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宋貴貴一時間胸間的情緒跌宕起伏,忍不住搔手撓了撓将軍側邊的額間。往日裏他最怕癢癢, 宋貴貴屢試不爽, 可這一次是絲毫沒有反應。
宋貴貴連忙拉過将軍的手,一診之下, 心下駭然。将軍中氣虛空,哪裏是深度的沉睡, 分明是已經昏迷, 索性的是昏迷程度不深,用十味香即可。
這十味香宋貴貴随身攜帶, 這會兒剛巧派上用場。宋貴貴将藥箱打開,裏面陳列出用不同顏色的藥塞口區分的一排排玉色小瓶, 擺放有序整齊。
宋貴貴從中熟練地拿出一個紅色塞口的玉瓶,打開瓶塞, 正欲放在将軍鼻間熏聞, 卻聽一聲斷喝:“住手,你做什麽?”
正是那魁梧副尉尋見燭油回來。
黑暗之中看不清細節,副尉進門只見宋貴貴坐于将軍身邊, 似乎還在給将軍喂食什麽藥。
副尉身手敏捷, 早已飛身躍到宋貴貴身邊, 扣其手腕,奪其藥瓶。
一小玉瓶的藥粉粗暴之間眼看就灑下來大半, 宋貴貴尖叫一聲去奪,奈何豈能是副尉的對手。
副尉出去之時,單留宋貴貴一人本就對将軍有所風險。可副尉見宋貴貴模樣嬌弱, 又是半點武功都不會,絲毫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模樣,也不想再多做麻煩,才留了她一人在屋與将軍同處片刻。
照理副尉不在,宋貴貴本該拘禮等待,遠離将軍近側,未免造成誤會糾葛才對。可當副尉再回來之時,卻見宋貴貴不僅與将軍近身而坐,更有勝之還在做十分冒犯将軍的舉動。
副尉第一反應便是宋貴貴要害将軍性命,豈可饒過她。此時副尉咬牙切齒,将宋貴貴的腕骨扣得咯咯作響。可宋貴貴哪裏顧得上自己的疼痛,看見那大半瓶藥粉白白灑了之後,心裏頭對這個粗魯的大塊頭氣不打一處來。
宋貴貴稍微緩過來些心神便高聲喊道:“你家将軍早不是沉睡不起,而是已有昏厥之狀。你方才灑去的藥粉便是良藥,此藥難求,若是就此被你一應毀去,你家将軍昏厥之狀便不可解,耽誤下去症狀加重便是被你延誤的。”
宋貴貴此言非虛,方才她診脈之下已知将軍昏厥之狀乃頭痛引起,且他氣血虧虛,又似有舊疾纏身,至于細因只能日後再仔細查看。可當下他若再不及時醒來,日後清醒就難上加難。
副尉聽宋貴貴說完利害關系,猶豫不決,也不敢擅自做主。
宋貴貴見他還躊躇不決,耽誤時間,急得滿身汗:“你家将軍性命就在你手上,副尉大人此刻還在猶豫什麽?”
副尉仍是遲疑道:“可我如何相信你所言,若是這藥粉有毒,我信了你便是害了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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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貴貴氣結:“若是這藥粉有毒,我自己的性命就此難保不說,我兩位朋友此刻也在你們手中,更是難逃死劫。更何況,我們均出自鹿鳴軍,莫不成是鹿鳴軍費盡心機派我們前來故意加害将軍性命不成?”
副尉心念微動,已有猶豫之色。
宋貴貴早就看出,此人性格耿直不二,但卻是少了些心思算計。此刻她的一番話抽絲剝繭,分明已經打動了副尉。只是軍兵鐵血,将軍為大,一時間他還做不好就此下了決心。
宋貴貴繼續道:“副尉大人當知我鹿鳴軍如今喪失主帥,無主之軍如盤散沙,不日而散。此時此刻毒殺鷹潭軍的将軍于我們半分益處都沒,我們何故出此下策?”
副尉聞言,捏住玉瓶的指節微響,終于下定了決心。
“還請姑娘相救将軍。”
宋貴貴總算松了一口氣,拿過玉瓶,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心中無奈想笑,對副尉道:“勞煩大人替将軍翻身,我好替将軍醫治。”
副尉大人伺候将軍躺好,宋貴貴便将玉瓶湊在他鼻間熏聞。此刻宋貴貴實在是驚魂未定,方才她的一番義正言辭足足耗掉了她所有的氣力。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有勇氣說完的。
這鷹潭軍的副尉大人,高大威猛,又是一臉兇相,就是對着他說上普通的一兩句話都難,更何況是方才那番說辭。虧得最後副尉總算不是太冥頑不靈,若是他堅持不信自己,非得再來個什麽求證推敲一二,那宋貴貴可真不知道當如何是好了。
帳營間的燈火早已經被點亮,宋貴貴此刻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将軍的面容,那麽熟悉的容顏,還是依舊英俊絕倫,只是眉宇之間更多了層英氣。
重逢的情景往日在宋貴貴的心中幻想過千遍萬遍,真的實現了,卻讓人感到似乎并沒有那麽真實。
此情此景宋貴貴格外珍惜,唯一的不滿的便是身後一直有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直瞪着他。
那副尉緊張将軍,熏藥熏了半個時辰,他也一直瞪着濃眉大眼守在宋貴貴身後。
就這麽再輕熏片刻以後,将軍終于有了起色。他先是皺了皺眉頭,片刻以後,終于微微睜開眼睛。
“将軍大人,您終于醒了!”
副尉粗犷的聲音渾厚無比。
梁孺又昏昏地閉上眼睛。怎麽回事,明明剛才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個嬌滴滴大美人,怎麽張口卻是個這樣難聽的聲音。
副尉見将軍剛才還清醒過來,這會兒又睡了過去,滿心焦急道:“宋醫師,将軍怎麽又昏迷了?”
宋貴貴心道,還不是因為你那粗聲粗氣的一嗓子。房間本來靜谧安和,突然響出那麽一個大嗓子,叫她都吓得心髒砰砰跳,何況是久睡未醒的病人了。
副尉見宋貴貴不回答,只當情況不妙,正欲再發問。宋貴貴實在不想再聽他在耳邊聒噪,真想找個理由把他支開,好單獨跟梁孺在一起。
“你家将軍無妨,只是久睡身虛而已,讓他緩一緩。現在他已經醒了的。”
宋貴貴的低侬軟語句句溫柔地落在将軍心坎上。
梁孺恍惚,怎麽都聽到宋貴貴的聲音了?
梁孺費力地睜開眼睛,光線刺目,讓他好不适應。可依稀還能看見他床邊還真是坐着一個美人的。
是姹慕郡主嗎?
不對,她的身量沒有這樣嬌小。
宋貴貴見他睜眼,卻還是一派迷迷糊糊的樣子看着自己,神智還是混的。宋貴貴忍不住雙手撫在梁孺的俊臉上,從他高挑的眉骨開始,來回滑摸,口中輕語:“阿孺……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副尉張口結舌:“宋……宋醫師,這也是醫治步驟嗎?”
副尉的張口結舌并未得到回答,但他也沒有再次發問。因為接下來的一幕根本上讓他嗓子眼冒煙,口不能言。
梁孺聽到宋貴貴的呼喚了,感受到宋貴貴的撫摸了,這個日思夜想的人終于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哪怕在夢裏。
往日裏梁孺只道宋貴貴肯定是心氣了他不告而別,有負于她,這才狠心一次都不來他的夢中與他纏綿片刻也好。
無論他是相思難解,醉酒沉眠,還是他傷重昏迷,迷迷不醒,宋貴貴都不曾入了他的夢,一次也沒有。
如今朝思夜想的她宛如七仙河的神女一般,恍而降臨近在身側,梁孺一腔苦苦壓抑的情緒哪裏還能按捺地住。
宋貴貴只覺得腕間又是一痛,緊接着整個人就重心不穩,一頭栽在将軍身上。她掙紮欲起,身子便立刻被一個溫熱大掌牢牢按住。臉頰緊緊貼在将軍的胸膛,宋貴貴的雙手慢慢地慢慢地游移良久,最終從将軍被角探了進去,從裏面尋到了他的腰間,便用力地抱住。
“咳……咳咳……”
副尉大人咳嗽了一聲,沒人理。
副尉大人表情僵硬至極,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雙腿如鐵柱生根一般,挪都挪不動。從軍當兵數年,遠離風月,早就忘了跟女人甜蜜是怎麽樣的感覺。如今纏綿夢死,香豔耐人的景象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攪動得副尉一肚子燥火。
梁孺的口唇渴慕地尋了上來,待觸上那兩片溫軟玉滑的香唇之後,便焦急地大口吮吸起來。
宋貴貴口上吃痛,“嘤”了一聲,不禁推了推梁孺。預料之中的紋絲不動不說了,宋貴貴的玉手一推,梁孺的身體起了反應,更加捉住她不放,舌尖很快地擊潰她的防線,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
副尉大人咽了咽幹涸的口水,好不容易挪動了身子,趕緊落荒而逃。
原道将軍清心寡欲,連姹慕郡主那麽豔殺四方的巾帼人物都絲毫不放在眼裏,想是尋常女色更不值得一提。未料将軍卻是這般直率的性子,碰到對口味的便也……副尉大人出了營帳,看不到香嬌燕爾,心緒稍微平複了些,還是忍不住發笑。
他們尋常戰事不緊的時候還會尋着樂子舒慰自己一通。每次有上等的姑娘,兄弟們都會叫上将軍,可次次被他斷言拒絕。将軍的生活與苦行僧無異,除了沙場征敵,行軍布陣商讨戰術之外,便不是練武就是在帳營中寫寫畫畫,沉悶至極。
将軍肯定是壓抑太久了些才會這麽心急。
副尉大人兀自樂了一番,也替将軍高興。瞧那宋醫師,未施粉黛,卻膚若白蓮,容貌驚豔,絲毫不必姹慕郡主遜色。又是軍中醫師,地位也可與将軍匹配。
況且剛才宋貴貴的一番義正言辭,邏輯清晰,字字珠玑,深得副尉心贊。如此有貌有德有才又有勇氣的女子,若能日後常伴将軍左右,倒是省去了他們替将軍瞎操的這份心。讓他怎麽能不樂?
副尉朝營帳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便囑咐兵衛非緊急情況不要進去打擾,識趣地退了下去。
将軍既然醒了,安危什麽的便無需他們擔心,将軍身經百戰,武藝超群,能輕易傷得了他的人副尉還未能想出來一二,更何況是個毛頭小姑娘。
盯在她腦袋後面的那雙兇兇的眼睛終于識趣撤了去,宋貴貴自在無比,再無顧忌。
她蹬了小鞋子,一個側身就擠了進去,小小的身子不難在梁孺身旁尋個空隙歇下。
鑽進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暖暖手腳。宋貴貴可是毫不客氣地把她的冰手往梁孺肚皮上放,冰腳纏住了他的腿,狠狠地汲取他的熱量。
就算是早秋伊始又怎麽樣?她就是這麽愛怕冷,如今身體不如以前了,便更是怕冷。
就是這個人,讓自己跋涉千山萬水,受盡了相思,吃盡了苦頭,現在終于找到他了,給她個冷手冷腳的怕什麽。
梁孺猛的被一陣冰肌刺骨激到,不禁哼了一聲。他一哼,宋貴貴就抱得更緊了,負氣,報複的情緒宣洩而出。
誰叫你不聲不響撇下我一個人的,就得讓你吃些苦頭。
梁孺哼哼了一聲便如墜冰窟,陡然之間徹底清醒過來。真真切切地感到有個柔軟的身軀,八爪魚一樣纏繞着自己。開始還是冰的,現在逐漸溫熱起來,纏在身上越來越舒服。
這是誰?
梁孺歪過頭,看到宋貴貴口角含笑的臉。
梁孺被吓得不輕,立刻偏過頭去。
怎麽看見宋貴貴了?
宋貴貴真是生氣,梁孺怎麽剛看了她一眼就躲開了,就這麽不想看到她嗎?他不要看她,她就偏要他看。宋貴貴使勁地把梁孺的臉掰過來,正對着自己,大目杏眼地怒瞪着他,腮幫着氣鼓鼓的像一只大松鼠。
梁孺眨了眨眼睛,咳嗽一聲:“你買棉鞋了嗎?”
宋貴貴的腦回路堵得不輕,好半天才想明白,原來是臨別之前她雙腳冰寒,梁孺囑她更換厚鞋。此刻她依舊雙腳冰寒,梁孺才有此一問。
宋貴貴懷疑方才診脈是不是沒有診清楚,梁孺為何看起來還是暈乎乎的。只見他突然又側起身子,坐卧起來,目光驚詫地如視怪獸般地看着自己。
宋貴貴頓時沒好氣地道:“怎麽了,諸日未見,便當我是洪水猛獸不成?”
梁孺幹啞着嗓子,不可思議地看着宋貴貴,黑色的瞳孔不斷收緊,表情也越來越僵硬起來。
突然,梁孺推開宋貴貴的手,翻身下床,而後一言不發。
宋貴貴郁結于心,跟着氣惱地下了床。這人怎麽回事?千裏重逢沒有半句貼心話不說,一會兒抱着人家就親毫不顧忌,等親到了就一把把人甩開嗎?
“梁孺,我是宋貴貴。”
梁孺不語。
“我是宋貴貴!”
宋貴貴見他背對着自己,無奈轉到梁孺身前又說了一次。
“我是……”
“我知道……”
你知道?然後還不理我?所以呢?
這些日子,宋貴貴早就把自己磨練得堅強不屈,可這會兒堅硬的外殼又重新被打破,眼睛珠嘩嘩不止。
可梁孺視而不見。
回想起以前,她落個淚梁孺就緊張寶貝得跟什麽似的。這下可好,他升了将軍,有了地位便不稀罕她一星半點了。
宋貴貴又氣又惱哭了半晌,梁孺還是一言不發。他漆黑的眸子如寒潭深低,面色始終如一,冷若冰霜,再看不出往日時光裏的模樣。
宋貴貴憋不住,出聲質問:“你到底要對我怎麽樣?”
一問之下,梁孺側目視她。終于敢好好看她了是嗎?宋貴貴腰杆挺直,與梁孺對目而視,恨不得穿過他的眼睛,看進他的心裏。
宋貴貴等着梁孺對他低聲細語,已經想好了待會還要怎麽跟他好好在一起。
可梁孺就是這麽看了看宋貴貴,然後便顧自出了帳營,再也沒有回來。
宋貴貴十萬個想不到,他就這樣被梁孺抛棄在鷹潭軍的營帳裏了。整整一夜,宋貴貴獨自待在他的帳營中,睡在他的床上,蓋着他的被子,心中郁憤不已。
這個殺千刀的,宋貴貴罵到。
一枕無眠,梁孺都沒有回來。直到次日宋貴貴黑着面出了營帳,迎面倒碰見昨日的副尉。
副尉見了宋貴貴面上尴尬萬分,欲言又止。
“有事說事!”
副尉平生沒被女人喝過,頓時一個激靈都落了實話:“将……将軍請您回鹿鳴軍營,車馬已經備好。”
宋貴貴冷哼一聲:“回去告訴你們的豬頭将軍,來日可別到我鹿鳴軍中哭爹喊娘為本姑娘倒洗腳水。”
宋貴貴一揚臉,跨步而行,怒火中燒。
副尉喃喃重複:“豬頭将軍……”說罷,不住地搖頭輕嘆,神色中甚為惋惜。
宋貴貴跨出鷹潭軍營,遠遠地就看見一輛馬車早就候在外面,昙香和周敬生正焦急地等她。
一見到宋貴貴,昙香便急匆匆結結巴巴道:“貴貴貴貴,我們看到梁孺了。”
宋貴貴眼皮都沒擡,一宿沒睡,正乏得很,有氣無力地道:“知道,我也看見了?”
“你也看見了!!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就是看見那個龜孫子,我現在才在這裏!”
宋貴貴早就翻身上了馬車,哈欠連連,已經倒頭就要入睡。昙香一把把宋貴貴拽起來:“到底怎麽回事?你和梁孺見面了對不對?發生了什麽能搞成這樣?”
宋貴貴閉目塞聽,可把昙香急壞了。
“是不是他變心了?我和周敬生方才也瞧見了,這鷹潭軍裏面還住着一個郡主,美豔不可方物,是不是梁孺他變心了?”
宋貴貴突然睜開眼睛,輕蔑一笑:“美豔不可方物?有我美豔嗎?”
“……”
昙香張口結舌,錯愕不安地看着這個極其不正常的宋貴貴。
“是我把梁孺甩了!”
宋貴貴撂下這句話,留下周敬生和昙香面面相觑。不一會兒,她自己鼻息漸穩,安然入睡了。
宋貴貴剛走,忠武将軍的身影便至。梁孺朝空空如也的帳營中望了望,對副尉問道:“蘇武,她走了?”
“走了。”
“哦。”
梁孺心中失落,毫不掩飾地顯露在臉上。
忠武将軍骁勇擅戰,城府極深,一直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主。這會兒從他的臉上能看到這種悵然若失的表情,蘇武也是很意外。
“将軍,你是何苦呢?邊讓她知了你的心意又如何?看她一個人千裏迢迢能追到這裏來,斷然會甘心與将軍同甘共苦的。”
“不行,”梁孺立刻拒絕:“就是因為她對我的心意如此,才更不能讓她牽涉其中,跟着冒險。鳳鳴山一戰分明就是景麒王的圈套,已經白白犧牲了一個玉良,才落得鹿鳴軍今日群龍無首的下場。”
“可,如今只是一點點的風聲,景麒王不一定能知悉得那麽快阿?”
“哼,”梁孺冷笑:“莫要小看了這些宮門豪爵,勾心鬥角可是他們的看家本領。若非如此,我母妃當日也不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更也是無端連累了貴貴一家。這麽看來,我害她的已經足夠多了。”
“可……”
梁孺作了個止的手勢,蘇武副尉不敢多言。
“總之,千目嶺一戰不日而來,到時候鹿死誰手自見分曉。在此之前,我絕不會與貴貴重歸于好。”
“可這樣做萬萬是苦了你自己。”
梁孺輕笑。
蘇武見他竟如此毫不在意自己,再不顧軍紀規矩,沖撞道:“恕我直言,千目嶺一戰将軍勝算并不高,若是……若是……”
講到此處,蘇武又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梁孺接着他道:“若是一戰而死,是嗎?”
蘇武咬咬牙:“是的,那将軍之前所受的苦可不都是白白受了?還讓宋姑娘平添了對将軍的誤解,真是太不值得了。”
“沒有什麽不值得的,只要貴貴安好便是。”
“可是将軍你呢?”
“我?”梁孺苦笑:“我可以忍受。”