來,照舊挺拔的背,像一顆移動的松樹,走了過來,把手套取下疊好,放在吧臺,坐下來:“你電話裏說找我問警校的事,什麽事?”
“不急不急,先喝吧,開車了嗎?”他說着推來了酒單。
費左華搖頭:“走過來的。”
酒保吹了聲口哨,走過來看費左華:“你很久不來了啊。”
費左華看見熟人臉色松了點:“最近交接案子有點忙。”
“噢噢。”酒保趴下來壓低聲音,“那個白銀華的案子嗎?”
費左華看了看他,皺起眉:“別亂猜。”
但語氣倒是輕柔,跟生氣八竿子打不着。
屠資雲擡眼看了下酒保,酒保是個高個子,有張漂亮的臉,看起來毫無攻擊性,難怪松樹也不好意思紮。這地方屠資雲不怎麽來,費左華常來,酒保應該是他的熟人。
酒保笑了兩聲:“喝什麽?”
費左華也不看,拿出了煙:“野格。”
酒保很是不高興:“跑我這裏喝野格?幹脆回家喝算了。”
費左華撇了撇嘴:“那你還問,随便吧。”他把煙拿下來晃了晃,“能抽嗎?”
酒保笑了笑:“我來選酒,今天就讓你抽吧。”
費左華便又把煙塞回嘴裏,掏出火機,一邊點火一邊扭頭看屠資雲:“什麽警校的事?”
“我想推薦一個學生去念警校。”
“誰啊?”費左華點上了煙,把火機随手扔在桌上。
“裴蒼玉。”
費左華稍稍睜圓了眼:“什麽?”
“就是……”
屠資雲笑了笑,把他之前和裴蒼玉打交道的事跡全部講了一遍。
“……”費左華按着自己的額頭,“您為什麽要騙他說有個侄子?”
屠資雲嘆了口氣:“想拉進一下距離,随口就說了……”
費左華盯着他,許久嘆了口氣:“怎麽說,果然是當過卧底動腦方式都不太一樣了嗎?開口就是謊話。”
屠資雲沒什麽長輩的樣子,笑了兩聲:“所以可能要你幫忙。”
費左華壓下不滿:“怎麽幫?”
“剛才說的警校的事。”
費左華點點頭:“可以,我找個朋友送一份宣傳單。我聽說今年會增加很多學校,裴蒼玉的學校應該也在其中,所以說不定會有更詳細的宣講會。”
“好。”
但費左華并沒有就此放過,他一副向上谏言的樣子:“我還是想多說一句。”
“啊?”
“我覺得您這樣騙裴蒼玉不好。”費左華皺着他年輕的額頭,“他這個人……比較……比較……”
他沒說出口,屠資雲替他說完:“好騙?”
“單純。”費左華糾正他。
屠資雲沒有說話。
費左華轉過身看着他:“您盯着他就是為了找到白石的破綻吧?我明白您的想法,雖然我暫時沒有看到任何白石與任何犯罪活動有關的證據,但您如果要朝這個方向努力我也會提供相應的支持。可是如果只是為了您的一個猜想就把裴蒼玉卷進來,甚至影響他的志願,恐怕我不能同意。如果您确定要推薦他,希望是因為覺得他能夠勝任,而不是現在圖個方便。裴蒼玉是我的朋友。”
屠資雲默默地喝着酒,沒說話,半天才笑了笑:“朋友啊……不是說不熟嗎?”
費左華轉開臉,敲了敲他的杯子,在旁邊的酒保走過給他添酒:“怎麽了,臉色不好啊。”
費左華瞟了他一眼:“你會不會太多話了。”
“酒保不都這樣嗎?”他攤了攤手,故作深沉地嘆口氣,還給費左華的酒杯上插了把橘紅色的小傘,費左華皺起眉來,但沒有拿走,酒保哈哈地笑,很愉快的樣子。
“鳴月,快點。”那邊一個拿着貨單的女人叫酒保,“來看看這批。”
酒保朝他們聳了聳肩,放下酒瓶推過去,垂着頭看費左華:“都你的了,我請。”
費左華擡起眼:“這麽好心?”
“對你這樣的人,壞人也會不忍心吧。”
費左華惡寒地皺緊眉,酒保笑呵呵地離開了。
屠資雲盯着他的背影問費左華:“他叫什麽,前幾次來都沒見過。”
“魯鳴月。”費左華打開酒瓶,“桃中軒的老板,好幾家分店,不在也正常。”
“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費左華倒了酒:“嗯……四五年了吧。”
屠資雲的手機響動了一下,是條短信。
“怎麽了?”費左華問他。
屠資雲看完,放下手機,按了按眉心:“八部的,說我可以去見丁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